天然黑养成手札by何所肆
何所肆  发于:2025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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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钟溪语整个人突然一僵,然后毫无征兆地朝身后倒去。
一时间,整个通道静得出奇,许久都没人开口。
半晌,急性子双手抱臂舒了舒发毛的胳膊,指着钟溪语声音颤抖:“不是,她她她她她……”
持刀人拍下他的手,直接给他安排好了:“你背上她,我们加快速度离开这鬼地方。”
急性子顿时更急了:“不是,为什么是我?”
“他背着大小姐,我负责开路,自然就只剩你了。”持刀人义不容辞道,“别废话,带着人跟上。”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两人已经带着宁筠消失在他视线中了。
急性子看了看几人顷刻间消失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的钟溪语,顿时气笑了。
他大爷的,感情这俩崽种抢着逃命呢!
急性子深吸一口气,在钟溪语旁边来回转了好几下,终于一咬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往自己背上一甩,然后放空大脑死命往前跑,一会儿的功夫,身上已经出来一身汗。
——全是冷汗。
好在背上没有多余的动静,一路顺利出了通道。
急性子看见通道外候着的背影,心头的气总算顺了点,还算这两人有些良心。
外头的雨还是极大,下起来没完没了似的。
他走上前,怕人听不清,特意大着嗓门喊道:“走吧。”
蹲在草丛中的持刀人眼皮一跳,迅速转身一把捂住他嘴巴,压低声音道:“闭嘴!”
“你说什么?!”急性子没听清,继续大着嗓门发问。
持刀人直气得胸口疼,眼见那群打斗的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持刀人直接破罐子破摔,大声骂道:“我说你大爷的给老子闭嘴!”
急性子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都整懵了,结果还没等他酝酿出火气,余光就瞥见一堆黑乎乎的人影。
急性子:“……”
好的,他闭嘴了。
原本打得你死我活的两方人手看着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神情均是一片凝重,都以为是对方留的后手,一时间所有人僵持在原地。
雨点铺天盖地地砸下,都快将急性子背上的钟溪语砸懵了。
不是,怎么一动不动了?站这淋雨呢?
她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
雨幕中,所有人的面容都看不真切。
正想着,一连串闪电自天边划过,直接将三方人的情况照得一清二楚。
钟溪语看见其中一人,立马一个蛄蛹直起身,挥着手激动喊道:“二哥哥!”
这一动作险些没把身下的急性子吓死,不过钟溪语牢牢缠着对方的脖子,到底没被甩下去,但却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钟溪语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给你带帮手来了!”
二皇子看见她时瞳孔骤缩,失声道:“小语?!”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身边那些人又是谁?
持刀人三人今夜只为护送宁筠离开,本不愿旁生枝节,结果被钟溪语这一打岔,直接被另一方的打上了援手的身份,顿时分出人手将他们拦下,然后全力朝一个方向攻击。
他们如今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钟溪语耍了。
但那些人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在一系列攻击下,他们还要分心护住宁筠,根本抽不出手教训她,而且他们显然也没有攻击的意向,反倒一副急切想要脱身的模样。
二皇子看出了端倪,让手下尽可能地将那几人拉入战局,另外看准机会带回钟溪语。
另外一方的人也不是傻的,直接收回人手,决定一鼓作气杀死目标。
要不是这群人突然出现,他们原本就已占据上风。
眼看就要彻底离开混战圈,钟溪语趴在急性子背上,焦急地看着二皇子的方向,又怕惹对方分心。
离得远了,她这才发现另一方人的大部分火力都集中在一个地方,站在最中心的,是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连竺公子?!
在他旁边还有站着一个惶恐不安的男子,瞧着还有些眼熟,不过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朝南和慕北被拖住,分散左右,好在陆湛还护在连竺身前,攻势迅猛,直接以一己之力挡下了大半攻击。
难怪方才没在二哥哥身边看见他。
钟溪语往那个方向瞧了一会儿,感受着身下的颠簸,很快又回过神来,觉得此刻还是应该先担心下自己。
要真被带走,就自己干的那些事儿……
她压下心虚,一脸凝重思考着可能的脱身办法。
背着宁筠的人在最前面朝反方向跑去,其次是急性子,持刀人殿后,拦住二皇子派来的人手。
就在急性子从方才出来的石道前经过时,突然间,一道寒光从黑黢黢的洞口直射而出。
急性子竭力闪躲,但依旧避无可避,直接被击飞出去。
钟溪语差点没被一个激灵甩下去,情急之下,求生的本能占据上风,顿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一把死死抱住急性子的脖子,闭着眼睛无声尖叫。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松开。”
明明还是生死关头,不知为何,钟溪语就是下意识照做了,紧接着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猎猎风声从耳边退去,原本狂跳的心脏在这一瞬间终于落回实处。
钟溪语缓缓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森然可怖的鬼面,但此刻她眼中却没有丝毫恐惧。

第39章 廖池的视线轻轻一扫,只……
廖池的视线轻轻一扫,只一眼便瞧见了她身上磨损的衣裙,膝盖的位置渗出斑斑血迹。
他眸光微沉,改变了原本的想法,只说:“抱好了。”
身后的持刀人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见急性子毫无征兆地倒飞出去,顿时眼皮一跳。
他反应很是迅速,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当即朝二人攻击过去。
廖池带着钟溪语往旁边轻轻一跃,躲过了攻击。
被抱在怀里的钟溪语感受到己方的一再退让,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妨碍了廖池的发挥,顿时觉得这样不行。
“等等!”她出声道。
廖池再次避开一击,疑惑地低下头,就见钟溪语冷不丁凑近,一只手直接勾住他脖子。
他气息一乱。
然后——
眼睁睁看着钟溪语仿佛一只灵活的猴子顺着他腰侧直接爬到他背上。
廖池:“……?”
她刚才是怎么蹿过去的?
钟溪语环着他的脖子稳稳攀在他后背,双脚紧紧勾在他腰间,这才如释重负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一番动作显然费了她不少力气,呼吸间还有些喘。
“这样就方便了。”钟溪语却语气轻快,带着有所依仗的气势汹汹,看向持刀人:“打他!”
廖池勾了勾唇,抬首看向前方。
“好。”
持刀人的身手在廖池眼前根本不够看,一回合下来屡屡生死一线,短短几息就已经落了一身的伤口。
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却无法摆脱的感觉如同一片阴云沉沉罩心头,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这个凭空出现的鬼面人的对手,若不是对方有故意保留,他早已经死无数回了。
持刀人很快看认清眼前的形势,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带走钟溪语了,只一昧地想要脱身。
背着宁筠的人在一旁看得心急,就在这时,原本飞出去的急性子终于有了动静。
他晕乎乎地站起身,晃了晃脑子,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廖池意有所感地侧了侧身,没再同持刀人纠缠,直接擦着直至自己门面的刀刃,瞬息来到他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脑袋,用力往地上一抡,完了怕他还没晕,还多来了几下,瞧着极为凶残。
紧接着一脚挑起地上的刀,动作利落地往刀柄尾端一踢,下一秒,那把刀就如同离弦的箭矢,眨眼便贯穿急性子的腹部。
仅剩的一人只觉得全身寒毛直立,转身就跑。
就在这时,背上的宁筠突然动了。
她抬起手肘往他脖颈处用力击去。
这是人体最薄弱之处,即便是力气不大的女子一击之下也能让对方有一瞬间失去意识,何况宁筠用的力道不小。
那人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天旋地转间看见宁筠无甚表情的脸时,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
没等他问出那个疑惑,便视线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宁筠身姿轻盈地落在地面,动作之利落完全没有之前那副毫无主见的盲从模样。
“哇——”钟溪语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叹。
宁筠没理会地上躺着的人,径直朝他们二人走来,最后在一臂距离前站定,行了一礼后神色泰然地抬头看向她:“郡主应该已经了解今晚之事经过,这一切不是我的本意,还望郡主届时能够为我作证。”
钟溪语眨了眨眼:“我会如实说的。”
另一头传来一阵惊呼,打断了她的纠结。
“保护二皇子!”
钟溪语心中一惊,连忙朝那头看去。
原来那些杀手见迟迟破不开陆湛这条防线,干脆刀尖一转对上二皇子,届时陆湛势必会抽身相救,这样他们才好趁乱杀了连竺。
二皇子本就只带了十来个人,跟这群有备而来的杀手根本不能比,而且因为这些人的目标是连竺,他便将大部分人分去那头帮忙,身边只留两人护着,这就导致那群杀手袭来时,仅剩的两个护卫独木难支,到底还是没能完全将人护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刃落下。
好在二皇子并未自乱阵脚,危急关头险险避开要害,不过手臂上还是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血液从他捂住的位置大片渗出,又在雨水的冲击下晕染开来,看上去极为瘆人。
钟溪语顿时急得去拍廖池的肩膀:“廖大人,二哥哥……”
廖池没等她说完便有所行动,迅速赶到二皇子身边,及时逼退迎面而来的刀光。
二皇子刚一脱险,没顾得上自己直接朝就要冲过来的陆湛厉声喊道:“别过来,护好他们!”
陆湛看着三人被被一众杀手围在中间,持刀的手握紧几分,手背上青筋暴起,但还是听话地止住脚步,杀意凛然地看着围在自己周边的杀手。
包围圈内,钟溪语眼中满是担忧。
“二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二皇子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弯了弯唇角安抚道:“没事。”
即便是在这种危急关头,他脸上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温润清和的模样。
二皇子很快收回视线,看向那群杀手时眼中却只剩无尽的冷意。
他抬首抚上自己的脖颈。
方才那一下他要是没来得及避开的话,毫无疑问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显然这群人并不介意他死亡与否。
这么大费周章,甚至有恃无恐地对皇子出手,其目的只是为了杀一个小倌,不管这个小倌的名气多大,若说是其中没有猫腻,只怕没人会信。
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过眼下的形势显然不利于他们,即便廖池再厉害,但因为要分心兼顾钟溪语和二皇子,一时半会儿还好,若是拖久了,难免生变。
“来了。”廖池轻声道。
雨声太大,钟溪语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不过注意到他朝一个方向看去,便也跟着转头,随即就看到了一大群持刀护卫从那洞口鱼贯而出,为首的还是爹爹!
钟溪语眼睛一亮,连忙出声呼喊:“爹爹,我在这儿!”
钟远丘循声望来,看见她的时候明显愣了下,不过到底是大将军,很快便回过神来,只一眼便对当前的形势有了大致的了解,立刻下令让人将那些杀手围了。
廖池见状直接带着二人抽身,安然自若地站在一旁,开始作壁上观。
那群杀手眼见形势不妙,竟然触底反扑,直接用同伴的命作盾牌,疯了一样一股脑朝连竺袭去,眼中满是誓死要将他的性命留下的决绝。
钟远丘眼皮一跳,意识到这些人只怕与死士无异,留着只怕也无法从他们口中得到丝毫线索,当即立断道:“不必留手,直接击杀!”
不过眼下这些杀手都带着必死的决心,一群连死的不怕的人对付起来可谓棘手之极,一时之间,竟直接在一众护卫的包围网中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直指连竺,几乎就要得手——
一道古朴厚重的金玉声在雨中炸开,直听得人头脑一震。
钟远丘手握长戟,借着柄身直接将连竺和他身旁的男子朝身后扫去,使其脱离战局,随即动作流畅地将前刺往前一递,顺势勾啄身前数柄刀身后,反手一压,竟生生将刀刃压断了!
长戟在他手中舞得呼啸作响,眨眼的功夫就将眼前数人击飞出去。
周围的护卫见状立即熟练地清扫战场,须臾,便彻底解决了那一种杀手。
钟远丘这才朝钟溪语等人走去,看见后者无恙,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不过视线到触及她身上的狼狈,眉心并未完全松开:“受伤了?疼不疼?”
钟溪语委屈巴巴,向他展示自己擦破的手心:“可疼了。”
钟远丘揉了揉她脑袋,看了眼廖池,客套道:“小女有劳廖大人了。”
失真的声音自鬼面后传来,听不出丝毫起伏:“郡主膝盖受伤,我先带她回去。”
廖池朝他略一颔首,便直接转身朝那连通行宫的通道走去。
钟远丘都要伸手去接自家闺女了,见状顿时愣住,直到人影消失都还有些恍惚。
不过看了看眼前一地的尸体,确实还需要他留下扫尾。
钟远丘侧过身,看向一旁的二皇子。
陆湛不知何时也已经回到他身边,伸手死死替他按住伤口,许是出血过多,二皇子如今的脸色有些发白,只是不知道为何迟迟没有离开。
钟远丘将原本打算询问的话语咽下,皱着眉开口:“殿下也先回去处理伤口吧。”
二皇子指向连竺的方向:“那两人还请将军替我妥善安置。”
钟远丘闻言,干脆分出一批人手带他们先回去。
这时,一道人影从旁边的巨石后走出。
有护卫余光扫过察觉到不对,伸手就要拔刀,就听见对方连忙表明身份。
“我是威远侯府的人!”
方才廖池带着钟溪语冲进那群刺客的包围圈后,她便自己找地方躲了起来,免得遭到误伤或拖人后腿。
钟远丘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抬头望去。
来之前他就已经得知对方失踪的消息,如今在此处见到她,倒也没太大意外。
宁筠指了指巨石之后:“那里还躺着三个人。”
护卫得了钟远丘的示意便绕到巨石后查看,发现那三人昏迷倒地,其中一个还满头血,看着很是骇人。
宁筠远远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这几人同今夜刺杀皇上的刺客乃事同伙,还掳我至此,幸得方才那位大人相救,才得以逃脱,请钟大将军明察。”
钟远丘直直看向她,须臾,下令道:“拿下。”

第40章 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雨在天……
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雨在天将初明时急流勇退,留下碧蓝如洗的万里晴空,只有地面大大小小的水洼昭示着暴雨来过的痕迹。
皇帝遇刺一事被彻底压下,没有任何消息流出,除了寥寥的知情者,其余臣子亲眷丝毫不知晓昨夜发生了什么,脸上只有对即将到来的秋猎的期待。
但娄太师的车驾内却是一片凝重。
其妻赵氏此刻正抹着眼泪,脸上写满担忧:“也不知道宁儿如今怎么样了。”
因为昨晚刺客杀手凑堆,处处都透着端倪,没弄清楚关系前,钟远丘干脆将人都扣下来,得知其中一位是太师府的小公子,便着人通知了娄太师一声,所以二人只当自己儿子和刺客扯上关系,急得一夜没睡。
“慈母多败儿!”娄太师胸口堵着气,心力交瘁,“我平日叫你劝着他些,你不听,就连秋猎他都要将那小倌带上,如今倒好,惹出祸事了吧!”
赵氏:“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去陛下面前求求情,宁儿他只是性子骄纵了些,怎么可能和那些刺客扯上关系?”
“我不去。”娄太师扭过头,“就该让他涨涨教训!”
“你!”赵氏不忿地瞪着他。
不过此刻他们牵挂忧心的对象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凄惨。
娄羽宁到底是受害者,因此事后也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一番对杀手的来历有没有什么猜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群杀手显然是冲着连竺来的,和他的关系并不大,不过是受了牵连,毕竟是娄太师的老来子,本来意思意思就要将人放了,结果他一听说连竺被二皇子留了下来,便死活也赖着不走了。
众人本就因为这一系列变故忙得焦头烂额,没空搭理他,便任由他留了下来。
在处理那些杀手的尸体时,钟远丘也让人搜过他们的贴身衣服,不出所料,并没有发现任何能够指明他们来历的线索,就连被追杀的连竺被问起时也始终是一副茫然的神色,表示自己平日并未与人结怨。
钟远丘视线落在连竺身上,眸光沉沉,一脸探究。
像,太像了!
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有位同僚不小心说漏嘴的事。
那是在粟粟从圯水校场回来之后,听说当日她还去了诗会,很快皇城中就有谣言传开,说是粟粟身边的那位夫子长相与轩月楼的名倌连竺公子极为相似,没准就是同一个人,于是传着传着就成了长乐郡主收了个小倌当面首。
他当时气不过对方枉口诳舌,直接将那同僚打了一顿,没想到那些似是而非的谣言背后竟还有这么一层关联。
钟远丘本就怀疑程洲出现的用意,如今见了连竺以及那群追杀他的杀手,更是觉得将那人留在粟粟身边会给她带来危险,恨不得直接飞回去将人处理了。
连竺为他倒了杯茶,随着氤氲热气,茶香在空气中溢散开,莫名驱散了雨夜的湿冷寒意。
“不知大人来此所为何事?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属实不知晓究竟是谁要派人杀我,大人从我这儿应该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还是说您以为我会故意包庇来杀我的人?”
钟远丘收回分散的注意力,单刀直入:“你可认识一个叫程洲的人?你们什么关系?”
连竺眼中有一瞬的意外,很快又点了点头:“都是轩月楼里的同僚,自然认识。”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嗯,他受楼主青睐,不接客。”
钟远丘脸色微黑,半晌才道:“你们长得很像。”
“兴许这就是缘分吧。”连竺笑笑,“天下之大,有几个长相相似的人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凑巧我们遇到一处罢了。”
钟远丘突然问道:“你是何年到得轩月楼?”
“大概……六七年前吧。”连竺思索片刻,不确定道,“那时候年岁尚小,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了。”
钟远丘缓缓呼出一口气。
六七年前发生了太多事,安岭一战堪称惨烈,随后就传出宁恺通敌叛国,当时奉命调查的巡察使回京述职途中全家遇害……就连粟粟也是在那一年从假山上坠落,导致心智不全。
“我记得七年前,轩月楼好像大肆整改过一番,就连背后东家也换了人,不知道你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到的轩月楼?”
当日轩月楼纵火案发生后,他曾深入调查过,虽然始终差不到轩月楼背后之人的身份,但除此之外,事无巨细都了如指掌。
“我竟不知还有这回事,我到时已是如今的东家。”连竺不疾不徐地说。
钟远丘垂眸看了眼身前的茶盏,原本白色的热气消散,显然已经凉透了。
从连竺那出来后,钟远丘刚到皇上和那帮重臣议事的侧殿,远远就听见里头的声音传来。
“当年陛下仁慈,看在老威远侯的面上不忍绝了这最后的血脉,没想到这么多年养虎为患。只要威远侯府还有一丝血脉在世,就会有人借此生事,终究是祸端,以臣所见,此女断不可再留!”
这时,两道人影迎面而来。
一人还未站定便焦急开口:“钟大将军,宁姑娘是被牵连的!”
正是后来出现在通道内的杨宿和青年。
杨宿神色激动:“今晚之事明显是栽赃陷害,有人在给威远侯府泼脏水!”
钟远丘看向二人,微微蹙眉:“你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青年同他对视几秒,扯过杨宿的领子,语气平静:“走了。”
杨宿:“不是!你拉我作甚?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处置姑娘呢!乌劭你……”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人手动噤了声。
钟远丘抬脚朝殿内走去。
二皇子手臂上的伤显然已经处理过了,只是脸色却依旧不太好。
他此前一直在和那群杀手斡旋,对行宫内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晓,就连皇帝遇刺之事也是从众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的。
同殿内一众群情激昂的大臣不同,此刻他正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远丘看了他一眼后收回视线,大步迈入殿内:“这么多年无事发生,如今安岭一案重审,就有宁恺的部下前来刺杀陛下?诸位大人自己听听,合理吗?”
众人循声回头。
这时,秦相缓缓开口:“倒也未必,钟大将军所言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但若是……宁恺并未被冤枉呢?”
他一开口,不少大臣纷纷应和。
一人站出身:“秦相所言极是。如今旧案重启,若宁恺罪行再次被证实,威远侯府就没有这个好运能被留下了,届时或将危及此女性命。所以为了避免此事发生,那些人便剑走偏锋行刺杀之事,事先还派人护此女离开,这样,不论成与不成,威远侯府的血脉都将安然无恙。”
皇帝左手抵着脑袋,右手搭在扶手上,指尖一点一点轻叩着,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
太子却突然开口:“如今一切不过是诸位大人的猜测,事关重大,孤以为,断不可因一己之私妄下定论。”
秦相深深看了他一眼。
众人均有些意外,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
秦相是皇后生父,太子外祖,是太子最坚实的助力,按理说两人的立场应该是一致的。但太子这话几乎是明摆着在驳秦相的脸面,也没听说太子以往和威远侯府有什么交情啊。
皇帝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垂眸看向跪在正中间的宁筠,幽幽道:“宁氏,你有什么想说的?”
宁筠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陛下明鉴,臣女从一开始就没有同那些人离开的打算。”
旁边的臣子站出身,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不赞同:“陛下,此女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宁筠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开口陈述:“臣女此前并不知道刺杀一事,也是那些人擅自出现将臣女带走,此事长乐郡主可为我作证。”
“谁不知道长乐郡主心智不全,若是你故意引导,未尝不能蒙骗郡主。”
“其中一人要逃跑时,是我主动将其制服,此事那位大人也看见了。”她看向廖池的方向。
“定是你见势不妙,故意反戈,好让自己脱罪!”
“徐爱卿,”皇上突然开口点名,语气未明,“不如,朕先让你说个够?”
几次三番出言打断的老臣听到这话顿时脸色涨红,低下头惶恐道:“陛下恕罪,是臣逾越了。”
宁筠见殿内重新恢复肃静,不卑不亢开口:“我兄长一生光明磊落,所行之事无不为国为民,我从不信这样的兄长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所以在安岭一案有结果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我要亲自看着史官为他正言,如实书写他往日的功绩,将所有泼在他身上的污泥脏水一点点洗净。”
“威远侯府的人从不惧死,唯独不能死在暗无天日的污名中。”
她双手抵在额前,俯身郑重一拜。
“为此,臣女愿自请下狱,直至此案真相大白那一日,其后无论生死,均无怨言,还望陛下成全。”

一套祭祀少嗥、蓐收的仪式过后,秋猎便正式开始了。
钟溪语膝盖擦了药,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时时刻刻想着出帐篷。
冷杉沉吟片刻:“那先换身衣服吧。”
钟溪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物,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抬起头就见冷杉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整套的轻薄的小衫递给她。
“这是什么?”钟溪语一脸迷茫。
冷杉:“金丝衫。”
钟溪语眨眨眼:“就那个金丝软甲的金丝?”
冷杉点头。
钟溪语再眨眨眼:“我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只是出门,不是去打战。”
冷杉毫不退让:“以防万一。”
旁边的栖月姑姑闻言也跟着应和,满脸的深以为然:“之前假意将郡主您带到假山边的宫人至今下落不明,万一再有歹人对您不利,也好防备一二。”
钟溪语配合地穿上小衫。
片刻后,两人刚出帐篷,就听见一阵哀嚎,一抬头,就看到远处一丈开在的地方,一老一少两个人正围着帐篷打转,老的那个手上还拿着根木棍,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少的也是那晚站在连竺身边的人,周围还有不少人围观。
“你个不孝子,你知道我和你娘有多担心你吗?你竟一心围着那……那男人打转也不知道给我们递个话,简直,简直不知廉耻!”
“爹,这还在外面呢!”男子一脸委屈。
围观的人笑道:“少年脸皮薄,再打可要恼了,娄太师还是收收手吧。”
娄太师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时间也顾不上维持往日里德高望重的形象:“就他还脸皮薄?我看他是脸皮太厚了!”
钟溪语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那人不就是在轩月楼是说要给连竺赎身的娄小公子嘛!
两人当时站在一起,难不成他真说动连竺,将连竺赎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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