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说？”
“父皇。”墨伊有些惊魂未定，“要不儿媳先说说吧？”
“说！”
“今天，儿媳给皇祖母请安出来，正遇到公主。公主邀请儿媳逛园子说话，再一同来母后这里请安。儿媳正好也很长时间没见公主了，就答应了。
公主……今天有些奇怪，先是不让侍女跟随，又说话吞吞吐吐。儿媳问到她的亲事时，她发了怒。儿媳不愿再招惹不快，就指着园子里的花草，同公主聊天。结果，一个转眼的功夫，她就掉到水里了，把儿媳吓得……摔在了地上。”
她轻轻的喘了几口气，“公主被救上来时，人事不省。父皇，儿媳吓坏了……更可怕的是，太医把公主救醒了后，她，她却说是儿媳推得她……父皇，儿媳冤枉……啊……”她抱着肚子，轻叫出声。
红颜当着皇上，不敢说话，只用眼神哀求太医过来瞧瞧。
良妃进来后，一直陪着墨伊，“皇上……让陈太医给墨伊瞧瞧吧？这个时候，可不能大意。”
“去看看。”皇上发话。
太医来瞧了瞧：“娘娘，您的胎相有些不稳，可不能太过激动。”
“皇上，不如问问丫头们吧？你先说！”皇后指着公主的丫头。
“回皇上，皇后娘娘，我们殿下想跟齐王妃说话，是打发奴婢和红颜……就是齐王妃的丫头离远些。
过了一会儿，奴婢听到公主大叫一声，看过去……确实是齐王妃在推我们公主。然后，公主就落了水。刚才，公主殿下说，齐王妃推了她两下，奴婢看到的，应该是第二下。”
皇上严厉的看着墨伊。
“你怎么说？”为显示公允，皇后又问红颜。
红颜规矩的行礼：“回万岁爷，娘娘。前头，就如公主的侍女说的一样。只是，没有后来的事，奴婢只听我们娘娘在叫人救公主。并未看到王妃推公主。”她又看了一眼那个侍女，“奴婢和她正说笑，听到王妃呼救之前，并未往那边看……”
那侍女摇头：“你说的不对，咱们听到公主叫了，然后看到王妃在推公主。公主落水后，王妃才开始呼救的！”
“并不是……咱们俩在正在讨论公主大婚时，你能得着多少赏钱……没关注公主和王妃在做什么。”
玉安公主换了衣裳，头发没干透，只简单的绑在后脑，就又出来了。
一下子跑到皇上脚下跪着，“父皇，您要替女儿做主啊！就是墨伊推的……女儿差一点就见不到父皇了。”
“皇上，依臣妾看……”皇后说：“玉安和这侍女说的，倒更真实些。”
皇上眯着眼睛看墨伊……
墨伊辩解，又把刚才的三个问题抛出来。
“皇上。”皇后说：“您也知道，玉安性子直，有时难免话不中听。而齐王妃怀孕嘛，多半情绪急躁了些。估计是话不投机，二人起了龃龉……齐王妃压不住火气！妾身想着，她也没想到公主会落水吧？毕竟，这可是在皇宫！”她也真是气得不行。
“压不住火，就动手害人？”皇上怒了，显然是相信了皇后的话。
“父皇，儿媳真的冤枉！今天的谈话，是公主要求的。还不让侍女跟着……这很奇怪不是吗？这些侍女，都是我们亲近之人。比父母都更了解我们，有什么事需要背着她们的？然后……就又出了这么一出，怎么觉得……像是冲着臣妾来的？”
“你放屁！你算什么？”
“玉安！”皇上一拍椅子把手。
“为什么我要冲着你去？”玉安吓了一跳，又继续问。
“这个……就不知晓了啊。否则，说什么也不会随公主去的……”墨伊小心的抚扶肚子，“而且……父皇，今天感觉公主与往日不同，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表情也恍惚……”
她看着玉安公主，学着皇后的眼神，“要不然……让太医给号脉？”
玉安公主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她声音突兀，“我才没病！是我提到你姐姐的死，你才恼了我！”
皇太后突然拖了话：“皇帝，她们俩个，分歧也太大了。都是金尊玉贵的人，问也问不出个结果。不若，把这两个丫头拖下去，板子之下，一定有人说出实情。”
“对！”玉安眼睛亮了。
“臣妾也感觉可行！”皇后说。
这一刻，墨伊心中无比后悔……今天我太冒失了！
“皇上，儿媳不明白，太医就在这儿，公主为什么要讳疾忌医？”她把事情往公主身上引。
“这个不慌，先根据太后娘娘的意思，问出口供再说！皇上，您说呢？”皇后问皇上。
“父皇，您就答应吧！板子之下，一定会出实情！”玉安公主眼睛兴奋的光芒。
皇上轻轻点头，立刻有宫女上来拉扯……
墨伊急得不行，只拉着红颜不撒手，“父皇……这……”
良妃赶紧扶着她。
宫女背对着皇上，用力的掰墨伊的手，墨伊吃痛，啊的一声被掰开了，“父皇！她们把儿媳的手指头掰断了！红颜！”她声音带了口腔……
真是头一回遇到这事儿，把红颜拖累了。
“娘娘，没事。红颜撑得住！”
“红颜……”墨伊呜呜的哭着，又去拉她。
这叫一个乱，皇上愤怒了，一个奴才而已，墨伊这么婆婆妈妈，八成，是她对公主动手了！
这还了得？
“把齐王妃给朕扯开！”皇上大吼。
突然，门口有人说：“怎么？本王不在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本王的王妃？”
这声音，犹如天籁……
389道个歉吧
“王爷？！”墨伊惊喜交加的一声。
让大家缓过神来。
李倞，他回来了？
皇上老脸微红，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看着这个远归的儿子。
人又黑又瘦，气色不是很好，但气势却又不同了。霸道中带了沉稳……一副过程艰难、但结果如意的样子……皇上心慌慌……
那个“牛”怎么没能把他收拾了……皇后心里又急又怕。他既然没事，那失踪那么长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不妙！现在怎么办？
太后娘娘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又马上恢复了平日的模样。玉安公主暗叹倒霉，但这个时候也不能退缩，她挺直了后背。冷冷的看着李倞。
所有人的想法，都只在一瞬间。墨伊，已经踉跄着朝李倞扑去。
“王爷！”
李倞并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更别提在大庭广众之下了。但看着他的小妻子，自己不在的时候，经历了那么多，又做了那么多。此刻，受了惊吓和委屈之后，带着惊喜向他扑来，还带着已经显怀的孕肚……
一股惜爱
之意，由心而发。他快步走上前，伸出双手，拥她入怀。
此情此景，凄美绝艳……让人看得，还怪不好意思的。
墨伊抱着丈夫，嗅着那熟悉的味道，感受那温暖结实的胸膛，倾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
“你可回来了……”她低声呢喃。
“你怎么样？可有受伤？”李倞带着一股特殊的情绪问。
瞧着长时间没音讯的儿子……皇上想喝口茶，想摸摸下巴，反正是找点事做让他安稳一下，但却最终却坐着没动……
名义上是剿匪，私下干了什么勾当，现在还没完全查出来！但那边的乱，皇上可是知道的。
现下他回来了，肯定是……有拿得出手的功绩了。
然后，正赶上我们这几个……又是长辈，又是当权者，在一同“欺负”他怀孕的媳妇儿呢。
就不太妙了……
看着旁边几个脸上五花八门表情，皇上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后，发现那二人还没分开……
还当着这么多人呢，至于的嘛！他又用力的咳嗽！
“老七！”皇上不满了。
“你没事吧？！”李倞又担心的问了一声。
墨伊松开他，抬手，把刚才被人掰的手指给他看……
“……咳咳”皇上无语又汗颜的，暗暗怪墨伊：真不懂事……
也许皇太后心里也很紧张吧，她竟然又无聊的来了句，“这个黑大个是哪个？”
以前她这么问，身边的人总要笑着替她找补。但今天这样的场合，身边跟着的下人可不敢出声。
皇后和公主更没心思替她圆。良妃低头擦眼泪装没听到。
所以，太后娘娘被晾在这儿了。
一阵轻笑过后，李倞才说：“方才，太后娘娘思路清晰，说话有条理，都知道刑讯逼供了！怎么这一会儿，又糊涂上了呢？一张一驰，火候不错。”
“啊？！你说啥？”太后娘娘将装傻进行到底。
“李倞……别放肆！”皇上没什么底气的训斥了一句。
放开了墨伊，李倞低头对她说：“一会儿有我话问你……”随后把她交给旁边的红颜。先站在那里，将几个人环视了一圈儿，大家都感到一阵的威压。
然后，他又轻惮了下衣襟，走到皇上面前，单膝跪地，“父皇，儿臣完成任务回朝，进宫时，已将有关此行的简报，送到您的御书房了。”
“好。事情还顺利吗？”皇上和颜悦色了，“传说你掉下河，就再没了音讯。这可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为什么没往回传个信儿？”
“情况有些复杂。这是公事，回头，儿子再仔细向您汇报。父皇啊，还是先解决此间的事吧？”
“……也成。今天，这个……过程是有些凶险，但到底没铸成大错，问问清楚就行了……”皇上打算退缩了。
“容儿子先问问您儿媳。”
“……去吧。”
李倞转身回去，扶着墨伊往外走，又回身跟众人说：“请各位稍候啊，马上回来。”
大家大眼瞪小眼：这是不让走了呀！？
皇上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
夫妻二人，手拉手的走到殿外廊下，“王爷！您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消息？赵嬷嬷说您肯定没事，但我真的很担心……”墨伊眼泪直流。
“那边情况比想象中复杂，上千里的把赵家军调过去，时日短，情况不明。再加上人手不足，又担心捎信被拦，透露了行踪。这些……回头再与你说。家里的事，我多少知道了。”他苦笑着，“没想到，家里竟然也这么复杂和危险……听得我心惊胆颤的。”
他拉着墨伊，感觉后怕。
“这些都先不提！伊伊，我问你，你书房里有张纸上，画了一块粉色金钢石，上面刻有个：明。那东西，你是在哪里见的？”
他看着墨伊，激动又紧张，气都不喘的等着墨伊的回答。
墨伊想了想，“您说的，应该是玉安公主的。她拿到家里，让我编过络子，事后我给画……”她还没说完，就看到李倞脸上的表情：狰狞、暴怒，恨意滔天，牙关紧咬，像是一头蓄势待发想要冲上去撕咬猎物的老虎。
“王爷？！您怎么了？”墨伊吓一跳，连忙轻摇他。
李倞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里带着颤抖：“回头再与你说。”
“王爷，今天我与公主起的争执……”墨伊简单的说了一遍。
他们俩一出去，皇后就知道今天不能善了，立刻说：“皇上，刚才的情形，您也看到了，墨伊不能自圆其说，还袒护侍女，惊慌失措。所以，玉安落水肯定是她下的手。”她眼泪直流。
“可是，您看李倞，完全一副不管真相，她做主的模样！他那性子，您也知道，谁都不放在眼里。跟天下人都欠他的似的！”
皇后胸膛起伏，用帕子擦泪，委屈又无奈，“这么长时间，连您都没有他的消息，妾身也不知道，到底拿到了什么功劳回来……
可是……皇上，他若硬要为墨伊撑腰……臣妾恳求皇上，好歹护护玉安！这个可怜的孩子，她，过几天就要成亲了……”
门外，墨伊在跟李倞低语，“玉安公主很可能有了身孕，我刚才诈了她一下，想让太医给她号脉。然后我顺势诱导太医挑明了，但公主果断拒绝了，一会儿，您想个法子，把她这丑事……”
“不。”李倞紧握着她的手，“先不急……她的事，怎么可能只丑闻这么简单呢？回头再说……”
看来“回头要说的”，还真不少呢。墨伊点头，“都听您的。”
果然，李倞拉着墨伊回来，小心的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他自己站在殿中间。大有一副：“你们有什么都冲着本王来，王妃本王罩定了”的架势。
皇上看着齁不顺眼。
“你是说，我家王妃推你入水？”李倞直接指着玉安公主发问。
“不是我说，而是事实如此！”玉安公主退无可退，强硬的说：“李倞，都是父皇的儿女，你也别想骑在我头上！”
“可我家王妃说，是你自己不满意亲事，不愿意嫁给强壮的像头牛的牛将军。所以，才寻死寻活。然后，还想趁我生死难料之时，嫁祸欺辱于她！想害她落胎，这你又怎么怎么解释？”
“父皇！”玉安公主不与他争，“您看他和墨伊说的这是些什么？刚才明明都快调查清楚了的！他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还污蔑女儿。父皇啊，女儿若不愿，完全可以不嫁，怎么会这么做？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呀！
他们为了害女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父皇，您要为女儿做主呀！女儿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玉安公主不理李倞，直接让皇上为她做主。
可是她不知道呀，自从李倞回来，皇上就不想再管此事了，想合稀泥，抹过去完事。
他脑壳疼……
“行了行了！又没多大的事，自家兄妹，非要这么瞎掰扯吗？可有一点的皇家风范？你们受天下供养，就要有天家气度！
不管如何，你嫂嫂身怀有孕，顺着她点就行了。得了，你向你七嫂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皇后。
“……”玉安公主。
“……”皇太后。
“马上就要成亲了，这回可踏实着点，别再弄幺蛾子了。”皇上还说……
390没白忙活
一路搀扶着妻子，李倞同墨伊坐上回府的马车。
车上，李倞轻轻的搂着墨伊，刚才的愤怒，恨，想当场捏死皇后和公主的冲动，都已经退去。
只有淡淡的温暖……这交回来，他竟然有种自己“完整了”的感觉。
曙光就在眼前了，不能冲动行事。
“王爷，今天是墨伊太莽撞了……当时，那火气，也不知道怎么的，压不住。看了一圈儿，周围没人。就推了她，却没想后果……差点把红颜给折里不说，恐怕接下去，我自身也难保。”
“做了便做了，没吃亏就好。”李倞拿起墨伊的手指细看。
“手没事，我只是闹得欢罢了……”墨伊不好意思了。
“娘娘，您无需自责。”红颜情绪一直挺稳定，此刻笑着说：“能看到玉安公主那幅淹死鬼的模样，红颜挨板子也认了。”
“红颜受了惊吓，你回去好好赏她就是！”李倞温柔的对墨
无祸得福，红颜乐不可支：“谢王爷，谢娘娘！”
“你呀！”墨伊摇头笑，又对李倞说：“您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真跟天兵天将似的……王爷，您怎么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这么巧？直到现在，妾身都不敢相信呢！”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倞，还伸手捏捏胳膊。
看着小妻子满口的奉承和看着自己时眼里的神采，李倞十分受用的呵呵笑了。
红颜心里话：在王妃面前，王爷的表情还真丰富呢。
“那边，需要我做的已经差不多了，留着人收尾，就往回赶。心里也怕你有着身子，太过惦念。”李倞轻柔的说：“原本打算回府先看看你，换件衣裳，就进宫见父皇。到家一问，你去了宫里，还想着一会儿能不能同你一道回来呢。”
“这回……弄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些是给你的。让人把东西抬进去，放你的书房里了。结果，抬东西的傻小子，毛手毛脚的，把你架子上放的东西碰掉了。我听到动静过去看，踩到两张纸。便捡了起来……”
回想着那一刻的惊心动魄……看头一张时，还纳闷呢：这画的这是什么呀，然后，就又看下面一张！
“当时，我头皮都麻了。因为，你画的那件东西，是我姐姐明安的。她一直戴在脖子上，上面那个明字，还是我小时候淘气，用刻瓷器的工具划拉的……当时，她好生气，追着我打……”
回想那个时候的温馨，李倞嘴边带了笑意，“可她去世后，东西却不见了。却怎么也没想到……有天会出现在你的画里。我心里着急，立刻往宫里赶。所以，正好遇上了……你说，咱们是不是有缘？”
红颜听得脸都红了……
“王爷！到家了！”外头传来叫喊。
“王爷！”
“恭迎王爷回家！”
外头一片哗然……
下车一看，门口聚满了人，“王爷平安归来”的消息，让有关的人都来了。
李倞下车，回身亲自接墨伊，并让红颜先扶她进去。
然后，他简单的跟大家报了个平安。并表示，这几天，有事情要安排，让大家随时听候命令……有机灵的就在想了：王爷回来，没说哪天办席庆祝，却说还有事……奇怪啊奇怪！
墨伊往里走，赵嬷嬷跟了上来，墨伊便同她说了刚才在宫里的遭遇。看赵嬷嬷皱了眉头，她连忙又说：“当时，她说话的样子，真是可恨！一股怒火上来，实在是压不住了。”
“那您也要看什么时候啊，怀着身子，王爷又不在……”
“知道啦知道啦……”墨伊连忙说。
红颜赶紧跟赵嬷嬷学：娘娘是如何推的人，然后，又绘声绘色的形容了玉安公主当时的模样……听到最后，赵嬷嬷也笑了。
众人都散去，只剩重要的幕僚，副手，还有墨伊和赵嬷嬷。
李倞把此行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这场仗，打得并不容易，好几回凶险和意外。
“刺杀，一波又一波的，跟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永安可是真备了不少这样的死士……有几回，真是直面危险。从府里带去的人，也有了死伤。”其实，他自己也受了伤的。
赵嬷嬷神情哀伤，死伤的人里，就有自己认识的，已经招集人在处理后事了。
“然后，刚刚告一个段落，没等缓口气，就迎来了牛家的几波攻势。还有牛家的附属。永安的死士和他的精锐。几面夹击，险象环生。”
“尤其是那些死士，出其不意……”李倞苦笑着摇头，“防不胜防！不得已，我才顺势由明转暗。弄得他们搞不清状况，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攻好。”
“那叫一个乱哪……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相当的不错！把牛家打散了，他们损失不小。所以这回，牛家与玉安的亲事，尤为重要了。”
李倞又笑了笑，“咱们，总算是没白忙活！不单单咱们，梁夫人的娘家人立了大功，也占了大便宜，吃得饱饱的……”
墨伊听得咯咯直笑，李倞抬手就去捏她脸蛋……他心里话：怎么一提梁字，你就笑得这么欢？
他这亲昵的动作，把赵嬷嬷的脸都羞红了，咳嗽了一声，提醒：我们还在呢！
“得了不少东西，有的让赵家军带回去了，有的在当地安置。送往京城的，陆续会到。虽然这次的风险不小，但收获更大。收编了不少人，都是永安培养的几年的，素质好，装备精。着实不赖……”现在想想，他都美得慌。
“可是，这些人会忠心吗？”墨伊问。
“上面的头头，想收服可能不易。但下面的……大家所图，无非就是养家糊口。收编后，会给他们办军籍。总比现在这样军队不军队，土匪不土匪，农民不农民的好。把这些人花插着安排，问题倒也不大。”
这里其乐融融的聊着。
宫里的气氛就没这么和谐了。
皇后顾不上再和玉安多说，让她回去休息，“你现在知道同牛家结亲的重要了吧？”
玉安公主又累又难受，话都说不出来了，回家就倒床上，起不来了。
过了一会儿，太子接到消息来了。
往那儿一坐，脸色阴沉，“这个狗东西，还真是命大！”
“太子，事到如今，咱们得换法子了……再这么耗下去，就完了！再想退回到到富贵闲人，也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往前……”皇后喃喃的。
她在跟太子说，也是在说服自己……
391目送周东
谈完正事，回到后院。
田侧妃带着芊芊，没什么变化。梅姨娘最近一直在帮着管家务，人精神了很多。
湘湘经历上次的事件，跟墨伊的关系也比之前亲近了。
还有王爷的妾室们，青春依旧，美丽依然。但在后院里，无宠无爱，就算锦衣玉食的供养，脸上的鲜活正在消失……李倞看了一眼墨伊，心念微动。
变化最大的，就是绍哥儿了。黄白脸，瘦得厉害，右肩不由自主的往下垂着，表情忧郁而木讷。
想到之前的那个小男孩儿，性情明快，童言无忌，总是笑着跑来跑去。
自己行武领兵，冯丽娘也有心把绍哥儿往这方面培养，他年纪小，还没开始练。但因说得多，看到刀枪时，就两眼放光。
哪像现在这样？
他现在怎么办？”李倞坐下，转头问墨伊。
墨伊又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他看到了冯丽娘，一下挣脱了奶娘跑了出去。可恨的是冯丽娘，还在那里叫他……时间赶得巧，一支弩钉在肩胛的缝里了……
后来治疗时，几经昏迷。过程很痛苦。他变得极易哭闹，饭也不好好吃，爱吐。夜里总是惊醒，一身虚汗。怕打雷……
好不容易伤口好了，但肯定是伤到了筋骨，右胳膊活动受了影响。动作一大就疼，手指也没那么灵活了。他年纪小，还不明白，所以不肯多练。一让他动，就哭闹个不停……正好您回来了，太医说，要再不活动、不练，这只胳膊怕要废了。唉，也不知道，冯丽娘死的时候，有没有后悔。”
“呵！”李倞冷笑：“她只会后悔用的方法不对！这个人，根本没救，还有周东……”
“王爷，周东一直关在地库里。您……要不要去问问？”赵嬷嬷问。
“不了！你按规矩处置吧。”李倞毫不留恋。
墨伊他们回到家，就让人去通知了墨家。
“好啊，总算是有了好消息！踏实了……”墨如海眼眶微湿。看着王氏，她正细心的照看着外孙。
地牢，就在上次墨伊她们避祸的地库旁边。
这个地方建成了，还没用过。
没有窗户，但有通气孔。每天，光亮会从那里透进来。
屋里，也总会点着蜡烛。
有床有桌，每天有人送饭和清理污物。没有看守，没人审讯。
桌上有纸有笔，有几本书。
每天，周东就这么一个人坐着。
他一进来，就把自己做过的和知道的，都写了下来……毫无保留。交给了送饭的人，但没有回信，也没人来问他什么。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有时，就无聊的数着自己的心跳。
门一响，赵嬷嬷带着几个人进来。
通过摇晃的灯光，周东表情木讷的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不是做梦。
这也是出事之后，他第一次见赵嬷嬷。
“赵嬷嬷……”他声音沙哑，都没站起来，直接跪下了，很响的磕了个头，抬起脸，认真的看着赵嬷嬷。
“赵嬷嬷……周东罪该万死，愧对您的抚育和信任……”
“不用这样，起来坐吧。”赵嬷嬷冷静的说。
周东转头看，赵嬷嬷身边跟着的，都是同他一道长大的小伙伴。他羞愧的摇摇头，眼眶通红，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
“王爷顺利的回来了。”赵嬷嬷说。
“好……嬷嬷，周东能见见王爷吗？王爷救我培养我，我对不起他，想当面向他谢罪。”
“王爷不见。”赵嬷嬷冷冷的说。
周东突然往后一坐，双手捂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东哥……”小伙伴们真是恨铁不成钢，但心里还疼。
其中一人说：“这回，小六没能回来，他战死了。”
周东又抬头……
“王爷追封他为五品定远将军，给了丰厚的抚恤。他的儿子的学业和前程，女儿的嫁妆，都由王爷负责了。家里家外，有我们这些人帮忙……周东，你呢？你是我们中最出息的。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是啊！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我劝过你的，那个时候回头都来得及，你这是为什么啊？”这是上回去家里找他的小哥们。
周东摇头苦笑：“我也不知道……就跟着了魔一样，什么都不想，就是低头做。”
“冯丽娘，当初是她不要你的呀！你干嘛这么死心眼？那可是王爷的女人，你还想怎样？”
“不不不！”周东赶紧解释：“我并未想如何？再混蛋，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只是……感觉她很不容易，很可怜……”
“周东！你说这话自己信吗？冯丽娘受王爷看重，生了王爷长子，都是三品诰命了……管着后宅，锦衣玉食！连我们看到她，都得起身行礼，唤声侧妃娘娘……她可怜？你到底是什么狗脑子！”有人大声嚷嚷起来。
周东呵呵的苦笑了：“有时我在想，我到底是什么人的儿子？明明一切都那么好，为什么就走到这一步呢？也许根底子就是歪的……”
看着沧桑而落寞的周东，再也没刚回到京城时的意气风发。赵嬷嬷心里也难受，他们这批人最多，好几十号子人。真的是自己带大的……
这些年，如小六一样折损的，也有几个。其他的，不管聪明能干的，还是笨些的……都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事。
周东这样的，唯独他一个！
可能，总会有这么一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