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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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宵禁,斯内普教授果然不再把我当成廉价劳动力,他指着桌子上试管架里一瓶瓶五颜六色的药水,要我帮他评分。我走近一看,是低年级制作的生发剂。
斯内普教授坐到对面,面前同样摆着一组试管架,他从试管架上挑出几支,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在记分册上写下等第:“这种成色的,D和P你看着给。像这种,这种,还有这种,都是P。”
他嫌弃地把手里黑乎乎的药剂丢进一旁的废液筐里,目光在试管架上逡巡一周,拿出几支颜色相对正常的,拔开瓶塞,一边用手掌把气味往鼻子底下扇,一边不情愿地说:“这些勉强看得过去的,按气味和成色评估药效,喝下去不掉头发的给A,能长两根的给E,长出两根且效果稳定的给O。”
评分标准出乎意料得仁慈。
等到把药水拿在手里一个个仔细端详,给出分数,再统一誊抄到记分册上时,我才发现即使是这么宽松的评分,算上斯内普教授那边给出的分数,全班能及格的也才勉强过半。
新的疑惑涌上心头:我在一年级时制作的药水是肯定可以长出头发且效果稳定的,为什么得到的仅仅只是E?
把记分册还给斯内普的时候,他扫了一眼上面的评分,皱起眉头:“我是放水放进他们脑子里了吗,怎么及格率还是这么低?”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放水?”
“伟大的邓布利多校长觉得一年级还是培养兴趣的阶段,建议我评分的时候把标准适当降低,不要打击学生的积极性。”
原来如此,不过邓布利多教授只是建议,并没有拿出校长的权威下达命令,斯内普教授居然肯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做出让步,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看来他今晚格外好说话,我想了想:“说到积极性,教授,您最近有什么研究的课题吗?”
斯内普教授:“说到课题,安妮,你的转折非常生硬。”
他顿了顿:“你有?”
我试探地提出建议:“蛇毒解毒剂……您觉得怎么样?”
我连续几晚做梦被蛇怪追逐的情况下想出来的课题,应该还不赖。
“接着说,”斯内普教授面无波澜,“关于蛇毒解毒剂的研究成千上万,学校图书馆就有两排书架的专区,你不会以为仅凭这几个字就能吸引我注意力吧?”
我见他没有一口否决,小心翼翼地解释:“我翻遍图书馆的借阅区,也没找到预防药剂。”
“预防?”
“在中毒之前服用药剂,达到预防的效果。我在普通借阅区没有找到这个方向的研究文献,也许禁书区有?那里的书我没有资格查阅。”
斯内普教授怀疑地打量我:“你是单纯想我批准你借阅禁书区的书才这么说的吧?”
我连忙摇头:“不是,是真的想做这方面的研究。”
“有点意思。”他思索片刻,在空白纸片签下自己的名字,“你可以在上面随意填写你想借的书,接下来一个礼拜,你不用过来,我会按每天两小时的禁闭时间上报,一个礼拜后,你带着论文以及实验计划过来找我,做得到吗?”
“做得到。”
我伸手去接斯内普教授的签名,他微微错开:“你想好了,论文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是无数次的试错与修正。一旦开始,我不允许半途而废。”
我用力捏住薄薄的纸片:“我从来不会半途而废。”
第二天,我和乔治一起前往图书馆,把斯内普教授的签名递给平斯夫人,她验查过笔迹后,转身去禁区取书。
乔治弯下腰与我咬耳朵:“没想到斯内普会答应你这么奇怪的请求。”
“奇怪?”我仰起头,“不是你让我去问的吗?”
他微微发笑,一股暖流吹进我耳畔,“我那是困到说胡话,而且我只是想让他在你关禁闭的时候给你布置点有挑战性的任务,没让你去给人家当助手。”
我耳朵痒痒的,把他推远了点:“这也是你教的,预留讨价还价的空间。”
平斯夫人捧着四本书回到柜台前,书籍很厚,摞在一起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半隐在书堆后面叮嘱:“就在阅读区看,不能带出图书馆。翻的时候小心一点,最下面那本书比你们爷爷奶奶年纪都大,纸张很脆,经不起折腾。”
乔治从她怀里接过书籍,伸长脖子把下巴抵在最顶端的书册封面上:“放心,一定完好如初得还回来。”
我们来到阅读区,把书放到桌上。我小心翼翼抽出最下面那本,递给乔治:“你也听到了,年纪比你爷爷大,小心对待。”
乔治接过,一边小心翼翼翻查目录,一边说:“斯内普要是知道我用他的签名借书做笑话商品,一定气到鼻子冒烟。”
我默默脑补出画面,打了个寒颤:“所以他一定不能知道。”
接下来的时间,都在“沙沙”的翻页声中度过。我读完一本书,记好笔记,伸了个懒腰,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对面的乔治身上。他正在读一组复杂的公式,眉头似皱未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手腕上的红绳也跟着微微晃动。碎发一点点滑落,遮住眼帘,被他不耐烦得拨开抵至耳后。
玻璃窗突然发出一声闷响,我们同时一惊,寻声看去,弗雷德和安吉丽娜骑在扫帚上面隔着玻璃窗朝我们挥舞手臂。平斯夫人骂骂咧咧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像护仔的母鸡般做出驱逐的动作,天边的两只老鹰相视一笑,在母鸡到达窗边以前调转了方向,互相追逐着翱翔至天的另一边。
平斯夫人扑了个空,眼刀在空中打了个旋,狠狠飞向乔治。
乔治尴尬地把头埋进书里,用腹语和我低声交流:“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衷心希望大家能分辨出谁才是弗雷德。”
室外的阳光格外耀眼,视线转回室内后,明暗的对比令我眼前一阵阵发黑。我缓缓闭上眼:“今天阳光很好,你不想飞吗?”
乔治还在用腹语讲话,声音含糊又清晰:“我更想巨龙的烟火造型持久一点。”
等到眼内金星消失,我睁开眼,扫了一眼乔治,又飞速把目光移到手边的笔记本上,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和我一起泡图书馆,会不会很闷?”
乔治伸手在我的笔记本上敲击两下,示意我抬头看他,开口的时候,语气难得正经:“我没有勉强自己陪你,虽然认识你以前我也没想过自己在图书馆可以待这么久,但是现在我一点也不觉得闷。”
“我坐在这里是因为我想坐在这里,等我手痒的时候,屁股自然而然就坐在扫帚上了。但现在比起我飞,我更想让火龙飞起来。”
“好了,我觉得我说清楚了。如果你还没听明白的话,晚上出去我再解释给你听。在平斯夫人生气把我们赶出去以前,我想我们最好保持安静。“
一个星期以后,我把收集的资料整理成文,并在文后附上五套方案交给斯内普教授。他并未对我这一个礼拜的心血做出评价,只是第二天再去找他的时候,实验桌上整齐摆放着方案一所需的所有材料,以及一笼小白鼠。
斯内普教授:“就按照你的想法玩玩。“
然后,制备蛇毒预防剂就成为我一个人的过家家。
大部分时间,斯内普教授都在旁边观望。偶尔,会不客气地指出我操作上的错误,或者在他认为存在爆炸风险的时候出手把我正在熬制的药剂清理一新。
我之前从未如此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个实验中,仿佛要把自己也献祭进去一般,连开火预热坩埚的动作都极度虔诚。常常为了做对照试验而昼夜颠倒,甚至翘掉好几节魔法史课。
比我翘更多课程的是乔治,他与火龙烟火较上了劲,发誓要在学期结束前让它运转起来,每天不是泡图书馆就是钻有求必应屋,倔脾气上来连弗雷德都拿他没办法。
不同学院的弊端再一次显露无疑,当上课不在一起,私生活也被别的事情填满,我见他的次数还没有见斯内普教授的多。
好在不论多忙,他都会在晚饭后送我去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短短五分钟的路程被我们走成两个loser的比烂之路:
乔治:“今天巨龙达到我们想要的体型,但是骂人的声音不够响亮。”
我:“小白鼠死掉了。”
乔治:“今天骂人很响,但巨龙不会飞了。”
我:“小白鼠死掉了”
乔治:“今天巨龙莫名其妙被我们搞出了七彩光芒,但是穿墙的时候把自己炸散了。”
我:“小白鼠死掉了。”
久而久之,我习惯了乔治的“但是”,乔治也能够坦然接受小白鼠的死亡,他甚至学会了抢答:
“我猜猜,小白鼠死掉了?”
“没有,”我已经失望到丧失管理五官的能力,露出不合时宜的神秘微笑,“但是它现在以为自己是条蛇,不会走路,妄想滑行,还总想吐它并不存在的信子。”
长时间陷在困局是一件令人既抓狂又沮丧的事。沮丧是无法入眠的深夜,始终闭着眼,也始终等不到与世界切断联系的那一刻。抓狂是一头发疯的公牛,在激昂的乐曲中横冲直撞,永远碰不到前方那块红色布头。
沮丧的时候,乔治会约弗雷德打一场双人魁地奇,找回斗志。而我坐在图书馆,把霍格沃兹校规翻了一遍又一遍,思忖这么无聊的东西都能编得头头是道,世界上还有找不出答案的问题吗?
抓狂的时候,我们指天骂地,把演算纸一张张撕成碎片抛洒一地,以撒泼的方式把无处发泄的能量耗尽,直到再没力气做任何事,肩并肩坐在夕阳里发呆。
没人提出放弃,各自在看不见天日的深渊里咬牙坚持。
当我小心翼翼拿出罗哈特的《与雪妖同行》,表示想要转换思路时,斯内普教授的脸比坩埚底还黑,估计是以为我想尝试学术造假。
我连忙把书翻到标记页面:“这里写到他有一次被毒蛇咬,没有中毒。虽然书里给出的原因是因为体魄强健,免疫力强,但这没有丝毫说服力,我怀疑是因为他干粮吃完饿了两天,实在没办法煮了路边蛇蜕当晚饭,阴差阳错起到预防的效果。”
斯内普教授冷哼一声。
第二天,实验桌上出现了风干的蛇皮。
整个三月份,我都浸泡在煮蛇皮的腥臭味里。四月份依旧如此,五月份也不例外。
同寝的玛丽已经对这股味道习以为常,秋甚至从中获得灵感,开始考虑蛇苓膏的兼容性,问我有没有可能带点边角料回来。
玛丽吐槽我:“你和乔治真是有默契,临近考试,没一个人复习课本上的知识,天天往图书馆跑,研究什么烟火和蛇毒预制剂。”
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行李箱,打开拉链,一边翻找,一边说:“我不需要复习,他不在乎成绩,不如把时间放在更感兴趣的事情上。”
秋拿起书本准备去图书馆复习,笑着打趣:“这么一说,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玛丽问:“塞德里克已经来了吗?”
秋点点头:“等在外面呢。”
这段时间他们形影不离,秋准备巫师等级考试,塞德里克准备三强争霸赛决赛。除了图书馆,有时还会约去天文塔。
“我先走喽。”秋走到门口,回头与我们道别。
“好,”我把行李箱丢到一边,拉开床头柜抽屉继续翻找,“等你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ok.”秋已经走到门外,敷衍地补了一句“期待”,关门闪人。
倒是玛丽有些好奇:“你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不止她,你也有份。”终于找到目标物,我用力抓住,把它从一众笔记中抽出,“铛铛铛铛,我去年给双胞胎整理的巫师等级考试提纲。”
玛丽抽了抽眼角:“谢谢,有被惊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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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泄密是三强争霸赛的传统保留项目。这一回,官方决定亲自下场。魁地奇球场在一夜之间砌起许多道蜿蜒曲折的矮墙,它们彼此交错,弯弯绕绕,几乎霸占整个球场。于是,大家都知道了最后一个比赛项目是迷宫。
迷宫的入口最初是开放的,结果太多学生进去后找不到出口,导致上课迟到甚至夜不归宿,搞得教授们不得不大半夜跑进迷宫捞人。
你见过凌晨三点的霍格沃兹吗?教授们表示他们见过,他们不想再见,于是一致决定将入口封死。
入口封堵后,魁地奇球场就只剩下迷宫外围的一圈走道,学生发现没什么可玩的,渐渐不再光顾。倒是我和乔治,偶尔有空还会去那里逛逛。
有时,我在墙上默写蛇类品种,乔治在旁边一笔一划推算烟火材料配比,直到日光下沉看不清字迹,再一起往墙上扔臭蛋,美其名曰去除晦气,当然,离开会清理现场,不然分分钟被费尔奇列入暗杀名单。有时,我们在墙上写下赌咒与鼓励的话语,再一字字擦去,许愿明天梅林庇佑,一切都可以水到渠成。更多的时候,我们站在墙边比比身高,沿着迷宫外墙走一圈,充好电,转身离开,继续与各自的失败搏斗。
很少有人发现这些墙是活的,它们从冒出来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停止过生长,缓慢,但持续。
有一天,玛丽在公共休息室冷不丁扫了一眼窗外,惊呼:“球场上的墙怎么变这么高了,之前明明只到半腰的,现在看着是不是都要有一个人高了?”
我在心里默默想:它们一直都在长啊。
每一寸,都是光阴。
围墙高过我头顶的那天,史蒂芬毫无征兆得出现在霍格沃兹礼堂。我上午没课,想起秋惦念了两天的竹叶烤银鳕鱼,决定中午提前去礼堂帮她抢个靓位。到达大厅的时候,史蒂芬已经在拉文克劳长桌入座,茱莉娅坐在他对面,两人窃窃私语,交谈着什么。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人还在,不是幻觉。一路小跑过去,有些忐忑地问:“你怎么来了?”
重生以前,史蒂芬只在五年级开学时和我一起来过学校,替我办理退学手续。
史蒂芬笑了一下:“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们。”
茱莉娅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拍拍胸脯:“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指了指她的座位:“你一个赫奇帕奇出现在拉文克劳的地盘,反而怪本拉文克劳神出鬼没?”
茱莉娅辩驳:“还不是怕你没看到我们,才特意跑来您老人家的地盘。”
我坐下,看到面前的空盘上陆续冒出热气腾腾的食物,迟疑地问:“现在吃吗?”
玛丽和秋还没来。
史蒂芬摇摇头:“不急,我还不饿。”
又聊了一会儿,礼堂逐渐变得拥挤。玛丽和秋进来的时候看到史蒂芬,本想留给我们独处空间,去隔壁桌挤一挤,被史蒂芬发现,招呼入座。他非常自然地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果汁,茱莉娅顺手拿起一碗玉米浓汤,“开吃”的信号就这么自然地传递开。
鳕鱼很嫩,秋用汤匙轻轻分割,舀了满满一勺,挤了点柠檬汁上去,心满意足地吃下:“叔叔来霍格沃兹是有事还是特意来看安妮?”
史蒂芬:“学校医疗室今年在我那里采购了几台医疗设备,我过来做回访。”
秋钦佩地说:“能被学校选用,绝对是安全可靠,实力出众的产品。您和圣芒戈也是长期合作的关系吧?我听安妮说,您是白手起家,居然能争取到圣芒戈这样的大客户,真是太了不起了。”
“希望安妮不是炫耀的口吻,这没什么,”史蒂芬看我一眼,笑笑:“我只是比别人多一点运气。”
“安妮,安妮,我成功了!”乔治一路呼天抢地跑到我跟前,看到史蒂芬,彻底傻眼。
我也很傻眼,此时的乔治灰头土脸,头发凌乱,衣袍边角还破了一个大洞。虽然想也知道他是刚做完新一批的烟花试燃,但是……
我偷偷看向史蒂芬,这个时间点也太不巧了。
史蒂芬倒是很淡定,他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刚乞讨完回来?”
乔治眨眨眼,手摊开伸到他眼皮底下:“那不如打发点?”
史蒂芬的脸黑了一瞬,很快恢复,淡定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西可,扔到乔治掌心。乔治笑嘻嘻地把西可递给我,转头对史蒂芬说:“感谢您寄来的圣诞节礼物,作为回礼,我请您看场烟花秀吧。”
玛丽听我描述过双胞胎做的烟火有多震撼,也想拉着秋一起去凑热闹,被乔治义正言辞地拒绝:“第一场要给女朋友看,勉强加上女朋友父亲,不能再带人了。”
作为勉强加上的那个人,史蒂芬到达有求必应屋,看到已经等在里面的弗雷德和安吉丽娜,扬起眉毛。
乔治解释:“烟花是我和弗雷德一起捣鼓出来的,那边那位是弗雷德女朋友。”
有求必应屋里的场景和我生日那天几乎一样,广袤草原,无边深夜,淡淡弯月,徐徐晚风。只是月下多出一块由矮墙组成的迷宫,和魁地奇球场的那个差不多,高度只到半腰。
双胞胎对视一眼,走到迷宫中心。下一秒,光柱升天,在黑夜中炸开,烟雾弥漫,两头巨龙拍打着翅膀冲了出来,一边飞一边喷射红色气流,在矮墙上灼出一个又一个窟窿。每喷中一个矮墙,巨龙就会被反作用力带向更高空。
乔治举起魔杖,对巨龙念出消失咒,巨龙不减反增,一下变出六只来。它们在空中嘶吼打闹,扭成一团,大地因此而巨颤,天空仿佛都要被它们捅出窟窿。突然,有一只被打落摔在矮墙上,矮墙轰然崩塌,火龙也被震得头晕目眩,萎靡在地。我看得太入迷,直到火龙在眼前一点点消散,化作满地尘灰,我才意识到它只是一朵烟花。
其余火龙还在天上咆哮,双胞胎从迷宫中走出。安吉丽娜欢呼着迎了上去,我碍于史蒂芬在身边,待在原地等乔治过来。
乔治等不及走近,邀功般发问:“壮观吗?”
语调雀跃,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史蒂芬仰头看着空中厮杀的火龙,光影在他的脸上明灭,看不出神情。
乔治偷偷在我耳边低语: “这次有家长,放出来的是和谐版,下次我再带你看打输了会骂脏话的版本,那个更有意思。”
史蒂芬突然开口:“这场烟花为什么不等天黑再看?”
乔治环顾四周:“这里不够黑吗?”
史蒂芬看向乔治:“如果等到夜晚在湖边放,你们会有更大的舞台。”
“第一场献给女朋友,不对外开放。”乔治再次强调,“而且,安妮晚上还要去斯内普教授办公室。”
史蒂芬愣住:“斯内普办公室?”
乔治不知道我还没有告诉家里这件事,他看向我,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现在是斯内普教授的助手。”
“助手?”史蒂芬惊诧出声,不过很快就收拾好情绪,语气恢复正常,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我约了弗利维教授谈点事,差不多该去找他了。”
我吃不准史蒂芬的态度,打算在送他去弗利维教授办公室的路上问问。
离开前,史蒂芬不情愿地对乔治说:“艾尔莎叫你假期有空的话来我们家玩。”
“真的吗?”我惊喜地看向乔治,看到他瞪大眼睛,笑容恨不得咧到耳朵根。
就连弗雷德也一脸羡慕,牵着安吉丽娜的手晃了晃,仿佛在问“我什么时候也能去你家玩?”
我忍不住上前两步拉起乔治的手:“到时候我带你去院子里乘凉吃葡萄。晚上,风吹在身上特别舒服,葡萄就挂在脑袋顶,想吃了伸手就能摘下来。院子里还开着许多花,可热闹了。”
有句话,我没好意思说出口。我一直觉得我和他就像院子里的葡萄与花,花在墙头开得喧嚣,而葡萄在一旁安静的结果,非常和谐,也无限美好。
史蒂芬咳嗽一声,催促:“弗利维教授还在等着。”
去弗利维教授办公室的路上,我问史蒂芬:“你觉得,我留在霍格沃兹当助教怎么样?”
史蒂芬问:“当斯内普的助教?”
我点点头:“我在他那里学到很多。”
史蒂芬:“他同意了?”
我实话实说:“他只是说我可以试试。”
过了一会儿,补充:“我想试试。”
史蒂芬沉吟半晌:“你喜欢魔药课?”
“嗯,”我把眼睛瞥向鞋尖,“很喜欢。”
他不再说话,快到弗利维教授办公室的时候,掏出一盒牛轧糖:“我待会直接在弗利维办公室用飞路粉回家,这个先给你。艾尔莎新学的配方,记得和新室友分享。”
我抱着牛轧糖,像是捧着艾尔莎沉甸甸的心意,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开口:“我已经搬进去好几个月,不算新室友了。”
史蒂芬别开眼:“找借口来学校耽搁了一点时间。”
他咳嗽一声,神情变得严肃:“你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和斯内普教授保持一点距离,毕竟……”
“毕竟?”我隐隐觉得史蒂芬知道些什么。
上一世,他在五年级开学前把我送进圣芒戈实习,我因为没有参加巫师等级考试,当了好几年实习生才够格转正。但比起成为第一战场的霍格沃兹,圣芒戈作为最后一道防线是个安全太多的地方。
我看向史蒂芬,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线索,然而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毕竟快要考试,你最好还是与出题的教授避避嫌。”
至于留校的事情,他没再多说。
过了几天,我收到他寄给我的一本《魔药入门大全》。这本书我一年级的时候已经在图书馆借阅过许多次,对里面的药剂倒背如流,但收到的时候还是欣喜万分。就像艾尔莎的巧克力和牛轧糖,史蒂芬也在以他的方式默默支持我。
在这本书的抚慰下,蛇毒解毒预制剂研发迟迟没有进展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令人沮丧。
这段时间,我和斯内普教授把市面上能买到的蛇皮都试了个遍,加入其他魔药辅助,不断调整,终于达到提前喝下,五分钟见效,药效维持1天的效果,然而使用哪种蛇皮,就只能预防该种类的蛇毒。
我们都不满意这个结果,斯内普教授觉得针对性太强,不利于市场推广。我是因为不记得纳吉尼的品种,在图书馆查期刊,没有找到相关报道。问秋,她也不知道。
这样一来,殊途同归,我们都想找到一个万能药剂,可以解所有蛇类的毒。斯内普教授提出把不同种类的蛇皮搭配到一起,说不定能获得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排列组合的可能性太多,决定这么做的当天,斯内普教授也不声不响加入到实验中。我用余光看到他拿出成套的坩埚架到我旁边的桌子上,起火,倒水,等时间差不多了,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细长的礼盒。
办公室响起窸窸窣窣拆包装纸的声音,随后,彻底安静下来。
我好奇得抬头,看清他拿在手里的温度计后,默默在心里飙出一句脏话。
谁能想到,双胞胎口中的毒舌老蝙蝠,给学生留下的心理面积比霍格沃兹占地还大的魔药课教授,使用的温度计的水银槽,居然是一朵雏菊的形状!
斯内普教授仿佛石化般一动不动,直到坩埚里的水开始冒泡。他才把视线从温度计上移开,垂眼盯着锅里的水,等到彻底沸腾,把手里的温度计插进水中,温度计底部的水银一点点攀升,由银变粉,最终,雏菊盛开。
他讥笑一声:“华而不实。”
取出温度计,把坩埚清理一新,重新倒水,然后,面不改色地再次把温度计插入水中。
这一次,水银没有变色,银线攀升到枝叶处缓缓停下。
他看了眼温度计上的刻度,把盛放药剂的烧杯泡进坩埚,转头扔给我一个“说出去,杀了你”的眼神。
我缓缓合上因为太过惊讶而微张的嘴,不断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斯内普教授只是有颗少女心,不违法。
但我真的很想拥有一双没有看过刚刚那个画面的眼睛。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无需对视,各安一隅地守着坩埚小火慢炖。我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消磨在这点火光里,乔治开玩笑说我不如直接睡在斯内普教授办公室,我觉得是个不错的建议,只可惜斯内普教授不这么想,他用看疯子的眼神无声回绝,并在第二天,丢给我一小块绿莹莹的蛇皮。
这块蛇皮不知道他从哪里淘来的,比之前实验里用到的所有蛇皮都坚硬,我在施加粉碎咒后,还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研成粉末。
也许应验了好事多磨这个说法,做出来的药剂效果惊人。不仅可以预防我们手头上所有蛇毒,甚至也可以当成被咬之后的解毒剂,是当之无愧的蛇毒克星。
斯内普教授抓来几只地精试药,第二天再去办公室时,地精依旧活力满满。
“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去阿兹卡班找两个死囚试药吗?”我捉住在桌子上乱跑的地精,把他们塞进笼子里,施加静音咒。
“没有必要,如果你想知道它是否能在人身上起相同作用,我昨天晚上已经试验过了。”
我睁大眼睛:“您?”
“当然是在看到地精的实验结果以及准备好解毒剂,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斯内普教授平静地说,仿佛以身试药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犹豫了一下,把心一横:“那我也-”
“到此为止,”斯内普教授打断我的犹豫不决,“我们没有必要再去浪费时间和精力折腾这点珍贵药剂,它的成功不可复制,即使临床实验成功,也不可能大批量生产。”
“不可复制?”我不解地问,“为什么?”
斯内普教授的视线扫向我手中的药剂瓶:“这条蛇已经灭绝。”
我茫然看向手中绿莹莹的药剂:“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花心思做出这一瓶呢?”
“因为看你想答案想到发疯,怕你一不留神把我办公室炸了,就先给你开后门找个特殊解出来。至于常规解,恐怕没有捷径可走。”斯内普教授轻挥魔杖整理桌面,将之前排列组合的清单重新摆上台面,“研发魔药不是考试,你得从学生的角色里跳出来。这里面也许有正确答案,也许没有。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能够做到的也只是排除掉一些错误答案。安妮,急躁求成只会让本就未知的实验充满危险,要保持平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