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朝堂皆是我弟子(科举)by月月捣药
月月捣药  发于:202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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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只是想让您相信,我们书院的校刊,绝对能达到这种普及速度。”
童启认真讲道,方才他已经从学生们那里简单的听完了整个事件,如今只觉得脑袋顶上都燃着熊熊火焰。
无可压制下去。
他拿起旁边一学子手中的【华夏书院校刊】,明晃晃示意着。
顾信之一点点沉寂下来。
他不敢笃定童启会不会为了一个吴韧,和他彻底撕破脸皮,宁愿冒着永远都开不了书院的风险,去保这一位学生。但却敢信,这校刊的威力。
这玩意儿不过刚刚产生了三个月,便如同瘟疫一般传遍了大半个北方。
连带着京城里圣上、皇子们也偶有翻阅。
若不是生产印刷的速度总是被控制着,不肯多卖,如今只怕整个大奉朝,都早已经是这东西的天下了。
而这也是他真正畏惧华夏书院力量的原因。
如此不可控的东西,竟被一个书院的山长掌握着,何等的滑稽可笑!
若其真在这上面刊登点什么,谁知道他会不会像第二个【范进】一样,落得千夫所指的下场呢?
是索性鱼死网破,还是且退一步,令其心服口服?
顾信之瞬间陷入纠结之中。
而童启则趁着这个时间,心疼的将自己的学生搀扶了起来,他看着对方身上的伤,一股难言的怒火令他险些抓狂。
又是如此,又是如此!
有什么事为何不能冲他来,为何总是要对着他无辜的学生们去下手?
啊啊啊他连一个指头都舍不得碰的宝贝学生啊!
竟被硬生生打成了这个惨状!
顾信之,我童启必和你势不两立!!
察觉到山长快要崩溃的情绪,吴韧抬起眼,轻轻的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无妨。
相反,他反倒觉得庆幸,万幸这祸事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不是山长。
不然就山长那小身板,一板子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童启满肚子怨气,无从发泄,因着人在屋檐下,对方是官,他只是民,所以
也只能强忍着,一把拉起那地上跪着的更夫,质问道。
“便是你亲眼目睹了我学生衣衫带血,手拿利刃从城东跑出来的?好,那我请问你,你知道从城东柳家跑到我学生居住的地方,需要多长时间吗?”
更夫慌乱不已,他哪里知道这个?于是随便说了个数字。
“大概……两刻钟?”
童启冷静的摇摇手指头,“我告诉你,起码需要一个时辰之久!”
从城东到城西,除非吴韧是疯了才会跨这么大半个城区去杀人,只是路上花费来回就得四个小时!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杀人哦。
“普通人的步行速度约为每小时3-4里,我们住在清水巷,位于城西,而柳氏居住在城东,整个州府不算绕的远路,直行距离为7里左右,也就是说,吴韧起码得花费两个时辰在路上,没错吧?你说你是在三更时遇到的他,那么扣除杀掉五人用的时间,扣除掉他路上去的时间,再再扣除掉他奸、、辱妇女的时间,我们最少给他算个一刻钟吧。那么,请问,他需要在几时出门,才能被你碰到回程的路?”
这一堆加加减减的,在场不少人早已经听迷了,可旁边的华夏书院学生却快速的推算了出来。
“他起码需要在亥时左右出门。”
“没错,那还要算作一路顺风且无人遇到的情况下。”童启点头表示同意。
“那不对啊!亥时我还没睡,正和妹妹在算账,睡之前吴案首的灯油还是我给他添的呢,那个时候他正低头温习着功课,我可以做证。”刘默连忙插话道。
旁边的邻居也忙开口道,“是了,刘默锁门的时候我还和他打了招呼,亲眼看到他手里拿的油灯。”
更夫忙摇头反驳,“许是我记错了,我……”
“没错,你的确记错了,你说你视力很好对吧,既然大晚上能看清衣衫上的血迹,那我问你,我右边衣角上有什么,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童启直接后退几步,站在人群之中,环胸注视着他,那更夫额头上汗水渐渐密布。
“是……是一大片污渍。”
“不,我右边衣角上什么都没有。”童启隐匿在暗处,提起自己的衣角展示道。
顾信之慌乱的看向一旁的丘师爷,可对方也没料到,童启的思维会如此清晰,不受影响,只几句,便辩驳倒了更夫的口供。
童启再次将视线看向地上的证物。
“至于这东西,那便更好作假了,别的不说,我们华夏书院的衣衫都是有一定的暗纹的,只要用手摸就能摸出来,若真是染血时被包裹,升起如此多的锈斑,那上面一定会有布料沾染,可这把匕首……”
他拿起那把刀,除了锈迹便只剩下些微血液沉淀下来的粉末,哪里有什么图案?
“何况,这衣衫上的血迹也不正常。”
童启冷静的摩挲了一下那衣服上的血液颜色,细致分析道。
“但凡杀过人的应该都知道,如果刺中要害,血管里是会喷射出大量鲜血的,若近距离相处,那么衣服上绝不可能只沾染这一点,而且,模样也不会是呈现这种大片状,而是点滴斜射进入才对。十日过去,更不可能还保持如此鲜艳的颜色,随着氧化,会渐渐暗红沉淀,直至转为粉末状。”
周围百姓们敬畏的听着,一脸的迷迷糊糊,可不知为何,却倍觉有道理。
旁边的仵作同样啧啧称奇,他仔细思考了一下以往遇到的情况……
别说,好像还真是如此。
不少人过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道。
“这么说这衣服上的血迹有可能压根就不是那日沾染的,而且也并非同一天,那怎么会在他的床底下发现呢?”
“没准是被栽赃呢?话本里都有讲过,有人嫉妒科考举子,就会拿这种事情栽赃,这更夫满口谎话连篇,说不定就是被人买通,故意栽赃吴案首呢?”
不得不说,路人意外真相了。
一下子,民众间舆论再次反转。
顾信之开始慌了,他拿起惊堂木频繁敲着。
“肃静,都肃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即便如此,那也证明不了什么,当事人,才是最有利的证据。”
“是吗?”
当事人?
童启挑挑眉,上前一把拉过刘默,遮挡住吴韧的脸,然后向汪启元等人眼神示意了一下,低头询问向那“柳氏”。
“你说你看到了人?那应该对凶手恨之入骨吧?想必化成灰都能够认识?”
“自……自然。”柳氏低声说道,不敢直接回应这小山长的问询。
童启站在她身前,干扰着注意,遮挡着她的视线,而身后的汪启元等人则迅速和吴韧换了衣衫,并排站在了一处,简单混淆了一下站位问题。
“放肆,你们在做什么?”顾信之大喊出声道。
童启这才起身,示意向那女子。
“很好,那我再问你一遍,现在,你还能看得出谁是那天碰了你的人吗?”
因着都穿着华夏书院的衣服,个子年龄又相差无几,猛地变换,没看清的话,根本难以辨认。
那女子瞬间慌了,瞳孔在几个人之间快速打量着。
丘师爷闭了闭眼,有意提醒,刚咳嗽了两声,童启的目光便如刀般瞬间射了过去。
他顿时僵住,不敢再吭。
那女子没人指挥,犹豫着,只得将手指向了其中一人。
杨舟万瞬间绽放出一个璀璨的笑容来。
周围围观的百姓顿时更加大声的议论起来,满脸充满了荒唐难解之状。
“看吧,当事人甚至都无法辩驳出到底谁是谁,这样的神智状态,便是知府大人所说的铁证如山?简直荒谬。”
童启环着胸,一句话推翻原本的论述。
顾信之整个脸都黑了下来,他从未想过,这小孩子竟能如此厉害,轻飘飘便掌握住了关键点,直接三两句话,驳倒了所有证据。
而百姓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有了站位,自然难以再撼动。
可即便如此,顾信之依旧没有松口。
“好,就依你所说,吴韧可能并非凶手,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没有嫌疑,要我说,就暂时收押看管吧,直到寻到凶手,再释放不迟,退堂!”
顾信之气汹汹转身带着人离开,丘师爷连忙低头跟上。
童启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眼神阴鸷,目光所及之处,仿佛带着一股寒意,令人不敢靠近。
他知晓,如今吴韧是暂时带不出来的,可大庭广众之下,应该也不会再遇到什么生命危险了,但如此措手不及,无可防备,终究还是打乱了他们所有的步调。
伊川县暂时是回不去了。
华夏书院的学生们立马围了上来,询问该怎么办。
童启想了想,“不必担忧,我会请王学政派人盯着牢房,同时派遣大夫去治疗吴韧,咱们如今之计,只能先帮着找到凶手,再谈其他。”
这位顾知府,我算是记住了,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的。
童启冷厉的眼神瞬间一收,带着人便前往了城东案发地点,寻找线索。
而王学政只得暂时回到家中,帮忙慢慢筹划。
后院内,王颖正哭的死去活来,闹个不休,听闻姑父回来,立马便起身前往书房,围追堵截。
“姑父,我不愿嫁!您即便是将我许配给屠夫、下九流,哪怕匪盗也可,但杀人犯,我是万万不愿意的。”
王学政焦头烂额,只得跟她解释,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样。
可王颖却似乎认定了,那吴韧并非良民。
扑通”一声便往地上一跪,哭诉道。
“姑父,颖儿自小便没求过您什么,但只愿这一事,您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没有爹娘,孤零零长到如今,一心只想寻个良人厮守一生,即便不如绾儿那般门第兴旺,可怎么,也不能是个杀人犯啊,是颖儿哪里做错了吗,还是得罪了您,要令您逼得我如此境地?”
王学政难以置信反问道。
“你……觉得我是在逼你?我是你的姑父啊,难不成,还会害你吗?”
“以前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可今日,我不敢信了。您既然觉得好,那为何不干脆将绾儿嫁过去呢?我自认福薄,愿与绾儿换亲,只愿姑父应允!”王颖咬紧了牙,破釜沉舟,干脆撕破了脸喊道。
那王学政脸色惨白,从未想过一生自认公允,可自己的表侄女却竟是如此看他的,不由也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痴儿啊,你以为我不让你嫁入高门,那是看不起你吗?我那是为了你好!”
“可我不要这种好!姑父,我不想被牺牲!我只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
王学政整个肩膀倾颓下来,头痛欲裂。
“好,罢了,你既不愿,我也不勉强,这桩婚事,便如你所说吧。可吴韧这小子,我是认定了的,你还年轻,有许多不懂,等过几年,你迟早会后悔的。”
“我绝对不会后悔。”王颖坚定的打断道。
王学政语滞,不愿再多言,摆摆手,便令她离开,去唤绾儿过来。
算了,人各有命,既然她选择了自己的路,那便按照想要的方向去走吧。
是非曲直,回头自有时间会证明。
可能王绾儿也没有料到,父亲不过出门了一趟,竟给自己换了桩婚事。
她犹自怔愣着,旁边听闻消息的母亲却早已经崩溃大哭起来,既埋怨丈夫死要面子,掺和进如此恶事,又责怪他自己瞎承诺,最后竟要赔上唯一的女儿,去应允这门不适配的亲事。
王学政摆摆手。
“你懂什么,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他正处于低谷,我们若要退亲,那也万万不能是这个时候啊,不然整个朝堂,又该如何看待我们家?岂不言趋炎附势、落井下石么?而若吴韧真的查清了并无嫌疑,只看华夏书院愿如此力保,便知这吴韧前途无可限量,到时候,怎么也是咱们女儿捡了便宜啊!”
“呸,什么便宜,不过一个穷秀才,哪里比得上世家公子?”
吴氏抱怨着,和丈夫的想法没有半点相似,反倒与王颖十分雷同。
王绾儿忙起身劝慰起母亲来。
实际上,她并没有想过要嫁谁,反正到最后,也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只要不是最喜欢的那人,那么嫁给谁,又有什么不一样呢?比起母亲,她反倒更相信父亲的眼光,总不会真坑了自己。
嫁人嫁到最后,终究是看人品。
感情什么的,倒是后话。
“换便换吧,我愿意与表姐更换。”
她冷静的说道,客观的,就像是在谈论其他人的事情一般。
这时,丫鬟小环买东西匆匆从外赶了回来,一见到她,便满脸焦急,像是有什么话要讲一般,看到夫人老爷皆在场,这才闭上了嘴巴。
两人回到绣房后,挥退其他人,兀自坐在榻上。
那小环这才苍白着脸开口道。
“不好了,小姐!我方才出去买胭脂,遇到咱们那日见到的学子了,他被衙门抓了,说犯了法,正在审理呢!”
什么?这么巧?
也被衙门抓了?
等等,王绾儿迟疑着问道。
“那你可有问那学子的名字,姓甚名谁?”
“问了,这一次我可没忘,听说是从华夏书院出来的,叫作吴韧,这一次,还拿了案首呢!”
王绾儿陡然站了起来,满身水粉胭脂落了一地。
她又惊又喜,想开口说什么,可脑海中却烟花阵阵,放个不停。
既羞耻又窃喜,百种滋味,竟无可概述。
才下眉头,又泛上心头。

牢房外,华夏书院的众人在为了吴韧,忙前忙后。
而牢房内,满身是伤的吴韧趴在稻草席上,也不禁思考起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来。
那便是,什么是官?
他从小被父母寄予厚望,读书科举,盼着出人头地,跨越阶层。
可“官”究竟是什么?他却从未弄明白过。
他曾以为,官是像章县令、柏大人那样,再不济也是王学政、木知府那般。
可今日才知晓,也有如顾信之这类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
这让他对自己的理想感到深深的怀疑,更迷茫于今后的路,要何去何从。如今拿下院试,按照山长的计划和安排,明年便是冲向官场的最后一年,可自己真的准备好做一个官了吗?又有信心浸淫于大染缸之中,依旧坚持自我,无愧于心吗?
一想到这些,他便不由开始感到失落,进而泄气起来。
牢房里,四周密不透风,潮湿又阴暗,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汗渍味道,裹挟着一股馊了许久的各类食物混杂的气息,如同一大堆尸体陈列在地下通道里缓慢发酵着。
闷热的天气,将他身上的疼痛越发放大起来,从腰际至膝盖处,火辣辣一片,如同煎烤一般,伤口处渗出的血迹已经逐渐干枯,粘带着衣服,伴随着每次呼吸不断拉扯着皮肤。
痒痒的,令人忍不住想要抓挠。
角落里斗大的耗子不断奔跑翻腾,跨越过床榻,尿桶,大剌剌冲进他的视线里,啃食着地上食物的残渣,毫无畏惧。
自考入华夏书院后,吴韧已经很久没有住过如此艰难的环境了。
山长对待他们就像是手中的珍宝一般,轻易没让他们吃过亏,书院里,一切事物皆有人帮忙打理,窗明几净,风寒不侵,他们只需要读书即可,其他均不必操心。富养了几年,他已经快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屈辱生活,和原本的世界也逐渐脱节。
可天下像他这般幸运的学生,又有几人呢?
多少如他一般含冤入狱,却没有任何人在外奔走营救,浑浑噩噩来,又浑浑噩噩死的,又有几人呢?
吴韧静静的发着呆。
隔壁牢房里,不少犯人剔着牙,捉着身上跳来跳去的虱子,好奇的围观着。
“嘿,又进来一个,这小子怎么一副文人打扮,也会被抓进来?难不成大奉朝已经亡了?”
“看起来下手打的还挺狠,估摸着得罪了衙役,或者没有塞够钱吧?”
“喂,那个文弱书生,你犯了什么事啊?说出来听听!”
寥寥笑语透过一排排木栅栏,传到吴韧耳中,他无心回答。
见没人理会,那几个犯人也颇觉无趣,只得无聊的再次蹲回到墙角处,慢慢数稻杆子去。
彻底安静下来后,吴韧逐渐昏睡过去。
等醒来,已经被换了一个相对干净的牢房中,身边还放上了新的吃食。
股间、大腿处的伤口已被仔细清理上过了药,周围的犯人也均是一股畏惧好奇的神色。
似乎在琢磨着他什么背景。
吴韧沉默的接过那食盒,里面放着一张字条,字迹清秀娟丽,上写着:千淘万漉虽辛苦,吹进狂沙始到金。
他一滴泪缓缓坠落,若有所思。
河南府,城东。
童启带着学生们径直去看了一下刘武的家。
自从全家五口被灭门的事情发生后,这附近的租户,便几乎都快搬空了,大部分嫌弃晦气,不愿租,庄宅主为了留住人,租金下降了不少,依旧没有找到新的租客,得知他们是来调查此事的,不由口中嘟嘟囔囔起来,尽是埋怨之语。
“哎呦,天杀的犯人,也不知道滚远点作恶,怎么就偏偏在我的屋子里死掉了,搞得我这里的房子都卖不出去,本来价钱就低,这下好了,简直造孽!也不知道衙门里什么时候才能够抓到那个犯人,好歹赔我们一点损失啊?”
说着,便拿眼神去觑童启,暗示着华夏书院赔点银子出来。
两旁的镖师不耐烦的挡在童启身前,满脸严肃之色,庄宅主这才讪讪着闭嘴,不再说话了。
童启心无旁骛,率先观察了一下这房子的四周。
因为在城东,地理位置确实很偏僻,距离最近的闹市也要走上许久,邻里隔得相对较远,即便最近的一家
也相距几十米开外了,轻微的一点点声响,半夜里根本听不见。
且对方十日前恰好因走亲戚,皆不在家,所以连个人证也没。
他看了一眼门口的门锁,并无被撬开或者利器破开的痕迹,这才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院墙,抬步进入了院子里。
刘武一家总共有五口人,父母年纪大了,平日里帮忙着做点浆洗的活计,小夫妻俩则在闹市区开了个卖烧饼的早餐摊,每日天不亮便出门卖东西,所以租住的院子也相对于宽阔,不仅能够放得下刘家卖东西的木车食盆,还能够有三个房间,供他们居住。
四周邻舍见到他们来此查案,均好奇的不行,听见问起刘武,评价也是清一色的好。
“刘武人不错,忠厚老实,又有着一股子热心劲儿,但凡谁家遇到个什么问题,让他帮帮忙,就没有不应的,人家小夫妻两个关系也好,天不明就出去摆摊,不论刮风下雨,就没旷过!就这,还要被他那爹娘嫌弃赚的少,呵,要我说,真真是好人不长命,若不是柳氏嫁过来,哪里有这么好的日子哦?”
“他爹娘也难,手心手背皆是肉,老大不良于行,连个亲事都谈不上,可不得让老二多赚点,帮忙养家嘛。”
“他们一家死的也是惨,估摸着是得罪了人也说不定,我侄子也在那东区摆摊,说是前段时间来了个卖馒头的,两家斗得狠呢。”
“卖馒头的?斗的有多狠?”见童启好奇的问出声来,那骤然被叫到的妇人顿时八卦心十足,压低了声音道。
“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我听闻那卖馒头的,背景来头大的很,府衙也有人哩呢,一上来便各种刁难柳氏,明明他卖的和人家刘武卖的也不一样,但却总说人家抢了他的生意,还说什么柳氏模仿他的方子,卖的不干净如何如何,有一次闹大了,还招来了衙役呢!”
“确实,你说的这事我也记得!到最后,据说还是罚了刘武,赔给那卖馒头的不少银钱,这才了事,憋屈的很!”附近的邻居回忆起来,纷纷点头。
童启细细问过那卖馒头一家的姓名地址,打算一会儿前去看看。
然后便转身进了屋内,汪启元和常仕进等人忙跟上,小声讨论着。
“不会犯人就是那卖馒头的吧?”
“我看不是没可能,不是说关系背靠府衙吗?吴韧被如此栽赃,说不得就是他们知道实情,所以故意包庇冤枉呢?”
童启清了清嗓子,两人连忙闭上嘴。
他蹲下身,看着正厅里碎成一片的桌椅板凳,凌乱的倒在地上,还沾染着不少暗沉的血迹,测算了一下距离和角度后,这才起身前往侧厅。
“庄宅主,这东西,都没人碰过吧?”
“没没没,”庄宅主连忙上前解释道,“我也是懂规矩的,自上次衙门里来人看过之后,便警告我结案之前,不准动这里面的东西,所以我压根没进来,直接门一锁,便没管其他了。”
童启点点头,简单的绕了一圈,然后又分别去柳氏、刘武大哥、刘武父母的卧室中看了一遍。
相比起其他地方,柳氏和刘武的卧室里,简直就是凶杀案现场。
门一推开,浓浓的血腥气息以及灰尘瞬间呛了人一脸。
郭胜开和杨舟万等人立马便跑出去吐了起来,就连常仕进和刘卜温也满脸不忍之色。
唯有童启和汪启元拿过手帕包裹住口鼻,抬脚走了进去。
他沉心观察着四周的血迹方向,以及地上的脚步印痕。
估测着这里可能才是第一个杀人现场。犯人在侮辱柳氏之后,被刘武发现,两个人临时展开了一场博弈,最后不敌被杀,因为神色匆忙,且没有经验,所以造成血迹喷射的非常多,身上的伤口想来应该也十分密布。
汪启元看着墙角上那喷溅的如同泥点子般的血迹,惊讶了一瞬。
“山长,跟您说的一样,这血迹,确实是点射状。”
童启瞥了一眼,拿手丈量了一下高度和角度,询问向庄宅主。
“他们几个人的尸体呢,都是在哪里发现的你知道吗?”
“那我怎么能知道,当时周围的人都快吓死了,官差压根不让动,说是查案,我听那发现的邻居说,好像刘武和柳氏都死在了自己房里,他爹娘则是在厅内,至于那个刘武兄长估摸着是被勒死的吧,好像也是在自己的房中?”
这便奇了。
童启思索着,准备带人去义庄看看尸体。
杨舟万好奇的打探道。
“山长,您发现了什么,这么混乱,能看得出什么东西吗?”
其他的学生和镖师们满脸期待,就连那庄宅主,也不自觉侧过脑袋,好奇这群文人能看出什么。
衙门里又是仵作又是衙役的,查了十天都没查出来的东西,就这么简单的溜了一圈儿,便能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来吗?
搞笑呢吧。
童启笑了笑,如今大奉朝仍旧没有专门查案的职业在,推理小说和故事更是少之又少,许多文职和武职基本上是同一个位置,别说观察分析了,连基本的很多痕迹都不会注意到。
他忍不住想抬一下眼镜,秀一波自己的“柯南”瘾,可伸出手,却发现自己这一辈子尚没有近视呢,于是只得作罢。
“大部分,其实还看不出,但我估计,凶手应该是和刘武他们熟识,并且对柳氏一家十分了解的人。”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家都没有想到童启就这么简单的看了几眼,竟然还真能发现点什么,纷纷诧异无比的瞪大了眼睛。
童启耸了耸肩。
“门口没有撬锁或者武力强行突破的痕迹,而四周的院墙又很高,没有翻越的可能,大半夜能够顺利进入刘武等人家中,且前厅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凶手和对方应该是起码经历了一番简单交谈的。甚至他的父母还准备了一些基本的食物用来待客,对方明显清楚他们家里所有人居住的地方,不用油灯也能够摸进去,怎么能说不算熟人呢?”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望着他。
“其次,柳氏对他并无防备,连房门都没有锁,能够如此信任的,绝不会是只来过一次的人。”
童启说完,已经不顾及几个人彻底呆掉的表情,转身前往义庄,查看尸体。
义庄内,白日里上过堂的仵作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多时,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同样穿着打扮的胖子,想来不是师父应该便是师兄弟之类的。
那胖子见到几人,顿时不屑的冷哼一声,道。
“这年代但凡肚子里有点墨水就敢如此猖狂,我还以为什么来头,不过几个酸秀才,还敢验尸?这几个我和我师弟早已经里里外外检测过了,不必再看。”
那仵作忙拉了拉对方的衣袖,恭敬行了一礼,将这五人的“验尸报告”递给了童启,道。
“这便是小人整理的验状,还望童山长可以允许我等学习旁观。”
他白日里站在府衙,早已被童启一番清晰的逻辑辩论所征服,自然明白对方是个懂这些的,因此晚上特拉了师兄一同来观摩。
童启不语,接过那验单,只见上面清晰明了写着四个人尸体的情况,便没阻止他们留下。
夜晚的义庄黑布隆冬,四周只燃着点点油灯,看起来分外恐怖。
除了汪启元,其他学生们均站在门外,不敢进入。
童启用手帕简单包裹了一下手指,率先翻看了一下刘武兄长的尸体,只见其口中酒气熏天,脖颈处有着明显被勒死的痕迹,然而却无任何布料残留。剩下几个却是被匕首捅死的,死状可怖,不由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有意思。”
“什么意思?”
童启看了一眼那问话的胖子,没有回答。
哼,你问我,我就说啊?
方才不还鼻孔朝天吗?
那胖子见他不答,瞬间憋得脸色涨红,旁边的小仵作行了一礼问道,“不知,童山长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童启看了一眼他,脸色严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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