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朝堂皆是我弟子(科举)by月月捣药
月月捣药  发于:202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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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那不是手无寸铁吗?现在好了,咱有全套的安保设备,咱怕啥?就算被别人知道了,也没关系!而且我之前不是还抽中了一套藏书阁的模拟外观?我记得是武侠世界背景的!快放出来和原装的对比一下,看看哪一套更适合咱们书院?”
莫名有种玩游戏抽中绝版皮肤的感觉,童启整个人兴奋的不行。
系统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将两个版本的外观放置在一起。
原装版的藏书阁就是那种普通大学里,明亮宽阔的图书馆样式,回字形走廊扶杆,一层两个大通层,分排列着各色书架,分门别类的摆放齐整,正中央则是几排桌子,用来借阅自习。
而武侠世界背景的藏书阁则更偏向于教学楼自带的那种古色古香味道,三层架构,面宽50米,进深26米,层层叠叠,前后是腰檐走廊,上有一列槛窗。整体用青色石板叠砌,铺以条石,有种古朴厚实的感觉。阁内入门处建有一座碑亭,可篆刻文字,四脊攒尖,翼角反翘,黄琉璃瓦顶,绿色廊柱。
与教学楼遥相呼应,十分契合。
最妙的是,不知是不是武侠世界自带的升级设定,藏书阁内每一层竟然是需要解锁才能进入的。
一层放置的全是启蒙和寻常的四书五经相关类型书籍,校内师生必须凭借木制的门牌才可进入。
二层则全是秀才以上需要的律法案例、规格档案、游记策论、诗词歌韵详解……等内容,存世较少,具有一定的罕见性,校内师生必须凭借铁质门牌才可进入。
三层则是各类经典版本藏书,属于绝版、独本的极多,不可借阅只可手抄,校内师生必须凭借玉制的门牌才能进入!
而这些木牌,数量也有限定,木制的只有100份,铁质的是50份,至于玉制的,只有10份。
这不妥妥升级打怪的设定吗?
童启顿时眼睛亮了起来,“我选武侠世界的装修模板!”
系统闪了闪,“你确定?一旦选定,三个月不可更换哦。”
“确定确定!”
这不比玩游戏有趣多了?
童启迫不及待点下设置,这才发现藏书阁门口不知为何还摆放着几个木制的铜人,他竟然完全忽视了。
“等一下,那两个铜人是做什么用的?”
纯好看吗?
系统恶意满满的一笑,“你试试就知道了。”
它瞬间下线,躲得比兔子还快,童启来不住抓,只得挠了挠脑袋,朝着藏书阁走去。
华夏书院西北角,清虚子和谢羽已经围绕着这栋建筑转了好几圈了。
“奇怪,这里又是什么时候被修好的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解除封锁了,关键是咱们也没见到有人进出啊?难不成山长真的通仙?有那等召唤天兵天将之术,可以助他撒豆成屋?”
谢羽悠哉游哉的跟在自家师父身后,见怪不怪道。
“管他呢,反正这书院也不是邪门一天两天了,我就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之前的食堂可以自动掉落各类物品,门口的安保设施可以阻止陌生人随意进出,一个书院,还差什么?八成也就只剩藏书阁了吧……”
“嗯,看这外表倒的确有种大气深沉之感,走,进去看看。”
两个人提步迈入,还未进入,便直接扑面被一个什么东西重重打了一掌,跌倒在地。
“哎呦喂,这是什么东西啊?”
清虚子痛呼道。
谢羽因为年龄小、身高矮,堪堪躲过一劫,忙将自家师父扶起来,定睛细看过去,这才发现竟是几个木制的铜人。
那铜人内似乎设着什么机关,举止灵活,动作大开大合,威猛无比。
但凡有人靠近,便会自动列阵,摆开架势。
童启匆匆赶到,见到这场景,整个人都麻了!
他仰起脖子细看,这才注意到藏书阁旁边还挂着一个木牌,上镌刻着几个小字。
【生死铜人阵,要想进入,需得闯关。】
童启:???
我这是书院,不是少林寺啊喂!!!
且说这里忙着研究藏书阁,无暇分身,而另一边,终于收拾齐整,坐着马车晃晃悠悠来到沧澜山的谢君仪,却被门口的童继本直接拦在了门外。
“对不起,书院暂不待客,还请止步。”
谢君仪走下轿子来,客客气气递上自己的拜帖。
“我不是来探访的,我是来读书的。”
童继本没接,垂眸瞄了一眼后,公事公办道,“抱歉,第二届招生考试还未开始,具体时间请等待通知。书院暂时满员,山长暂不招收新学生。”
“不是,你看清楚,我?清虚子没跟你说吗?我啊?我可是谢家的人,琅琊谢家你不知道?”谢君仪终于忍不住了,无语的挑明身份道。
童继本挑挑眉,他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谢家,权贵之首嘛,可那又如何,自华夏书院全员上榜,山长在县衙露了一手,透露出自己浓厚的学识底蕴后,每日不知有多少人前来拜见,就连安庆侯府都得暂时等待,谁管你?
“抱歉,书院暂不待客。”
他依旧是这句话。
旁边的书童怒不可遏,当即就掐着腰上前一步,要大骂出声,连忙被谢君仪一把捂住。
乖乖欸,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闹大了,以后他还怎么上学?
而且那些守卫们看起来就不好惹,个个长相凶悍,一看便是战场上见过血的。
和他们打,孰胜孰赢,还用得着说吗?
左右进不去,又不想通知清虚子,徒增麻烦,谢君仪想了想,只得道了歉重新下山,打算租一个客栈先住着,观望观望,再寻机会拜访。
小书童一脸好奇的询问道,“公子,您不是说打死也不来这里读书吗?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谢君仪一脸尴尬,他能说他是被小山长那骂人的架势给看爽了吗?
那么点的小个子,往县衙堂下一站,好家伙,比戏本上的钦差大臣还要有气场。
他若哪天学会了这个,还用得着怕家中家主?
那岂不是大奉朝横着走?因此他当即便下了决定,一定要留下来,哪怕学不到什么东西呢,能把骂人给学会了也行啊!回头当个御史,就天天指着谢家家主各种参!不把他给参的跪地求饶,十二个时辰都战战兢兢,每日每夜的都睡不着,他就不姓谢!
谢君仪蠢蠢欲动,摩拳擦掌。
旁边的小书童压根不知道自家少爷竟还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但看着对方一脸期待兴奋的样子,他也十分开心,自家少爷好不容易找到了想做的事情,那当然得支持了!
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包下了一个月的天字号房间,每日出门收集与华夏书院相关的消息。
就这么等啊等,终于在大半个月之后,迎来了第二届招生考试的时间与要求。
童启直接在城门口插立了一个木制的公告牌,上面张贴着华夏书院的完整版招生说明。
【华夏书院一年一届的招生考试正式开始了!你还在为了苦读多年而没有建树忧心吗?你还在为了没有找到正确的学习方法,棋差一招而名落孙山,苦苦寻觅吗?为了吸纳更多梦想于奋战在科举之路的优秀学生,我校现面向全社会所有阶层招收五十名新生。
招收方向:已接受过启蒙教育,识字程度能够达到1000字以上,可以完成正常书写任务,完整默写下《千字文》的学生。
报名条件:
1.年龄在6-35岁之间。
2.考生本人自愿入校读书,且能够遵守书院内规则,不违法乱纪。
3.身体健康,非贱籍,符合大奉朝科举要求。
…… 】
密密麻麻的条例简单明了,其上标注着两场考试的时间与地点,一场写字,一场面试。
不少人围在公告牌底下凑热闹,颇觉新鲜。
“嘿,这招学生还能这样?好直白清晰,俺也能看懂欸!”
“就说这华夏书院的山长是个实在人,不搞那云遮雾里,咬文嚼字的,若是朝廷的邸报都能这样,咱们还怕被人坑么?”
“这书院束脩倒也不贵么,一年才五两银子……”
“那是不包含学杂费、住宿费、吃食什么的,不过这价格倒的确亲民,你看他下面标注的,说是只要成绩特别优秀的学生,还能开启勤工俭学特殊通道,不收一分钱,还倒给你奖励嘞!”
“真有这种好事?那我让我家那小子也去考考!”
“去吧去吧,反正也不收钱,万一考上了呢,那可就是要出个秀才老爷的程度啊!”
由于童启名声在外,华夏书院的招生考试倒是格外受到百姓的推崇,还未开始,报名的便已经快达到了上千人,有很多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也来参加,清虚子和谢羽等人只得先提前筛选了一波,这才确定最后的考试人选。
即便如此,也快要达到两三百人。
除了本地的,甚至还有不少隔壁州府的学生,在听闻华夏书院的待遇和学费要求后,不惜千里迢迢来此求学,只为求一个前程。
不可谓不震撼。
第一届的学生们坐在教学楼内,心不在焉的透过玻璃窗,往外张望着。
他们虽考过了县试,但马上就要参加下一波的府试,才能成为正儿八经的童生,所以即便书院内热闹十足,也只得闷着头继续复习。
童启见他们实在是难以集中注意力,只得先暂停了讲课,让大家休息三十分钟再继续。
常仕进等人立马欢呼了一瞬,一个个趴在窗户边观察着外面来应考的学生。
好奇不已。
这次的题目,是童启根据系统里的历代科举考试随意抽取的题型,按照难易程度由低到高。
可以最大限度的考虑到每个学生的边边角角。
阵仗可远比第一次招生,要大的多。
不少人聚集在沧澜山脚下,停靠的牛车、马车都快要将村子里的主干道给堵的水泄不通。还是村长童家岙连忙带着几个村民将家中的院子腾出来,这才勉强安置。
吴韧等人小声八卦着前来考试的新生们。
“欸,见到那个了吗?穿着青色长衫的那个,听说他是隔壁许昌县的县案首!”
“我去,那么厉害,那他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读书啊?”
“没钱呗,听说他家里饿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只有一个寡母和妹妹,还体弱多病,常年药不离身,咱们山长说了优秀的学生免学杂费,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还有安庆侯府的小侯爷,竟然也来考试了!”
“天哪,大佬云集啊,也就咱们入学的早,不然……”
哪里还有他们什么事?
几个学生暗自庆幸着,为山长的那一封邀请函而感到幸运。
而原本退出的那三个同样拿到邀请函,却因为得知教授自己的是个十岁孩子而退出的学生们,此时却早已经恨不得打死原本清高的自己,他们半路倒是几次三番想重新回来,但可惜华夏书院不收,因此这一次也只能跟着再考一次。
头一次进入华夏书院内部,参加考试,不少人都被那辉煌的建筑震惊在原地,谢君仪同样也不例外。
他近乎屏息的仰视着那教学楼,为自家的权贵之盛而感到深深的怀疑。
因为从未被邀请过进入内部,所以不少人对华夏书院的想象都是古朴大气,低调含蓄的那种,乍一看到其内的建筑,这才发现真正坐井观天,没见过市面的竟然是他们?
琉璃做的窗户?雷霆之力用作的照明?
这些都是正常存在的吗?大奉朝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有如此超出认知的物品研发出,而他们竟然都不知道!他一个顶级权贵之家的庶子,竟然听都没听过?
就离谱!

第31章 历史名人
别说谢君仪了,就是家大业大,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小侯爷沈亦也是一脸的懵。
他是想来华夏书院上学不假,可他也并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书院会有自家王府那条件。毕竟出门在外,读书嘛,辛苦一些也能够理解,没什么可挑剔的,不少人已经轮番对他打过预防针,让他不要期待太高,所以沈亦已经充分做好了来此“吃苦”的准备,可谁能料到,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结局?
旁边的申宫保同样在怀疑人生。
他是被安庆侯强压着过来一起参加招生考试的,有点类似于小侯爷伴读的那种存在,其目的,就是为了照顾好沈亦,别让他过于劳累。
若换做他自己一个人,才万万不会踏足这腌臜之地呢!
可……腌臜之地?
谁能告诉他,一个如此破落,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其内怎么会是这样一副风景呢?
这童启,他他他……简直是欺上瞒下!大胆忤逆!
竟然敢建逾制的建筑!
吃苦?谁吃苦?
怎么感觉我们的日子过的还没有这些下贱的平民们好?!
本能的想从这些建筑里挑出点毛病来,想办法参他一本,可不同于任何一个当代的建筑风格,也让他不知从何评判。
华夏书院内本身并没有什么几进几出的院落,入口处便开阔无比,一览无余。两侧高大的院墙将四周遮挡的严严实实,东南角是一座朱砂色的三层楼高教学楼,廊檐高叠,富丽堂皇,琉璃做窗尽显奢靡,可说逾制吧,琉璃又算是如今河南府的特色产物,并不太稀奇;西边则是大大的食堂和学生宿舍,简洁分明,从外表看没什么太奇怪的地方;北部都被密封着,看不清其内风景,正中央是一大片草地,空旷没有任何东西。
唯一突兀的,是紧挨着门口教学楼的地方,设置着一个奇怪的小台子,大概到人膝盖的高度,似是方便人站上去说话似得。
除此之外,整体像是有什么规律可循,但具体按照什么结构布局来建设,又令人看不太清。
两人正疑惑的打量着,突然,四周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如锣鼓一般,骤然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请所有考生进入考场,直接坐到标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上,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盏茶的时间。请尽快做好准备……”
几个胆小的学生顿时吓得蜷缩着脖颈,迷茫的向天空四处张望,倒是小侯爷沈亦注意到了角落里黑布隆冬的一个大圆环状唢呐物品,方才那声音,分明就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可具体什么原理……他也不知。
童继本带着安保队的人相继入场,引导着学生们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暂且充当了监考老师的职责。
考试是露天的,桌椅摆放在还没建起来的操场草地上。
时值春日,恰是阳光明媚之时,再加上天气也慢慢好起来了,没什么风,反而更令人放松一些。
密密麻麻一共坐了两百五十多人,俯身从楼上看下去,倒颇有点熟悉的高三味道。
童启给学生们布置了复习任务,之后便背着手,前往巡视考场。
他小小的个子,走起路来还不到许多考生腰间的高度,可沿着一些人身边经过时,明明毫无伤害性,却往往引起一阵的屏息抽气声。
大家似头皮都一瞬间拉紧了,只恨不得童启快些走,别停留。
沈亦坐在最中间的一排,偷偷抬起脑袋,看向右边走来的小山长。
见对方看过来,立马露出个甜甜的微笑。
童启被那天真烂漫的笑容晃了一眼,点点头以示回应,低头瞄了一眼他的卷子。
嗯……勉强能填的都填上了,至于对错嘛,先放后面。
旁边的申宫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副混不吝的样子,继续往试卷子上画着乌龟,虽然他嘴上说着绝对不来,可知识储备量那还是远超于其他人的,卷面被填了大半,剩下不太清晰的则放在那里,懒得写。
也还算不错。
谢君仪坐在最角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童
启走过来,可等啊等,却不料对方压根没有过来的意思,反而脚下一转,又重新回到了最前排处,站在一个穿着短打、衣衫单薄且满是窟窿补丁的孩子身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最前排处。
那人默默深呼吸一口气,挺直了上半身,持笔继续写着,明明微寒的天气,手腕却陡也未陡一下。
破旧的衣袖、领口处洗的发白泛丝,手指、耳朵、脖颈处皆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冻疮,可面对纸墨,手下的动作却温柔的不像话,如同持着什么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童启垂眸看着,有些惊讶,因为他出的卷子里有好几个比较难的题型,是直接从历代科举院试中直接调出来的,没打算让在座的每个人都答出来,只是纯粹放着,任由大家去尝试,没想到,还真有人答出来了!且答得还不算太差。
他挑挑眉,看了一眼这学生名字。
郭胜开。
嗯,倒是个好苗子。
他暗暗记下,离开了监考人群,重新回到教室里,继续教书。
考试考了整整一上午才终于结束,书院里并没有留大家吃饭,而是每个人分了一个小袋子,里面装了一些书院特色食物,当作伴手礼,便放大家回去休息,等待通知了。
若有那笔试通过的,三日后便会受邀再来参加面试,等面试再次通过,便会彻底发放录取通知书。
成为第二届招生入校的学生。
一群学生离开时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他们只是在这里呆了一上午而已,甚至都没有进入任何一栋建筑内,便已经产生了想永久留在这里读书的想法,怪不得第一届那几个学生能够一举得中了。
这样的环境,谁考不中,才很奇怪吧?
申宫保同样拖拖拉拉走在最后头,经过洗手池的时候,还手欠的特意摸了摸那旋转出水的水龙头,深感有趣。
他瞥到郭胜开从自己旁边经过,骤然想起方才童启在那人身边停留的时间,不由起了恶意,直接握住那水管出口处,狠狠激了对方一身!
“喂!”
郭胜开狼狈的躲避,可即便如此,衣衫也给兜头淋了个大半,本就单薄破旧的衣服在春风吹拂下,泛起层层冰凉。
申宫保得意洋洋,“抱歉哈,我眼角看到有脏东西走过来,便想着洗一洗,谁能料到竟然是你?奇了怪了,你不是隔壁县的吗?怎么也会来这里参加考试,不是我说,你好歹代表着许昌县的脸面,也不知道收拾收拾,穿的这破破烂烂,跟个叫花子一样,难不成是想模仿那小乞丐,凭借着装可怜进入书院吗?”
“要我说穷就别读书,来这里,也不过浪费资源。”
他嘟囔着说道,声音却格外清晰。
郭胜开握紧拳上前一步,“这位兄台,我好像从未得罪过你吧,你为何……”
“小爷我开心,不行吗?”申宫保挑衅的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的从袖中掏出几个铜板扔在地上,“诺,赔你的,够买你这身衣服的钱了吧,哼,穷酸货。”
申宫保犯完贱,心情极好的往外走,见到沈亦,连忙喊了一声,陪同着一起下山。
郭胜开则默默望着地上的铜板,咬紧了牙,俯身拾了起来。
富贵者,坐马车回家,贫贱者,租借牛车。
郭胜开家在隔壁县城,却只能徒步走回去,因为他连租借牛车的一文钱,也不愿意浪费。
他隐隐能感觉到,不少学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暗暗打量观察的目光,却没有理会。
等走到家时,夜已深。
因为省钱,家里连油灯也不敢点,听到他回来的动静,母亲的咳嗽声隐隐传来,询问道。
“是胜开吗?你回来了?”
“对,是我,你们吃饭了吗,用不用我给你们煮一些?”
他打开米缸,看见里面空荡荡的几粒米,又抿嘴合上。
“家里哪还有东西,倒是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几文钱,你拿去隔壁给刘婶,让她给你匀点粥米……”
“不用了,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书院里有请我们吃饭,且饱着呢。哦,对了,书院还送了我们一些东西!”
提起这个,郭胜开顿时想起离开时书院赠送的那袋伴手礼,连忙打开,这才发现里面是几样吃食,几个用油纸裹着的小面包,还有两碗泡面,一颗卤蛋,也算是华夏书院的代表性食物了,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饥饿的腹部空的发慌,却只能继续忍着。
母亲和妹妹好奇的望过来,他将那面包拆开,递给两人。
年幼的妹妹一脸病态的红晕,艰难的咬了一口,小声道,“好软好甜,哥哥,你也尝尝。”
她稚嫩的手指递到郭胜开面前,对方揉了揉脑袋,抿下一小口。
“嗯,哥哥尝过了,你吃。月儿喜欢的话,以后我考中了,就天天给你带。”
香甜的味道猛地绽放在口中,无比霸道,郭胜开走出门,忍不住再次去灶台处煮了一大锅热水,仰头喝下,这样才勉强填补了一些胃中的疼痛。
他温柔的看着屋子里的方向,想起白日里童启站在身旁的反应,头一次,对未来,产生了浓浓的希冀。
若苍天有眼,请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不负任何人。
将来有为官做宰,达济天下之时,定不忘今日之志。
他暗暗道。
就在大家都在等待着笔试结果出来的时候,一月多以前清虚子写的那封信,也终于在此刻飘飘摇摇,到达了京城。
一家破旧老式的药铺店面后,三十多岁的男人正赤着脚躺在柜台外的竹椅上,喝的醉醺醺,不省人事。
门外有人拍门声不断。
“掌柜的,还卖药吗?我想买点砒霜药一药耗子,有没有啊?”
那男人烦躁的摆摆手,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个声音来,“不卖不卖,今日天气好,不卖。”
门外客人听了一会儿,只得抱怨着离开。
不一会儿,再次有人叩门道,“掌柜的,可有春日止咳的糖浆,给我拿一些?”
椅子上的男人浑然不觉,翻身继续睡,依旧不理。
“掌柜,有治疗男人不举的药物吗?你这大白天的喝酒,生意可做不好啊。”
再次被打扰了睡眠,那男人顿时睁眼怒瞪道,十分的不耐,“哎呀,都说了不卖不卖不卖,你怎么如此磨人……”
见到面前站的是自己的好友徐常侍,他这才忙坐起身,转怒为喜道,“欸呦喂,怎么是你来了?宫里休假了?”
徐常侍揣着手,笑得懒洋洋如同晒太阳的橘猫一般,他打趣道,“你这掌柜倒是惫懒,天天不开门,晴了说天气好,雨了说天气坏,也不知能开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没人用药了,就不开了,如今嘛,且还有的赚呢。”
那男人笑着往后一倒,格外的恣情纵意。
那徐常侍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潘阆啊,你迟早要面临选择的,总这么,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去圣上那里替你求求情,看什么时候大赦了,将你也放在名单里,给个小吏先当着,回头再慢慢升。”
“你的那些大人们会愿意?”
潘阆笑问道。
“罢罢罢,大可不必麻烦,那什么小官小吏的我才不屑去做,整日看你为了一点屁大的事和他们拉扯就够累了,我可不想和你一样。”
两个人并肩坐在药柜后面,徐常侍听到这话,忍不住将他的靴子拿起来,砸了过去。
“你也就嘴上厉害,诗词惊人,可却总不能写一辈子吧?以你的才学,迟早要入朝,既然早去晚去都一样,何不早些,还能赚点养老钱,不然等我退了,谁来管你?”
难不成真的要买药为生一辈子?
徐常侍虽是太监,可也为自己的好友感到惋惜。
不过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一些罪名罢了,何必就因此断了自己所有的路?
如今的潘阆在整个京都都颇有才名,虽性格狂放不羁,可却凭借一手好诗词,结交了不少文人雅士,真心倾慕的人不少,若想要入朝,实际并没那么难。只可惜,今上不是个大度的人,他这好友又不愿讨好巴结,只能僵持在那里,在这药铺空度年华。
他是最懂的,也最为叹息。
潘阆翘着二郎腿,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径直拿过柜台旁的信,递给了他,大笑道,“放心吧,这不是已经
有人要我了?清虚子递信,说是有个好去处,中部有家神奇的书院,正缺老师,我打算去看看。”
清虚子?
徐常侍皱紧了眉头,那不是谢家的狗腿子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怎么可能会有靠谱的书院介绍?
他接过信,简单扫了一遍,见到那书院名,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咦,这名字倒是有点耳熟,华夏书院……是不是就是那个特别会骂人的山长?写范……范进中举来着的?倒是十分促狭。”
他想起前段时间圣上还因着这篇文章乐出了声,因此特意翻出伊川县上书的农具折子,暗暗称赞其有师德,有才学来着的,若真是那家书院,倒也还不错。
“可不就是那家!”
潘阆抚掌大笑道,仅凭那篇文章他便能知晓,自己和那山长定能相处的愉快。
骂的实在是太对胃口了!辛辣极,爽极!
当真有趣!
既选定了去处,潘阆也不再犹豫,当日和徐常侍聊完后,回家倒头便睡,第二日清晨收拾包袱,便独自骑马踏上了前往伊川县的路,歇也未歇。
等第二日,徐常侍想起什么,想回来再叮嘱两句时,得知对方已经一个人离开了,虽失落,却也在意料之内。
不再多提。
只说那开封府尹顾信之派了人前来伊川调查童启和王举人之事,好不容易进了城,找到王家,却听闻当事人之一已经疯掉了。
顿时吓了一跳。
他本想直接离开,回程禀报,可奈何王家的人整日哭哭啼啼,拉着他的衣袖喊着什么报仇雪恨。
又不是自己正经主子,不过和大人同期罢了,再加上他上门住了几日,各种暗示,对方却连个银子也不知道递,一看便没有油水可捞,偏偏另一方还已经带着学生出门考府试了,连个竹杠也敲不得,他不愿多费口舌,再久待,只得回去敷衍着交差,说是疯掉了,写的都是胡诌的,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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