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我好疼……”她哽咽的声音像个小猫一样从耳边传来。
阿瑞斯突然觉得心口闷闷的疼,他闭了闭眼,抬眸看向地上那群爬行的青蛇,他眼中生出戾气抬脚重重地踩死了两条,才缓缓的道:“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被抱在怀里的薇薇安面色苍白疼到抽搐,但听着他这句话,泛着泪光的眸子却微微颤了一下。
她想、她摸到阿瑞斯的心了……
尽管这样的不光彩, 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但她并不后悔。
用一道疤,买他一条命怎么看都很划算。
虽然一开始她的计划并不是帮他挡刀, 而是打算吸引群蛇, 让阿瑞斯中毒然后她拼死相护。
但就在黑衣人拿刀要砍下来的时候,薇薇安突然就发现那一刻的时机是绝佳的。
既不会让她受伤严重,又能极大限度地刺激到阿瑞斯, 所以在脑子还没理清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先一步挡了上去。
虽然危险了一点但好在结果是她要的,现在只要清理掉尾巴就可以了。
薇薇安苍白着小脸看了一眼阿瑞斯拿着黑刀将小青蛇一条条拦腰砍断的模样,伸手摸到衣袖里, 从袖子中扯出了一条散发着荧光的手链。
这是一种矿石,白天看着像玉,晚上却能散发荧光吸引蛇类,尤其对近距离接触过手链的蛇类来说, 吸引力更甚。
她把这条手链扔进小木箱里和这三十条青蛇放了一天, 临上马车之前才取出来戴在了衣袖下面。
这威力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她扫了一眼阿瑞斯,趁着他又一次用刀的时候悄悄地松开了手。
随着刀尖划过地面的声音, 细小的手链轻飘飘地落在了草地上, 滑入了杂草丛中。
见状,她才眯着眼又靠在了阿瑞斯的肩膀上。
阿瑞斯迅速清理小蛇后便走到月光明亮之处,从地上抓了一大把草放到嘴里嚼了几下,然后将薇薇安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将她染满鲜血的后背露在月光之下,小心地将草汁贴在她被砍伤的伤口上。
一阵刺痛感传来,薇薇安抓着他脖颈的手猛地收紧,颤声道:“疼……”
“止血的。”阿瑞斯按着草药的手顿了顿, 却还是垂眸均匀地涂了上去:“你忍忍,不能再流血了。”
他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沙哑的声音里有几分陌生的情绪。
薇薇安听出来了。
他在哄她。
心头划过细微的歉疚,薇薇安没管,只继续抱着他的后脖颈将指甲掐进了他的皮肉,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有多疼。
阴暗处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薇薇安忍痛抬眸看了一眼,发现是索亚。
阿瑞斯垂眸低着头将一团团的草药敷在她的后背上,连头都没抬。
索亚捂着手臂面色苍白的走到两人跟前,面色怪异地看了一眼薇薇安后背的伤疤才低头学着阿瑞斯的样子,抓了几把叶子皱着眉头嚼碎了敷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显然,她以为没有人知道这些杀手是她找的。
薇薇安没说话,阿瑞斯也没有。
他只安静地将草药敷满薇薇安的后背,又将他的衣服脱下来将她的后背包住,才把薇薇安像抱小孩一样地抱在怀里,随即低头将插在地上的黑刀拔了起来。
不远处的索亚显然愣了一下,心虚似的后退了一步又觉得今天的事情自己做得滴水不漏,于是强撑着站在了原地没动。
但阿瑞斯却抱着薇薇安不偏不倚地走到了索亚跟前,面无表情地将黑刀举到了她身前。
索亚的面色紧绷的后退了一步才道:“殿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薇薇安额头上冷汗直流,抬眸恹恹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这笨蛋不趁着她们疗伤的时候跑,跑回来是送死来了吗?
索亚见到薇薇安这个样子就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她紧绷着身体,抬高脖颈尽力平缓着声音道:“殿下,如果大领主知道你为了一个卑贱的奴隶以身挡刀,怕是将他五马分尸都不足以泄愤吧?”
呦,变聪明了?
薇薇安抬眸看她,嘴角噙着笑,语气冷漠又残忍:“把你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索亚的后背有冷汗滴落,她吞了口气,强壮镇定地直向很远之外道:“我有贴身侍卫守在那里,如果我死了,他会向我父亲如实禀报的。”
薇薇安扫了一眼她指的地方,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索亚紧张地看着薇薇安,生怕对方不信。
但片刻后,薇薇安却恹恹地收回目光,躲进了阿瑞斯的怀里冷声道:“回去之后闭紧嘴巴,敢胡乱说话我让人挖了你舌头。”
“是,我绝不会乱说。”索亚点着头,小心的后退了几步离黑刀远了一点。
而阿瑞斯垂眸看了一眼薇薇安,手掌一松,黑刀自手中滑落,直直地戳进了松软的地面。
他抬手小心掂了掂才抱着薇薇安走向马车。
索亚在身后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黑刀上,又看向了眼前背对着她的两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把你的人都处理好,被父亲发现了,别指望我再吃你的威胁。”薇薇安语调平淡。
但在索亚耳边却犹如惊雷乍起又乍灭。
她知道这些人是自己找来的?
索亚往前的步伐僵硬的停在了原地。
索亚的威胁其实薇薇安一点没吃,什么她的人躲在那边薇薇安也一点不信,之所以假装吃点她的威胁不过是想留她一命而已。
从一开始索亚就只是倒霉被她选中配合她演完这场戏而已,对原主来说索亚是横刀夺爱之人,但对薇薇安来说,索亚其实没做错什么。
只是单纯的倒霉加自保而已,薇薇安找上她的时候也想好了事后处理尾巴,帮她脱身的,只是没想到这倒霉蛋居然找了一堆杀手。
这有点超预期了,处理不了。
让她自己头疼去吧。
阿瑞斯抱着薇薇安走向马车后,并没有将她放进马车,反倒是将马车卸下将薇薇安抱到马上,给她披上一件披风后自己也翻身上马,扬起马鞭便朝着山脚下跑去。
索亚见状也没办法,只得过去把剩下的一匹马身上的车架卸了,爬上马背,捂着伤口也跟着跑下山去。
离山脚下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前头昏暗的山路上亮起了点点火光,火光中还有马蹄声。
阿瑞斯知道是有人来接薇薇安了,他没有翻身下马,只是将薇薇安往怀里紧了紧才继续往下跑去。
薇薇安缩在他怀里也听到了声音,失血过多让她有些昏昏沉沉的。
但耳边阿瑞斯的心跳声却意外清晰。
她抬手轻轻地抚在他炙热的胸口,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他的皮肤,数着心跳的频率,嗓音沙哑地问:“阿瑞斯,你想亲我吗?”
耳边有风声掠过,薇薇安的声音很低。
她以为他不会听见,可耳边却响起了他胸腔震颤的声音。
“我可以吗?”
薇薇安睫毛轻颤, 感受着他胸腔里沉闷的心跳声,抬眸颤声道:“可以。”
头上的披风被掀开,薇薇安看到阿瑞斯正垂眸看着自己, 黑夜中那双黑压压的眸子暗沉沉的, 带着连薇薇安都看得出来的炙热。
只是前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近到薇薇安的余光都能看见火光了。
她以为来不及了。
可阿瑞斯松开手中的缰绳,任由□□的马儿向前奔跑, 自己则用右手抱住薇薇安的屁股,将她举到身前,左手从肩膀后伸过来将她的下巴微微抬高,随即毫不犹豫地侧头, 将炙热的唇贴了上去。
不。不只是贴上去。
他甚至还重重地啄了几下。
薇薇安的心脏漏了半拍,抓着他衣服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一股电流从心口跳到后腰然后又蔓延至全身。
让她的脑袋一瞬间空白一片。
天知道这是她两辈子的初吻。
“薇薇安,是你吗?”
直到前头传来霍尔的声音, 薇薇安才清醒过来慌忙地要后退, 但阿瑞斯锢着她下巴的手却丝毫没退,反而贴着她的唇, 嗓音沙哑含糊不清地道:“亲我, 薇薇安,回应我。”
嗓音里的迫切和隐隐的强势让她心惊。
她迟疑了片刻没有后退,而是贴过去,学着他的样子小鸡啄米似的轻轻地啄了几下。
阿瑞斯很少会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多数都是沉静内敛,但本质上他是个性格极其强势又极具攻击力的人,这一点从薇薇安喂他吃蛋糕,被他咬住手指不放时候她就知道了。
但在男女之间这点事情, 她愿意迎合他,适当地乖巧一点。
这样才能让他在别的地方,向她低头。
薇薇安青涩的回应让阿瑞斯全身紧绷的不像话,他皱着眉头强压着身体的渴望,体会着她的吻,感受着她轻轻颤动的身体,全身的血液犹如煮沸一般滚烫,叫嚣着让他占有怀里娇小的人。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皱着眉头又重重地啄了两下,才后退两步离开了她的唇,垂眸看向她。
惨白的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又脆弱,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却蕴着丝丝缕缕的情愫,明明白白地写着她也在渴望他。
这比任何事物都让他愉悦。
阿瑞斯嘴角微微勾起,抬手用胡乱地揉搓了一下她的脸颊才伸手又抓住了缰绳将马儿勒停在霍尔等人面前。
霍尔看着从黑暗中跑到眼前的马,眉头皱的很深。
他好像看见什么了,但又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只抬起马鞭呵斥道:“阿瑞斯,马上是谁?”
阿瑞斯抬眸看他,黑压压的眸子在火光中竟有些明亮,他没有说话只翻身下马抱着薇薇安大步走到霍尔身边,抬手小心地将薇薇安抱到了霍尔怀里,才抬眸看着霍尔道:“她受伤了。”
“哪里受伤了?严重吗?”霍尔立刻揭开薇薇安的披风看向她苍白的小脸阴沉着问:“谁干的?”
“后背。”薇薇安哑着嗓音说着,看了一眼姗姗来迟的索亚又回头看着霍尔道:“是一群黑衣人,有二十几个,我和索亚都受伤了。”
霍尔立刻小心地圈住薇薇安,调转马头对手下人道:“我带殿下去看医生,你们去山上,把那些人找出来。”
索亚闻言,立刻驱马上前道:“已经全被阿瑞斯杀光了。”
霍尔侧眸看了索亚一眼,冷声道:“那就把尸体都翻出来。”
索亚蹙眉看了霍尔怀里的薇薇安,慢慢的驱马让出了道,没有再阻拦什么。
霍尔身后的侍卫立刻驱马跑上了山。
阿瑞斯扫了一眼飞奔而去的众人,回头看向霍尔:“我给他们带路吧。”
霍尔闻言扬起马鞭的动作一顿,拧着眉看了一眼阿瑞斯,半晌才沉声道:“好。”
说完便扬起马鞭,抱着薇薇安奔下了山。
跑到山下的时候半山腰某个地方亮起了火光。
但按着时间,阿瑞斯和霍尔的手下应该还没到,那处理尸体的应该就是索亚的人了。
她居然真的有后手,难怪霍尔让人上山的时候她无动于衷呢。
薇薇安昏昏沉沉地想着,终于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如薇薇安猜测的那样,处理尸体的确实不是阿瑞斯他们。
他们赶上山的时候,眼前的熊熊大火已经将尸体烧的面目全非了。
尸体堆积在一起似是被泼了什么燃料,火烧的极旺。
山上没有水,也没有灭火的工具,赶上来的众侍卫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烧的越来越旺,直至尸体堆被烧成灰烬。
大约天明时分,火堆终于熄灭。
众人举着火把用刀尖拨弄灰烬,试图找出线索,但灰烬中除了骨头还是骨头,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阿瑞斯站在人群后方,并没有去翻那堆灰烬。
他抬眸看了一眼远处渐渐上升的日头,垂眸按着记忆后退到了某个地方,弯腰盘腿坐在厚重的草堆上,似是在休息。
但手掌却撑在地上,用指尖在草堆下轻轻地摸索着什么。
半晌,指尖微顿,用小拇指勾出了一个细长的手链。
他没有低头去看而是将手链握进手心,然后仰头去看天边渐渐露白的天。
他的耳力其实比薇薇安想的更厉害一些,所以昨夜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唯独她替他挡住的那一刀在他的意料之外。
所以即便知道这里有她的手笔,也知道她骗了他一些事情,但那样娇贵的人愿意为了他一个卑贱的奴隶在身上留下一条疤,他就能装聋作哑迈入她精心为他设计的牢笼,不深究任何东西。
女孩娇嫩微凉的触感再次浮上心头,阿瑞斯抬手用指尖摩擦着唇瓣,想起来她湛蓝色眼眸中浅浅的情愫。
多或少都可以,只要她也渴望着他……
小窗里直射出阳光,映射出漂浮在半空中的细小尘埃。
一只手臂从黑暗中探出,放在直射的太阳光下, 将手腕上鲜红的玫瑰花环暴露在日光下。
玫瑰娇艳, 在刺目的日光下更鲜艳了几分。
阿瑞斯转动着手腕,看了一圈腕上的花纹又抬眸看向了小窗。
他从山上下来就被关进了牢里,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 但外面还没有任何消息……
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阿瑞斯收回目光将衣袖拉下侧头看向牢门。一个小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向了昏暗的牢房,轻声喊道:“阿瑞斯。”
阿瑞斯起身, 走到了木门前低头看他。
“大领主上午已经去审问过索亚了,很快就会到你这里。”卡卡西抓住门框踮起脚尖道:“碧丽姐姐说,其余的都能如实说,唯独殿下的伤你不能说实话, 只能说是你没护好!”
阿瑞斯没应声, 抬手抓着牢门垂眸看着卡卡西的眼睛问:“她的伤怎么样?”
“昨夜缝了八针,殿下一直喊疼, 折腾到早晨才睡过去了。”卡卡西如实说道。
阿瑞斯点头, 又走回了阴暗处。
卡卡西挠挠头,又踮起脚尖问道:“索亚她说了什么你想听吗?”
“她会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昏暗中传来阿瑞斯淡淡的声音。
好聪明啊,一猜就准!卡卡西惊讶地看向昏暗处补充道:“对,她说她说当时山上太乱了, 等杀手都被杀了她才看到殿下受伤了,本来大领主是要把她抓起来审问的,但西尔夫人一直替她求情才没抓起来。”
卡卡西说完又有些紧张地道:“领主大人气坏了,连西尔夫人都是磕破了头才保住索亚的, 你……”
卡卡西的话刚说到一半,昏暗处道阿瑞斯就对他抬起了食指,示意他噤声,随即又偏头指了指卡卡西的左边。
卡卡西立刻反应过来,忙收住声音垫着脚离开了牢门。
而卡卡西刚走没多久,牢门外就传来厚重的脚步声,不消片刻一身便服的大领主出现在了牢门口。
他似乎一夜没睡,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和平日里儒雅的模样大相径庭。
而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也汹涌着怒火。
侍卫打开锁,将门推开。
科尔斯推门走进牢房,坐在了侍卫放在他身后的椅子上。
阿瑞斯在他身前单膝跪着,面色沉静内敛。
科尔斯抬了抬眉,弯腰将两手撑在双膝上,语调平淡地问道:“知道那些人的底细吗?”
“使用的刀法是北边的赫丘族的,但我在三个人身上都闻到了酒味。”阿瑞斯抬眸看向科尔斯的眼睛缓声道:“是蜜酒。”
科尔斯的眼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用的是一把黑长的刀”阿瑞斯眯着眼睛道:“但显然不太顺手,按出刀的姿势应该习惯用砍刀。”
说到这里,阿瑞斯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是普通的雇佣兵,应该是死士。”
科尔斯听着阿瑞斯一层层的分析,就知道那群人是从哪儿冒出来找死的,他冷哼了一声才看向阿瑞斯,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但眼神深处的杀意却并未消减。
作为护卫却没有护住主人,在科尔斯这里是死罪,可阿瑞斯的能力却又让让他有几分不舍,所以科尔斯大领主难得的愿意给阿瑞斯一个解释的机会。
“说说看,为什么让她受伤了?”科尔斯的声音平淡的出奇:“以你的能力,不该让她受伤。”
“当时地上有蛇”阿瑞斯的声音有些沉闷地道:“我不想让她被咬伤。”
“那些不过是薇薇安买来吓唬索亚那蠢货用的,毒性极弱。”科尔斯冷声道:“别告诉我你认不出那些蛇?”
阿瑞斯听着耳边带着浓重杀气的话眉头微压,缓慢的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一方领主,黑压压的眼眸中有着异样的情绪。
“有毒没毒都不想让她被咬,所以失手了。”他带着些不痛快缓慢地说着,瞳孔有轻微的颤动,但很快又垂下眸子挡住了一切的情绪。
但这一下足够科尔斯领主看出他对薇薇安异样的情绪。
几乎是瞬息间,科尔斯眼里的杀意就削减了大半。
科尔斯领主大人的喜好这些年来一直很稳定。他喜欢有才能的人,会重用薇薇安喜欢的人,但还有些隐性的不为人所知的喜好。
他非常喜欢对薇薇安着迷的人,不论是人或者牲畜。
他打心眼里觉得薇薇安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天上皎皎的明月,就该被全世界仰慕喜爱,乃至痴迷。
所以在霍尔和哈伦两兄弟中他一向重用霍尔,连卡尔那个废物他平日里看着也非常顺眼,甚至连崔斯坦,他虽然讨厌却不至于砍掉他的脑袋,就是因为科尔斯看得出崔斯坦对薇薇安隐秘的痴迷。
而现在他在阿瑞斯眼中看到了更胜一筹的情愫,这让他心头的杀意减消。
狗怎么了?只要能看家护院讨主人开心,自然也能痴迷于月亮。
科尔斯突然就笑了起来,他哈哈大笑着抬手重重地拍了拍阿瑞斯的肩膀,扬声道:“明日开始我会在角斗场挑选蛮兵,你如果能打入前十我就留你一命。”
说着他甩开披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牢房。
阿瑞斯在身后缓缓地应了一声,才慢慢地起身走出了敞开的大门。
外头日光正盛,阿瑞斯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阿瑞斯没有回头只是抬脚朝着决斗场外走去。
“难得啊,今天怎么没受伤。”巴特声音别扭的讽刺道:“你俩是不是克对方啊,两个人凑到一起非得见见血对吗?”
阿瑞斯没有说话,只继续往前走着。
巴特也不加快脚步只淡淡的道:“听说那位殿下昨夜哭了一夜,哭的嗓子都哑了……”
话还没说完,眼前迈着大步的阿瑞斯就停下了步伐。
第50章 夜闯偷人
巴特见状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迈步走到阿瑞斯身前,语调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了。
他伸手抓住阿瑞斯的手腕,扯开衣袖将腕上的玫瑰花环露出来冷声道:“给你纹了个花环就把你像狗一样拴住了吗?哥哥你清醒一点, 认识她之后你身上的伤断过吗?”
阿瑞斯垂眸扫了巴特一眼, 扯开手腕将衣袖拉了回去。
巴特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觉得烦躁,抬手就揪住了阿瑞斯的衣领咬着牙道:“非要为了她送死才够吗?”
阿瑞斯黑压压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他,半晌才抬手抓着巴特的后脖颈将他拉过来, 缓慢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巴特的额前,嗓音沉闷道:“她昨夜替我挡了一刀,缝了八针……”
薇薇安正趴在柔软的床铺上发呆。
今晚是受伤后第一个夜晚,虽然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但好在已经结痂不流血了,除了一直趴着让她脖子有些酸痛外,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碧丽在轻柔地按着薇薇安的小腿和她讲着明天角斗场蛮兵选拔规则。
所谓蛮兵通俗一些就是突围兵,也可以称之为先锋, 就是所谓的替军队开路最英勇无畏的奴隶军团。
没有有任何军衔, 九死一生下来只有抚恤金的炮灰。
科尔斯领主非常珍惜他手下的士兵,所以每次开战前都会精挑细选出大约一千人的奴隶军为他的军队开山辟路, 试错探险, 降低伤亡。
能活到最后的确实会赏金银财宝无数,但一千多人中能活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但每一年的蛮兵选拔却异常火热,因为一旦选入蛮兵军团便能暂时脱离奴隶的身份,成为高阶士兵, 暂时成为一个自由人,享受自由人一切的权益。
一个奴隶,平日里连马路中央都无权踏足只能走路边的奴隶,一生的追求不就是自由二字吗?
而且科尔斯的军团是出了名的幕强欺弱, 不看身份只看能力的地方,只要你强大到能让人心悦诚服,在军队里一呼百应,甚至可以和科尔斯大人同桌用餐,让贵族向你行礼。
这对任何一个强大的奴隶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因而每年参加蛮兵选拔的奴隶不计其数。
但科尔斯大领主的蛮兵以迅捷,残忍,凶猛著称,军团中的每一个奴隶单独拎出来都是能以寡敌众,善于一刀毙命的凶徒,所以挑选机制自然也严苛。
一般都会在一万人中选出一千蛮兵,从千人中挑选十个蛮主,再从十个蛮主中挑选蛮王。
成为蛮王就能绝对统领蛮兵,在军队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而这大概就是原著中阿瑞斯成为奴隶之王的第一步了,真是个通天好梯。
薇薇安笑了笑,回头看向碧丽问:“你觉得谁能成为蛮王?”
“今年霍巴会参加,他可是角斗场排名第一的斗奴。”碧丽毫不犹豫道:“我觉得肯定会是霍巴。”
薇薇安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殿下是觉得会是阿瑞斯?”碧丽偏着头问。
“以后肯定会是他,但现在可能还不是。”薇薇安撑着下巴道:“他这个人一贯会韬光养晦,不太可能冒进。”
“殿下对他的评价总是那么高。”碧丽不置可否地说着,又问道:“殿下早些时候不是说呀写信给他吗?现在还写吗?”
薇薇安用手指拨弄了几下苍白的唇瓣,沉默半晌道:“不写 ……”
今天算是薇薇安和阿瑞斯严格意义上第一次分开超过一整天,往日里就算白日没见到,晚上总是要在一张床上同床共枕的。
以前每次阿瑞斯不给她开门的时候,薇薇安都会想等以后他习惯了自己就突然玩消失对他欲擒故纵让他患得患失,没想到机会真的来了,薇薇安倒是自己先不适应了。
所以,天还没黑的时候,薇薇安就和碧丽说要给阿瑞斯写个信,使点苦肉计。
但和碧丽聊过蛮兵选拔之后,她一下子没有写信的想法了。
她离洗干净脖子上绞刑台又进一步了,有啥信好写的,最好是彻底从他世界里消失几天,让他胡思乱想,彻夜难眠才好呢。
是夜,皎月下的奴隶营万籁俱寂,好似杳无人烟。
枯树下的小木屋亮着昏暗的灯光,穿过木屋的缝隙透在屋外。
屋内巴特正在吃着阿瑞斯晚些去山上抓来的野味,小木桌上堆积了一对骨头。
阿瑞斯挽着袖子垂首在烛光下磨着一把窄刀,浓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在脸颊上形成了一层阴影。
霍霍的声音不长不短,一下一下接连不断。
巴特瞅了一眼那把被磨的锋利的窄刀,又抬眸看向自己哥哥迟疑着道:“哥,你已经快磨了一个小时了,够锋利了。”
阿瑞斯磨刀的动作一顿,抬起一根手指划过刀尖,顷刻间指尖被划破冒出了大颗的血珠。
阿瑞斯扬了扬眉,随手擦掉血珠捡起一旁的布料将窄刀擦拭干净又拿出了另外一把窄刀,继续在磨刀石上磨了起来。
巴特见状也不说什么,只是起身用废旧的布料将骨头包起来,推开门走向了门外去处理骨头。
外头凉爽的风吹进小木屋,吹走了屋内的有些憋闷的空气。
阿瑞斯抬眸扫了屋外,低头看着手中的窄刀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啧。”他轻啧了一声将刀收起来,脱鞋躺在了木床上。
巴特处理完骨头回来见哥哥在睡觉,放轻了脚步声关上房门爬上床,吹灭了烛火。
一时房间里一片寂静。
但片刻后躺在一侧的巴特动了动身体侧头看向阿瑞斯,小声问:“哥,你闻到了吗?被子上有香味。”
黑暗中,阿瑞斯黑压压的眸缓慢睁开。
“好像是玫瑰花的清香…”巴特继续说道:“还有女孩子的体…啊!”
巴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毫无动静的阿瑞斯踹了一觉。
“闭嘴,睡觉。”阿瑞斯的声音暗沉沉地说着抬手将被子从巴特身上抢了过去。
巴特即觉得委屈又觉得奇怪,但哥哥生气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敢和他唱反调,所以只能缩着身体,靠着墙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阿瑞斯睁开眼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身侧的巴特感觉到了哥哥的反应,迷迷糊糊地嘟囔道:“是小猫,刚刚吃了骨头得寸进尺又想进屋睡觉呢。”
说着他巴特就彻底的陷入了睡梦中,呼吸也变得又长又轻。
阿瑞斯眯着眼看着黑漆漆头顶,眼睛里毫无睡意,只有淡淡的烦躁。
好半晌后他蹙着眉头翻身背对着巴特,将带着她体香的被子拉到怀里,将头重重地埋了下去。
见鬼了!
人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极慢,尤其是外头有热闹的角斗可以看,自己却连门都不能出的时候,这时间简直可以用度秒如年来形容。
今天是蛮兵选拔的第三天,也是薇薇安躺在床上发霉得第四天。
碧丽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试着身体,和她讲着角斗场选拔蛮兵的盛况。
说是选拔其实也简单粗暴,第一天的施行的是混战,早中晚分三批将一万人赶进角斗场混战,最终留下五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