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心头的恐惧早散得差不多了,听到他这样说,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毕竟他说的是不怕毁容吗,而不是不怕死吗?说明他是完全有信心能虎口夺人的。
而她也对他很有信心,于是道:“怕什么,不是有你吗?”
阿瑞斯听到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只压着眉眼看向眼前的老虎道:“别乱走,它生气了。”
薇薇安听话地凑到他的身后,看着老虎微微压低背脊,朝着他们慢慢呲牙的样子就知道它要动真格的了。
她随意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然后慢慢地抬手将手掌按在阿瑞斯身后。
手才放好,眼前传来一声震人耳膜的虎啸声。
薇薇安看着老虎猛然往前扑过来的动作,瞅准时机突然将身前的人往前推了一下,然后又找死一样的朝着一侧拔腿就跑了起来。
阿瑞斯身体紧绷着,并没有被她推出去多少,只踉跄了一下就站直了身体,但薇薇安已经飞奔出了四五米。
而老虎也反应迅猛地掉转方向,朝着薇薇安扑了过去。
可能是经历过一次,也可能是她对阿瑞斯绝对信任,这一次她并没有太害怕的情绪,所以在感受到后颈处的冷风袭来时也没有太害怕。
但这次阿瑞斯并没有像刚才那样高呼着让她趴下。
而身后老虎的气息已经浓烈到她的汗毛都要竖起来,薇薇安咬紧牙关,并没有呼救只是绷紧了身体狂奔着。
然后,恍惚间在老虎的爪子感觉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什么沉闷的东西被刺破的声音,随即就被一团厚重的东西猛地压到了身下。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奖励一枚星星币,请宿主再接再厉。】
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传来,但薇薇安还来不及高兴, 因为那团厚重的东西像座山一样死死地压在身上, 让薇薇安呼吸不过来。
薇薇安感受着它温热的躯体和毛茸茸的肤感很轻易就猜到了压着她的是被阿瑞斯一击毙命的老虎,她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死掉的老虎似乎比往日更重了, 她根本就挪不动自己的身体。
甚至因为这番挣扎,老虎脖颈处温热的血液也缓缓流到了薇薇安的后脖颈处。
薇薇安有些不适地缩了缩头,但依旧没有出声叫人。
因为她猜得到,阿瑞斯是故意让老虎尸体压住她的。
……可能想给她个教训?
但怎么能让阿瑞斯如愿以偿呢?薇薇安眼睫颤了颤, 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不只眼睛,连挣扎的四肢都停止了动作。
一时间,周遭只有风声和老虎动脉里往外咕噜咕噜冒血的声音。
阿瑞斯提着淌血的刀站在一人一虎身侧,垂眸安静地看着。
为了一击毙命, 下刀的时候他用了极大的力气, 所以老虎半个脖子几乎都被割断了。
炙热的血液也被喷洒出来,将他的脸和身体染了大半。
他沉着眉看着老虎肚皮下压着的人, 鲜红的血液顺着身体一点点流淌到草地上。
他没有伸手去擦, 只垂眸安静的看着。
好半晌,老虎肚皮下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像是昏迷了一般。
阿瑞斯眼睛微眯依然没动。
又过了半晌人还是没动。
阿瑞斯眉头微微皱起,眼前突然浮现了她生病时苍白的脸色。他有些不高兴地扔下匕首低头猛地将老虎推开。
但面朝着地面的女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老虎的血液将她整个后背都侵湿了,但她好像毫无所觉,只安安静静地躺着。
阿瑞斯眼眸一沉,立刻弯腰将人抱起来将人翻了个面。
怀里的人面上沾染着血迹, 眼眸紧闭,原本就白皙的肤色,似乎更苍白了一些。
“殿下,殿下?”阿瑞斯皱眉呼唤了两声,将她提到了身前低头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她的胸前。
人的心脏有很多种跳法,快的慢的,有气无力或者昏迷和生病时的,阿瑞斯几乎都听得出来。
但她的心跳声却……
阿瑞斯一愣,眼睫一颤刚要抬头,头上就传来了一声揶揄的笑声:“怎么样,我还活着吗?”
阿瑞斯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皱着眉抬起头看向喘着粗气,眼神得意洋洋的薇薇安,手臂一松就要将她扔回去。
但薇薇安的动作比他更快,在他刚松手之际就立刻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然后一边喘气一般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别生气啊,谁让你故意把我压在它肚子下的,差点就把我憋死了。”
她笑得极灿烂。
阿瑞斯本来要起身的,但看着她笑弯了的眉眼不知怎么的,就顿在了原地。
“刚刚为什么跑?”阿瑞斯哑着嗓子缓缓道:“你明明知道它会追你。”
刚刚为了吓唬他薇薇安憋了好一会儿气,现在感觉周遭地空气都是稀薄的,她牵着嘴角快速的喘息着,抬手擦了擦阿瑞斯沾染着血液的温热的唇,娇笑着道:“因为知道你会救我啊。”
“薇薇安,不要太信任别人,总有靠不住的时候。”因为感觉到了她的亲昵,所以这次他没叫殿下,而是暗哑着嗓音轻轻唤她“薇薇安”。
薇薇安的指尖轻轻地压了一下他温热的嘴唇,抬眸看向他的眼睛,湛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娇艳的笑意:“那你呢?阿瑞斯,我可以信任你吗?”
她的声音暗哑娇媚得吓人。
阿瑞斯沉默地蹲在原地,没有说话。
她也不恼,弯了弯头,眉眼含笑的凑近他,环住他染血的脖颈,用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紧紧的看着他黑压压的眸子,嗓音轻柔又认真地道:“阿瑞斯,我永远相信你。”
她湛蓝色的瞳孔微微发颤,像无边无际的海洋一样,好似带着能将人吸入其中的旋涡。
灿烂又危险。
阿瑞斯的心脏漏拍了一下,像是被海水淹没一般,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了一片。
然后就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如同浪潮一般,一片又一片地袭来,让他的自制力有那么一瞬间溃不成军。
只想……靠近她。
而这一次他没有忍,没有克制,抬起染血的手轻轻地拨开她脸颊旁的头发,微微侧头凑近,将沾染着血液炙热的唇轻柔地落在她的颊边。
温热的气息笼罩在颊边,薇薇安眼眸轻颤,感受着轻柔又炙热的触感,耳边听到他含糊不清呢喃道:“谢礼,就当是给我谢礼了……”
薇薇安“嗯”了一声,没有动。
只将环绕着他脖颈的手收紧了一点。
在落日余晖下,薇薇安骑着那头白马从猎场走出。
橘黄色的黄昏洒在她和马下替她牵马的阿瑞斯身上,给两人镀上了一层晃眼的光。
科尔斯在梳理着爱马的鬃毛, 听着身边人吵嚷着自己的猎物, 一打眼就看到了黄昏下的两人。
他挑眉挤出厚厚的一层抬头纹,定神看去,发现牵马的阿瑞斯身上满是血迹, 肩上还扛着一张血淋淋的虎皮,而他的宝贝女儿,身上也有些血迹。
科尔斯皱眉,立刻扔下梳子迎了上去。
薇薇安见父亲跑过来了也跳下马, 飞奔过来扑进了他怀里。
“你受伤了吗?甜心。”科尔斯焦急地问着,将她推开一些仔细地从头看到尾才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是染上了血迹而已。
“没有爸爸,这些是老虎的血。”薇薇安指着阿瑞斯肩膀上的虎皮激动地说道:“我们遇到一头老虎了, 你看这是它的皮, 可漂亮了。”
薇薇安没说这头老虎是谁杀的,又是谁救了她的命。
因为这些不用她提科尔斯也看得出来。
领主大人掏出帕子给自己的女儿擦了一下脸颊上沾染的血迹, 才转头看向阿瑞斯。
阿瑞斯光着上身肩上扛着虎皮站在一侧, 高壮坚硬的躯体让人无法忽视。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新伤旧伤纵横交错,但他神色平静气息内敛,面无表情地垂眸站着, 好似没有痛觉一般。
科尔斯笑了一下挤出深深的眼尾纹,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阿瑞斯的脸颊道:“下去领赏吧。”
薇薇安在身侧听到这话,抬眸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发现父亲看阿瑞斯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
以前薇薇安一直很好奇作为奴隶的男主是怎么召集奴隶成为奴隶王的,但现在看着父亲这个跃跃欲试的眼神, 她好像猜到了一些原因。
父亲他是打心眼里不将奴隶当人的,可却极为爱才,只要是有能力的他都能知人善用。
就算是奴隶他也照用不误,就像狗一样,他虽然不喜欢但只要是凶猛忠心的,他就能养来看家护院。而现在父亲看阿瑞斯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再结合父亲马上就要对河岸边的城镇发动的战争,薇薇安基本就能猜透阿瑞斯初期的力量是谁给的。
可能在原著中,也是阿瑞斯虎口夺人救下原主,开始进入领主的视线的。
薇薇安眨了眨眼,对这种剧情渐渐步入正轨的感觉有些厌烦,好像在提醒她,绞死她的倒计时开始了一样。
薇薇安看了一眼阿瑞斯远去的背影,心里头有隐隐的焦躁,随手擦试了一下手上的血迹就和父亲说累了要休息,便骑着白马扬长而去了。
到了城堡后,薇薇安去看了一下碧丽的伤势。
有阿修斯护着,她的伤不算重,但薇薇安怕伤口感染所以压着她让她安心地休养几日。
在此期间父亲差人来问她来不来参加宴会,薇薇安心头烦闷得很,一点也不想凑热闹,便直接回绝然后随口用了点饭就进了卧房,佯装歇下。
等外头没人后,她才从暗道摸出了门。但这次她没去阿瑞斯那边,而是抱着换洗的衣服一路走,走到了那处温泉
路上还遇到了侍卫,换了往常薇薇安会避一避,但是今天实在没心情,于是冷着脸对几个侍卫抬了抬下巴。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立刻撤了下去。
月光下的温泉,雾气缭绕,热浪滚滚,在昏暗的月光下好似不是人间。
薇薇安不怕鬼,见此情景也不后退,抬脚迈入其中,一步一步用裙摆驱散了脚下缭绕的雾气,一路走到石像前,将特制的灯罩打开,将四周的烛火点亮。
一下子,原本好似鬼门关一样的地方,变得明亮飘渺。薇薇安放下手中的衣物,将衣服从肩膀上滑落到脚下,然后抬脚迈入了散发着热浪的温泉。
温泉水从下到上一点点的吞没了薇薇安的身体,她眯着感受着被水流包裹的感觉,深深地喟叹了一声,脑子里又想起来父亲看阿瑞斯的那个眼神。
她知道她没有多长时间了,一旦男主从军势必就要离开她的身边,去走原著里的剧情了,而他们两个的关系还保持在一个什么都没有捅破的尴尬局面。
薇薇安其实知道阿瑞斯对她有很多特别之处,虽然有些可能是碍于她的身份,但很多时候他的下意识反应都是骗不了人的。就像那次喂他吃蛋糕那次,原著里写的是他完全没反应原主才恼羞成怒,但薇薇安喂的时候他却是实打实地有反应,甚至反应还很强烈。
还有比如今天,原著里遇到老虎的时候阿瑞斯虽然救了人,但显然并没有挡在原主跟前,所以才有了那段“将男主拉到身前,再推出去挡猛虎”的剧情。
可今天阿瑞斯却是一开始就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她身前的,这就足以说明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但男主的自制力实在太强大,哪怕是到了那种时候他都只是要了一个贴脸吻,并没有更进一步,明明她感觉到了他身体里炙热的渴求。
可他就是能硬生生的止步在那里。
薇薇安烦躁地伸手拍打了一下水面,又泄气般的仰头靠在了石台上擦洗身体。
她早该想到的,阿瑞斯他从来就不是自制力薄弱容易动心的人,否则在原著中也不能发展到结尾都没爱上原主,反而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父女绞死在庄园里,连入土为安的机会都不给。
阿瑞斯能给她那些特殊,已经算是不错的成果了。
但如果要他心甘情愿为她死的话,这还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薇薇安眯着眼睛擦洗身体地动作一顿,慢慢地睁开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看向不远处摇曳的烛光。
或许,她该点猛药了。
想到就做,薇薇安立刻加快动作将全身洗干净后,又一路飞奔到城堡换好了衣服就带着卡卡西去了原本回绝的晚宴。
时下的宴会都是一般都会开到很晚,薇薇安去的时候众人已经吃完了佳肴美酒,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调情。
薇薇安到处看了一下确定父亲和哈伦兄弟都不在,才举着酒杯坐在沙发上等着她要找的那人送上门来。
大概坐了五分钟不到,一身白色礼服的崔斯坦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显然来的有些匆忙,礼服穿的皱皱巴巴的,头发也像是被人抓过一般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
但薇薇安不嫌弃,甚至难得的牵起嘴角对他送上了一抹笑。
崔斯坦显然有些吃惊,走过来的脚步一顿随即便加快了几分走到了她的身前,微微蹲下身体仰头看着她道:“小玫瑰,听说你遭遇猛虎了,还好吗?”
薇薇安放下酒杯,回忆着原主的姿态微微抬起下巴,娇矜的地道:“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知道怎么不去看望一下我?”
薇薇安和从前相似的模样,让崔斯坦心花怒放,连忙道:“当然,我当然想过去,但领主大人说你需要休息不让我们去打扰,我本想明天去看你的。。”
“还以为你心里只有你的未婚妻呢。”薇薇安娇憨着说完这句话,目光随意地扫了一遍身旁的卡卡西,便对崔斯坦道:“和我出去吹吹风吧。”
“荣幸之至。”崔斯坦温柔的地笑着起身扶住薇薇安的手慢慢走到了外面无人的走廊处。
外头月光很明亮,薇薇安端着酒杯看着天上皎皎的明月,一下两下的抿了好几口酒。
崔斯坦在身边劝她少喝一些,薇薇安点头应着喝酒的动作却不停直到她听到了墙角一声细细的猫叫声,才勾着唇角望身后扫了一眼。
不远处,卡卡西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探出头,向她指了指某个方向。
薇薇安顺着那方向随意的看了一眼,便看到修间整齐的树丛后面有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往下看还能看到一抹绿色的裙摆。
薇薇安眼睛一眯,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的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了崔斯坦。
薇薇安的眼睛很美,尤其是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含着笑意看你的时候更是美的惊心动魄。
“崔斯坦,你一定要结婚吗?”她微微靠近他,抬手抓住他的衣领问:“能不能退掉和她的婚约?”
树丛后传来极其细微的声音,薇薇安听到了,但崔斯坦被薇薇安的话问住了,并没有听到。
“小玫瑰……我。”崔斯坦迟疑着想开口,但薇薇安突然抬手用酒杯按住了他的嘴唇。
“想清楚再回答。”她眯着眼睛慢慢道。
这话一出, 崔斯坦果然迟疑了一下。
薇薇安莞尔一笑,将酒杯收回来抬起一根手指随意扫过他的眉眼缓慢的道:“因为你是崔斯坦,所以比起别人你在我这里总是多一些偏爱的。”
薇薇安弯着眉眼说着又抬眸看向崔斯坦, 湛蓝色眸子里带着几分倨傲的神色:“但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就像你拒绝我这件事,我可以忍一次两次,却不能次次都忍, 你了解我的脾气,如果这次还是一样的答案,那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的。”
薇薇安神情倨傲的说着,抬起一根手指头抬起崔斯坦的下巴, 深情款款地道:“我当然舍不得对你做什么,只是你那未婚妻就要被我送去侍奉上帝了。”
她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好像只是在说要把对方送去吃饭睡觉一样的简单,可语调里的杀意却是令人心惊的。
“小玫瑰, 你不需要为了那些人脏了自己的手。”崔斯坦温柔的笑着, 抬手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像她说要杀的不是他的未婚妻一样, 只耐心的劝道:“你知道的, 在我这里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头上温热的触感让人心中恶寒,薇薇安垂下眸子住眸中的情绪,似是被安抚到了一般轻轻的“嗯”了一声,才抬头道:“你回去吧,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最近难得这样温情,崔斯坦有些舍不得离开,但他从小和薇薇安相处到大最是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一向是说一不二所以也没有强留。只温柔地笑着夸赞了一下薇薇安的裙子才离开。
等崔斯坦离开后, 走廊里又开始寂静一片,薇薇安放下手中刚刚触碰过崔斯坦的酒杯,抬眸看向了月亮。
卡卡西从角落里钻出来,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树丛才安静地伫立在薇薇安身边。
薇薇安听到声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卡卡西慢悠悠地问道:“让阿修斯准备的那些毒蛇准备的怎么样了?”
“殿下,已经准备妥当了。”卡卡西点头恭敬地回应着抬眸看向薇薇安,似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崔斯坦少将拒绝你的提议了吗?”
薇薇安倨傲地扬起下巴,淡淡地道:“他没拒绝。”
“那那些毒蛇还要用吗?”卡卡西似是不解般地问。
“不管崔斯坦答不答应,我都容不下那个女人活在这世上。”薇薇安的嗓音里透着杀意冷冷地道:“给我养好那些蛇,明天就能派上用场了。”
说着薇薇安就转身提着裙摆离开了那处走廊。
大概过了五分钟,树丛后走出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捏紧拳头目光狠狠地盯着大厅的方向,目光里充满了不甘和恨意。
她伫立在惨白的月光下,想起崔斯坦看向薇薇安那种温柔纵容的眼神,眼睛里慢慢溢出了泪水。
她一直知道对崔斯坦来说薇薇安是不一样的,但终归他要娶的是自己,所以即便嫉妒到发疯她也从来没想过招惹薇薇安。
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崔斯坦对薇薇安的纵容有多可怕,连当着他的面说要除掉自己,他居然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说会脏了她的手!
索亚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她咬着牙擦掉脸上的泪痕,狠狠地握紧拳头转头提着裙摆走出了那片昏暗的树丛。
她是帕尔伯爵伯爵最小最受宠爱的女儿,绝不是什么可以随意除掉的人。
等着瞧吧,她会让不可一世的薇薇安自食恶果的。
见她走了,站在二楼观察着她的卡卡西收回目光,快速走下来楼梯。
他走到薇薇安身边,微微凑近她耳边小声地道:“殿下,她走了。”
薇薇安点点头,侧头道:“等一下去集市上买些蛇,记住不要买有剧毒的,有解药的最好,没有的话就买个毒性不太强的。”
刚刚虽然一口一个毒蛇,但其实薇薇安这个计划也是临时想的,所谓的毒蛇其实也并没有准备,只不过是吓唬索亚的,但既然计划开始了那就得把道具备齐全了。
“是。”卡卡西应了一声抬眸看了一眼薇薇安,迟疑着问:“可殿下,她真的敢吗?”
科尔斯领主大人有多凶残整个庄园无人不知,而殿下又是领主大人唯一的家人,敢对她动手,一旦被发现是要株连全家的啊。
薇薇安眯了眯眼,低头抿了一口红酒道:“她会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说要抢走崔斯坦,索亚可能还会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忍耐一下,但现在薇薇安说的是无论崔斯坦答不答应她都要取她性命,这就相当于把她的后路全都堵死了。
如果想活,她就必须殊死一搏。
而且最重要的是,索亚她很喜欢崔斯坦或者说很爱崔斯坦,为了这个薇薇安相信她会拼一把。
至于索亚会不会如薇薇安预期的那样用那些毒蛇反杀自己,薇薇安其实也不太肯定,但也没关系。
她是雇佣杀手也好,或者反将一军用毒蛇反杀,亦或亲自提着刀来都可以,总之薇薇安要的就只是一场惊险的刺杀而已。
而且以索亚一个小小伯爵副的女儿的身份来说,几乎不可能仅仅一个晚上就雇佣到什么厉害到天上的杀手,再则如果杀手是索亚自己找来的话,事后也是极有可能会被大领主查出来的。
所以,用薇薇安自己准备害人的毒蛇反将一军,对目前的索亚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就看她聪不聪明了。
“是,殿下。”卡卡西没有在多问什么,只安静地伫立在她身边,姿态与往日的碧丽有些相似。
薇薇安其实对这个小孩还没有十足的信任,但碧丽养伤这段时间她确实需要一个得力的手下,而卡卡西又足够聪明,前段时间更是救下了碧丽和阿修斯的命,所以她才决定重用他,带着他来了这场宴会。
事实证明,卡卡西确实是得力的人,不但脑子聪明办事也利索,更不会胡乱揣测主人的心意,实在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
薇薇安好心情的从盘子里捏起几个小糕点递给他,见他吃完了才站起身抓着酒瓶走出了宴会。
门外的风温温凉凉的,薇薇安眯着眼吹了一会儿风才对马夫道:“送我去奴隶营。”
奴隶营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寂一片,好像周遭没有活物一样。
也确实,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每天晚上都来这里,薇薇安很早就让阿修斯把周遭的人都搬迁到了别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段除了阿瑞斯和他弟弟以外,晚上基本见不到人影。
而他那个弟弟自然也是被她糊弄走了,所以这个地方晚上基本只有阿瑞斯一个活物了。
薇薇安抓着酒瓶出现在阿瑞斯家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到晚上十一二点了,但阿瑞斯的木屋里还亮着烛火,显然还没睡。
薇薇安举起瓶子又喝了一口酒才摇摇晃晃地走到阿瑞斯的门前,但今天她没敲门,而是伸手直接推开了门。
烛光倾泻而出,薇薇安眯眼看去发现阿瑞斯正坐在床边抬眸看着她,显然是很早就听出她的脚步声了。
她提着酒瓶弯着头看他,好半晌又突然笑容灿烂地笑了起来,迈入屋内朝他跑了过去。
阿瑞斯下意识地起身,便看到她像一只轻盈的小鸟一样撞入了他的怀里。
玫瑰花的清香和葡萄酒的醇香交织在她身上,瞬间将阿瑞斯周遭的血腥味冲散的一干二净,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白皙的脸颊和眼尾都带着绯色。湛蓝色的眸子也水汪汪的。
“喝醉了?”他轻声问。
“没有。”薇薇安弯着眉眼娇憨地看着他道:“我都记得来找你的路,怎么会喝醉呢。”
阿瑞斯看了一眼她穿戴整齐复杂华丽的红裙,便知道她是参加完宴会就迷迷糊糊直奔这里来。
连掩人耳目都忘记了,还说没醉。
阿瑞斯将她扶到床上,走过去将门关上一回头发现她又举着酒瓶在喝酒。他走过去将酒瓶拿开才弯腰道:“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过来会被你父亲发现的。”
薇薇安摇头,脱掉鞋子又向床上挪了挪才道:“我没喝醉,我偷偷跑来的,父亲不会发现的。”
说着她又摇摇晃晃从床上站起来,低头在裙摆的褶皱处摸索着什么,好半晌才掏出一颗鲜红的草莓。
她弯着眉眼将草莓递给他,湛蓝色的眸子里全是浅浅的笑意:“我从宴会上给你带来的,你尝尝甜不甜。”
女孩的嗓音轻柔又娇嫩,眉眼弯弯的样子看着温和又可爱,丝毫没有白日里的张扬和攻击力。
阿瑞斯很清楚的知道她喝醉了,也知道不该再和她更进一步。
他如此清醒,可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却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所以他伸手接过了草莓,嗓音沙哑地道:“好。”
草莓一直被她装在裙子里被捂地有点温温的,他张嘴咬掉了一半,慢慢嚼了起来。
清甜的滋味瞬间席卷他的唇齿之间,阿瑞斯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半晌才抬头道:“很甜。”
薇薇安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她舔了舔嘴唇看着阿瑞斯咬了一口的草莓,抬眸道:“那我也尝尝啊。”
说着也不管阿瑞斯同不同意便就着阿瑞斯的手将剩下的草莓一口咬下了。
温热的唇擦过阿瑞斯的指尖,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手收了回去。
薇薇安此刻站在床上比阿瑞斯高一点,他们两个离得很近,所以阿瑞斯可以轻易地看到她脸上所有的表情。
他看到她嚼着草莓,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是被草莓的清甜愉悦到了一般看向他似乎要说什么。
他看着她,以为她会说很甜。
但薇薇安只是舔了舔嘴唇上草莓的汁液,然后抬手将阿瑞斯的脖颈抱住,嗓音轻柔地问:“阿瑞斯,你想亲我吗?”
阿瑞斯愣了一下,目光扫过她红润的嘴唇,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半晌才道:“我不想。”
甚至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薇薇安,我不想。”
薇薇安明亮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似乎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漂亮的眼睛里更是沁出了莹润的泪。
好像一个满怀着爱意的女孩被心上人拒绝了一样,眼睛里涌上了一股哀伤之色。
阿瑞斯皱眉看着她的神色,明明心里很清楚很快她又会恢复成那个骄傲又张扬的公主,将他们之间的温情视作无物,可看着她黯然的神色心头依然是止不住地烦躁。
他压着眉眼想后退一步,却被薇薇安轻轻柔柔的拉住了:“那抱抱我吧,阿瑞斯,你抱抱我吧。”
她的嗓音极其轻柔,带着一点细微的哭腔。
而这一次冲动压过理智,阿瑞斯没有再拒绝,沉默着将纤细的人拥入了怀里。
薇薇安被他抱入了怀里,她将脸埋入他炙热的脖颈处加深了这个拥抱。
一个人如果不要某种东西,他只会说一次不要,但刚刚阿瑞斯说不想亲的时候,他却重复了两遍,像是在说给她,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