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高门后死遁了by白月轻舟
白月轻舟  发于:2025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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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年过去,他发觉自己已成了制香的高手,但不知为何就是调配不出和当年的幽兰松柏香一模一样的味道。
突破是在最终一切尘埃落定,与金人签订合约的那天。
他看着两方签订的合约,忽然有种不知为何拉扯了如此之久的感觉,似是十分没有必要。那合约上写的分明,两方牵扯无非都是些银两往来、地域划分、战俘分配之事,并无什么新鲜之处。
他亦想起了他反反复复已配置了几年的香料,冥冥中觉得有些什么方向错了。
回汴京的前一日,那夜军中欢腾一片,将士们把酒言欢,庆祝胜利,热闹非凡。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每个人都为可以归家而狂喜,从以往常常探讨的用兵之策、军中要务、岗哨换防,开始讨论起家中的夫人和走之前已呀呀学语的孩子。
贺知煜为他们感到感慨以及欣慰。只是他便是全须全尾满载荣耀而归,没有变成哪条不知名的河边的无定之骨,却也再不能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的春闺梦里人。
热闹过后,贺知煜独自回了自己的住处。强烈的孤寂之感袭来,他又开始配置起自己反反复复无法成功的幽兰松柏香。
他脑中浮现出那看似不过平平无奇无甚新意,却让双方拉扯磨合了半年之久的合约。
这一次,他凭借着自己的记忆以及盛那幽兰松柏香的瓶子中仅存的一缕香气,去掉了所有稀罕的奇异原料和复杂的配比方子,只是用了核心的几味再加上基础的底料做并无太多难度的调制。
他成功了。
清冷的松柏木质气息中若有似无一点暗香,正是那经年难寻的气味。似雪后空谷寂静无声,又有芳草幽味暗生涌动。
也是于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当年夫人那一句“缺了一味原料,暂时配不成了”不过是伤心之下的推脱之语。
自己一直被这句话误导,以为其中定是有什么难寻的稀罕之物,才迟迟没有成功。
原来是自己连最基础之事都未能做好。
原来自己所谓的心悦对方,只是空中楼阁。同这香料一般,他只是喜欢这现成的味道,却从不知道这香料如何配得。
非料难寻,是无解心。
他想念夫人,却又不解夫人。不解她为何会弹复杂的古琴,不解她为何一定要经商,不解她到底在府中受了哪些苦楚,也不解她为何一定要留着那冠玉让他忧心。
他渐渐想明白了其中一些,但也没有机会再全然了解了。
贺知煜极为顺利地被王妈妈指定为李府的护院统领,他走进李府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些李笙笙的影子。
没能进来之前,其实他日日都在想一件事:如何进来偷走夫人的和离书。
那该死的和离书。
只存在于旁人口中,他从未见过,但屡次对他形成了毁灭性打击的和离书。
但贺知煜终于费尽心机进入府中之后,他却忽然有另一番感受。
他恍然发现,李府和永安侯府截然不同。
永安侯府十分讲究规矩,但李府中甚至有些散漫。
按道理李笙笙在永安侯府中历练过几年,于管人管事上该是一把好手。
但李府中的下人们
似乎并没有受过严格的管理,没有极明确的规定哪个时辰该做何事,也没有要求下人们之间不许聊笑不许闲谈,但如此下来,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像他母亲担心的那般塌天大事,仍是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永安侯府里所有树木花草修剪齐整,每一处景都有章法讲究,但李府中的一切似乎全凭主人的喜好,却也别有一番意趣。
这里比永安侯府小得多,廊庭景致也未做到巧夺天工,不过却似一本暗暗记了些李笙笙习性的册子,他有心观察。
原来她喜欢的府邸是这样的。
“小伙子,看你像是外邦人,怎么想起跑到这盛京来了?”王妈妈带他熟悉院落,热心问道。竹安去取些东西,没有在。
王妈妈是李府中的老人了,当年李笙笙刚到这边便请了她。当时她人到了这里,身边却也没有个得力之人,经过兰溪的举荐,才先请来了王妈妈。后来才渐渐采买了些下人,日渐人多了起来。
王妈妈办事老练,人也热心,只是有时候话有些多。
贺知煜跟着她穿过一片葱葱郁郁的幽庭,道:“家中夫人于几年前偶然走失,知煜听说她曾在盛京一带出现,故来寻找。”
“你已婚配啊。”王妈妈有些失望。她见贺知煜高挺隽秀,武艺又好,看年纪该是已经结亲,却独自一人出来过活,心里猜测可能是没了夫人或者因为什么由头耽误了,生了些想给他说亲的心思,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说,不太走心地问道:“唉,走失几年了呀?”
“三年半了。”贺知煜回答。
“那你也是个长情之人。”王妈妈听着时间已经很长了,又生了些好奇:“这好好的人怎么就能走失了呢?”
贺知煜静静一笑,不愿细说:“说来话长了。”
王妈妈却看了他一眼,有些同情:“唉,都是苦命人。这世上的事情可真是说不好。你如此长情,夫人却不在你身边,你还要如此苦苦找寻。可更多的时候,都是那男子薄情。像这李府的主人,李娘子,从前便是个命不好的,遇人不淑。”
贺知煜顿了顿,问:“如何遇人不淑?”
王妈妈嗤笑一声:“这种事,看结果便罢了。若是遇到了好人,她还用和离之后,孤身一人跑到这地方把这李记经营起来?连个得力的帮手都没有。”
贺知煜垂下了眼帘,询问:“很难吧?”
王妈妈理所当然:“肯定的呀。不过我们娘子是个能干之人,把这事业经营得如火如荼,从一间铺子开始一直做到如今的规模。府中之事她管得少些,有些是素月姑娘在管的。但许多也是她定了方向,其他人才好细化照办的。操心如此之多,怎能不难?”
贺知煜没有说话。
王妈妈见他不言语,以为他是不信,又道:“你不信啊?我可没有夸张。就说那一年,李记想要成为官府挂名的招牌,便是这一件事她便费了不少力。大盛这边女子要独立经商,需掌柜立女户。可那立女户需要的手续繁杂也就罢了,当时京兆尹府办这事情的官员也是个不做人的,看我们娘子长得漂亮,心里生了歹意,她跑了多少趟偏就耗着不肯办,言语多有调戏之处。可若是在众人面前曝光了他,我们娘子自己的名声也不保。娘子初来乍到,也不愿得罪人,最后也只能忍气吞声,花了不少钱才办下来。”
贺知煜可以想象此番情景,很是心疼,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仍是没有言语。
王妈妈又道:“还有,这院子里本没有护院,也是有一回,一个生意上有竞争的老板看她做的风生水起,找了些人来寻麻烦,还好是那一日娘子同阿染看货去了,没有在。那老板着人把院里的许多东西砸了个稀烂,你看看,那边那个大水缸,就是被砸烂了后来又添的新的。再后来这院里才添了这么多护院。”
她看贺知煜话不多,也不再等他回答,自顾自总结道:“虽不能全说是旁人的错,但若是家里男人做个人,没有同她和离,她该遇不到这些腌臜事。”
贺知煜低着头,轻声应道:“嗯。”
王妈妈看他似是兴致不高,转了话题:“你不是要寻夫人吗,怎的又跑来这里当护院了?”
贺知煜:“一时没有找到,闲着也是无事,想找个安稳地方讨生活。”
王妈妈看他穿着不凡,可听他言语又似是家中不富裕,安慰道:“那你来对地方了,咱们李娘子可是个大方的人。在这里好好干,多为咱们娘子分忧,有你的好。”
贺知煜手中一直拿着个木盒,听闻王妈妈所言,道:“我初来乍到,多有不懂之处。还请王妈妈帮我将这盒中之物,分给院中众人,当做是我的见面礼了。”
王妈妈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十件真金白银的首饰,瞬间惊住了。
这是来讨生活的吗?看着这盒中的东西,只怕得价值几百两了。
贺知煜看她惊讶,解释道:“知煜不缺钱,只是想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做些长久的事业。看咱们李府正派,刚又听王妈妈说这李娘子的事迹,心中多有感慕,便想着长久待在这里了,免得总是身无定所。”
王妈妈略有为难:“这东西,我们怎好收,也是有些贵重了,可拿什么回礼呀?”
贺知煜却道:“王妈妈同府中众人,若得闲暇之时,肯为我多说说李掌柜的情况,让我这个初来乍到之人对掌柜多有了解,莫惹了人厌烦,便是最好不过了。”
王妈妈听他是诚心要给这东西,虽则这一盒子东西贵重了些,但分给每个人的一件大约也就二三十两,也没到全然不可接受的程度,便也收下了,允诺帮他打点。
可她心中也暗暗升起些奇怪,便是为了了解些主子的喜好,至于花费如此之多吗?得多久才能赚回来。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可能真是孤苦伶仃之人,不想再继续奔波流落了吧。
两人在前院转完,贺知煜便回去了。
他思忖良久,应该如何去偷那和离书,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李府的下人管理不甚严格,他怀疑自己就是这么青天白日大摇大摆走进内院,溜进李笙笙的房中,凭着自己的功夫,只要稍微避着些人,恐怕就没人能发现。
或者等到晚间,大家都在用饭之时,李笙笙也尚未回来的间隙,偷去拿走,然后一把火烧了,这世上再也别有人提那东西来过。
他甚至悄悄跳到房顶上,偷偷画了下后院的地形。
是夜,风清月白,晴夜无云。
李笙笙听到一阵轻柔的敲窗之声。
她刚梳洗完毕,穿着准备入睡的丝帛白色里衣,在屋内拿着本书,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一边梳着自己的一头如云乌发,准备一会儿便睡了。是谁?
“李笙笙。”
她听见外面竟传来了贺知煜压低的声音。
“你干嘛?”李笙笙打开窗子,看他站在窗边,没好气道:“王妈妈没说吗?后院你不能进。”
贺知煜看着她,脸上是日常淡如远山的神色:“我想看看那个和离书。”
李笙笙怀疑这人要拿走做什么坏事,不肯拿出来:“我为什么给你看?”
贺知煜看着她,有些没办法,忽然威胁道:“你拿不拿,不拿我要翻进窗子里自己找了。”
李笙笙觉得不可理喻:“你这人 ,是我花钱请的护院吗?我喊人了!”
贺知煜亦是不怕:“你喊!”
李笙笙不过只是威胁,这大晚上的,许多人都已经睡了,此时喊人过来,她该如何解释?
她看着贺知煜良久,忽然轻笑道:“看就看,这有什么不能让你看的,你快看看清楚。”
她转身从雕花盒子里取出了和离书,递给贺知煜:“看吧。”
贺知煜打开那和离书,他轻轻用手指划过上面每一个字迹,似是想参透李笙笙写下它们的时候心中在想些什么。
李笙笙却紧紧盯着他,以防他忽然把这和离书带走,或者忽然直接撕毁。
可贺知煜看了良久,只是重新小心折好,塞回了李笙笙手中,像是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低声问:“明天做什么?要我这个护院统领保护吗?”
李笙笙看了他片刻,忽然道:“明天江宛哥哥要回来了,我再陪他逛逛。”
贺知煜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李笙笙看他一脸隐忍不悦的样子,心中轻笑一声,面上却也没什么变化,又道:“陪我年少时的心悦之人。”
贺知煜沉默了片刻,似是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声音中带了些微生气:“走了!”说完便作势转身准备离开。
李笙笙无甚所谓,毫无挽留之意,准备关窗了。
“哎,”贺知煜却支住了窗子,看着她手中的和离书道:“早晚我会让你自己烧掉。”
李笙笙哂笑一声,似是并不相信,关上了窗。

第62章 追妻 重回少年时
翌日, 李笙笙正在琼华宝肆里低头忙碌,忽然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停在了她的面前。
李笙笙抬头,看着来人笑了:“江宛!”她问道:“怎么才回来?”
江时洲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笑容暖阳和煦:“给你带了桂花酒。”又道:“我这几日都没在,今日阿笙可得抽空陪我逛逛。”
李笙笙看着他手中的桂花酒,嫣然一笑:“走, 今日带你去个地方。”
江时洲也不问是何地,跟着她便去了。
两人乘着马车到了一处宽阔的院落。
院落古朴安静,似有光阴之水无声流过。只有几株银杏枝桠参天, 已快至中秋, 但因大盛气候和暖,银杏叶尚未全然转黄, 半绿半黄, 亦别有意趣。
两人朝内走去, 恰听得提醒时辰的钟声悠悠响起,又隐隐传来阵阵授课讲学之声, 似有隐秘天地于其中。
江时洲一看,便明白这里是个学堂。
他走近朝里张望了下, 可这又似乎不是普通的学堂, 里面的学生也并非都是少年人。
江时洲有些不解, 他看着李笙笙,等她解释。
李笙笙粲然一笑,摆了摆手,轻声招呼他道:“走, 咱们悄悄过去看看。”
两人悄悄走近,于窗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江时洲见那台上夫子正在讲授商法,终于看明白这原来是个讲授商课的学堂,问道:“这是阿笙开的学堂吗?”
李笙笙点点头,一双杏眼漾起盈盈秋波:“怎么样?”
江时洲看着她,笑如暖风,嘴上却故意说:“尚可而已。”
他停了一会儿,又似乎有些自得:“不过你这学堂,虽非传授普通读书人所学之课,但从这院落的风格到布局,再到师者传授的方式,看着倒是与我们江家的学堂有几分相似。”
李笙笙看着他灵动一笑:“这便是我想象中学堂的样子啊。”
江时洲言语中带了些玩笑意味:“是想建学堂还是为了赚银子啊,李大掌柜?”
他思考了片刻:“不过仔细想想,这倒确实是门新奇的好生意。不光盛京没有,汴京也当是没有的吧。从前教你些经商的知识,你竟自己动了脑筋,又开了这学堂,连我自己都未想到了。”
江时洲说完,又笑着看向李笙笙:“学我们江家的学堂又学我给你讲的课,你赚了银子,该与我分些。”
李笙笙很是大方:“那有何难?我分你一半,一会儿回去就把这契约签了。”
她又倩然轻笑:“但你下次再来,得给我备些好课程,江大状元。”
江时洲当她说的是胡话,面上一片和颜悦色,嘴上却道:“谁还再来看你。”
李笙笙却丝毫不在意,又道:“走,还有一个要让你看的地方。”
江时洲有些惊奇:“还有啊?是什么?”
李笙笙神秘一笑:“去了就知道。”
两个人溜溜达达,一路走到了碧泽湖边。
湖边秋意已浓,天高云淡,风清气朗。
层叠树木现出千百色彩,红绿黄叶浓烈如染。湖面似碧色柔缎,不时被清风掀起潋滟波光。
江时洲见到如此美景,一阵感叹:“这湖边真是个好地方,可惜上次被那贺知煜搅扰了,没去成湖心岛看花灯。”
李笙笙安慰道:“最近都有的,想看今天晚上再去也不迟,如今瞧着人还少些了。”
江时洲看向她问:“不过现在才下午,咱们这会儿做什么,只是想欣赏湖边景色吗?”
李笙笙:“我在这里也有一家铺子。一起去看看?”
江时洲有些奇怪李笙笙为何在此处开商铺:“这里虽有中秋的花灯,但远离闹市,日常恐怕人要少些。你在这里开首饰铺子啊?只怕不是好主意。”
李笙笙笑了,有些无奈:“哎呦,你怎么现在张口闭口就是好生意坏生意,合着我做什么就全都是为了赚银子呀?”
江时洲亦笑道:“不是看你心心念念要把你那事业做大嘛,帮你分析一下,还不领情。”
两人走到了一处湖边的风雅小楼,原是个书肆。
小楼一层是书铺,单纯卖些书籍与笔墨纸砚之物,书籍也多是些经典籍册与时新好书,未有书铺中惯常售卖最多的科举卷章与参考读物;二层是休憩之所,十分空阔,窗户全开,可远眺湖面空阔之景,亦可以点些引子和茶点,边读书边饮茶。
这里远离闹市,人确是不多,一层只寥寥几人在铺中闲散翻着些书。
二层环境极好,安静而通透,下午暖阳的辉光洒在其中,变幻成一片安宁。
李笙笙为了今日带江时洲过来,特意在二层挂了今日不予营业的牌子。整个二层都无人。
江时洲慢慢悠悠一步步从一层走到二层,一语未发。一直到了二楼的窗边,仍是远眺湖面景色,安静未有言语。
李笙笙喊他道:“哎,怎么不说话?你还记不记得从前……从前少年时咱们一同读书的时候,当时说以后若是有钱了,定要开间书肆,还能边读书边品茶。”
江时洲看着她,幽幽道:“我可是当朝状元,有过目不忘之能。怎会忘记?”
“好,”李笙笙嫣然:“江大状元。来,请你喝茶。今日这里无人,我来为你调制。”
李笙笙简单点了茶,为他端了上来。
江时洲家中亦有茶行的生意,对此道精通,他尝了一口,道:“你这味道可真是平平无奇,难怪生意不好。”
李笙笙叹道:“我顾不过来嘛!再说了,这里本就不是闹街,做得再好也就那样吧。”她笑了笑,又道:“再说了,做得太好,人就都来了,乌泱泱的挤着,本想着自己时常坐坐的,也不拘着赚些什么。”
江时洲看她良久,忽然道:“这里……我倒是可以考虑同你分上一半。”
李笙笙提醒道:“这个可是赔钱的!可比不上
那学堂。他们成日同我说,进项不佳进项不佳,但我不想改,便这样吧,不过为着少年时候的念想,有些空闲的时候过来读读书,看看景,自己开心罢了。”
江时洲轻笑了一声:“赔钱就赔钱,难道我赔不起?舍不得给啊?”
李笙笙允了,笑道:“好!那我便勉为其难,少亏些!分上江大状元一半!”
两个人消停喝了会儿茶,看了许久景色,静静聊了些事情,江时洲忽然道:“阿笙啊,明天我便要回去了。”
李笙笙有些没想到,看向他问:“这么快?”
江时洲点点头:“已经待了很久了,休沐能有多久。唉,继续在这朝廷上做官做下去,我是永无消停之时了。”
李笙笙:“那你也不说安闲着些,还临时起意跑去调研什么科举新政的反响,也不怕累到自己。”
江时洲叹了口气:“唉,我也是管不住自己,一时知道有这么个事情,自己这半年又耗费了无数心血在做,难免心痒啊。没法子,天生便是个负责的性子,不然哪能被这朝廷之事圈住。”
他又道:“那两日我看你也忙着,反而贺知煜总来寻我,他那人又闷无甚乐趣,我待着也是无聊。”
李笙笙笑了笑:“不会是他总是寻你,你烦了才故意躲着跑了吧?”
江时洲:“那倒不至于。他这个人,倒是比从前让我看着要顺眼一些了。”
他似是想起什么好笑之事,自顾自笑了几声,又道:“不过也真是神神叨叨的,还劝我说,让我做你的娘家人,亏他想得出来啊?这是什么话,他怎么自己不做你娘家人?追着你叫夫人叫个不停,惹人厌烦。”
李笙笙觉得又惊讶又好笑:“啊?他竟说了如此话?”
江时洲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有些忍俊不禁:“许是已经想过很久该如何劝退我了,对你当真是执着。”他有些不想再提了,总结道:“唉,一言难尽。”
李笙笙却有些兴趣,越想越觉得离谱,止不住地笑了起来:“怎么如此奇怪。”她问江时洲:“怎么感觉他好像变了许多。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时洲冷哼一声,瞟了她一眼,道:“唉,你别套我话啊,我可没那么好心,还要帮他说话。”
李笙笙撇撇嘴,没有再问。
江时洲看着她,又道:“允许你问一个问题。就一个。”
“谁稀罕问。”李笙笙嘴上如此说,却认真想了想,问:“永安侯怎么流放了?”
江时洲幽幽叹了口气:“齐大人这张嘴,真是害了自己还要来害我。我真是不想知道啊,我若是不知道此刻就不必回答你。可我偏就知道,你说怎么办?”
李笙笙起了好奇心:“怎么?”
江时洲:“听说是贺知煜,也不知怎么和他那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爹闹翻了,然后寻了许多永安侯过去做些龌龊事情的证据,让皇上直接把永安侯下狱了,后来刑部核实罪责,又判了流放。也许是这么回事吧,当时我不在京中,也没有细细打听过,你自己判断吧,我也不知真假。”
李笙笙似是在听天书,震惊道:“啊?贺知煜吗?同他爹闹翻了?还……把他下狱了?”
江时洲盯着她道:“对,贺知煜做的,怎么了?”
江时洲心道恐怕不光是他做的,他很可能还是为你做的呢,不光做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呢。不过他可不打算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讲出来。
李笙笙一脸不可置信:“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呀。”她忽然想起贺知煜的那句“伤害你的人,我亦无法放过”。
她脑中忽然不可避免地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是为了我做的吧?但只是转瞬,李笙笙又赶忙把这个离奇又自以为是的想法从脑中驱赶了出去。
江时洲看她似是有些在意的样子,后悔道 :“我真不该说。你以后离他远些!”
李笙笙本想点头,但一想自己刚刚允许贺知煜当自己护院之事,虽自己没有其他想法,仍是没敢应承,只一双杏眼看着江时洲,没有说话。
江时洲又似是自言自语:“不过也无所谓,他也缠不了你几日了。”
李笙笙想起贺知煜那誓要对自己纠缠到底的样子,有些奇怪:“为什么?”
她又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何贺知煜现在如此清闲了?从前他那公廨上的事情,上不上值都是无所谓的,他也日日都在那里。如今怎么跑来这里许久?”
江时洲分析道:“许是因为刚从北境回来,皇上也允了他休沐吧。能有多久啊?我对皇上软磨硬泡才得了一月休沐,他估计也差不多吧,应该快要走了。他不是从前几乎都从不休沐的么?还能一休半年不成?应当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做出的事情。”
“哦。”李笙笙没想到贺知煜咋咋呼呼这么几日竟是这么快就要走了,心中升起些淡淡的别扭,又转瞬即逝:“你们怎么不一同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江时洲闷闷道:“算了吧,又不是什么真朋友。”他似是想起什么:“这人最近行为异常,离远些好。”
李笙笙猜他是想起了那日贺知煜不让他上船之事,估计要列入江宛的人生十大失算清单,笑道:“干嘛,怕同那日一般打不过,最后要把你卖给山匪不成?”
江时洲狠狠瞪了她一眼:“少气我!”

第63章 追妻 他今日吻我了。
李笙笙和江时洲在书肆里消磨了半下午的时光, 又聊起两人要平分书肆和学堂经营之事。江时洲看她说得正经,不似玩笑之语, 心知也不过是让自己挂个名头而已,没有再客气推脱。
李笙笙办事利索,直接当场拟了条陈,又寻了公证师父,直接同江时洲签了契约。因为平日经商合约签订颇多,一切倒也是现成。
两人忙碌完毕,已到了华灯初上之时, 李笙笙提议一起再去看花灯。
这次无人再打扰,因着花灯节已开放了段日子,人渐渐少了许多, 船票也无需再提前预定, 两人顺利便坐船去了湖心岛。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 星如雨。
岛上比刚筹备好时更加完备, 街道两旁的树木上缀满了彩灯, 又新添了许多新奇花样,莲花灯、兔子灯、楼台灯, 光色流转;舞祥龙、舞狮子、舞彩绸,闹腾非凡。
火树银花, 亮如白昼。
已快至中秋, 空中一轮明月如玉皎皎, 照彻地面如织人群,宝马雕车。
“这里有卖桂花糖糕。”李笙笙听见路边吆喝,道:“走着倒是有些饿了,闻着很是香甜。要来一块吗?”
江时洲正在看一个摊子上卖的些盛京的玲珑玩意儿, 琢磨要不要买些带回汴京去,他往李笙笙那边看了看:“瞧着有些甜腻,你先吃块垫垫吧,待会儿我们再买些旁的东西吃。”
李笙笙应了:“嗯。”转头对那卖桂花糖糕的老板道:“老板,来一块,多少钱?”
老板道:“三文钱。”
李笙笙从衣中掏出一个绣了兰草的藕荷色锦缎钱袋,掏出钱递给老板。
忽然,一个穿着破烂,乞丐模样的男子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一下夺过了李笙笙手中的钱袋。
李笙笙手上本还缠着那钱袋的线绳,手指被勒了一下,她吃痛喊了一声,索性那线绳缠绕不深,瞬间又脱了手,整个钱袋被那乞丐夺了去。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那乞丐得手,又是一溜烟地跑走了,转瞬没了踪影,显是一直在此地蹲侯,早已熟悉此道。
“哎!”李笙笙气道:“什么嘛。”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已被勒出了一道血痕。
“唉,”那卖桂花糖糕的老板道:“这岛上热闹人多,最近总是有抢劫偷盗之人,官府来了几次了,也没全部清理干净,也是没法子的事。”
江时洲听见李笙笙的喊声抬了头,恰看见那乞丐抢了李笙笙的钱袋跑远了,他作势便要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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