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是安静的。
徐写意默默无声地出神微笑着，双手握住手机，很久心情才稍微平静。
不自禁地又回想在泽安的童年，关于林笙最遥远的回忆。
那个夏天，林笙来了，附近邻里都小小轰动。因为小地方的人很少能见到这么洋气的大城市男孩子。
他个子高，皮肤很白，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衣着也比附近的少年们时尚整洁。女孩子们都喜欢他。
她那会儿小，不懂那么多。
就是觉得这个哥哥长得真高，样子也好好看。不敢跟他对视，因为很容易脸红，不好意思...
至今她还记得。
那天阳光明晃，少年个子高得她必须仰着头看，他穿着一套迷彩的短袖和长裤，他低头，耳朵上有一颗黑色的耳钉。
漂亮的唇齿，对她拉开了温和的笑。
徐写意闭着眼，躺在床上，手指摸到自己唇瓣....
那上面，似乎还停留着男人唇齿上微微的薄荷味道。
林笙的舌尖，凉凉的，跟他冷傲的个性不一样。
那里，细腻柔软...
——怎么能够相信。
——她长大后，也爱上了他...
徐写意睁开眼，把手机举到眼前，看着林笙发过来的那五个字，缓缓笑出来。
“林哥哥，真的是你吗...”
新都到巴黎要九个小时左右。第二天清晨徐写意醒的很早，拉开窗帘，天还是黑的。她立刻拿起手机点开，但并没有林笙消息。
她略微空落，起床穿衣。
没几天开学了，她得趁着这两天把作业收收尾，然后收拾好行李，准备去住校。
这一整天，摆在桌上的手机都风平浪静。
徐写意写一会儿作业就要看一眼。虽然冷静地让自己专心，但心里还是不自觉地在意，情不自禁关注手机。
想看林笙的微信，看他朋友圈，牵挂他一举一动...
夜晚，杜鹃端了碗夜宵上来，轻敲下半开的门。
“写意，干妈给你煮了碗水饺。吃一点再写吧。”
徐写意停下笔，回头，“谢谢干妈。”
杜鹃笑吟吟走来，把碗搁在桌上，看一眼徐写意摊开的笔记本上，有两排字迹苍劲工整，显然是林笙的。
她靠着书桌，从笔记本上移开视线，说：“你和你林哥哥倒很合得来啊。”
徐写意正咬着饺子，听见这句话目光稍微浮动，筷子停顿之后又夹起一颗：“林哥哥他...人挺好的。”
杜鹃笑一声，说：“是啊。阿笙人是挺好的，除了脾气有点冷淡，别的都没什么。”
徐写意默默吃饺子。
杜鹃去把窗帘整理了下，又替女孩把床头的书本摆了摆，俨然像当母亲一般。她没有孩子，多少有点不自禁地把宠爱寄托在徐写意身上。
她随口问：“前晚你去阿笙那，是楚越飞来接的？”
徐写意慢慢放下碗筷：“..嗯。”
“呵呵，说来也怪，他大晚上怎么想着来找你去？”
徐写意袖子下的手指，紧缩着握住，又松开。她抬起头，淡定地微笑了下，“可能是之前林哥哥生病我照顾过吧。林哥哥平时照顾我那么多，我应该去看看的。”
杜鹃看她几秒钟，一直笑吟吟的：
“倒也是，你林哥哥一生病啊，见谁都不搭理。也就还理你。”
杜鹃拿了碗筷，出去时轻声带上门。
徐写意才回头来，脸上平静地淡淡微笑，渐渐消失。
眉头慢慢蹙起。
目光落在手机上，略微空洞。
她拿起来点开林笙的微信。屏幕上是那条，她看过好多回的文字。
【我上飞机了】
徐写意些许郁郁，把手机好好的收起来，垂头专心写作业。
写到十点半，收拾好去卫生间洗漱。
回来之后，QQ上闪了消息。
【作业做完了吗？[微笑]】
徐写意看了一眼，敲开键盘打了个“差不多了”，然后停顿下，又都删掉。
没有回复，关了手机去睡了。
——还是等开学后，再跟他说清楚吧。
寒假的尾巴，在赶作业里溜走。
开学的前一天，徐写意收到了好多个同学的邀约，想借她卷子抄一抄。
所以开学这天的清晨，她去得格外早，刚坐到教室，卷子就都分散出去了，杨冰冰一个人就霸占了一半儿。
她真的拖延症晚期，又三心二意，一边抄一边聊QQ，下午报名都快结束了才抄完。
先交作业后报名。
所以徐写意跟她一起，快六点才报道完。
都高三最后一学期了，自己不自觉，老师通常也懒得说，所以高畅阳对杨冰冰睁只眼闭只眼，倒是留下徐写意，格外叮嘱了几句这学期成绩要稳住之类的。
徐写意不是有特别天分的学生，好不容易才有起色，这学期相当关键。
两个女孩子从教学楼出来，天已微黑。
“想谁呢徐徐，嘿！”
被杨冰冰一拍肩膀，徐写意吓一跳，“怎么啦？”
杨冰冰瞧她几眼，“看你心不在焉的。我说，你这学期住校的话那你哥哥就不来接你了吗？”
徐写意垂眸，“嗯...”
“真可惜，以后瞻仰不了帅哥了。”杨冰冰转着手机上的挂饰，“这样你也不怎么见得到他了吧？”
“可能吧。”
徐写意颔首，笑了下，掩饰住自己那一点失落。
那日的吻，已经过去很多天。却在她一次次默默地回想里，越来越清晰。
林笙唇齿微微的薄荷，还有烟草味道，他握着她脸接吻时手表碰到她脖颈，坚硬的冰凉...
因为一起生活过，徐写意知道林笙清洁习惯很重，每天用漱口水和口腔喷雾。生活习惯很讲究。
这样的男人，每个细节，都会勾引人忘不掉...
每一次想到那天，徐写意就不自禁脸发烫，心里压抑不住的欢愉，又...空落落的。
已经很多天了，林笙没有跟她联系。
身边不时有来往的学生，徐写意和杨冰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杨冰冰跟男朋友在QQ上发消息，聊了一路，徐写意看了她两次，不自禁道：“你跟你男朋友..聊天好频繁。”
“嗯哼！”
杨冰冰收好手机，似乎是看得眼有点酸：“他话超多，有点黏人。我们一天能发几十上百条消息。这叫热、恋、中！”
她说完瞥着徐写意，嘴巴丢开奶茶的吸管，“话说怎么突然开始关注恋爱啊，春心萌动？”
“别乱猜啦...”徐写意眼睛看着地上，水泥道裂开的缝隙，“我就随便问问。”
杨冰冰一路跟男朋友腻腻歪歪，打字累了，就开始发短语音。聊的都是些琐碎的学生日常：吃饭上网打游戏，约会逛街，或者只是没有内容地黏腻。
徐写意手放进兜里，摸到自己安静的手机。
比起与她同龄的男孩子，林笙显然深沉而冷淡。
她想象不出，林笙黏人的样子。大概，他真的不会黏人吧。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又想谁呢～”杨冰冰在徐写意跟前一挥手，歪头看她，“许沐舟？”
徐写意呼吸紧一下，笃定地摇头，“没有。”
然后想了想，“以后不要再开他玩笑了，冰冰，我…不暗恋他了。”
杨冰冰一下就诧异了，有点凌乱，摸了摸刚拉过离子烫的黑直发：“虽然我一直不太喜欢他那种板正的男生，但是..我觉得你们俩还是挺合适的。你别不是因为我胡说，就不喜欢他了吧。”
“不是因为你。”
徐写意沉默了一会儿，抬起脸笑，“我就是....有点想体会你说的刺激的恋爱。”
杨冰冰愣了几秒。
“可是，那种会谈恋爱的男生通常有点坏哦。你确定啊？”
徐写意始终保持着一点微笑，看着自己走路的脚尖。帆布鞋的白色鞋头，略微有一点浮尘。
“嗯。”
杨冰冰一副见鬼的模样。同窗快三年，她再了解徐写意不过了。
中规中矩的，在她看来真是“迂腐”到没救的乖乖女。
恰好一群嚣张的男生，咚咚咚拍着球从她们旁边过去，张扬又有点冷酷。
杨冰冰碰碰徐写意胳膊，“喏，这种，你真hold得住啊？我都看星座胡说八道的你可别尽信。你这么单纯会被他们骗的！”
徐写意就笑一下，“不会的...”
林哥哥，不会骗她的。
“怎么不会啊！那种男生你要不是他白月光，真的会很惨哦。”杨冰冰强调。
徐写意垂着眸，过了一会儿说，“如果他真想骗我，就骗好了...”
林哥哥想要什么，她都可以给他...
杨冰冰看她温顺无害的样子，摸不着头脑又有点无语。她打量一会儿，挑挑眉，“徐徐，我怎么觉得你越长越温柔了。”
徐写意眨眨眼，摸脸。“有吗。”
“嗯哼！”
她下流兮兮的瞄她胸前，说，“是不是你们这种胸部大的女生，都容易散发温柔的女人味儿啊？”
徐写意脸一下红了，抱住胳膊遮掩，杨冰冰用胳膊碰她胳膊：“哈哈，别羞啊，你早晚要交男朋友的，你不给他抱吗...”
徐写意立刻臊得脸红，脑海里，忍不住冒出与林笙的亲吻...
“你，你再说我可不理你了。”
她丢下杨冰冰自己沿着林荫往前小跑，杨冰冰来追她： “那种男生最喜欢你这样的啦，哈哈...”
两个女孩子在林荫道上闹，没有注意，直到蓦地一声清冷的声音在前头响。
“写意。”
徐写意心里一抖，停下嬉闹。
前头的高脚路灯下，站着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身姿挺拔，肩线利落。透着股硬。但脸清俊、干净，很美。
目光相碰时，林笙嘴角微微上扬。
徐写意震在那，完全地意外了。
——毫无预警，没有一点消息的预示，林笙直接出现在那里，看着她。
她的心跳，一点点加速。
“林哥哥.....”
徐写意好不容易才把杨冰冰轰去食堂，自己朝林笙小跑过去。
站定之后气还有点喘：“林哥哥你回来啦？”
灯光从头顶落下， 把林笙的发梢染上一点棕色。他俯看她： “嗯。刚到。”
徐写意脸热热的， 抿了唇微微笑： “这么快啊， 还不到一个星期呢。”
林笙手撇开黑色大衣衣摆，放进裤兜。睫毛浓，俯视的时候显得眼睛有点迷离莫辨。
他笑一下， “怎么， 不想这么早看见我？”
“没有没有！”
徐写意着急地否认， “就是…有点意外。我以为会很久。”
关系突然地改变， 徐写意还来不及适应， 羞涩地站着，不知道如何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处。
林笙也显得有些沉默。目光落在她的校服上时晦暗下去。
晚风难得地温柔， 贴着两个人擦过。
因为徐写意眼睛躲躲闪闪，两个人的目光， 一下一下的碰触。
交绕着。
到慢慢分不开。
她绞着衣袖， 仰望着林笙。
刚开学， 这个时间校园里到处是三三两两的学生，还有点没收心的躁动。
不时有嬉闹的学生走过。
林笙低头看看手表， “几点上课。”
“七点。”她羞涩地垂下眼， “七点上晚自习。”
“那只能在学校了。”
“嗯？”
林笙结束看表的动作， 手重新撇开衣摆插入裤兜里，看着徐写意，“陪你吃饭。”
陪她吃饭。
两个人一起往东区食堂走，徐写意不时看旁边的男人一眼， 还有点不真实感。
这么突然，又这么地..准确无误。
林笙出现了。
在那么多天没有联系，好像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她的时候，突然地出现了。
手里有那么多重要的事，但他来陪她一个学生吃饭。
徐写意埋头看着路基里在寒假期间冒出来的野草，忍不住悄悄地弯嘴角。
然后心里又淡淡泛酸，过了一会儿。
“林哥哥。”
“嗯。”
“你在那边..很忙是吗？”
“还好。”
她不说话了，过了半分钟林笙停下侧过脸，“怎么了？”
徐写意颔首蠕了蠕唇，似乎纠结什么，然后才抬起来脸来：“你都……很多天没有给我发消息了。”
林笙略微一怔，眼睛微深。
弯下腰，用长指轻握她的脸蛋，哑着嗓音：“很想我？”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暖，徐写意被他握着脸，垂下眼。
几不可见地点一下头。
脸皮发热。
“那想我为什么不给我发信息？”
“我…怕打扰你。”
夹道的樱花树，红英初浅。
少女穿着校服站在树底下。半高的马尾，从肩膀落到胸前。
明显有些失落。
她成熟，又不成熟。林笙用拇指轻轻抚了下她的脸蛋，很滑嫩。
“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想我直接给我打电话。”
是他粗心忽略了，她可能会很想他。十几岁刚尝到恋爱滋味的女孩，是特别黏人的。
她竟然默默坚持了好几天。
学校的几个食堂里，东区食堂和奶茶店并列属于学生当中的“小资”生活，价格偏贵人也少很多。学生间聚会或者情侣，喜欢去那里。
为了尽量避免和杨冰冰或者其它同学撞上，徐写意选了这个食堂。
一会儿还要上晚自习，时间不多，她埋头专心吃饭。
林笙坐在对面，并不碰筷子。
徐写意知道他挑食，也不怎么劝他。
从食堂出来，林笙把她送到教学楼底下。上课前这会儿时间，会有一波赶时间的学生涌进去。
徐写意从那儿收回视线：“林哥哥，那我去上课了。”
“嗯。”
“再见。”
她和以前一样乖巧听话，抿抿嘴微笑，转过身往教学楼走。
“等下。”
徐写意立刻站住，回头来。
树影遮蔽，这里稍微要暗一些，无人注意。
林笙弯下腰，手指抬起她下巴，“晚上认真上自习，别想我，嗯？”
教室后墙挂上了高考倒计时日历。
刚开学，收心晚自习在老师离开后有轻微的喧闹声。
杨冰冰瞟了旁边好一会儿，埋头小声问：“你脸红什么呀徐徐？”
“没..没有啊。”
徐写意不自觉地屈起食指，碰了下自己的下巴，“快看书啦，最后一学期，别聊天。”
杨冰冰撇撇嘴，唉声叹气地埋头写作业。
徐写意也低下头，可是写着写着，林笙在楼下低头抬起她下巴、那迷离慵懒的眼睛，又在她脑海不住地冒。
林笙对她一直很好，周到，细致，教她读书和道理...
刚才那样的神态，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像另一面。
英俊，蛊惑。
徐写意不自禁地笑，又忽然惊醒过来，懊恼自己三心二意。
还说杨冰冰呢，她自己不也一样...
恋爱，真的会让人分心啊。
眉毛拧起来，徐写意托腮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节骨眼上，她真的不应该谈恋爱，应该好好学习的。
控制不了自己，就是想他。
-林哥哥。
-才分开几分钟，我怎么就..开始想见你。
就在这暗暗的纠结里，徐写意静悄悄地看书、写作业。
虽然比以前效率稍微低一些，却也能勉强地进行下去。她不是很聪明的那类人，但比较能守规矩。
什么时间干什么事，她还记得。
化学公式写了一半，一张纸条落在她桌上。
徐写意抬起眼睛，握笔的手指攥了下。
少年站在旁边，平静的眼眸看她一眼。
而后走开。
她放下笔，摊开纸条，工整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下课等我，有话跟你说。
因为今天开始住校，徐写意没有背书包。
下课后的校园喧喧闹闹，教学楼边的花园稍微安静一些。许沐舟靠着树，眉头皱着，看起来略微冷酷。
“为什么不回复我消息。”
徐写意垂着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所有。”
过了一会儿，徐写意抬起脸，一如平时的清秀温和，只是眼睛格外平静，“所有都对不起。”
许沐舟缓缓吸了一口气，凝眉看了她几秒钟，“你什么意思，徐写意。”
“本来，我想明天再告诉你的。”
徐写意咬了下唇，知道话很伤人，但..不能不说：“许沐舟，我不会跟你在一起了，不管现在还是毕业以后。趁我们没开始，就做普通同学吧。”
两个人的脚尖相对，隔着一段距离。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许沐舟从兜里摸了一根烟点燃。他刚学会抽，有点咳嗽， “理由呢？你不是暗恋我吗。”
“…是暗恋过。”她嗓音平静而清晰，字眼也直白准确，“但我变心了，现在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徐写意你！”
许沐舟眉头蹙在一起，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握拳，他停下后，审视了徐写意好一会儿。
然后像是很生气，他冷笑了一下，“我才发现，你心还挺狠的。”
知道自己不对，徐写意埋着头没有辩解，“对不起，我不是个一心一意的好女孩。再见。”
“你等等。”
徐写意刚转身就被叫住。
“班上的男生你都不太理，外班更没有熟悉的。所以，你喜欢的人谁？”
徐写意没有回头，余光稍微往后， “这个你不用管。”
少年似乎笑了一下，过了十来秒的时间，许沐舟慢悠悠说：“徐写意，你以为我很傻吗？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平静裂开缝隙，徐写意脖子一凛，心里紧张起来。
“是你那个哥哥吧。”
许沐舟看她背景一僵，知道自己猜中了：“呵，真的是他！”
埋头看着花坛的小草，徐写意手攥着没有吭声，被淡淡的羞耻感包围。
“那种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招女孩儿喜欢太正常了。信不信，你绝不是唯一一个迷恋他的，也绝不是他第一个追求的女孩儿。”
还是不习惯抽烟，许沐舟就把烟灭掉，手放进校服裤兜里，瘦瘦高高地站在树下。
“那样的男人……你自己小心点吧！”
少年走了。
徐写意沉沉地松了口气，又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是暗恋过他，甚至，现在也觉得许沐舟比其它男生好很多。
林哥哥。
其它的男生都不能给跟他一起比较。
和他在一起，她愿意放弃那些萌芽和心动，只想他。
或许付晓茵说得没错，人一辈子很难只对一个人心动。
有些心动，在萌芽阶段就被理智扼杀，最后破土的只有天时地利人和的那些。
可她好像…扼杀了合适的，选择了一条错的。
可是能怎么办。
林哥哥吻她了。她不小心没有拒绝。
她抵抗不住那种诱/惑。
只有，看着理智不在线......
手机来了电话，在兜里震动。
徐写意拿出来，凝重的眼睛亮起光点。心里的烦恼一瞬间被推开，理智什么的都不管了。
那甜蜜的愉悦，又在心尖荡起。
“林哥哥。”
夜里，迎春花淡淡的清香在微冷的空气里浓郁。
林笙坐在背面有青苔的木条长椅上，一只手随意搁在椅子靠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转过来。”
电话里细软的声音“嗯？”一声。
他目光懒懒掠过面前走过的三两学生，瞄向那个，正背对着他的女孩儿。
她懵懵地左右看，样子有点呆。
林笙忍不住一点笑：“我是说转过来，不是看左右。”
徐写意才回头。
隔着走动学生，看见了一个男人的影子！
在徐写意惊诧或者叫惊悚的目光里，林笙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莫须有的褶子，走过去。
“林、林林哥哥！”徐写意攥着手机心发慌，余光看见许沐舟即将没入人群的背影。
林笙居然在这，那刚才她跟许沐舟……
呀，她还承认暗恋他了。
怎么办。
徐写意心虚得冷汗在冒。
不太明亮的灯光，勾勒林笙高大的轮廓，夜色的黑遍布他身上，威压感很明显。不过他倒是平静，始终保持些许笑意：“下课了？”
徐写意吞了吞唾沫，“林哥哥，你怎么在这。”
“来接你回家。”
“可是..我今天开始住校了。”
“一会儿去宿舍把行李拿下来。”
“啊？”
林笙居高临下地瞧着她，“难道，你不想回家跟哥哥一起住？”
“嗯？啊、不是的，我。”
完了，她开始结巴了。徐写意紧张。然后又想，距离隔那么远，林哥哥应该没听见吧……
不对不对，就算没听见肯定也看见他们了。
感觉要出问题，林哥哥眼睛好敏锐。
徐写意心里揪起来。
“想什么呢？”林笙埋下头看她，不厚不薄的嘴唇，噙着笑，“刚跟同学，聊得开心吗？”
徐写意一哆嗦，脸色一白。果然...
“我..我。”
她话没解释出口，林笙就闭上眼睛，凑近她。
徐写意心猛地跳，本能地闭上眼缩了脖子。以为要被吻。
然而几秒过去，唇上并没触感。只有细微的气流扑向在她肌肤。
徐写意慢慢睁眼，才发现林笙在轻轻嗅她的脸蛋。
就懵了。
“林哥哥你..在嗅什么呀。”
林笙的睫毛一抬，深黑的眼眸半睁半掩，嘴角轻轻上扬：“在嗅你身上，有没有别的什么气味。”
第63章 Chapter63
春寒浓稠的夜晚，现在是接近十点钟， 小区里行人很少。道旁抽芽的树枝， 半掩着路灯。
引擎声和车大灯靠近， 黑色保时捷绕过弯曲的柏油路，开进林家别墅底楼的私家车库。
“林哥哥，开下后备箱吧， 我去拿行李。”
旁边的人应了声， 背后传来后备箱开启的声音。徐写意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 去车尾取行李。
可她还没碰到行李箱， 就有只手从背后越过她肩， 先一步抓到箱子把手。
她退了下，背立刻贴上个胸膛， 惊得回头。
林笙刚好低头：“我来拿。”
这个动作，他刚好把她罩在怀里。徐写意紧张： “没没关系的林哥哥， 这个不重， 我可以自己拿..”
林笙的双臂从后面包抄。他稍微弯腰， 从后面把她拥抱了。突然有点暧昧，
徐写意闻到男人的气息， 一下紧张：“林、林哥哥..”会被人看到的！
“听话， 到旁边等我。”
林笙在她耳边笑一下， 很快放开她僵硬的身体， “以后这些事，你要习惯着交给我。”
徐写意第一次跟男生恋爱过，没有被异性照顾的经验， 有点干巴巴地站在一边。
林笙锁好车，把所有行李一手拿了。
然后她跟在他身后出车库，有些惴惴不安。脑子里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跟杜鹃解释她的去而复返，还有父母那里，该怎么办……
她心里涌起自责和压力。
“林哥哥。”
徐写意停下来。
林笙回头，眼神看着她，等待下文。
“我。”
徐写意抿了下嘴，似乎很艰难，不知怎么说起。一想到杜鹃一干人，心里那种被许沐舟揭穿后的淡淡羞耻感，又明显了些。
“我..”
“别我了。”林笙手托了下她后背，“一会儿你上楼收拾洗漱，晚点我给你补习。”
杜鹃在客厅的沙发，看见林笙回来很惊讶。
“阿笙？你不是在法国考察吗。”
话说着，杜鹃往他背后的人一瞧：“写意？？”
徐写意从林笙背后出来，勉强地微笑着喊人：“干妈。”
“这。”
杜鹃疑惑地看着两个人，站起来撕掉了脸上的面膜。林笙眼没抬，换鞋把行李箱拿进来，“事办完，提前回来了。”
而后杜鹃目光转向徐写意，后者身体一僵。
“住宿又出了问题吗？”
“没有..”
“把自己行李拿上去。”徐写意刚张嘴就被林笙打断，他把旅行包递给她，“抓紧时间，一会儿我给你补习下，看看你进度到哪了。”
“哦。”然后徐写意转向杜鹃，“干妈，那我先把东西拿上去。”
杜鹃还一头雾水，猜想是孩子报名不顺利什么的，就说好。但神色始终有点狐疑，一路瞧着徐写意上楼。
回到房间，徐写意背抵着门关上，手里的行李包掉在脚边。
杜鹃那一路的狐疑眼神在脑海挥之不去。她擦了下额头的汗，努力缓解紧张的情绪。
平静下来之后才走到床边，把衣物和用品从行李袋里一件一件拿出来，先摆放在床上，一会儿再统一归位。
整理到一半，她停下来。
凝着眉头出神。
一会儿是杜鹃的眼神，一会儿是许沐舟冷嘲的语气...在心里翻搅。
初春的夜晚，楼下小院里迎春花被窗台落下的光照住，昏暗里一小片黄灿灿。
林笙来敲门的时候，徐写意已经过整理好所有物品、洗漱完毕，正在书桌前做题。
听见敲门声，她停下笔回头，林笙正站在门口，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
“请进，林哥哥。”
林笙走进来，看一眼她桌上，“什么卷子？”
“上学期末考的数学卷子。改错。”
林笙拉开另一把椅子，在徐写意旁边坐下，拿起卷子很快地扫了一遍。
他长相英挺，唇齿有点漂亮，但军人家庭的出来的男孩儿举手投足有种浑然的潇洒和冷硬。
林笙放下卷子。“错了不少。”
徐写意咬唇，“这次数学考得不太好～”
“总成绩呢？”
“总排名没有降，但是数学排名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