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妄念by云中小雀
云中小雀  发于:2025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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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宁拿起手机,才发现他们吃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而顾衍全程一句催促都没有,只是安静地陪她吃着,不时将烫好的青菜夹进她的碗里。她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都不知他自己有没有吃饱。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她终于不好意思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张唇问他:「你吃饱了吗?」
顾衍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琢磨她问的是什么,在她想要再次重复的时候,问:“我吃饱了没?”
沈岁宁点了点头。
听到他轻笑了声:“我还不至于会饿着自己。”
似乎是在说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沈岁宁松了口气,刚垂下头,又听他问自己今晚课业重不重。
进入高三后,老师布置的大多作业都是学校发的试卷和统一订购的习题册,她课间有事没事就在刷习题册,早就赶超老师的进度了,回到家也不过是在做自己额外买的资料。
她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确定自己之前就已经做完后,对他摇了摇头。
“那我们晚点再回去。”他说。
顾衍并未跟她透露晚点回去是要做什么,只是带着她坐电梯到了负二层,两人七拐八拐后,在一家店门前停下来。
沈岁宁抬起头,看见上头“情绪发泄馆”的招牌,一时间有些不解地扭头看向他。
“走吧,进去。”
她跟在他的身后,半是好奇半是忐忑地踏进这么家看起来装修有些奇怪的店。
前台是个男的,见他们进来,冲顾衍微点了下头,“来了。”
而顾衍也冲那人点了下头,看起来颇为熟稔地样子。
他的朋友?
她在他的身后猜测着。
“老样子?”前台话音刚落,在看见从他身后露出的人后,讶异地扬了扬眉,很快笑开,“温和一点的?”
“嗯,我带她过去。”
“行,玩得开心。”
沈岁宁不太能听得懂他们之间的对话,看顾衍往里走,对前台的人笑了笑,很快便跟了上去。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前台的人终于笑着低叹了声:“看来是终于动凡心咯……”
这样一句话,没有任何人听见。
沈岁宁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跟在他的身旁四处张望着,透过那些未关上门的房间看见里头的景象时,只觉得装修确实很神奇,但也很符合店名,感觉四处都浮动着“情绪”两个字,只不过都是些不好的情绪。
顾衍带着她,在一间看起来灰扑扑的房间门口停下来。
这间的墙壁要比其他的干净很多,墙上没有字也没有涂鸦,只是斑驳的灰,水泥的颜色。房间的中央是个黑漆漆的大桶,上头摆着好几个空玻璃瓶,旁边的地上还放着好几框。
她一进去便觉得有些压抑,扭头,有些不安地去看身旁的顾衍。
“害怕?”他问。
她摸出手机,忐忑地问他:「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一般。”
这么说着,她看见他从一旁拿来一件防护服,抖落了两下,对她说:“伸手。”
沈岁宁愣怔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他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大概从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今天情绪不佳,所以又是给她买奶茶,又是带她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吃火锅,又是带她来情绪发泄馆的。
她还傻傻地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只是……她的情绪有这么外露吗?
顾衍替她穿好防护服,又扣上安全帽,鞋子是她自己套上去的。等一切准备就绪,他拿起桶上的一个玻璃瓶,二话不说,抬起胳膊就往对面的墙壁上砸去。
“砰—— ”的一声,瓶子在墙上炸裂,玻璃四溅开来。
他身上没穿防护服,也没戴安全帽,沈岁宁看得胆战心惊,很怕玻璃碎片会溅到他身上。
但顾衍看起来一点所谓都没有,抬手将一个玻璃瓶塞进她的手心,“试试看,像我刚才那样。”
她看他一眼,犹豫着抬起手臂,将玻璃瓶砸到对面。刻意收着力道,不像他刚才那样,玻璃碎片飞溅。
顾衍知道她大概是顾虑着自己在,在她扔完后,俯身看着她的眼睛:“自己在这里可以吗?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不开心的通通都发泄出来。”
透过安全帽的塑料前挡,沈岁宁看见他深邃的一双眼,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答复后,他很快离开,离开前顺便将房内的音乐打开了。
一时间,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就只剩激烈的乐声。而她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恍惚着想起两人刚认识那会儿,他默不作声地带着她去湖边。
那时候,他也如今日这般……
沈岁宁终于低下头来看面前的玻璃瓶,伸手抓起一个,抬起手臂朝对面砸去。这一次,不再收敛着自己的力道,是彻彻底底的发泄。
她不知道自己在里头待了多久,箱子渐空,地上的玻璃碎片渐多,堆得像小山一样,而心头慢慢轻了。
一门之隔的房外,顾衍靠着墙壁。耳边是很细微的玻璃碎裂声,一下又一下,缓慢撞击着他的胸腔,心间鼓动的是不算陌生的酸胀感,近来面对她时涌现了许多次。
沈岁宁今天很不对劲,从放学在校门口接到人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往日上车就笑吟吟看着她的人,今天连一眼都没看她,连下车都没打一声招呼就直接走了。
他对她的了解还未深入到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今天发生了什么的地步,再相处几十年也不会达到,人心向来最难堪破。
她不是个擅长倾诉的人,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他很早便清楚。而他也不长于哄人,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无法对症下药,能做的不过是上网搜罗一下如何能让一个人心情变好。
顾衍很少有对人头痛的时候,自从蒋森进去后,他再没为任何人头痛过,可这一刻,他们之间隔着不过一道墙的距离,他却真真实实感到的有些头痛。
这种头痛和面对蒋森的头痛不同,一种是厌烦的头痛,一种却是甘之如饴。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的时候,顾衍还在想着要是人从里面出来还是觉得不开心该怎么办,衣角已经被人拽住。
他低下头,看见沈岁宁微微泛红的一张脸,见他看过来,她弯唇笑了笑,终于成了之前的样子。
心里松了口气,他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舒服了?”
沈岁宁指尖抚过他刮过的地方,脸上泛起和刚才不同的热,不好意思地冲他点了下头。
顾衍这才弯腰问她:“学校有人欺负你了?要不要帮你教训那个人。”
她摇了摇头,垂下头,抿唇笑了笑,心想,终究还是和那晚不太一样,那时候他都没问她为什么不开心。
复又抬起头,沈岁宁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心里闪过很多想对他说的话。
刚才在里头的时候,她脑子里都是老太太和贺朝说过的那些,一句句或劝说或警告的话在她耳边回响着,扰得她头疼,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大逆不道的罪人。
可出来看见他的这一刻,她忽然就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贺朝说的没错,她没办法轻易放下,哪怕要背负上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她也不想放弃,她想抓住他,想让他等等自己,等她长大,她想和他在一起……
到最后,只凝成了像是不知所云的一句:「顾衍,我很快就要十八岁了」
顾衍的视线在屏幕上停顿了半晌,而后缓缓挪到沈岁宁的脸上。
走廊明亮的顶灯让他得以将她所有微小的表现收入眼底,发泄过后微微泛红的脸庞,望着他时明亮又专注的双眸。
那双眼里有太多未明说的情感,而他却在望进的瞬间,读懂了她那句话。
十八岁,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有能力承担自己所做出的选择,包括承担一段感情所带来的一切……
可人的成长与否却并不能用成年与否来定义,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十八岁并代表不了什么。
即便她十八岁了,成为一个成年人,可她仍旧是还在上学的高中生。
很多的话,他还没办法告诉她。
很多的事,他还不能做。
关于感情,关于未来,他尚无法许诺给她。
他比她年长五岁,理应引导她向上,而不是拖着她和自己陷入感情的漩涡。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因为紧张而下意识收紧揪着自己衣角的沈岁宁,察觉到胸腔内的跳动一次比一次激烈,很多的话,很多的感情在试图往外闯。
可最终,只是笑着回了句:“嗯,我们宁宁很快就是大人了。”
第51章 生日
沈岁宁的生日在平安夜的那天。
前一天, 顾衍在离开学校后,去玉器店取了送给她的礼物。
返程的途中,路上有些堵, 车子走走停停, 半个小时也只是挪了一小段路。沿街的商铺张灯结彩的,放眼望去, 一片的红红绿绿,节日氛围浓厚。
顾衍对这种国外传进来的节日没多大的感觉, 平时怎么过, 到了这种时候依旧是那么过。只不过今年,因为沈岁宁的存在, 这种日子变得稍微有些不同。
等得实在枯燥,他随手降下车窗, 窗外的歌声一下便涌入耳间, 唱着耳熟能详的“叮叮当,叮叮当, 铃儿响叮当——”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意识地随着音乐节拍轻敲着。
明明是每年都会听到,歌词早在童年时期就已经烂熟于心的歌,此刻听着, 他的心头却忽地就涌上了一股异样的熟悉,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不知何时也曾发生过。
直到红灯跳转, 前面车流开始行进,他被裹挟在其中缓慢前进着。
街灯霓虹灯光似五彩斑斓的河流, 圣诞歌不断传入耳间, 脑中不断有过往画面涌出, 直至耳边的歌声和过往某个场景渐渐重合,他才终于忆起——
遇见沈岁宁的那天, 商场的音响也在放着圣诞歌。
生日那日,沈岁宁像往常一样,早早地便起了床。到楼下餐厅的时候,顾衍已经在那里坐着了,正姿态闲适地一边翻看着手边的财经报,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自从暑假过后,他就很少有能够心无旁骛吃早餐的时候,面前总是摆放着各类的报纸。
见她下来,安静坐着的人抬眼说了声:“早。”
沈岁宁回了个笑,在他身旁坐下,拿起面前放着的三明治小口吃着,眼神不由自主地就挪到了他身上,心里藏着的期待隐隐地冒头,可惜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他因为专注而不自觉绷起的侧脸。
整顿早餐,他都安安静静的。
去学校的路上,她坐在副驾,视线从窗外挪到他的脸上,不由地就想他是不是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毕竟之前也没主动提起过,可心底却始终在期待着,希望他会知道,希望他会主动提起。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的时候,她抱着书包慢吞吞地推门下车。
门还未关上,驾驶座上的人忽然出声:“等等。”
抬头的时候,她眼中的期待几乎无法掩饰,眉目含笑地看着他,顾衍却说了句:“我下午有些事,王叔会来接你。”
心头那些咕噜咕噜翻涌的小泡泡好像忽然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戳破了。
好在这样的沮丧没有维持太久,刚到教室就被冲散了。
林桑在她坐下后便给了她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笑着对她说了声平安夜快乐。不仅如此,她还从桌洞里掏出了一个小纸袋,递给了她。
沈岁宁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手中的东西,又看看她。
很快听见林桑说:“这个是生日礼物,礼轻情意重,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怎么会?她感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
只是……沈岁宁有些不解。记忆里,她从未和林桑说过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是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林桑很快笑着解释道:“你忘啦?之前班上不是要我们填过个人资料嘛,我就看了眼就记下来了。”
再加上,这一天的日子实在太过好记……
沈岁宁看着面前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同桌,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烫,手中拎着的那个小纸袋也好像在一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那是属于友情的份量。
过往那些年,她习惯将自己封闭起来,从不主动去结交什么朋友,和林桑的友情,好像也是对方主动的比较多。
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和满足,在这一瞬间,突然就觉得自己幸运极了。
大课间的时候,林桑拉着她去了一趟楼下的小卖部。大概是平安夜的缘故,小卖部里破天荒的卖起了苹果,有没包装的,也有用蝴蝶结包装着装在盒子里的,不少人在选购。
沈岁宁挑了几个品相好的,结账的时候肩膀忽然就被人撞了下,偏头看去才发现是贺朝和方靖他们。
贺朝也是到了店里才发现她在的,本来没想着要过来和她打招呼,谁知路过她身侧的时候方靖忽然撞了他一下,这才不小心撞到她。
见她抬眼看过来,他一时无措,眼神飘忽了会儿,对上身旁方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又将视线挪了回去,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沈岁宁微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后便转身去扫店里的二维码。错身而过的瞬间,脚步微顿了下,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也没看他,就这么从店里出去了。
贺朝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一时竟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上次班上换位置的时候,他就从她的身后调走了。在将所有话都摊开言明,清楚地知晓她所有的选择后,他不知该如何才能继续坦然地面对她,下意识的就选择了逃避。
只要不坐在附近,只要不总关注着她,只要不再主动去找她,应该就可以慢慢将那份心思收回去的吧?
他如此天真地以为着。
下一瞬,他看见从一旁的小店走出的林桑,笑着挽上她的手臂,说:“让我看看寿星今天都买了什么?”
在听见的一瞬间,心便不可自控地提了起来。
贺朝犹豫了几分,突然就从一旁抓起一个苹果,对方靖说了句“帮我付一下,回去发给你”,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沈岁宁已经和林桑走到二楼了,身后一串脚步声响起。随后,肩膀被人拍了下,回过头,身后站着气喘吁吁的贺朝。
一瞬间的愕然,连林桑都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贺朝就站在她们下一级的台阶,气还未喘匀,就对她说了声:“平安夜快乐。”
话落,他将手中紧攥的苹果塞进她的手心。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又转身下了楼。
贺朝出现得突然,离开得也很突然,沈岁宁满头雾水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最后看着手中的东西低叹了声。
那个苹果沈岁宁最终还是留下了,没有再还给贺朝。有些事情,没必要做得那么绝情,到底曾经是朋友,现在也还是一个班的同学。
那日离开学校的时候,沈岁宁的书包已经相当有分量,好几个苹果装在里头,有她自己买的,更多的还是同学们送的,不仅如此,还有许多的糖果。
这些东西满满当当地占据了书包最大的那个格子,她连课本都少装了几本。
这段日子几乎都是顾衍来接她放学,因此在校门口看见王叔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太习惯,转念才想起他早上和自己说过这事。
她在下车的时候,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王叔。
王叔一时受宠若惊,连说了好几声你有心了。
有了这半天的收获,沈岁宁在背着书包走上台阶的时候,想的还是要不还是主动告诉顾衍今天是她的生日好了,她想要的很简单,只是想听他对自己说声生日快乐。
同时……也想让他知道,她已经十八岁了,不再是小朋友了。
她喜欢他,也可以喜欢他了。
推开家门的时候,里头却出乎意料的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像是什么人都没有,她下意识地就想跺脚,让灯亮起来,只是还未行动,餐厅已经有盈盈的烛光亮起。
随后便是混着手掌节拍的生日快乐歌响起。
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热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昏暗光线里向自己缓缓走近的人,抬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歌声的快慢像是刻意演练过一样,到门边的时候,刚好就唱到了最后一句:“祝岁宁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耳边“砰砰”两声,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身上。灯光大亮的时候,她才看清,是礼花。
她一副完全被震惊住了的神情,呆呆地站在门边。
徐月往前走了两步,到她的身边,用带着笑意的嗓音说:“怎么了,怎么一副傻眼的样子?小寿星,准备许愿切蛋糕啦!”
她被拥着,到了餐厅,徐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皇冠,别在她的头上,将她按在凳子上坐下。
灯光又被熄灭了,她的面前只剩下烛火的光亮,蜡烛燃烧的味道在空气中浅浅地弥漫开来,耳边徐月在说着十八岁的生日愿望可要好好许,意义非同寻常……
一切都带着令人温暖的温度,沈岁宁惶惶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像一个饿久了的人突然发现面前摆了一桌豪华大餐,第一时间是先怀疑。
她已将近十年没这样好好过过生日。
自从沈蔚出轨的事情败露后,家里的氛围急转而下。即便是那样容易记住的生日,他们也总是忘记。记起也不过是交代家里阿姨在这天买个蛋糕,多做点她爱吃的菜,极少会陪在她身边好好替她过个生日。
起初她总觉心里失落,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最后,连自己也开始忽略这个日子,不再过生日了。
只有今年是例外,她迫切地希望自己长大,希望自己成人,所以早早的便在心里数着时间。
可是沈岁宁没有想到,例外里还包含了一份别出心裁的计划。
他们从未对她透露出要给她过生日的想法,却妥帖地给她准备好了一切,蛋糕、礼物、祝福,甚至在她许愿结束后,还特意叫张妈帮他们拍一张全家福。
她反复斟酌着这三个字,感觉心脏被烘得暖暖的,眼眶也是。
沈岁宁不常拍照,面对着镜头有些许的紧张,总感觉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
直到……一只手臂跨过后背搭在肩头,微微沉的重量。
她抬起头,看见顾衍冲她轻扬了扬眉,说:“看镜头。”
唇角不由自主地就上扬了。
再看向镜头的时候,心里已经就有了确切的答案:拍照应该要笑。
嗯,就是这样。
拍完照后,开始切蛋糕。
第一块先给顾叔叔,然后是徐阿姨,最后……才是顾衍。
他坐着,她站着,将蛋糕递给他时,她微微弯着腰,刻意收敛着脸上的笑,怕自己的心思一眼就被人看透。
顾衍其实有些出神,视线里出现那一小碟蛋糕的时候才终于抬起头来,面前是冲自己微笑着的沈岁宁,他透过这张脸,仿佛看见了初次见面时的她。
那时,她应该……才十二岁。
年纪小小的,胆量却挺大。别人看见他那副模样,避他都来不及,她却凑到她的跟前来,如今日这般,递给他一块蛋糕。
早在六年前,他就曾和她共度过一次生日。
今天的晚餐准备得很丰盛,他们四个人吃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结束。
等她将从学校买回的那些苹果送出去后,才终于上楼。
沈岁宁心里漾着快要溢出来的满足感,进房后将今天收到的礼物一一拆开,又一一重新收好,放进抽屉里,这才想起来还没收到顾衍的礼物。今晚,他说的话也不多。
她在思索着要不要去找他,房门已经被人敲响。
沈岁宁几乎是立即就站起身,甚至无心去分辨敲门的频率,直觉告诉她,门外的人是顾衍。
果不其然,打开门后便看见他。
她微仰着头,无声地看着门边的他。
顾衍低垂着眼帘看向她,语带笑意地说了句:“这么快?”
沈岁宁的脸一下就红了,知道他是在笑自己开门的动作太迅速。走廊暖黄色的灯光罩在他身上,她忽然觉得空气中好像也笼上了几分不同于往常的气氛。
是因为对他的那些心思越来越难以克制了吗?
她侧身,将他迎进门,眼含期待地追随着他的身影,他却并未立即开口,只是同她一样,无声地看着她。
她房间的灯光很亮,能将一切都照得分明,那些欢喜,那些期待,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感情……
顾衍从自己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她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张唇问他:「生日礼物?」
他微点了下头,和她说:“打开看看。”
沈岁宁接过,却并未立即打开,而是皱了下眉头。
“在猜是什么礼物?”
她笑着点点头。
这么小的盒子,应该是饰品之类的东西,只不过具体是什么,还真不好猜。
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他送的,她都喜欢。
这么想着,她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干脆地揭开盖子。深黑色的绒布上,安静地摆放着一枚平安扣,颜色翠绿,即便是对玉一窍不通的她也看得出品相极佳。
只是,为什么是平安扣?
她有些不解,抬头去看他,想从他嘴里知道答案。
顾衍却并未替她解答,而是问:“不喜欢?”
她立马摇摇头,怎么可能?心想大概他送她一坯土,她也会欢喜地收下,拿去种出一束花来,更何况是一枚平安扣。
“替你戴上?”
沈岁宁点点头,将盒子给他后便背过身去。
顾衍取出吊坠,松开活结,从她的身后给她戴上。
他比她高大半个头,眼前是她漆黑的头顶,白皙的脖颈,以及……微微泛红的耳廓。
为什么选择送平安扣吗?
她是在平安夜出生的孩子,名字的寓意也那样好,岁宁,岁岁安宁,可经历过的那些,却好像和这些截然相反,这才选了这么个带有平安寓意的礼物。
他希望,她从今往后的生活都可以过得平安顺遂。
将吊坠收到适合她的长度后,顾衍松开手。
抬头,却在镜中对上她的视线,眼中带着比刚才更深的热切。
他弯了弯唇:“生日快乐,十八岁的沈岁宁。”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第52章 落锁
她生日过后, 顾衍忽然变得很忙,即便同在一个屋檐下,也极少有碰面的机会。只很偶尔的能够在早上的餐桌上见到他, 不过通常都是她刚坐下没一会儿, 他便吃完起身了。
对于他的工作和学校里的事,他向来鲜少和她提及, 她获取消息的渠道,也不过是顾叔叔偶尔在饭桌上提起的三言两语。
沈岁宁对商场上的事情不了解, 总是听得一知半解, 却也不敢追问,只是安静听着, 知晓他的近况就够了。
也不是没想过要问问他,只是他好像忙得连回消息的时间都没多少。通常都是她白日发的消息, 他要到了半夜才会简短地回几句, 那时候她都已经睡了,连他晚上有没有回家都不知道。
离高考越近, 学习上的紧迫感便也越重。老师们在课堂上无数次语重心长地告诫,要他们将过往那些闲散的心思都收起来,全力以赴去应对接下来的各项考试。
高三历来便有许多黑马选手, 几乎每次考试红榜前头便会突然出现一两个陌生的名字, 更别提后头的那些, 每个人都在你追我赶,暗中较着劲儿。
好在沈岁宁的基础扎实, 成绩的浮动不大, 几次的考试排名都很稳定, 牢牢占据着最顶端的位置。
她自知自己算不上什么天赋型选手,长久以来靠的也不过是坚持不懈, 在这个大家都在拼命努力的时期,要想稳住现有的一切,只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元旦前的最后一节课刚好是体育课,他们学校比较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没像别的学校一样,到了高三体育课便名存实亡,被各科任老师占去上课。
这节课还是像往常一样,体育老师带着大家做了一套热身运动后,组织学生运动半节课,剩下的半节课自由安排,想继续活动的继续活动,想看书休息的便到一边去。
女生被安排了羽毛球跟排球,男生则多了个篮球,大家按各自喜好选择。沈岁宁选了稍微没那么吃力的羽毛球,和林桑一起对打。
林桑也不是特别热衷于运动的主儿,两人打了没一会儿便开始摸鱼,平稳地给对方送球,一来一回,也不需要怎么挪动,就手臂机械地挥动着。
等提示半节课时间到了的哨声一响,两人直接就收拍到一旁休息去了,微喘着气小口小口地喝水。
偌大的室内体育馆,就他们一个班在上课。
半节课时间一到,大多人都选择了休息,场馆内的声响瞬间就小了不少,只剩下篮球碰撞声和鞋子跟地板的摩擦声,聊天声被掩盖在其中。
沈岁宁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个女生拿了试卷过来请教她。
上学期,她刚转来,和班上的同学都不是很熟,再加上不会说话,不少人都觉得她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在她稳居年级第一后,不少人想找她请教,但都碍于关系问题止步了。
这学期不一样,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想往上冲的劲儿,那些顾虑便也都放下了,课间的时候会主动来请教她。
沈岁宁从未拒绝过他们,反正就当顺便复习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听完那女生疑惑的点后,仔细看了下题目,抽出草稿纸开始给人家讲。
林桑也跟着听了会儿,比那个女生先一步懂了,很快便附耳跟她说:“我听懂了,你慢慢跟她讲,我去下面看看学委他们打球。”
体育课是男生们固定的篮球时间,这节课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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