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位穿越夫君by予潆
予潆  发于:2025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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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们家像幸运儿么。”
毅勇侯府一切都是老爹搏命哥哥丢了半条命呕心沥血挣出来的,时隽回想,和幸运实在不搭界。若皇子们都有夺嫡心思,而老爹一根筋就不站队或者站错了队,丢脑袋的事定是老爹首当其冲,他们家就靠老爹搏命,没有大山可靠也不是老树盘根,遇到暴风骤雨朝堂上最先拿来祭天杀鸡儆猴的就只能是自家泥腿子老爹。
他默了一会儿想清其中门道,黯声应道:“哥哥,以前我说过,唯你马首是瞻,现在将来,我初心不变。”
“我们和老爹利益捆绑,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时彦语气罕见的与往日或轻松或沉稳不同,明显有些沉重,“但我相
信,我们走的是生路。”
时姝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明白本来只是说着方怀简,怎么就绕到这么沉重话题,前路宛若充满了危机和陷阱,就连车外阳光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见两位哥哥陷入沉默,时姝问时彦:“哥哥,皇子争权,殃及鱼池我们么?”
“若天子寿终正寝定下了太子,我们还不至于,可若天子被谋害,我们命运就难说。”
谋害,时姝从未想过的字眼,可哥哥时彦说得仿佛血流成河的杀戮就在明天,时姝小心翼翼低声问:“哥哥,你是不是也看好惠王?其他皇子都会死么?”
“惠王很有实力,方怀简带着方大将军一干嫡系助力,惠王如虎添翼,其他皇子若威胁到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读过史书,皇权争斗中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实在太稀松平常。”
时姝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人在不安时,总希望能从周围熟悉的人中获得与自己想法一致的安慰,就像抱团取暖,她只是不希望不相干的皇子也和其他人一样殊途同归。
“不去争抢也会死?”
“那得看得位者心态,或许全杀了永绝后患,或许就放着以彰显天子大度。”
时姝潜神默思,两位哥哥各有心思并未留意她与平日的不同。
休沐日,时姝到静苑找林蓁玩儿。过去时彦和林蓁关系好时,时姝不会在休沐日打扰小两口甜蜜,现下两人尴尬处着,不仅时姝还有毅勇侯夫妇,都希望时姝陪林蓁解闷,见缝插针帮着时彦说和。
已近十二月寒风凛冽,室外寒气逼人随便站站便一身寒凉,时姝在暖烘烘书房里帮着林蓁整理书籍说着闲话。
“林蓁,你真要明年考女官?”自从听到哥哥们对天子更迭议论,时姝心里时不时冒出惴惴不安的念头,似乎前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林蓁浅笑,“明天开春就开始,我肯定不会错过。”
“哥哥们提到一些事,想来不会错。”林蓁和时彦虽然闹和离,但时姝从来把她看做自己人,她没有隐瞒,把时彦时隽的担忧和打算一股脑儿都和林蓁诉说。
“这个时候你考女官,朝堂风雨飘摇,指不定你的上峰哪天受到牵连你也跟着歇菜,心中抱负满腹才华蹉跎浪费,不如再等等,等局势明朗至少天子确定下太子,你再去大展拳脚。”
林蓁心下感激时姝为她的谋算,她说的极有道理,只是林蓁不想再在毅勇侯府蹉跎岁月,不去考女官,就只能整日在府中面对时彦大大小小事务,这样的日子她一天也过不下去,她想去看外面的世界,去听,去感受,去改造。实在不行,她还有公主身份护身符,她没有任何事可惧。
“考上了我也不过是个小吏,任皇城如何动荡新帝无论是谁,总需要做事的人,放心,波及不到我这种小喽啰。”林蓁轻松地笑。
时姝仍是不放心,林蓁没有亲耳听到哥哥们的话,大概不晓得其中厉害,她是毅勇侯的儿媳妇,天然就有政治立场,由不得她本人意志,她怎可能脱离侯府独善其身呢。
时姝还想说什么,林蓁问道:“时彦时隽怎么会在你面前说这些?”
过去在毅勇侯府居住时,林蓁知道毅勇侯府男人们脾性,朝堂之事不会在女眷面前提及,一是担忧女眷们管不住嘴,再则不想女眷们为此挂心烦忧,她们知道了也无法做什么,徒增烦恼。
时姝心里咯噔了一下,犹犹豫豫间还是说出了冬至日一行人在章化寺遇到为惠王做事的方怀简,但摔打砚台细节她为哥哥时彦的形象隐去不提。
林蓁听明白了,方怀简和时彦水火不容,这下是要真枪实弹对着干。以前她就有这样的隐忧,没想到这么快两人就图穷匕见,可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只想从两个男人的生活里抽离,他们都曾经是她最亲密之人,林蓁并不想看到其中任何一具冷硬尸身。
事情似乎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狂奔,林蓁胸口莫名憋闷,室内空气似乎都被炭火消耗殆尽,她走到窗前,打开一扇窗棂。
室外冷风倏地吹割到她的面庞,林蓁脑子顿时清醒了些,可胸口浊气仍然排解不出。窗外绿植萧瑟,冷风凄凄,虎头缸里的睡莲冻在薄冰之中,实在没什么景致可看。
如何化解两人的你死我活?时姝按照剧本嫁给萧忱,一切回归正轨,有萧忱居于两人之间,再大的矛盾都可以化解或者搁置?
林蓁想起前几日在御史台遇见萧忱时的情形,他突兀问自己是否有兴趣冥想,他知道一位庵堂比丘尼住持很擅长此术。
林蓁徐徐转过身,靠着窗棂看向时姝:“惠王邀我去一处庵堂见识一番冥想,你可有兴趣陪我同往?”

第83章 I wish you……
在家休养大半个月,一直到十一月底林蓁才再去御史台,梅棠和她商议好,过了新年她专心备考没什么特别的不用再去御史台,是以林蓁格外珍惜剩下一个月时间。
那日她本在御史台厢房看文档,一个小吏专门来请,说是惠王召见。林蓁猜测,大概萧忱知晓建安帝专门派传旨公公到毅勇侯府传诏之事,想向她本人亲口证实?这样也好,萧忱曾打主意让她将毅勇侯府动向禀告于他,现在她和毅勇侯府闹掰,搬离了毅勇侯府,他知道这些应该不会让她勉为其难再做此事罢。
出乎意料,萧忱并未多问一句建安帝宣旨之事,反而问她,是否听说过佛教中的冥想,萧忱解释说,冥想是对自己每一刻意识和潜意识的觉察,帮助直视自己内心世界,消除执着于身心的痛苦和无常。
萧忱向她推荐皇城中一处庵堂,说可以带她去体验和感受。
林蓁受宠若惊,并未当场答复,萧忱表情既没有失望失落也没有恼怒不虞,和过去一样冷肃神情,淡声道:“若想好愿意去,可传话于我。”
“权当你送我礼物的回馈。”
比起追问自己家中私事,林蓁感恩萧忱这种方式的帮助。当一个人急切希望获得自由,却被迫与自己不虞之人日日相处,其间煎熬不言而喻,萧忱似乎洞穿林蓁内心,给她送来心灵最需要的慰藉。
只是她孤身一人,不想单独与萧忱长时间相处,毕竟萧忱不知道彼此血缘关系,与他过多沾染,于他于自己都没什么好处。
可如果为了时姝萧忱,林蓁觉得,任何困难都可以克服。时姝是一位难得心性淳朴好姑娘,林蓁始终认为,萧忱若有时姝陪伴,他的人生一定比现在开心。而且他俩走到一起,时彦和方怀简矛盾迎刃而解,何况他们的故事本就是剧本核心。
不知方怀简故意或者无心,不管谁想戳散时姝和萧忱,在林蓁这里,她都想给他俩黏合起来。
林蓁站在窗棂前,身上感受着冬日寒风,心里却火炭一般,热烈期盼时姝给自己肯定答复。
时姝看着林蓁,她没明白林蓁脑回路,怎么莫名其妙突然问起这个。从小到大,时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没有什么实现不了的心愿,因此对于求神拜佛并无多大兴趣。冥想,听起来似乎需要安静坐着一动不动,完全不适合自己坐不住个性,时姝下意识想回绝。
可想到林蓁要去见惠王,一个曾经差点伤害林蓁的男性,还是哥哥们口中极可能是未来天子的男性,时姝的保护欲和好奇心被激了起来,她点点头:“冥想?我有兴趣。”
十二月上旬休沐日,林蓁时姝约好的去冥想的日子,昨夜下了一整夜大雪,在林蓁担忧出行困难早早起床准备时,大雪渐渐停住,到早上出门之时,太阳跃出,天空碧蓝,晴空万里,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到处都闪耀着亮晶晶的白。
林蓁心情极佳,出门时时彦担心雪大路滑想陪同,林蓁和颜悦色拒绝了,时姝来接她一起出游,时彦不需要担心什么。时彦跟在林蓁身后送她出门时,时姝亦在马车上对哥哥笑:“必然完璧归赵。”
玉泉庵虽紧邻着未央湖,但在皇城西南角位置有点儿偏僻,这日又是大雪过后,庵堂门口空无一人,只有深深车辙印记。马车缓缓驶进庵堂轿厅,碧竹先下了马车。
“方公子。”
听见碧竹的问候,林蓁猛地掀开马车窗帘,方怀简身形落入眼中。
一身蜜合色银丝祥云纹锦绸长袍,外罩一件宝蓝色竹纹大氅,整个人似冬日松竹高大挺拔,风姿如玉。他就站在马车近处,似正等着她们的到来。
目光与方怀简交接,林蓁有些错愕:“世之,你怎么在这儿?”
自御史台与方怀简见过两次后,林蓁不想与方怀简再见,被人看见惹人争议,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面。
方怀简淡淡点头:“我陪同惠王殿下同来,殿下正在寮房里。”
林蓁心中顿时涌出说不上来奇异感受,萧忱为她专门来庵堂,寻找擅长冥想的大师帮助她排解不虞,又特意叫上方怀简,让她直面心结?
林蓁下了马车站定,时姝随后蹦了出来。
“方二哥。”时姝大方地与方怀简打招呼,心中直叹幸亏自己跟林蓁来了此处。
轮到方怀简错愕,不过他瞬间掩去了情绪,深深看了一眼林蓁后和声细语与时姝招呼:“没想到时姝你对冥想也有兴趣。”
时姝视线环顾庵堂一圈,小巧精致的庵堂收拾得干净利落,院内积雪已清扫堆积到墙角,空气干冷清新,时姝收回目光,对方怀简浅浅一笑,道:“方二哥,我们在哪里冥想?这里冷死了,我们快进屋罢。”
方怀简引领两人来到萧忱所在的寮房。
两个烧得旺旺的大炭盆让室内温暖如春,房内宽敞亮堂,布置简洁朴素,一张矮几和矮几前几个蒲团而已。
矮几前盘坐着一位比丘尼,年纪约莫四十来岁,面容和蔼可亲,她面前矮几上摆放着一把硕大古琴,木色柔和,雕刻有莲花祥云纹,比丘尼见三人进来,拨动琴弦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柔和望向众人。
林蓁只觉余音缭绕,繁杂心绪似乎瞬间宁静。
萧忱盘坐在比丘尼面前的蒲团上,见三人进来,给做了介绍:“这位是玉泉庵主持静慈大师,今日就由静慈大师为我们教习冥想。”
林蓁介绍了身后的时姝,时姝曾在红枫寺见过萧忱,从容自若向他行了福礼,又向静慈大师行礼。
萧忱面色淡然,目光平静地在三人面上一一扫过,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坐下听大师讲授。
待众人坐定,静慈大师讲起了冥想,冥想可以在生活的每个瞬间,可以坐车时,可以行路时,可以吃饭时,可以抚琴时,它可以与人周围每一物相联,可以是眼前的人,可以是手中的茶盏,可以是自己的身体。
静慈大师又讲起了方法,专注自己呼吸稳定注意力,放松身体感受周围,感受整个房屋,感受整个庵堂……
在温暖炭火边打坐,时姝听着听着有些犯困,幸好在她快要撑不住时,静慈大师以身前古琴示范,弹奏了一首清心曲,总算将时姝瞌睡虫赶走。
她坐在林蓁身后,是整个屋子里最靠后的蒲团,虽然看不到萧忱和方怀简面容,但他们有什么小动作,那是一个也逃不掉时姝目光。
两个大男人端坐于前一动不动,自然没什么看头,时姝眼皮泛起了困,可静慈大师琴音响起后,两人都有了微不可察的变化,时姝瞌睡虫刚刚被琴声赶走,这会儿更是来了精神。
按静慈大师说法,琴音传递着自己内心,会引起心灵共鸣,时姝观察到,萧忱也好方怀简也好,会微微偏头看向林蓁方向。
这种微小转变角度是琴音下当事人冥想中下意识行为,或许本人都未留心到,大概只有时姝才能发现,因为她根本没怎么听大师讲解,目光和心思只聚焦于眼前几个人,为她哥哥时彦操碎了心。
她不知道两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看林蓁,他们只是微微转动一点儿角度,更不知林蓁是否察觉这些动作,她埋着头似乎沉浸在静慈大师的讲授中,按照静慈大师的要求进入冥想。
琴音起伏跌宕,方怀简动作幅度随之更大,他似乎直直看向林蓁,可林蓁坐在他的侧首,并未察觉,时姝很想找根棍儿把方怀简戳醒,可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她无奈地揪住蒲团里的稻草,一根根往外拔,突然间时姝发现拔出的稻草数量太多,极为明显,她四下看看,赶紧掀开身边蒲团,把稻草压在其下。
静慈大师古琴弹奏结束,给众人讲授以琴为媒冥想时所传递的情绪,邀请众人主动上前也弹奏一曲心中所想。
萧忱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剩下仨人面面相觑,见方怀简和时姝均不动弹,林蓁感觉除了自己,似乎谁去弹奏都不太合适,她主动站起身,对静慈大师道:“我来试试。”
静慈大师让开位置,林蓁盘坐在古琴前。
目光掠过眼前众人,近处静慈大师眉目祥和,远处时姝似有期待,正对自己的萧忱微微垂首饶有趣味。林蓁目光留驻在方怀简脸上,她已许久未曾认真看过这张脸,面容沉静似古井无波,可眼神里静水流深又有万般情绪,他再没有青涩闪躲,内敛沉肃直直看向她,她曾经多么喜欢这张脸啊,一切的一切都缘于这张脸,可时光白驹过隙,心境沧海桑田再也回不去从前。
林蓁以方怀简的脸为冥想起点,陷入沉思。
不论方怀简做过什么,他永远是自己曾经的挚爱,在他忆起前世之事后,他那么疯狂飞蛾扑火般奔向自己,只是造化弄人,两人不断错过。
忽忽间,林蓁脑海里浮现《i wish you love》(我愿你得到爱)1的乐曲,她缓缓垂下头,不再与方怀简对视,心中情感通过手指间琴弦流淌在屋内。
我希望在春天里,有青鸟能伴随你左右为你歌吟。
我祝你健康,愿你富裕,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得到爱。
我和我受伤的心都知道,我们无法厮守在一起。
所以,带着我最诚心的祝福,我让你自由。
我希望你能在暴风中有栖身之所,惬意的炉火能保持你的温暖。
而最重要的是,当雪花飘落时,我愿你能得到爱。
时姝只觉得林蓁琴音中,优美却带着丝丝悲伤,欢快却有着哀怨的底色,她看向前方两个男人,萧忱坐姿端正看不出什么,方怀简深埋着头,一点儿也没有往林蓁方向看。
一曲终了,满室寂静,萧忱和方怀简默不作声,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时姝眼睛滴溜溜转,连她这个不懂音律之人都明白这首曲子欢乐中夹杂着哀婉,她知道他们肯定听出了什么。
静慈大师打破沉寂,微笑问道:“可有听出了什么?”
方怀简徐徐抬首看向林蓁,耳边萧忱淡声道:“像重逢又像是离别,与过去告别?”萧忱目光幽沉,注视着林蓁似乎寻求她肯定的答复。
林蓁抚着琴弦淡淡一笑:“殿下好耳力,确实是这个意思。”
她目光似不经意看向方怀简,他神色端肃,眼角泛红,灼烫目光正等着她垂怜,可林蓁视线只停顿了一秒便移开,落在了萧忱目光里。
“燃烧的炭火边,弹奏这样一支曲子,让我想起遥远的过去。过去那么美好,美好到想起便会流泪,只是那些也的的确确都是过往,随风而逝。”
“重逢很完满,只要这样想便很好了,重逢后一切有了交代,可以与过去告别。”
“离别似乎很悲伤,但它从来是新的起点,前路也会很美好。”
林蓁淡淡述说,解释着自己琴音,又似倾诉内心。
每一个人都认为读懂了林蓁的心思。
方怀简黯然神伤,他自然不甘心与林蓁的这一世只是匆匆别过,再也无法厮守,琴音初始他就知晓了曲目,心中哀伤随着琴声变化奔涌而出,他极力压制汹涌情绪,泛红的眼睛却暴露了本心。
他听懂了却希望从未听过这首乐曲,从来听不懂这首乐曲。
萧忱抿着唇暗暗观察林蓁和方怀简神色。
林蓁闹和离被天子知晓,以至于要传口谕来维持夫妻关系,想来她和盐铁使之间早就千疮百孔。
可她为何突生变故?为方怀简?萧忱眼中,林蓁淡然已然放下,方怀简似乎有些不舍,可他有妻室之人,不舍有什么用,纠缠林蓁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烦恼。不过他有这样执念也有好处,做事更决绝更果敢。
时姝不动声色,心内却有点儿欢喜,两个男人都让她讨厌,但林蓁对他们没什么特殊情感,哥哥努力些挽回林蓁还是极有希望。

第84章 我们是朋友
静慈大师的讲授对林蓁颇有裨益,她沉浸在冥想之中,暂时脱离几个月来挥之不去的与时彦与方怀简的牵缠不清,不知不觉上午时间过去大半,等林蓁回过神,似乎满屋的人都在等着她。
静慈大师慈爱看着她:“冥想在施主身上效果甚佳,施主若还有兴趣,我们可以再约时间。”
林蓁忙作揖感谢,却没有直接答复。
这是萧忱的人情,她和静慈大师无亲无故,常来叨扰不太合适。
讲授结束,见萧忱和静慈大师说话,林蓁和时姝先离了房间。室外阳光明媚空气清冷,地上积雪堆积在院落四角,屋檐上厚厚白雪晶莹闪烁。林蓁和时姝站在院子里一株盛开的红梅前赏花,等着萧忱和方怀简出来打个招呼便回府。
做完一番冥想,心中各种杂质似乎都清除干净,林蓁浑身澄澈,眼前一切都分外美好,白皑皑的冰雪格外纯洁,红梅炽热娇嫩,冰雪中如火似锦,林蓁忍不住压低一簇红梅,凑上前去嗅一嗅。
“好香”,深深吸了一口气,林蓁将手中红梅长枝推向时姝,笑着示意她也来感受一番。
时姝刚要低头嗅,见寮房门帘掀动,萧忱走了出来,时姝站直身子对林蓁道:“惠王出来了。”
林蓁闻言,微微侧身转向寮房方向,萧忱站在寮房前的廊檐下,目光淡淡地往这边望来。林蓁下意识看向时姝,她今日装扮得朱脣粉面,飞天双髻上花头红簪剔透,胭脂红底金莲花刺绣交领长袄大气艳丽,雪地里站着比身旁红梅还娇艳,时姝闪亮着大眼睛,正看向萧忱方向。
林蓁莞尔,看向萧忱轻声问候:“惠王殿下。”
冬日午间阳光下无风无波,林蓁穿着一改过去女官装束,是萧忱眼里极少见的女装大袖粉袄,她笑唤着“殿下”,眉眼温柔,声音如她的琴音,温婉欢快。
萧忱走下廊檐,缓步向红梅走来。
林蓁微微推动时姝,再次向萧忱介绍:“这是毅勇侯唯一女儿,我的姑妹,时姝。”时姝勉为其难再次行礼。
萧忱仍是淡淡面色,微微颔首。
林蓁感激道:“今日收获颇多,有劳殿下操持,时候不早,我们这就回去了。”
萧忱道:“回去有事?已近午时,这里斋菜很有特点,是潭州口味。静慈大师还有个徒弟,擅长算梅花卦,很多人重金求她一卦,有兴趣见她么。”
“这”,林蓁犹豫。
回去确实没什么事,但在这儿已然打扰太久了。
她看了一眼时姝。
听到梅花卦,时姝来了兴致,她扑闪着眼睛:“惠王殿下,这里的梅花卦真的很灵?”
“灵不灵不知道,许多人求她一卦,价金都到了百俩,她不是给钱就算,也看机缘。”
时姝脸上现起讨好的笑,恭恭敬敬地问萧忱:“殿下,可否求殿下颜面,让这位大师为我们算算?”
方怀简遵萧忱吩咐,和静慈大师做完一番交接安排后,走出寮房时,看到的正好是时姝对着萧忱眼开眉展,笑着说些什么。
方怀简心下一沉,不理解林蓁为何带时姝来此,时彦算盘林蓁已然知晓,她还要继续主动去成全他的国舅梦?
心中气愤又郁闷林蓁举止,方怀简尽力克制情绪保持面色平和,走到萧忱身边道:“殿下,都已安排妥当。”
萧忱:“时姑娘想找慧真师傅算梅花,世之,你带她去药师殿找慧真师傅,就说我的朋友。”
方怀简看了一眼满脸希冀的时姝,问萧忱:“就我们俩?”
“我和林蓁稍后过来。”
时姝本以为和林蓁同往,见此坚持道:“我和我嫂子一起去。”
萧忱面色现出肃然:“我们随后来。”
林蓁连忙打圆场:“时姝你先过去,正好我有些冥想事情要问问殿下。”
时姝一步三回头跟着方怀简走了,见距离远了,时姝毫不犹豫问方怀简:“方二哥,这个惠王殿下是否心怀不轨?”
方怀简笑了:“时姝,你就这么看我?我与毅勇侯府认识这么久,虽与你哥哥天大罅隙,但若知道有人害你害林蓁,我怎可能袖手旁观。”
时姝想想,相信了方怀简,他爱慕林蓁,应该不容许惠王伤害林蓁。
这边林蓁见方怀简时姝走远,转头对萧忱再次感谢:“冥想对我确实有益,许多纷繁闹心之事似乎都离得远了,多谢殿下挂怀,为臣女找到这个排解方法。”
萧忱道:“我也是机缘巧合认识了静慈大师。”
“我记得你母亲是潭州人士,我母亲亦是,但她在我幼时便失踪没了音讯,我去潭州寻找时最后的线索是那里的观云庵,我去时那里已经人去庵塌,几番寻找找到知情人静慈大师,正好玉泉庵住持仙逝,我便荐了静慈大师。”
云娘从未提过观云庵,林蓁心下震惊,亦想知道关于母亲更多信息,她掩下震惊和诧异,状若随意问道:“怪不得这里素斋是潭州口味,那殿下找到什么新线索了么。”
“时间久远,只知我母亲带着妹妹在观云庵住了一段时间,后面跟随朋友离开后再无音讯。”
“什么样的朋友,找不到了么。”
“静慈大师未有见过,见过的人或死或杳无踪迹。”
林蓁黯然,想来林若柏便是这位朋友,带着母亲和自己离开了潭州,母亲改名换姓躲在英国公府内宅,即便活到现在,萧忱也永远不可能找到她。
“当我心中烦躁时,我会来玉泉庵冥想,静慈大师帮助我良多”,萧忱打破沉寂,继续道:“这里有一间寮房专为我冥想而保留,我刚刚和静慈大师交代过,你若愿意,随时可以来。”
林蓁推却道:“这,打扰了罢?”
“我来的不多,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尽可用。”
或许这就是萧忱与自己之间血缘的感应?林蓁不禁抬眸看向萧忱。
他脸色淡然目光幽沉,看不出情绪,和以往的他没什么两样,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林蓁感受不到那股阎王索命的煞气,不知什么时候,她面对他时仍然犯怵胆怯,但内心不再排斥害怕,如同此刻,林蓁心里竟然盈满了怜惜心疼,他有着怎样的痛楚才会在这里有个专门寮房冥想呢。
“恭敬不如从命,那多谢殿下。”
“日后若考上女官,臣女定不辱使命,为大周鞠躬尽瘁——”
萧忱打断了林蓁:“我并无此意,勿需回报,你就当朋友间照拂,不需要做什么。”
“你帮了我几次,我们”,萧忱目光在林蓁脸上逡巡,想得到她肯定答复,“算是朋友?”
林蓁笑了,如春日桃花艳丽烂漫,他们是兄妹,远远胜于朋友之情。
“当然,殿下,我们是朋友。”
“殿下,您笑起来很好看呢。”
萧忱不可思议摸了摸脸,眉头微蹙:“我笑了么。”
只是嘴角微微翘起,并且一闪而过,但林蓁盯着萧忱眉眼,没有错过
他任何微表情,林蓁淡淡一笑,心下为哥哥欢喜:“是我看花了眼,殿下没有。”

第85章 哥哥会助你
萧忱唇瓣微微噘了噘,落在林蓁眼里,他仿佛要确认自己并没有笑,林蓁心下好笑,她从未见过萧忱还有如此生动一面。
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眼中光亮比周遭白雪还要闪亮,想到他给自己引荐静慈大师,主动提起失踪的母亲,还要与自己做朋友……林蓁感到,即便萧忱什么都不知晓,冥冥中,他与自己是割舍不断的关系,林蓁情不自禁起了安慰之心。
“纵然这么多年,殿下母亲毫无音讯,但无论她在何地,人间或者天堂,她一定默默为殿下祈祷祝福。或许有各种不得已,没有哪个母亲能够舍弃自己孩子。”
萧忱微微抿唇。
找了这么多年,掘地三尺,蛛丝马迹从未放过,他内心已不报什么希望,唯一掀起心中微澜的便是明晖手中那块玉,不知什么原因流落在她的手中,想来母亲和妹妹凶多吉少,这块玉才会流落世间。
又听林蓁讲起她的母亲。
“我虽有母亲,但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关于她都是我母亲贴身丫鬟讲述得知,她温柔可亲,极爱我和弟弟们,为了我和弟弟们有一个好的未来,忍受许多苦楚,郁结于心早早离开人世……”
萧忱知晓林蓁庶出,日子自然比不上嫡出,见她扯着话题竭力开解自己,小脸努力仰着,目光锁着自己,被寒气冻得微微发红的脸颊上,满是关心之情。
林蓁说些什么,萧忱并未入耳,他盯着林蓁面容,无比确信,她关心着自己,不是谄媚不是讨好并无利益,似乎只为他内心一瞬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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