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带我改嫁三次后/我娘四嫁by东风吹来
东风吹来  发于:2025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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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不得不早去。
祁云渺很喜欢喝鱼汤。
从前在钱塘的时候,舅舅便很是爱去钱塘江上钓鱼。钱塘江上的鱼又大又肥美,打上来不管是做鱼头汤,还是清蒸红烧,皆是美味。
所以一听京中还有这么个专程做鱼汤的饭馆,她便是无论说什么也要来尝尝的。
他们的马车早早地驶到饭馆门前停下,祁云渺率先跳下车,等待着裴则一道往里走。
站在门外的时候,她打量了下这家饭馆的门头。
纵然早有准备,但是见到这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门头时,祁云渺还是小小惊讶了一番。
这么小的门头,她不知道里面会有多大,能坐下她和裴则两个人吗?听里头传出来的声音,估计是十几个人都不止呢。
等到裴则终于下了马车之后,祁云
渺便带着她无尽的好奇,向里探去。
一进门她便知道了,原来小小的门头里面真的是别有洞天。
这一家饭馆,别看门头虽小,但内里居然足足摆了不下十几张桌子,尚未完全至饭点,但饭馆的席位几乎都已经坐满了,她和裴则只能挑个最角落的位置坐。
上京城不愧是上京城,祁云渺坐下之后,心中讷讷。
这般有意思的地方,也亏得竟有这么多的人可以寻到。
店里有十几张桌子,但是跑腿的只有一个小二。
小二见到他们进来,即便是瞧见了裴则身上穿的官服,但似乎也没太把他们当回事。
他只喊他们先点菜,点完菜慢慢等着上菜就是。
这态度实在是猖狂,但这满屋子的人,又实在是多,祁云渺见着那店小二,不禁对这家饭馆的味道,越发地期待了起来。
根据裴则的经验,他们要了一份招牌的鱼头汤,又另要了一份烤肉,一份小菜。
这是祁云渺回到上京城以来,吃过最小的馆子了。
但是这般的馆子莫名其妙叫她觉得亲切,她落座点完菜,左右看看过后,便问裴则道:“阿兄,你确定这家馆子真的好吃吗?”
裴则轻笑:“你看这店里的人不就知道了?”
“万一这人都是店家请来唱戏的呢?只有我们是真的客人呢?”祁云渺是酷爱胡思乱想的。
裴则听到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勾起的唇角实在忍不住,越发上扬。
“那人家请了这么多的人,只为了骗我们这一桌客人,是不是成本太高了?”
好吧,是这样的。
祁云渺本来就是胡说八道的,裴则这么一说,她便只能笑了笑,开始等待起自己的晚饭。
裴则看着难得安静的祁云渺,忽而问道:“你明日要进宫是吗?”
“嗯?是!”祁云渺正耐心地等着鱼汤呢,一听裴则这问题,忙抬头回答道。
“衣裳什么的可都准备好了?”裴则又问。
“准备好了。”祁云渺道,“这可是我第1回 进宫呢,阿娘什么都为我准备好了。”
裴则便又笑了:“那便好。”
祁云渺看看裴则,既然他都提起这个了,她便又忍不住问道:“对了,阿兄,你之前有进过宫吗?去过的次数多吗?”
“去过。”裴则淡淡地回答道,“次数还行,基本都是赴宴去的。”
“那明日阿兄你也会在吗?”
“明日我不在。”
“啊……”祁云渺便有些失望。
裴则听见她的声音,旋即又补充道:“但是他会去。”
祁云渺顿了下,瞬间便明白了裴则口中的“他”是谁。
裴相裴荀。
“那裴相去,阿兄为何不去?”祁云渺又好奇道。
“……”
裴则知晓,祁云渺寻常时候,总是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到底不忍叫她听话只听一半,他便解释道:“因为我明日得去一趟京郊,处理公务。”
好吧,原来如此。
裴则不去宫中赴宴,那他们明日便不见面了。
他们的鱼汤还没有上,祁云渺安静在桌边坐了没多久,便又有了新的问题:“阿兄,我明日初进宫,你可有什么需要提醒我的?”
“提醒?”
在裴则看来,进宫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提醒的地方,无非是多注重一些礼仪,嘴笨少说话就是。
但是祁云渺是第1回 进宫,他知道,她难免会紧张。
他便道:“你如今不管什么都很好,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不管什么场合,我都相信你会处理好。”
裴则竟这般信任她!
祁云渺一时间果然信心满溢,庄重地与他点了点头:“那我明日定不给阿兄丢脸,好好表现!”
……倒也不必什么都表现得太出头了。
裴则忍不住又轻笑一声,见到他们的鱼汤终于端了上来,顺手便为祁云渺盛了一碗。
这可是裴则亲自带她来吃的苍蝇小馆。
祁云渺接过他给的鱼汤,便也禁不住,直接端起来就喝,想要尝尝味道。
但是她忘记了,鱼汤很烫。
第一口鱼汤下肚,祁云渺尚未品出什么味道,只觉自己舌头便快要被烫坏了。
她赶紧放下鱼汤。
裴则也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忙递上帕子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烫到了?”
“嗯。”
祁云渺苦着脸点了点头。
“怎么这么急?”
裴则忍不住要问道。
“……”
那不是馋嘛。
祁云渺接过裴则给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唇角周围,望着面前的鱼汤,终于知道不要着急,慢慢地喝。
她吹着鱼汤上的热气,很是认真。
裴则上一瞬还在担心着祁云渺,下一瞬便见到她若无其事地又开始吹起了鱼汤,悬着的心在半空转了一圈,终于慢慢放回到了肚子里。
祁云渺很坚强。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很坚强,根本不需要别人担心,裴则早就知道这一点。
但他总是忍不住要去关心她,要去担心她。
“阿兄!这鱼汤真好喝!”
祁云渺终于喝下真正的一口鱼汤了。
浓白又醇厚的鱼汤入肚,她便不住要发出一声喟叹。
裴则微笑着,见她喝了第一口,又喝第二口……最后她端起碗,很快便将面前碗里的鱼汤都喝见底了,又伸手要去盛新的鱼汤。
裴则忙上去为她搭把手。
祁云渺喝完了一整碗鱼汤,抬头见到裴则面前的碗还是空空荡荡,根本连第一碗都还没盛,不禁问:“阿兄你怎么不喝?”
“哦,我现在就喝。”
裴则听罢,也跟着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碗,立马拿了起来,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祁云渺盯着裴则的动作,默了默,觉得自家阿兄似乎又有心事了。
但是是什么事情呢?
她这几日除了和他一道用饭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接触,不知道他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她只能盯着裴则,默默地打量了好几息。
终于打量到裴则都觉得她的目光刺眼,抬起头来正想说话,却有一道生硬的嗓音,融入了他们彼此之间。
“裴镜宣?”
说话的是一个与裴则一样穿着红色官袍的中年男人。
祁云渺回头去看,见到这个男人满面通红,浑身酒气,似乎是酒喝多了。
她看看裴则,又看看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认识他是谁。
只见裴则起身,与他躬身作揖道:“江大人。”
“裴镜宣,还真是你啊,哈哈!”那江大人喝多的已经不是一星半点,适才还不明显,如今大着舌头,说话时吐出的酒气,不知不觉便糊了祁云渺一脸。
祁云渺有些嫌弃。
难得因为喝到好喝的鱼汤而所拥有的好心情也下降了些许。
“裴镜宣,这位是……?”
那江大人见到了祁云渺,目光在祁云渺和裴则之间流连来回,不免便充斥起了好奇。
祁云渺不喜欢酒鬼,也不喜欢这种满是恶意的打量。
只见她昂首,堂堂正正道:“我是阿兄的妹妹!”
“妹妹?”江大人似乎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裴家何时有多出来一位小姐。
“没听说裴相有再娶啊,裴镜宣你哪来的妹妹?”
他真是喝多了。
裴则瞬间冷下脸,也懒得再同他说些什么客气的话。
适才他进屋,没见到这里有
这姓江的,这附近倒的确有个酒肆乐坊,想来他是从那边鬼混过来的。
“江大人今日是从何处来的?是否需要裴某送你回去?”他冷冷地问道。
“不,我不回去!”
他想搀扶住人,可那姓江的大手一挥便甩开了人,狞笑道:“妹妹?”
“裴镜宣,你今日不说清楚你这妹妹是哪里来的,我就不走了!我说你怎么陛下赐婚也不要,别人说媒也不要,敢情自己在这里藏着妹妹呢!”
“我问你,你妹妹如今芳龄几何,姓甚……嗝……名谁啊?”

但是她觉得,自己如今能做面前这什么狗屁江大人的姑奶奶!
“阿兄,我们走,别理这个醉鬼!”
要不是顾念着裴则还同这江大人有什么官场上的往来,祁云渺便是说什么都要直接给这混账老头一拳头的。
她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拳头,保准将这老头打得晕头转向的。
她起身,这老头一出现,她便连喝鱼汤的心思也没有了,拉着裴则便想走。
但是裴则被她拉住了手腕,并没有急着要走。
他反扣住了祁云渺的手腕,将她留在原地。
祁云渺回头,便见到裴则手中握了一杯茶水,直接泼在了这江大人的脸上。
祁云渺一惊。
那姓江的大人也是脸上一抖,立马错愕又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则。
紧接着,祁云渺听见自己身后的窄门处突然涌进来一群人,那些人不是穿着各色的官袍,便是护卫的模样,纷纷涌进到这拥挤的饭馆里。
他们七嘴八舌地围着江大人,问他如何能跑到这里来了,叫人好找。
见到他脸上身上俱是沾满了水珠的时候,他们又是骇然,不知这罪魁祸首是谁。
“江大人喝醉了,你们便是这般看顾他的?”裴则不待人询问,自己主动承认道,“这杯醒酒茶,是我敬江大人的,若是还不能叫大人醒酒,那诸位明日便跟随江大人一道去京兆府分说吧。”
京兆府?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适才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注意到了站在裴则身侧的祁云渺。
那是一个一看就十分英姿飒爽的姑娘,站在裴则的身侧,若非是屋中光线昏暗,定是人群之中极为惹眼的存在。
还不待众人认出她的身份,裴则拉着祁云渺的手,便终于带她离开了这等乌烟瘴气之地。
吃饭吃到半途,突然发生了这回事情。
祁云渺和裴则离开了饭馆之后,谁的心情都不好。
他们沿着饭馆外的巷子一口气走出了几步远。
不过裴则关心着祁云渺,走出饭馆之后没多久,便立马回头去看她,想看看她的情绪;
而祁云渺,她的脑海里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适才那个姓江的,她只是在不断回想着裴则刚刚举起茶盏,朝着那姓江的泼水的画面。
那是祁云渺平日里想也不敢想的场景,但裴则竟就这般水灵灵地做出来了!
祁云渺一边兴奋,一边却又担心。
“阿兄!”在裴则回过头来的时候,祁云渺便问道,“今夜你朝他泼了水,明日你要怎么办?”
“是他酒后无状在先,就算是闹到了京兆府,也是他没理,我怕什么?”裴则反问道。
“不是这个……”
祁云渺想说,你们官场上,不是最讲究什么礼数同往来,若是那位江大人日后给你使绊子,那怎么办?
裴则静静地看了祁云渺一会儿,自她无声的眼眸中,似乎读懂了她想要说什么。
他忽而笑出了声,声色也不禁柔和了一些。
“就算他想给我使绊子,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胆量,难不成裴氏在京中立足这么多年,是吃素的么?”
他就这么满不在意地说了出来。
就算他要给他使绊子,是不是也得看看裴氏的面子?
“阿兄,你……”
祁云渺又想问,他们读书人,难道不是最不喜靠着家里的名声办事么?否则以裴氏的门第,其实裴则根本不必科考,便可直接靠荫封得到一个不错的官位,但他还是参加了科考,凭着自己的本事摘得了状元,这不就是证明,他不想靠家族办事么?
她亮闪闪的眼眸全都是说不出口的问题,就这么盯着裴则,像是幽夜里最闪亮的萤火。
“……?”
裴则这回是真不知道,祁云渺在想什么。
是,他就算是再讨厌裴荀,再讨厌裴氏,但是身为裴荀的儿子,裴则从来都不会吝啬用相府的身份办事。
毕竟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他完全没有必要拒绝,也没有必要反对。
他对此坦荡得过分。
祁云渺定定地看着他,却好似到如今才真正明白裴则的核心所在。
便是从心。
是,他是可以厌恶裴荀,但他同样也可以利用裴荀,并且毫无任何心理负担。
忽而,祁云渺噗嗤一声笑开了。
“阿兄……”她缓缓道,“我觉得我有些看轻你了。”
裴则轻轻地挑眉,是当真不知道祁云渺都在想着些什么。
他这回抬手,终于不再犹豫,直接点了点祁云渺的额头,问道:“适才吃饱了吗?没有的话,我带你再去别的地方吃一些东西?”
“我想去西市再吃些樱桃毕罗!”祁云渺坦诚道。
裴则便道:“好。”
祁云渺于是很快便将那江大人的事情给彻底抛到了脑后,专心只跟着裴则上去马车。
只是待到坐上了马车之后,祁云渺才想起,适才那什么江大人的嘴里,也不是没说什么要紧的事情。
譬如……
祁云渺扑闪着自己向来有神的双眸,忽而抓住裴则的衣袖,问道:“阿兄,有人给你说过媒了?”
裴则:“…………”
他看向祁云渺的目光瞬间充满了警惕。
原来已经有人给裴则说过媒了。
祁云渺是夜从马车惊叹着去到西市,又从西市到陵阳侯府,怎么也没有停下来自己熊熊燃烧的好奇之心。
她想问裴则有关于旁人给他说媒的具体细节,但是裴则并不愿意告诉她,也并不愿意承认,有人曾为自己说过媒。
不管她问什么,他都敷衍了事得厉害。
祁云渺缠来缠去,也没问出什么,最终只能暂时收起了自己的窥探之心。
好吧,看来阿兄和她一样,祁云渺想,暂时没有姻缘的那等心思。
他不愿意承认有人上门说媒,便和祁云渺如今也不愿意承认宋家有意择她为妇一样。
对于不愿意成亲的人来说,有时一厢情愿的说媒,实在是一种残忍。
是夜祁云渺和裴则玩闹了许久,最后回家的时候,她总算才把裴则说媒一事给忘记。
第二日终于是她入宫赴宴的日子。
因着是祁云渺的第一次入宫,这日晨起一大早,她便被沈若竹给亲自摁坐在了桌前,不许她胡乱跑动。
沈若竹为她准备了齐全的首饰,又准备了从头到脚全新的衣裳。
祁云渺还是及笄礼之后,头一回又被人如此郑重地打扮起来。
临出门前,她对镜看着自己的样子,只觉神妃仙子下凡,排场也莫过如此。
只是当她出门见到阿娘也整理好的装束过后,祁云渺很快便觉得,简直自惭形秽。
换上靛蓝霞帔宫装之后的阿娘,简直美艳到不可方物,叫她再想不出什么词可以形容。
越群山陪伴在她的身侧,祁云渺眼睁睁地看着俩人站在一起,原本只有威武高大的越群山,如今在阿娘的辅佐下,竟是硬生生也给人一种俊逸的错觉。
“阿娘!”
她忍不住要上前去扶住阿娘另一边,同阿娘走在一块儿。
沈若竹也不拦着。
和祁云渺不一样,沈若竹已经不是第1回 入宫了。
从前在相府,她身为相府的夫
人,也陪同裴荀去参加过一些宫中的宴会。
那些宴会,沈若竹其实不大喜欢。
但还是每一次有需要,她便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四处游走。
今日是冬日宴,前来皇宫赴宴的,基本都是皇帝和皇后邀请的一些世家勋贵,朝臣之中,唯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来参加这等宴席。
沈若竹和祁云渺是身为陵阳侯府的家眷入宫的,陵阳侯府是如今京中少有的握有实权的一品侯府,是以,他们的位置便也十分靠近前方皇帝和皇后的位置,对面坐着的,则是宁王妃。
祁云渺又同宁王妃见面了。
她落座之后,遥遥地与她相望,见到她对自己笑了笑。
那真是个温柔的女人。
这是祁云渺不止一次这般觉得。
无论如何,她也朝着王妃笑了笑,以示礼数。
宫宴的开始时间是在午时,祁云渺跟随着阿娘还有越群山来的有些早,落座时,还有足足半个时辰,才能开始宴会。
祁云渺便坐在原地,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开始观察起今日入宫赴宴的都有哪些人。
除却宁王妃之外,还有大理寺卿汪大人,她认得的,还有鸿胪寺的常大人,她之前也见到过的,还有镇国公府一家,还有兵部尚书一家,这些祁云渺基本都认得……但是后面来的一些,祁云渺却有些不认得,于是只能囫囵将人认个大概。
眼看着宫宴越来越近了,这满殿的坐席上除了帝后之外,逐渐便只剩最后一个人没到。
那人的坐席还在陵阳侯府之上,一看就是相当位高权重的一个人。
祁云渺环顾满殿坐席,心底里逐渐回想起昨日裴则和自己告诉过的事情。
他说,裴荀裴相,今日也会来参加宴会。
但是如今裴荀还不在殿中。
那这个陵阳侯府隔壁的位置,不会就是安排给裴荀的吧?
祁云渺越想越不对劲,位高权重,还在陵阳侯府之上,那不就是裴荀了吗?
叫裴荀和陵阳侯府坐在一处?这都是谁给安排的位置?这合理吗?
虽然祁云渺并不觉得自家阿娘再嫁侯府有什么问题,但一时间,她只觉得安排此位置的人,也太居心叵测了!
眼看着时间的沙漏逐渐滴尽,终于,这最后一人也缓步踏上了宫殿的台阶。
祁云渺忙不迭回头,想看此人究竟是谁。
看见那一抹背对着光晕,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之时,祁云渺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是裴荀。
真是裴荀!
裴荀就坐她和阿娘的边上!
祁云渺紧拧着眉心,立马回头去看阿娘。
但是沈若竹对于裴荀的出现,倒是没什么格外的反应,反倒是越群山,他甚是冷漠地盯着那道最后走进殿中来的身影。
电光火石间,祁云渺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一声响亮的惊雷划破晴空。
裴荀进到殿中,见到自己隔壁坐着陵阳侯府的刹那,也是怔仲了一下。
但他好歹是宰相,怔仲过后,便毫不犹豫地坐在了自己的坐席上,脸上并无半点的变化。

他就这么坐在了陵阳侯府的一侧。
祁云渺眼睁睁地看着这桩惨案发生,一时间,一动不动,竟然不敢再去看越群山的眼睛。
想起从前阿娘不过是去见裴荀一面,越群山便刺激得同什么似的,祁云渺心底里捏了一把冷汗,不敢想若是今日阿娘又同裴荀说一句话,那他回家是不是又能发起疯来。
她低头去,特地不叫自己去看越群山和裴荀。
奈何这大殿之中,人可不只她一个,在裴荀进殿的一刹那,众人皆是鸦雀无声。
而在他落座之后,殿中却突然如同炸开的锅炉一般,窸窸窣窣地响起了无尽的议论。
帝后未至。
但是这场冬日宴,似乎不必帝后的抵达,甚至不必歌舞的抵达,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
祁云渺不叫自己去看越群山和裴荀,但是那源源不断钻进她耳朵的议论,却是无论如何都隔绝不了。
她竖起耳朵,听见他们有在议论今日这坐席到底是谁安排的;又有在议论,这两家相见,到底是哪家更尴尬一些;还有在议论,这沈若竹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才能把这两个男人都哄得团团转……
祁云渺心中腹诽,想这坐席是谁安排的,她不知道;他们两家如今到底是谁更尴尬一些,她也不知道;但是要论她的阿娘有多少的魅力,那她可是知道的透透的。
她的阿娘貌美,通透,蕙质兰心,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不论是嫁给谁,在她看来,都是对方占了便宜才是。
唔……虽然当初裴荀一事,的确是她和阿娘对不起人家,利用了人家……
祁云渺如是想着,怀着对于裴荀的愧疚之心,终于忍不住又扭转了脖子,朝着他再看了一眼。
相比起越群山,裴荀自从落座之后,便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几乎同平时没有任何的分别。
身为国朝的宰相,他岿然不动,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侧坐的是谁,也不在乎这满堂的议论。
倒是镇定。
祁云渺默默地想,其实从小到大,和裴荀的几番接触下来,她对于这个宰相,并没有什么特别佩服的时候。
唯一的一次便是她得知,裴荀明明知晓了阿娘利用他的心思,但还是愿意放过她同阿娘。
她觉得裴荀是个大气又有风骨的人。
此番裴荀面对满堂的流言,依旧岿然不动,她不免对于裴荀,又起了一次敬佩。
不愧是能做到宰相的人,不动如山,方是英雄本色。
“渺渺……”
祁云渺正悄悄盯着裴荀出神呢,忽而,便听越群山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
她回头去看,便见越群山手中剥了一颗葡萄,正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道:“新上的西域的葡萄,你最喜欢吃了,尝尝吧!”
“……”
祁云渺就知道。
她抿唇笑笑,接过越群山手中的葡萄,乖乖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终于不再去偷看裴荀。
她坐姿端正,紧挨着自己的阿娘,老老实实只等着帝后的到来。
所谓冬日宴,不过是帝后召集勋贵百官,以入冬为由而组织的一次宴会。
宴会同寻常宴会并无什么不同,除却歌舞,便是用膳。
祁云渺在越群山给自己送了葡萄之后,又等了一刻钟,才终于见到帝后出面。
这是她生平头一次见到了传闻中的皇帝同皇后。
传闻中踩着兄弟骨血上位的端王,出乎意料的,生得并不残暴,而是有一张看起来儒雅风趣的脸;至于皇后娘娘,祁云渺听过她的传闻并不多,她见到她的衣着华丽,雍容华贵,举手投足皆是优雅与稳重,只觉她的确很符合她想象之中的国母气度。
这对帝后,乍一看,倒都很合适。
相比起宴会前的七嘴八舌,宴会开始之后,众人倒是都收敛了许多。
众人吃饭的吃饭,恭维的恭维,在帝后的面前,并没有一人敢胡乱说话,搅得全场不宁。
但是祁云渺知道,这些局面不过都是假象。
坐在她侧面的承恩伯和坐在承恩伯对面的太常寺卿之女,已经眉来眼去许久,歌舞上了不过片刻,他们便都双双离
席,不知道去了哪里;
还有坐在隔壁的鸿胪寺卿,自从开席之后不久,便也不见了踪影……
祁云渺不知道这些人的去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都是打算去做些什么,头一次参加宫宴的她只是一边老实巴交地欣赏歌舞,一边吃着自己的饭,偶尔看看宴会上的各人百态。
直到祁云渺发现,裴荀不知何时起身,也离开了宴席。
而不过片刻,她的阿娘便也喊她起了身。
她抬头,懵懂地看着阿娘。
“阿娘衣裙脏了,陪阿娘去换一身吧。”沈若竹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道。
祁云渺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家阿娘的衣裳竟不知何时沾到了一丝葡萄酒的汁液,红色的酒液滴在靛蓝色的衣裙上,的确显眼的很。
但幸好,她们今日都有准备备用的衣裳。
她便陪着阿娘去了后头更衣的偏殿。
到了偏殿,祁云渺正要为阿娘取出更换的衣裳,但还没等她彻底将包裹打开,沈若竹便抓住了她的手。
她拉起祁云渺的手,道:“你随阿娘去个地方。”
“嗯?”
祁云渺不知道,阿娘还要去哪里。
她想起适才裴荀离席的画面,不禁想,阿娘该不会是真要去见裴相吧?可是拉着她又是要做什么呢?
她不解阿娘的意思,任她拉着自己便往大殿一侧的宫中花园去。
祁云渺没有来过皇宫,不知道阿娘这路线,是要准备去哪里。
她只能把自己完全交给阿娘,见到她左顾右盼的,一边走一边似乎在花园之中寻找着什么人。
终于,沈若竹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荷塘的边上,望着对面的亭子。
祁云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到不远处的皇宫花园亭中,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眼睛上盖了一条白色的绸缎,躺在贵妃榻上,眼睛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刺眼的光晕落在他的脸颊上,照的他脸颊明媚的同时,也将绸缎染上金光。
见到这个人的一瞬间,祁云渺浑身血液突然开始沸腾。
她有些忍不住想要挣脱阿娘的控制。
可是阿娘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这才带着她又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越群山发现沈若竹不见了。
适才沈若竹说要祁云渺陪她去换衣裳,他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对。
可是一刻钟过去,沈若竹和祁云渺没有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事情不对了。
与此同时,裴荀也早就不在席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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