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天师是猫咪by甜竹
甜竹  发于:2025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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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一道选入庙中的还有一个才满十岁的幼女,短短三日后死于谷道破裂,尸体是你亲眼看着丢到了荒原。”
徐静和的声音四平八稳,回荡在主峰之巅。
几个月的时间里,天师府在藏地术士们和现在的藏地佛门的帮助下,经过多方查证,还是查到了白玛来到内地前的信息和过往经历。
据悉白玛的父母都是地主家中的奴隶,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奴隶,一家子连姓名都没有。
彼时她还叫平措,意为‘圆满’。
大概在平措——也就是白玛七岁那年,地主家的小儿子要去当地寺庙出家,当一个传教喇嘛。
因着喇嘛在藏地的特殊地位,主家不仅不阻止,反而大力支持。
为了让儿子顺利通过寺庙的选拔、成为住持手下的佛子,地主便决定在家中若干奴隶中,挑选几个‘幸运儿’献给寺庙,用以祭祀庙中的护法神。
在藏地,每个地区和寺庙中供奉的护法神并不一致。
但其中的相同处,便是大部分旧藏密体系中的‘神佛’,溯本求源会发现祂们本质上还是‘鬼神’;
是融合了外来印度教以及藏地苯教的异鬼,所形成的藏传密宗神系。
毕竟在藏密解释中,只要被佛法所降服,异教形象都可进入藏密神系;
这就导致不少密宗鬼神的前身,都是杀人如麻、喜性食人的饿鬼道、夜叉道。(1)
藏密的传教士认为,归顺佛宗的恶魔本性尤其不需要改变;
正相反,越恶毒凶狠的魔鬼对喇嘛们的用处就越大。(2)
因此当喇嘛们想要召唤、或者驱使这些杀生本性的异鬼神佛,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必须给祂们献上各自喜欢的祭品。(3)
譬如穿戴人皮、手持人头锁链的东密大黑天;
喜食新鲜人皮人肠的喜金刚明妃:无我佛母;
手持盛满了新鲜脑髓的嘎巴垃碗、以及斧头状割血刀的天舞者达基尼……
又譬如白玛一家人所在地区供奉的不共护法尸陀林主,源于胜乐金刚法统,在密宗体系中象征着‘墓葬’‘尸场’;
所在之地尸骸遍野,白骨嶙峋。
喇嘛们并不认为作为密宗神的祭品,是一种「杀生」。
相反他们宣扬祭祀是一种「救世」。
祭品们不是可怜的,而是神圣崇高的;
被选中的奴隶将会改写低贱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圣童子’。
这是赐予他们的无上恩赐。
藏地的喇嘛们还认为,辽阔的大草原和远山之中,到处都游荡着可怖的异鬼,人们只有在密宗神系的保护下才能保障安全。
因此祭祀的存在不仅是为了供养、召唤神明,还有祈福保平安之意。
密宗经文中记载,当‘圣童’将自己的灵魂和肉体祭于密宗鬼神,他们祭祀后残留的血肉便有了‘神’性,具有辟邪功效。
可以用其制作血食,放在主家的大门口;
这样周围游荡的异鬼吃饱了血食供奉,就不会攻击主家。
‘圣童’的骨骼也带有灵气,是制作法器的上好材料。
白玛的大哥哥时年十二岁,很不幸地被地主选中,成了献给寺庙供奉的尸陀林主的祭品之一。
事后他的一身骨头被磨成了人骨法器,成了地主家小儿子把玩的制品。
几年之后,主家的儿子早已成功拜入寺庙住持名下,成为了当地颇有名气的佛子、大喇嘛。
这一次他又看上了将将长成少女的白玛,把女孩儿带入了庙中,成为了‘明妃’。
此人便是70年代初面对统一藏地废除封建农奴制,负隅顽抗掀起当地暴乱后,又逃往内地大山躲藏,死在郑屠户刀下的桥鲁·多吉。
“明明你已经迎来了新时代,那些糟粕和封建势力都被一网打尽,你甚至来到了内地,没有人再能束缚你压迫你,你完全自由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帮着伤害你的作恶方?”这是徐静和一直以来的疑惑,她想不通:
“让世界重新陷入‘人无尊严’‘人无人权’的奴隶社会,让人命比圈养的牛羊牲畜还命贱,就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吗?”
“你自己也有女儿啊,你的孩子也会有后人,你这么做确定是为了他们好吗?”
“年轻人,你不用和我说那么多大道理,很空,也很假。”白玛摇头笑着,丝毫没因为徐静和的话动摇哪怕一瞬:
“神是真实存在的,信仰也是真实存在的,可却因为你们这些反神分子的存在,致使神国陨落,世界堕入不眠长夜。”
“你们才是被洗脑、被欺骗的可怜人,才是该被拨乱反正的逆教徒。”
白玛语气神情都十分坚定,甚至带着怜悯。
她真心实意地坚信着旧藏密那套理论和信仰,不为任何人的话转移。
“你们欺神辱神,蒙骗世人毁坏佛宗,身上早已背负滔天孽海,死后会下枯骨地狱!”
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玛苍老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腰上的小鼓,失神呢喃:
“我的女儿,我的普玛……她体内可流淌着多吉仁波切的血啊。”
“却因生在这样一个神国崩塌的时代,被反神者的思想侵蚀,竟对密宗神大不敬…我若放任她反叛堕落,才是害了她啊。”
她一边说,手上抚摸小鼓的动作不自觉加快。
这一幕落入虞妗妗眼中,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白玛腰侧的小鼓,心中有了一个离奇的推测。
就在这时,她兜里的设备发出震动。
虞妗妗掏出来看了眼亮起的屏幕,发件人是郭鑫。
【虞前辈,根据你描述的形象,我在大量的密宗经文和现存典籍图片中,匹配到最符合白玛异体化的密宗系鬼神,应当是‘吉祥天母’的愤怒相。
不过并不完全契合,两方仍有一定出处,具体信息我整合成文件包发给你了。
还有任何需要,虞前辈随时喊我。】
【另外,天师府的第二到第六支行动队,都已在堪山和各大门派长老的带领下陆续入山,最迟半小时内就可以登顶支援。
您和第一支队的诸位一定要多加小心,拜托前辈了。】
虞妗妗戳了下徐静和,递给她看。
“吉祥天母…愤怒相?”提取到关键词眼,徐静和用疑惑的目光无声询问。
虞妗妗轻声解释:“迄今为止的调查、尤其是巴贡村那一次,可以确认白玛等人的最终目标是复兴密宗神系。”
“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白玛费劲心力的折腾,绝不是为了密宗复兴后她再度沦为可以随意践踏的奴隶;
我相信她对密宗神的‘忠诚’,也相信她有极高信仰,却不信她在此事中没有私心,不为自己图谋打算。”
“有道理…”徐静和附和着点点头,脑子转得很快:“妗妗你是认为,白玛和巴贡村的哈拉瓦日一样,都想在复兴密宗的过程中,让自己同化为密宗神系中的一份子?”
“她也想跻身为密宗新神?!”
“不是认为,而是一定。”虞妗妗点开郭鑫发来的文件,指着上面的神相道:
“白玛的身上,已经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异鬼化。”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虞妗妗便察觉到她周身的磁场,和这片鬼蜮十分契合。
对方额间细长深邃的裂口,并不是伤疤,而是在异鬼化的途中生出的第三只没有完全生出的异眼。
那已经超脱了人类身体可以做到的极限。
不过无论是正位神系,还是野路子神系,都有自己的历史;
立足于自身体系的传承,才不会混乱崩塌。
哪怕是混乱的密宗神系中,随便挑出一位鬼神,也是苯教佛教、或者印度教中有所记载的夜叉恶鬼。
祂们都有一条被吸收入密宗的轨迹,有明文记载。
就连虞妗妗这种道行千年的大妖,渡劫都是九死一生。
普通生灵或小鬼想要跻入神系、拥有神格和超凡的能力,何谈容易。
这种情况下,不论是白玛还是哈拉瓦日想要立地成‘神’,都只有一种方法。
便是让自己「同化」为密宗神系中原本就存在的鬼神、顶替神格。
说是顶替,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融合——
把自己融合为密宗鬼神的其中一面,保留着这世记忆。
届时他们还是自己,却又不能算是自己。
正是注意到了白玛的情况,虞妗妗才会在徐静和说话时,默不作声拍下对方的照片。
她详细列举了白玛身体上异常的变化、服饰上有特殊寓意的装扮,连同照片一起发给了郭鑫。
为的就是让郭鑫在强大的官方数据库中,查找密宗神系中最有可能符合白玛的异鬼状的存在。
郭鑫不负所望,效率快得惊人。
虞妗妗迅速扫视完发来的文件中的信息,看到了某一行时,视线微凝。
联想到白玛将才突然的前言不搭后语,那个荒谬的猜测竟变得合理。
她抬眸,打断了白玛:“你的女儿叛离了旧藏密,所以她已经死了,对吗。”
话是问句,她语气却是笃定的:
“你杀了她。”
白玛平静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抚摸小鼓的动作,手臂猛得一抽,烫到般抬起了手不再触碰。
“杀?”沉默良久,白玛幽幽道:“我那是在渡她成佛!”
“她是我的卓玛,我不会害她。”
“……疯子。”听到肯切回答的徐静和瞠目结舌。
难怪这半年来任凭天师府和上头怎么查,连白玛以前在藏地的旧事都翻了出来,却掘地三尺也查不到她当年诞下的女儿的踪迹。
并非她藏得太好,而是那个女孩儿早已不在人世!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狠手,你真的疯了…!”
“……”

密宗经文记载, 吉祥天母乃是婆罗门教、印度教中创世时期便存在的女神。
祂是□□喇嘛的守护神,同时也是整个藏地的护法神。
祂拥有两面。
一面为象征着神性的‘寂静相’,称为白拉母, 祂肤色洁白, 头戴高耸的发髻和花冠, 面生三目, 每一只细长眼睛中都流露着和善的光芒;
另一面为‘忿怒身’, 象征着鬼性,外貌丑陋凶狠, 通体蓝色,面部的三只眼睛圆鼓狰狞, 喜欢扒皮抽肠。(1)
当吉祥天母显露出鬼面时, 祂头戴五骷髅冠顶, 脖子上挂着两串人骨念珠;
一串是干骨的, 一串是湿骨的。(2)
上半身穿人皮褂, 下半身则披虎皮, 时刻用令牌记录该扒谁的皮。
与此同时祂的坐骑是一头屁股上生着眼睛的骡子,座下伏着一张女人皮;
那只剩皮囊的女人头颅倒挂在骡子身侧, 象征吉祥天母作为密宗体系的主位神,可以降服、斩除异教徒。
这部分意象, 恰恰同白玛当下的处境相符。
她将自己当作了密宗的大功德吉祥天,视自己为守护喇嘛和旧宗的捍卫者。
而反对密宗旧神的天师府术士,便是她‘座下人皮’,是需要斩杀的‘异教徒’!
至于虞妗妗是怎么确定她的女儿已死,又要从郭鑫找到的吉祥天典故说起。
文件中提到,大功德吉祥天乘坐的骡子上置有马鞍。
那马鞍十分特殊,用人皮缝制。
皮囊的来源是吉祥天的儿子, 印度教中的另一尊异鬼。
相传吉祥天在归顺于密宗神系后,要求祂的儿子一并臣服于密宗喇嘛;
但祂的儿子拒不同意。
于是祂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并扒下他的皮,制成马鞍。
此意为大义灭亲,表达了吉祥天对密宗的绝对忠诚。
在白玛的身边,虞妗妗倒是没有看到什么骡子。
不过她眼神很好,远远瞧见白玛腰间的皮鼓时便觉得不对劲。
那鼓面氧化发黑且散发着阵阵阴气,两面鼓皮皆为人皮所制;
鼓身上的璎珞带子绣着四肢跪地、头颅低垂伏罪的绘马。
每隔一小段时间,白玛便会不自觉地抚摸鼓面,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那皮鼓一定是她极重要的东西。
虞妗妗先对人皮鼓上了心;
进而在她看到吉祥天大义灭亲、杀子剥皮制成皮具的记载,那一刻她确定白玛腰间的皮鼓,是其亲手杀死女儿扒皮制成。
正如白玛本人,展现出与吉祥天母的高度统一性,他们都绝对拥护密宗。
他们的后代也相似得惊人。
二者都是不愿意归顺密宗的叛逆者,最终惨死于母亲的刀下。
当下面对徐静和的怒斥,早将自己完全代入吉祥天的白玛,只是神情变了一瞬;
很快她的眉头舒展开来,苍老的手掌重新放在了身侧的小鼓上。
没错,是女儿太固执,完全被叛神者洗脑了。
自己只是在纠正这个错误!
为了让女儿重新归于正途,她这么多年来付出了无尽的心血和努力。
她将女儿的肋骨磨成了两百颗骨珠,串成两条一大一小的念珠,日夜戴在颈上;
女儿的皮囊制成人皮鼓,随她身聆听经文,浸染佛谒歌声和悲咒泣诉;
女儿的血肉尽数混于泥胚制成佛像,用来收集万千人类的香火和感激;
女儿的形象勾勒成‘大慈大悲无空佛母’,灵魂置于主像之中,日日承受无数人的祭拜,塑造神性神格……
回想着过去十余年的准备,白玛更加坚定,自己这般才是对女儿真的好。
只待今日之后密宗彻底复苏,她的小卓玛,便会从泥胎之中破土而出,成为当世真神!
她们母女将飞入无上天,享有至高的地位和无尽生命!
所有阻拦破坏她们好事的人,都得死!
徐静和气急,还想说些什么。
一侧的虞妗妗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别费口舌了,没用。”
“用你们人类的话,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她抬起头,端详着天际静静悬浮的巨鬼相。
那由几十个怨魂生生揉杂在一起的人造巨鬼,被猩红锁链束缚,浑身充斥着矛盾、痛苦。
比起密宗鬼神带来的诡异感,它的力量来源更多是怨气。
这让它尤其不像是密宗体系中的异鬼,处处透露着古怪。
虞妗妗一直在思考那种怪异从何而来。
她也在分析密宗之人耗费多年,改造这弃婴塔中怨魂的目的。
直至村庙中原始供奉的神像水落石出,直至此刻白玛的女儿正是大慈佛母的象征真相大白……
一切蛛丝马迹串联成线,十余年前的往事逐渐脉络清晰——
十几年前,独自带着年幼女儿离开大山讨生活的白玛,已经渐渐适应了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
在多年的艰苦谋生之下,她学会了汉语,四处打工养家糊口拉扯大了女儿。
然而少年时的经历和世世代代的藏密传教,早已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无法拔除;
她人虽然身在大陆,心却还困在藏地金色的佛塔之中,找不到出路。
对密宗的信仰,和现代文化带来的冲突,令白玛痛苦不已。
她不是不信当代社会的人人平等,无神自由;
而是不愿意信,也不能信!
若是承认了旧宗神佛都是糟粕,不仅意味着她摒弃了内心对宗教的虔诚,背叛信仰,还意味着她年少时的经历将毫无意义;
甚至于她本人、她的大哥乃至父母祖辈,都是一条条可怜虫!
大哥作为‘圣童子’的神圣奉献会被完全抹杀;
而她这个辅助上师们修行的‘明妃’‘佛母’,也根本不是圣洁值得赞美的,而是淫乱无耻,可笑可悲!
思想上的来回拉扯,折磨得她几近崩溃。
对憧憬密宗、几乎把密宗经文当成真理的白玛来说,重塑三观无异于自我毁灭。
若是就这样隐忍痛苦地继续讨生活,一直到白玛老死的那一天,日子也不会有什么大波澜;
她的一生也就平平淡淡地走完了。
然而那一天,她的人生再度扭转——
或许是一件事,或许是一个人的出现,让白玛重新坚定了内心的信仰,甚至萌生出复兴已经覆灭的旧宗的志向!
她突如其来的诡异变化,率先遭到了女儿的反对。
彼时的女儿读了十几年的书,接受的是现代化的以人为本的教育。
和母亲相比,她没有在藏地生活的经历,没有生下来就成为奴隶,没被灌输过那些拗口、等级森严的经文……
因此她理解不了母亲对宗教的归属感,更对母亲口中的密宗神嗤之以鼻。
她不仅是无神论者;
在查看了那段史书上记载的藏地历史,知道解放前的藏地是个人吃人、鬼神吃人的奴隶制地区,了解了‘明妃’和‘灌顶’双修其实就是对女性的压迫……
她更是对所谓的旧密宗,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厌恶和抗拒。
那些叛逆的言论和思想在白玛看来,是对神佛的大不敬!
一次次无法调节的冲突之后,为了献上自己的绝对忠诚,白玛效仿大功德吉祥天,亲手斩断了女儿的头颅、剥皮抽骨。
此后几年的时间里,白玛都在为复兴密宗做准备。
她建起了第一所「藏传禅院」,广纳吸收信众,四处传教……
在那期间,她从未放弃过为女儿重塑‘躯体’的念头;
于是一尊尊大慈佛母像出现在华国的各个角落。
她要通过复兴密宗的过程,把女儿重塑为密宗体系中的鬼神。
这是白玛精心给女儿设计的好出路,谋的好前途。
至于川藏线上活跃的喇嘛们,以及巴贡村中发现的异鬼,都是她混淆视听、用来迷惑天师府的存在;
目的就是扰乱天师府的调查方向。
位于内地东北深山的黄家庄,才是白玛选定的‘风水宝地’,是密宗真正的老巢。
而选定黄家庄也是有讲究的——
原因就在庄子后山的两座荒芜建筑上。
其中一座灰色高塔自不必说,作为存在数百年的弃婴塔,它内部囤积着大量的女婴怨魂,鬼气滔天,是养鬼的绝佳之处。
另一座存庙中供奉的‘求子娘娘’,更是精准戳中了白玛培育异鬼的需要!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他们并不了解每个‘神明’都有所属的体系。
以道教为例,其中分支广众。
除却一尊二祖三清四御五老,还有雷部诸神、九司三省、天医灵官、冥司……等等。
普通人求神拜佛,只会去了解他们拜的神佛有什么能力,执掌什么方面,而不追求详解那个神佛的身份来源。
大多数人的观念里,能求财的神仙都是财神爷,求学业的那就是文曲星,求健康和疾病痊愈的就是药王爷……
至于求子嗣后代的神仙,那就是送子观音。
殊不知具有‘送子’能力的神明有很多,根据地区不同、体系不同各有区别。
甘肃河南等地信奉的是神衹是金花娘娘,广西少数名族信奉花婆圣母,还有碧霞元君、梳洗夫人……等多位女神。
其中广为人知的送子观音,则属于佛教。
黄家庄后山村庙中的那尊送子像,因其头顶佛髻和发冠,脑后有佛门特有的弧形圆光,体态丰盈双目细长;
这类外形是非常明显的佛教女神。
所以百余年来,庄子里的村民们一直以为他们供奉的是送子观音,也就是观音菩萨。
直至十一年前,一群身着砖红色僧袍的光头喇嘛来到了庄子,告诉村民们他们祖祖辈辈都供错了!
庙里的神像,根本就不是观音菩萨,而是一个名为「鬼子母」的外邦鬼神。
这「鬼子母」是从印度教传来,又称‘暴恶母’。
祂可不是什么菩萨,而是一个印度本土的夜叉。
鬼子母曾每日捕捉古代王舍城中的新生儿进食,后来经释迦劝化痛改前非,归入佛门成为了二十诸天护法之一。
《毗奈耶杂事》中有明确记载:“既取成男女充食,则是恶贼药叉。”(3)
正因庄里的人一直供错了神,村民们才会子嗣不丰。
听完喇嘛们的解释,黄家庄的村民大为震撼,一时间人心惶惶。
光听那神像的称谓,什么‘鬼’啊‘暴’啊就不像个好神仙啊!
怪不得这几年村里的新生儿愈来愈少,还有两三家存在夫妻俩一把年纪却不孕不育的情况。
感情是他们村子后山庙里,有个吃娃娃的母夜叉啊!
经喇嘛们的建议,他们决定推翻后山的村庙重建,把庙里的母夜叉换掉!
村民们根本没意识到,那些喇嘛是在骗他们。
庙里的女神的确是鬼子母,但祂并不是恶神——
祂真的是送子娘娘!

时间往前推个千百年, 公元4世纪,归于佛门的鬼子母神便同佛教一齐传入了华国。
因当时一同传入华国的很多佛家经文中,都记载了鬼子母神子嗣众多:
“是母有千子。五百子在天上, 五百子在世间。”(1)
这对重视子嗣传承、一向追求多子多福的古代华国人来说, 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民间兴起了对鬼子母神的崇拜, 鬼子母也正式成为了当时‘送子’的主流女神。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 到了宋代, 鬼子母神大兴的局面有了改变。
宋代程朱理学兴盛,对女性的束缚大大提升;
强调女性要守贞洁, 将缠足定位女性美的标准,要求女性要‘在家从父, 出嫁从夫, 夫死从子’……(2)
在这些标准下, 鬼子母神作为一个经文中曾经食人、善怒的夜叉, 自然就不配被民间推崇, 不该供奉祂!
更有不少人以为, 祂不是神而是鬼!
宋代曾慥便在《类说》中痛批鬼子母:“视之如九子魔母”!
在彼时风气下,宋人们转而推崇上善若水的观音菩萨。
从那时候起, 鬼子母神在民间的影响便不断衰减,取而代之的是送子观音深入人心。
到了现代社会, 已经很少有人了解鬼子母神了。
总之传入华国经历了汉族化的鬼子母神,绝不是喇嘛们口中侵害庄子的恶神夜叉。
庄里新生儿少,非鬼子母的侵害导致,是黄家庄本身风水有问题!
那藏在深山中的弃婴塔内,存在大量女婴的怨魂和鬼气,日积月累侵蚀着村子的水土,影响了村中人的磁场和气运;
更别提他们举村买卖被拐女子, 村里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了孽力反噬。
长期在这种阴湿污秽的环境下生活,他们身体能好才怪。
相反村庙供奉的鬼子母神,某种程度上还一直在庇护村民。
这座神像在后山存在了数百年,经历了多次村庄更迭。
附近人走人散,但祂依然矗立在庙中,吸收着零碎的香火和供奉。
漫长的时光里,神像生出了一丝灵性,用微弱的力量庇护着山中的万物。
或许再过千百年,祂就真能从泥胚神像中诞生出实体的灵!
若非后山有祂的存在,村里的孩子只会更少!
村民们的精神状况和身体只会更差!
那些密宗喇嘛明明知晓真相,却说出模棱两可的话引导村民畏惧祂、推翻祂。
他们之所以这么说,一是为了取信村民;
为了在庄子里布局养鬼,不引起村民的怀疑。
二是密宗看上了生出灵性的鬼子母神!
从传承和体系上看,藏传佛教和鬼子母神是同一个本源。
祂们最早都起源于印度教,是非本土神明的异教鬼神,后来才被吸收入佛教。
因此黄家庄后山的鬼子母神,非常适合当成培养密宗异鬼的胚胎!
祂诞生出的灵性,就是异鬼绝佳的养料!
当工人们举起坚硬的镐子,砸断了村庙里的鬼子母神像时,周围愚昧的村民都拍手叫好。
他们没有听到一缕悲凄空灵的叹息,隐隐浮现在深山之中。
而后白玛指挥着喇嘛,把封有她女儿血肉和魂灵的等身大慈佛母像,焊接在鬼子母像被砸断的底座上。
那尊孕育着密宗本源鬼物的新神像,像寄生虫一般掠夺吞噬着鬼子母像身上的香火和功德。
饶是毁了鬼子母像的根基,白玛尤觉得不够。
她还要榨干对方所有的利用价值。
于是白玛将目光盯上了后山的弃婴塔,她想出了一个精妙绝伦的养鬼方法。
她将鬼子母的残像丢到了弃婴塔中,并设下重重阵法,让鬼子母残存的一点点灵和塔中的无数怨魂互相厮杀……
长达半个月的‘斗兽笼’,最终让塔中所有的灵体互相吞噬,杂糅成了一个怪物——
它是鬼非鬼,似神非神;
也就是此刻主峰之巅的巨鬼相。
那尊鬼物中,占据主体意识的是黄叶微生母的怨魂;
它吞噬了鬼子母神残存的灵性,某种程度上它取代了对方,成了新的鬼子母。
而那些寄生在它四肢和躯体上的瘤子中,则是一个个与它融合的女婴小鬼。
从密宗体系上论,它们是鬼子母神的半成品;
‘母’和‘子’的关系,让它们既是一个整体但又能各自分体,怪诞而诡异。
然而无论新的‘鬼子母’诞生后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改变不了它只是白玛为女儿准备的血包。
那一根根束缚在它身上的猩红锁链,禁锢了它的自由;
皮表无数凸起的密密麻麻的血管,在抽取它的能量……
它不过是密宗神降的新养料!
虞妗妗微微抬起的视线,可以清晰看到巨鬼相突起的腹部。
仔细观察会发现,那处鼓胀得格外大!
内里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活物,马上要把鬼物的肚皮撑破,从鬼腹中爬出。
遍布巨鬼相全身的那些青黑血管一起一伏,最终汇集的终点正是它的腹部!
理顺了白玛所有布局的虞妗妗可以确定,真正会使密宗复苏的异教鬼神,藏在‘鬼子母’的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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