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会在动物神的指引下,带领着成千上万的同伴,推翻所有道貌岸然的人类!”
“所以黑猫你呢?你到底是动物,还是甘愿漠视同伴的命运要当一个人?”
她用指尖点点自己, 面露茫然:“这件事和我有干系吗,问我干嘛?”
“我愿意是猫是人,又干你毛线事啊?”
猪头人本以为自己掷地有声、直击灵魂的质问, 会让虞妗妗顿悟倒戈, 再不济也会心虚不便再对它们下手。
它万万没想到黑猫会是这个反应, 自己反而愣住了。
“猫难道不是动物吗?难道不也是被人类随意弃养、弄死么?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类凌驾一切, 心甘情愿地低人类一等?!”猪头人不信邪, 坚持站在动物共生的至高点指责道:
“像你这种动物中修行得道的大妖,却不愿意为族群、为普天生灵万物谋福, 你当真是自私透顶。”
虞妗妗索然无味:“一头猪,还和我讲起公平道义、万物生死了?”
“什么是公平?什么是道义?蜉蝣的生命周期只有数小时到数天, 猪却能活很多年, 这是不是也不公平?要不你也去死一死好了?”
她本身奉行物竞天择, 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
人类作为自然界中进化的前沿, 拥有超出其他生物的智慧和创造力, 当然就是食物链的顶端。
那么向下汲取所需要的食物和资源, 有什么可诟病的。
老虎和狮子不会因为追求公平,就放弃抓捕羚羊;
哪怕是人与人之间, 也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便划分好了分水岭。
故而猪头人那一套偷换概念的理论,在虞妗妗这里根本不成立。
“你想要建设的动物王国若真的公平, 这些东西也不会一个个跪伏在你的脚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吧。”虞妗妗嗤笑说道:
“你说虐杀生灵者该死,这一点我同意。”
万物有灵,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至少都不应该以虐待为准则地杀戮。
虞妗妗会帮冤死的人类陈情,也会替惨死的动物报仇。
她是猫,也是人。
只从心做事, 从因果善恶辨别是非,而不是从种族。
“那么小南村是所有的村民都嗜杀了你的亲眷、包括像葛向雅那样的未成年小孩吗?我想不是。”
“你们无差别地虐杀每一个村人,难道就是践行所谓的正义吗?我看也不是。”
猪头人的神情逐渐阴沉,瞪着黑猫的目光也愈发狠戾。
“既然连无辜孩童都下得了手,那你的所作所为和虐杀动物的人又有什么区别。”虞妗妗语气不屑:
“那么鄙薄人类,却又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取代人类的身份,偏偏还要为自己的私心蒙上一层大义的遮羞布……”
“闭嘴!人类的走狗!”猪头人的低吼导致胸腔震颤,响彻整个矿洞中。
它呼吸间,几乎要维持不住人类的体型,身上裹着的衣物被膨胀的肌肉绷紧。
猪头人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它身后的无数只半人半动物的怪物,纷纷站起身,直勾勾盯着对立面的黑猫。
“上!”猪头人一声令下,无数牲畜嘶叫着朝着前方扑了过去,简直要把那体型偏小的黑猫完全压盖住。
黑猫两须抖了抖,猫爪踩紧地面,慢条斯理地磨磨爪子。
在矿洞中暴动兴起的一瞬间,虞妗妗后腿用力一蹬,主动迎了上去。
她猫咪原型也丝毫不减力气,跳到冲在最前方的、头上顶着牛角睁着铜铃大小牛眼睛的怪物脸上,狠狠一蹬就把那体型庞大的怪物蹬飞出去。
又快又轻盈的黑猫穿梭在怪物群中,击打时的响声都无比清晰。
时至傍晚时分,成功和进山的支援队伍会和的孔一扇几人,还等到了数日前失踪在大山中的青乌长老一行人。
他们果然像虞妗妗分析的那样,也察觉到了小南村有异常,所以才会进山,并被‘蜮’困住。
只是青乌长老虽然也精通风水堪舆,队伍中却没有虞妗妗那样的超强辅助。
他只能尽力规避风险,寻找食物和水源,保证队伍里的天师们都活着。
直至虞妗妗他们抵达小南村,大山中的‘蜮’彻底消失,青乌长老一行人才走出了迷障。
三波人汇集后来不及寒暄,便沿着虞妗妗分享的地址找到此处矿区,并从最里面的矿洞进来时候,里头的喧嚣和缠斗早已结束。
“快快!虞前辈在这个洞口外面留了标记,进去支援!”
一行人紧赶慢赶深入到矿洞中,都停住脚步,看着前方壮观的场景傻了眼。
只见不算宽阔的矿洞中,横七竖八躺满了形形色色的家禽牲畜,满地都是各种动物的毛发和屎尿,狭窄的空间中气味并不好闻。
而在这些软倒的牲畜中,还有一只像小山一样高壮的野猪。
其头上、身上硬邦邦的皮都破了血口子,右边的獠牙直接折断,仰倒在地生死不明。
虞妗妗便把它高耸的肚子当成唯一可以落脚的干净地方,百无聊赖地坐在上面,盘弄尾巴洁白如云朵的灵猫。
她听觉灵敏,在孔一扇等人入洞的时候,就听到了动静。
此刻她用掌心撑了一下,在野猪肚皮上站起身:“你们终于来了。”
孔一扇瞠目结舌:“虞前辈,这、这是……?”
“小南村惨状的始作俑者们,一群偷窃了人运、便想披上人皮取代人类身份的动物。”虞妗妗脚尖点了点身下的野猪:“这只猪算是主谋之一。”
“但它大概率也是被利用、当了枪使。”
说完她从野猪肚皮上跳下来,踩着那些牲畜的身体走到了干净的空地:
“‘犯人’基本都在这,你们自己想办法运出去吧,我先出去透透气,臭死了。”
等虞妗妗走出了矿洞,等候在甬道外头的张有福看到她,神情异常激动地迎了上来:
“虞大师,这个矿区我熟!这里就是我早先购入的那条矿的一处废弃矿井!”
据张有福说,一座山里的如果有矿产资源,少说能开采五到十年、甚至更久。
如果山体巨大,还可以从不同的角度钻取矿洞,主要取决于技术工人勘测的结果——哪里资源丰富,哪里矿产贫瘠。
这处废弃矿区就是这样的情况。
从已经打好的几个矿洞中,还能挖掘到矿产。
但过去还在施工开采的年份中,此矿区出过几次大大小小的事故,技术工人认为这一片矿区的岩层结构脆弱,很容易在挖掘中出现塌陷事故。
故而当时的矿脉持有者张有福,才会权衡利弊,最终决定放弃各项基础设施和矿井都已安排妥当的该地。
几个甬道口堵路的大石头,以及深入地下的警示牌,都是他安排工人用挖掘机布置的。
所以当他跟着天师们找到这个地方时,内心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虞妗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回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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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天师府的术士们把那些牲畜捆绑好,一个个运回小南村捆在村中,又从矿井的最深处找到了十来只昏厥的、体型异常的动物。
很显然这些生物,就是小南村由人类转变为动物的村民,是村里仅存的幸存者。
派来支援的领队天师,也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人和牲畜。
“那些幸存的村民,只有少数还保留着人类的神智和一些语言功能,其他大部分都又痴又呆。”领队说:“如若不是几位告诉我,他们是人,我只当他们是一些体型畸形的牲畜……太可怕了!”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恢复正常?!”
他们忙活的这段时间里,虞妗妗也没停下来休息。
有了青乌长老这位精心钻研地质风水的相师从旁帮助,他们很快点出了小南村存在的九十九个阵眼。
听到领队天师的问询,虞妗妗看了一眼青乌长老,说道:
“陈大师你说吧。”
风尘仆仆裤脚下摆泥泞的青乌长老长叹一口气,说道:“造孽啊,要让那些人恢复正常,就得先说说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刚才和虞小友破解了小南村中的阵结,发现此大阵是由九十九个阵眼组成,意为九九归一。”
“这种九九阴阳轮转阵一旦成型,阵中的一切都可以逆转,男人变成女人,老人变成小孩……畜牲变成人身。”
“但经过阵法扭曲改造的‘伪人’,并没有作为人类的命格和寿命,它们只能永远藏身在阵地中,一旦离开阵地便会丧失属于人类的智慧、外形、人言等等,重新变回牲畜。”
“故而为了真正的像人类一样拥有命格、能够正大光明走在阳光下,不被反噬,它们就需要找到替身的人命。”
说到这儿,青乌长老有些说不下去了,面露不忍:
“失踪的那些村人,基本能确定已经丧命,他们的结局有两种——”
“其一在轮转阵地中被扭曲为牲畜,变成了那些伪人的盘中餐,你们在后院中发现的猪尸恐怕就是这类存在。”
也就是说‘蜮’破除、村里的东西逃命之前,它们在杀猪宰羊。
地位扭转的第一件事,它们就是剥夺曾经凌驾在自己头顶的村民的性命。
青乌长老:“第二种结局,是作为替命的对象,‘种生基’到阵眼中去,源源不断为村里的伪人提供气运命理。”
知道在场大部分人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他用通俗的话解释道:
“也就是说,每一个阵眼中都生埋着一个村民。”
不算大的小南村地底,最少有九十九具村人的尸体,他们在生前像钉子一样被活埋到了土地中,充当阵眼。
第115章
说到种生基这个风水堪舆中的名词, 很多人或许不清楚是什么,但要提到一些耳熟能详的都市传闻,便很好理解。
例如某地建设大桥屡次三番出现问题, 施工不成, 最终两名工人在浇筑水泥时不慎跌落其中, 被塑封在大桥的基底;
从那之后施工中的种种异常情况便不再发生。
又例如某地产公司盖楼时意外频发, 老总便用了非人的手段, 将一对刚出生的童男童女生埋在地基中;
自此大楼成功建盖,可夜深人静时总有值班的员工, 能听到空旷的走廊中有小孩儿的呓语。
在诸多都市传闻中,种生基是一种残忍诡谲的风水术数。
实际上现实生活中的种生基, 是一种融合了道法术数, 调动借助山川地气纳为己用、利于自己的转运秘术。
一般情况下所用到的物品, 是当事人的头发、指甲、血液等物。
风水师会把这些东西做成一个替身物, 再选择一个黄道吉日, 寻找能够吸收天地精华和灵气的风水宝地, 把替身物埋进土地。
经过做法布阵,替身物便能够吸收该地的风水, 并把这些吸纳来的气运灵气回馈到本人的身上。
种生基不仅可以改善事业财运、学业家庭,更甚者还能延年益寿, 让原本命里该绝的人起死回生。
如今还流传着港城某巨富,就是用种生基的方法,在一直为自己延寿。
正因为此术的上限极高,可以突破人类的极限,古往今来才会有那么多的富贵人家推崇,愈演愈烈。
但此术效力强大的同时,限制也多。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借山川地气, 给自己改命转运的。
种生基一旦种下,一定会有其他方面的反噬。
比如你求的是事业财运,那么身体健康上可能就会出现问题;
求的是延年益寿,子嗣上有很大可能会受不好的影响……
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人能够自然地使用种生基术。
要么当事人是一个大善人,做过很多好事积累了功德和福荫,遭受反噬时这些福荫就会为他们挡灾。
青乌一派作为风水大家,青乌长老就曾接任过一桩国内富豪的种生基风水术数。
那富豪早早查出肝脏方面的问题,不久的将来大概率病情会恶化,危及他的性命。
为了种生基转运,他大举做善事,捐献了数千万元不说,还资助了好几个偏远地区的贫困县。
这些举动都是他在给自己‘刷’功德。
虽然目的不纯,但实实在在有成千上万的穷人因为他的善事和资助,改善了生活。
给这样的老板施法转运,青乌长老无可指摘。
种生基后没多久,那富豪身体上的不适便减轻许多,为了维持效果,至今他每年都要捐出一大笔钱来做公益事业,积累功德。
除却这种需要大量付出、行善才能慢慢积累的福荫,还有一种人可以种生基,便是八字刚硬之人。
八字过刚,命硬,只有克别人的份儿,很难被克。
故而这种人去种生基,就算有所反噬,也命硬不惧。
此二者,无论是大善人还是八字命硬的情况,都是万里挑一都难寻。
除了以上两种情况,不乏有很多八字又不够硬、还吝啬舍不得花大价钱做善事刷功德的人,想要种生基改运。
他们只想接受种生基带来的好处,不愿意承担反噬,便会想尽方法和手段规避。
其中最简单粗暴、一劳永逸的规避方法,便是找一个人来作为替身物,替他们承担反噬。
都市传说中那些死在建筑工程中的人,以及小南村地底活埋的九十九名村民,就是这类种生基的替物。
“动物开智,长寿能言,其实就是另类的修成精怪。”青乌长老说道:“虞道友能有如今的道行,定然是历经了数百年的苦修,合该得道。”
“可这些轮转大阵中的伪人不一样,它们没有经过任何修行,却想要轻轻松松地逆天改命一步登天,这中间缺失的苦修经历自然需要更多更大量的替物,来为它们提供风水气运。”
“故而阵眼中活埋的村民们,不仅仅是代替它们承受反噬的替物,村民本身的精血气运也会连同这座山的地气,被一起抽干,反馈给伪人让它们原地成精。”
这也是为什么孔一扇会觉得,小南村像一块一毛不拔的死地,村子附近的植被也十分稀疏的原因。
别说是村民,就连村子附近的地气,都被种生基术抽干了。
那一个个像种子一样供给气运的东西,都是活埋在地底的尸体。
种生基术成,连同没有被活埋的村民们,也受到轮转阵法影响,逐渐畜牲化。
再过个一年半载,等到他们的躯体演化、神智退化完全,从里到外都变成牲畜;
到那时哪怕是虞妗妗和天师府,也无力回天无法让他们复原。
青乌长老叹道:“通知总部吧,虽然地下阵眼中的村民早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但让死者这般活埋于地下,没有公理也毫无人道可言。”
“等总部派人过来把尸体都掘出,再统一安葬,多少能减轻一点亡者的痛苦。”
虞妗妗略一颔首,说道:“村子的后事你们天师府自己安排,轮转阵法破除之后,村里扭曲的磁场会慢慢恢复。”
“我这边会尽量帮那些幸存的村民减轻身上的异术,但我不能保证他们能完完整整恢复健康的人身。”
谁也不知道躯体和大脑被改造过的人类,有没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最差的结果,就是他们的动物化无法纠正,一辈子只能不人不牲地活着。
“麻烦虞道友了。”青乌长老作揖:
“此次小南村之行,也多亏了你帮衬我师弟,否则我们一行人还不知道要在深山中围困多久。”
虞妗妗摆摆手。
就在这时,支援小队的领队天师急步过来:“虞前辈,那头野猪精愿意开口了,不过它指名要见你。”
“见我?”虞妗妗略一挑眉:“行吧,那我跟你过去。”
走到临时作为审讯点的村中堂口,跨过门栏,她便看到被五花大绑捆住的野猪精怪。
为了防止它挣脱束缚逃跑,天师们还在它的四周设下重重禁制。
村中残存的轮转阵法余力,让它重新恢复了人类的外貌。
那颗獠牙都被虞妗妗打断的猪脑袋,此时是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面孔,脸部、眼下都有击打后的淤青。
领队的天师低声提醒:“它使用的外形,是葛向雅父亲的面貌,我们在葛家找到了相册对比,可以确认。”
虞妗妗点了下头,看着捆绑住的精怪,不甚有耐心:
“我来了,还有什么屁话,等交代清楚了罪行再说。”
野猪精怪比在矿洞里情绪稳定许多,或许是清楚挣扎也无用,索性露出坦然赴死的表情。
听到虞妗妗简单直接的问话,它沉默好半晌,才开口说道:
“你们想知道什么?”
“一切的来龙去脉,还有背后帮助你的人。”虞妗妗说:“仅凭你们这些家禽动物,没有能力布下那么大的阵法,闯出如此多的滔天祸事。”
“是神,动物神在帮助我们。”野猪精怪一字一顿。
在它的叙述中,它和亲眷本是生活在深山中的一群没有开化的野猪。
尽管智商不高,但动物天生的趋利避害,让它们从不踏足人类的领地村落。
可饶是如此它族群中的亲眷,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惨死于人类之手。
那些人类设下陷阱,让野猪和其他动物掉进去。
脚和腿骨被绞断,坑中还布满了尖锐的钢刺,把动物身体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它们没有灵活的手脚和好用的工具,无法救助受苦受难的同伴。
只能在陷阱外围,听着同伴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看着被钢筋穿透的同伴逐渐在失血和痛苦中死去。
在愈演愈烈的虐杀中,哪怕是愚笨的野生动物,也会对人类生出前所未有的恨意。
就在某天,它自己也坠入陷阱中奄奄一息时,一道光芒突然出现。
它被裹住送上地面,身上的伤口完全治愈,迷迷糊糊中它在光芒中看到了灰黄相间的皮毛纹路,像虎。
再然后它便被点通了灵智,刹那间从一头未开化的野猪,变成了一只野猪精。
它立刻明白自己有了大造化,当即跪谢认主。
对方神通广大,却格外仁慈宽容,赐予它‘乌金’为名。
乌金只知道对方是动物神,代表的是天下万物生灵,按理说不应该插手任何俗事。
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人类对动物的屠杀和虐行,才会出手拯救。
“乌金,你瞧瞧那普天之下的人类,生来就坐拥无数资源和财富,执掌其他生灵的生杀大权,你说这公平吗?”
“千百年来朝代可以更替,那么族群和食物链自然也可以颠覆,如若我说我要推翻人类的统治,建立一个再也没有人能屠宰我们、再也没有人会侵占我们生存土地的新世纪,你愿意协助我吗?”
听完恩人描绘的蓝图,乌金心潮澎湃,当即跪伏在地:
“乌金愿为主人肝脑涂地!”
从那之后,在动物神的帮助下,它迅速以小南村为据点,一点点吞噬了村子里的村民。
“动物神?”虞妗妗无语凝噎:“它说它是神你就信?”
“哪个神会做出以无辜生灵的性命为垫脚石,来达成目的的事。”
“不许你诋毁至高无上的动物神!”乌金低吼一声:“为了达成大业,推翻人类统治解放万物生灵,这些手段都是必要的途径!”
“更何况人类若是没有那么贪婪,要没有你们人类的帮助,我们也不会如此迅速的侵入小南村。”
“那些村民有今日的下场,怪不得我们,要怪就怪你们人,身为同族同根却自相残杀,何其可笑!”
“哪个人在帮你?!”领队的天师忍不住质问,咬牙切齿。
“哼,你们进山不就是想找他么。”乌金语气不屑。
虞妗妗灵光一现:“帮你的人是张望虎?”
煤老板张有福那个小叔叔!
乌金被点化成精的那一年, 是好几年前。
动物神说自己无法过分插手俗世中的事端,不能像撒豆成兵一样多点化几头牲畜,为乌金增添一些同族帮手。
它希望乌金能自己找到一条侵入人类社会的路, 之后它才能提供更多的外力帮助。
为此单枪匹马的乌金很是头疼。
它虽然有心协助动物神完成大业, 却形单影只无能为力。
饶是希望渺茫, 忠心耿耿并且痛恨人类的野猪精, 仍然兢兢业业地为了种族大业, 不眠不休地观察、监视着附近山中的村人,寻找契机。
就那么视奸了好几个月, 还真让它发现了一些端倪。
群山中的村子稀疏,其中有一个名为小南村的村落, 里头的村民行迹可疑。
他们不似寻常的采摘人、种植人。
每天从村子里外出时, 这些人身上虽然背着一个筐子, 却根本不是去采摘菌子野菜、也不是去捕猎的, 神出鬼没十分可疑。
从他们回村时的脚步脚印、以及身上的气味, 乌金闻不到那筐中有植被的气息, 反而是一股子灰尘的硝味。
有一次这伙人明显神情疲惫,光着膀子坐在树墩子上休息。
乌金远远地藏在对角的山坡上, 从上往下看到没有遮掩好、露个半边的筐子里,是一块块黑不溜秋的石头。
后来它才知道, 那些石块是矿产。
于是它跟踪这伙村民,想看看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能弄到这些矿产,却不想跟了好几次都把人给跟丢了。
仿佛有什么屏障笼罩在这些村民的身上,抹除了他们途径的路径。
意识到这伙村民大有问题,乌金在主人下一次降临时,把这件事上报反馈。
在动物神给予的神通帮助下, 接下来它终于成功地破除迷障,跟上了那伙小南村的村民。
它跟着他们翻越山路,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废弃矿区。
它看到村民拿着开采工具,随便穿了几件工作防护服,便深入洞穴。
这些人一天要来回于矿洞内外数小时,把一筐筐的矿石从洞中挖掘、并运出来。
而后他们会把开采出来的东西,交给一个乌金没有见过、并非小南村村民的生面孔,一个中年男人。
等中年男人叼着烟,一筐筐清点完矿石,就会当场给他们结算今日的工钱,而后允许他们每个人带一小筐矿石走。
其余开采出来的大头,由男人自己运送下山贩卖。
乌金看懂了。
此地乃是一处封禁的危险矿区,小南村的这伙村民也不晓得是怎么和这中年男人勾结上,竟胆大包天,一直在从禁区偷矿!
难怪他们天天行踪不明、行迹可疑,是在当贼匪。
可按理说此地位于山中,大量的矿石异常沉重,若是正经矿场便需要用到推车、以及大量的人力物力,耗费在运输上。
仅凭中年男人一人,就是从天黑运到天亮,也不可能把那些开采的矿石全部运输到山下,还不被人发现。
经过乌金的偷偷观察,他发现真正惹人注目、需要忌惮小心的并不是中年男人,而是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女人’。
一开始乌金以为那是个人类女人,是中年男人的妻子或者亲人。
女人头发极长,几乎拖曳到脚后跟,头发又密又厚颜色是发黑的深绿色,发间像装饰一样插着许多柳条一样的枝叶,和长发混杂在一起。
偶尔几天,那些枝条上还会绽放几朵洁白或是绯红、盈黄色的小花。
乌金见到过它的正脸;
哪怕不按照人类的审美,就凭它这些年见过的所有人类,女人也是其中最美貌的一位,美得妖异。
它肤色雪白,容貌旖丽,四肢纤细修长,比中年男人还略高一些,时常一言不发坐在角落角落发呆,或者蹲在地上看一整天蚂蚁也不换姿势,存在感极低。
站在肤色发黑、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身边,怎么看都不相称。
就是这样一位漂亮的美人,才是中年男人运输矿石的主力军。
乌金看到它的头发会像植物的根茎一样延展、伸长,根根分明纠缠在一起,宛如灵活的游蛇卷住一个个盛放矿石的筐子。
紧接着那些蜿蜒曲折的发梢,便会朝着下山路的方向游动,带着那些重物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堪称诡异的一幕,登时让乌金意识到那存在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和自己一样的精怪。
村民们身上那种隐形一样的掩饰踪迹的手段,应该就是它的手笔。
这下乌金陷入两难境地。
它根本不晓得对面的是个什么怪物——没错,哪怕它自己就是成精的野猪,也觉得那诡异的女人像个怪物。
也不晓得对方还有什么出神入化的能力。
若是对方帮助小南村的村民,它没有信心能胜过这个怪物。
权衡利弊之后,乌金决定放弃从小南村入手的想法,转投到附近的其他村子找机会。
没成想就在它已经放弃之后的某天,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日它在山中溜达,敏锐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出现轻微震颤。
颤动幅度不大,震波是从很远的地方共震而来,若非它是动物精怪根本都差距不到,想必附近村子里的人类更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乌金知道小南村人在干偷采废矿的勾当,一下子就怀疑是废弃矿区出了问题。
它紧赶慢赶到了地方,果然发现矿区尘土飞扬。
本就因为岩层过脆而废弃的矿洞,经过数月的大肆开采,终于在今天挖到了坍塌点。
整个矿井从深处层层塌陷,倾颓毁坏之势一泻千里,里面的村民根本来不及反应出逃,便被岩层砸成肉饼。
中年男人神情惊慌、灰头土脸地躲在远处,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乌金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它终于从偷窥的幕后走到人前,以精怪的身份,第一次和张望虎碰面。
“主人有大神通,可以用神奇的法术让我们变化成人类的外形。”乌金说道:“于是我和张望虎达成了协议,由我、以及我的同族取代那些为他卖命、却死在矿井中的村民,代替他们进入小南村作为人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