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戾太子听到心声后by姒倾
姒倾  发于:2025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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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伤口,加上先前的箭伤重新处理,一晃过去小半日。
午膳时,云葵被安排过来给太子布菜。
太子的病情时好时坏,但不像先前那般昏迷居多,膳房从这两日便开始准备膳食了。
每顿十六道菜、四道汤打底,宫人陆陆续续进殿,片刻就摆了整整一桌。
云葵听说了承光殿发生的事,太医们忙活半日才离开,太子昨夜恐怕又发病了。
她低着头侍立在侧,不敢去看太子的眼睛。
等到太子在桌前坐下,她才悄悄抬眼,想瞅瞅桌上的菜式,却猛地对上与太子血丝遍布的双眼,吓得浑身一激灵。
「大佬!昨夜可是你让我滚的啊!」
「你摸也摸了,揉也揉了,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呢!」

试膳的小太监立在一旁,双手颤抖着取出银针、银箸。
正准备试毒,太子忽然开口:“昨日听你说,先前在尚膳监当差?”
云葵冷不丁听他问起自己,赶忙乖顺地颔首应是。
太子垂眸扫过膳桌,“这样吧,今后你来替孤试膳,如何?”
云葵目光错愕,望着满满一桌丰盛的菜品,呆愣了好一会,“奴婢来?”
这么多菜,每样都给她先尝几口,她连饭都不用吃就已经饱了!
早在尚膳监时她就很羡慕那些试膳的宫人,贵人们的饭菜都是他们先品尝,尤其太子的膳食皆是山珍海味凤髓龙肝,食材珍贵至极,每样菜品无不经历几十道复杂工序,光看一眼都叫人垂涎三尺。
这样的好事能落在她头上?
试膳太监欢欢喜喜地将银箸递给她,心里大大松口气。
承光殿危机重重,似昨夜刺客来袭的情况不在少数,太子的膳食也是最容易动手脚的地方,银针试不出所有的毒,试膳太监更是首当其冲,每口膳食都吃得如履薄冰,生怕哪样点心就被下了剧毒,一口下去当场毙命。
眼下这差事交出去,小太监如释重负。
云葵跟他学完如何试毒,刚把银针探进一盅芙蓉鸡片,再取出来时,尖端竟然一片乌黑!
“这……”云葵目瞪口呆,险些将那毒针丢出去。
脑海中乱作一团,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验的第一道菜竟然就被下了毒,她若先试吃,此刻怕是已经命丧当场。
旁人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她是大难不死,必再有大难,再不死再难……总之已经在阎王爷处留了名。
没等她缓过情绪,那边膳夫和一众侍膳宫人已经乌泱泱地跪下喊饶命。
曹元禄寒着脸,咬牙切齿地上前说道:“今日从备菜、烹饪、上菜、布菜一应人等,干脆全都收押刑房审问,咱家就不信,那十八道酷刑轮番上场,还撬不出一句实话!”
因太子多年以来刺杀不断,东宫也设立了专门的刑房,里头的酷刑甚至比宫中的慎刑司更可怖,进去的人少说都得先脱一层皮。
太子面若寒霜,并未表态,只是径自走上前,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跪地众人。
云葵心中仍有后怕,方才曹元禄那番话也令她浑身发冷,原来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曹公公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面前这些人都是她在膳房打过照面的,那为首的姑姑还给她添过肉吃,此刻他们无不狼狈地跪在地上痛哭哀求。
她随着太子的视线看过去,心也一点点地揪起来,直到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彩菊……
昨夜她在偏殿外见到过,她行色匆匆撞上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招呼没打一声就走了,原本这也没什么奇怪,但昨夜云葵偏偏梦见了她。
梦境不似现实,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往前走,彩菊就很神出鬼没,一会在膳房煮沸的砂锅前鬼鬼祟祟,一会在奉茶上菜的队伍里东张西望……云葵猛然想起梦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彩菊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悄悄往汤盅内撒了些白色的粉末。
云葵浑身一震。
太子已然走到彩菊面前,似有停下的趋势,云葵紧紧盯着这幕,果然看到彩菊虽埋着头,却暗自伸手往袖中取什么东西。
云葵下意识开口大喊:“殿下当心!”
与此同时,彩菊从袖中掏出纸包,正要朝太子面上掷去。
太子身边的秦戈听到云葵的呼声,鹰钩般地厉目当即锁定彩菊,抬腿一脚便将人踢到三丈开外。
彩菊被踹翻在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人就晕了过去,手里的纸包摔在地上,细白的粉末散了一地。
秦戈上前,隔着帕子捻了些,辨认过后回禀道:“殿下,是砒霜。”
曹元禄吓得不轻,赶忙上前询问:“那女子可有伤到殿下?”
太子面色微冷,摇摇头。
方才他亲自上前,为的就是去听他们心中所想,旁人都是大呼冤枉,只有这女子见那汤羹中的毒被验出来,正筹谋着如何再次对他下手,见他走近,便想到了用毒物来毁他一双眼睛。
只可惜出师不利。
太子转过身,看向方才惊叫的云葵,一步步走近。
云葵吓得后退两步,腿一软也跪了下来。
跪下来后才回过神,她可是提醒太子当心危险,也算立了功劳,完全可以挺直脊梁回话的。
太子冷戾的墨眸盯着她,唇边笑意不明:“是你提醒了孤。”
“是……”云葵滚了滚喉咙,总觉得太子笑得很瘆人。
太子挑了挑眉,目光却透出审视的意味:“孤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知晓她要对孤出手的?”
云葵心跳如雷,斟酌着回道:“奴、奴婢看到她往袖中伸手,猜测她要对殿下不利,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
总不能说是梦到的吧!
梦?太子凤眸眯起,“方才你可是第一道菜就验出了剧毒,这也是巧合?
云葵目光呆滞:……难道不是吗?
难不成,太子怀疑她和彩菊是一伙的?所以清楚彩菊的所有计划甚至还参与其中,知道哪道菜被下了毒,然后为了立功邀宠,背叛彩菊?
云葵无力地跌坐在地。
「累了,毁灭吧。」
「这劳什子侍寝宫女谁爱干谁干,老娘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被安排到东宫伺候这活祖宗!什么狗比太子!要死赶紧死啊!」
然而该来的处置并没有来,却听到头顶一声轻笑。
殿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云葵颤颤巍巍抬起头。
太子常年冰冷的面容难得浮出一抹浅淡笑意,“怕什么,孤又没怪你。”
云葵牙关打颤:“谢……谢殿下。”
太子刚想说给她个赏赐,忽然想到先前侍药那一回,这丫头满脑子荤话说“想看胸肌”,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既如此,那就继续替孤试膳吧。”
云葵:……
不是吧,还来!
她这条贱命是非死不可吗?!
太子坐了回去,彩菊被秦戈带人拖去刑房,膳房一行人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却也逃不过一通审问,都跟着曹元禄出去了。
云葵硬着头皮,继续用银针试膳,好在一圈下来,银针都没有发黑的迹象,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危险,接下来就要以口试毒了。
运气好,吃香喝辣。
运气不好,小命归西。
哈哈,她没有疯。
太子在一旁饮茶,忽然发现这丫头余光看了自己一眼,而后便听到她不知死活的心声。
「若是试出毒膳,我就扑上去把太子摁在怀里亲嘴,再把毒菜全吐他嘴里!哈哈,大家都别活了!」
太子:……
他早就该将这丫头拖出去喂狗!
云葵每口都吃得味同嚼蜡,往常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她肚子的佳肴美馔,此时都无心细品。
「我还这么年轻,还没找个高大威武的侍卫成亲呜呜呜。」
「男人没亲过,腹肌也没摸过,天杀的就这么毒死了我不甘心呐!」
太子被她脑海中一顿哭天抢地吵得头痛欲裂,才要发作,那厢云葵已经试完最后一道桂花鱼翅。
她闭眼醒醒神,确定自己还活着,终于狠狠松了口气。
「这道鱼翅真是鲜美,难怪贵人们都喜欢,可惜吃不到第二口了……荷包里脊和蜜饯马蹄最合口味,肥鹅也不错,再辣些就好了……」
试膳有严格的份例,每样菜品最多不超过五钱、不低于一钱,不是她想多吃两口便能多吃两口,想少吃便能少吃的。
方才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一口下去血洒当场,眼下小命是保住了,可那些被她囫囵吞枣的佳肴美味还在唇齿间留香,一时竟是回味无穷。
太子重病未愈,本就没什么胃口,淡淡扫了眼桌上的膳食,索然道:“既无毒,这桌菜孤便赏了你罢。”
云葵诧异极了,倘若这些菜不是她亲试无毒才赏给她,她应该会更高兴。
但她只是个小小宫女,哪怕主子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她也只能乖乖跪下谢恩。
曹元禄回来,瞧见她耷拉着脸退下,“嘿”了声道:“这丫头不大聪明,剩下这些菜若是有毒,彩菊也不会孤注一掷,冒险刺杀殿下了。”
太子凉凉瞥他一眼。
曹元禄赶忙正色回禀:“彩菊已经死了。”
太子并不意外。
“是提前服了七日散的毒,”曹元禄继续道,“想必那背后之人给了她刺杀殿下的期限,今日便是最后一日,她杀不了您,便拿不到解药,只有死路一条了。殿下……可能猜到她身后是何人指使?”
太子转动着指节上的墨玉扳指,冷哂一声。
这世上想要他命的太多,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可京中能配制七日散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太子脑海中很快锁定了几个名字。
云葵回到偏殿,便有宫人陆陆续续端着托盘把饭菜送进来。
这一会工夫又是试毒,又是担惊受怕,还亲眼见证了一场刺杀,云葵浑身被冷汗湿透,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也没想到做梦竟然误打误撞地梦见了刺客。
不过细想来也能说通,就像她早晨赖床起不来的时候,也经常梦到自己已经穿衣洗漱到膳房干活,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还在被窝里。
彩菊或许也是如此,刺杀之前因太过紧张,连睡梦中也在反复思索如何下毒,刚好又被她入了梦,窥探到这一幕。
原来做梦还有这用处呢!
她还以为是老天爷见她生活得没滋没味,特意来给她开荤的,想不到还能抓刺客。
休整片刻,桌上飘着香味的膳食又把她体内的馋虫勾了起来。
云葵舔舔嘴唇,吃了两块珍珠鸭掌,一碟翡翠白玉饺,半盘凤尾虾球,还吃完了剩下的鱼翅。
太子的膳食太过丰盛,以她的食量,顿顿都吃撑也够她吃上三五日了,当然如果没有放坏的话。
云葵昨夜侍寝,今日又因指认刺客立功,被太子赏赐一桌美食的消息很快传遍东宫。
“听说了吗?昨夜就是她在侍寝,这应该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女人吧。”
“可她也就在承光殿待了不到两刻钟,就被殿下赶出来了。”
“两刻钟怎么了?你以为男人都像画本里写的那样,个个都能生龙活虎一整夜?两刻钟算多的了!何况太子殿下那副身子,本来就不太行了……两刻钟,能做的都做了。”
“她惯是个会来事的,先前若不是她主动给殿下侍药,也不会得了皇后娘娘青眼,升为侍寝宫女,如今也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再过几日怕不是就要当主子娘娘了。”
“可太子如今这身体,能让她过几天好日子?”
“说不定哪日惹殿下不快,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东宫治下严明,众人不敢在外胡言乱语,但关上房门还是忍不住私下议论。
宫女们虽也嫉恨眼红,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但更多的是持观望的态度。
毕竟太子性命垂危,能否活过这个月都难说。
旁人置身事外,倒没有太多想法,可同为侍寝宫女的司帐便有些愤愤不平了。
如今曹元禄回来,太子贴身伺候的差事多半由他在负责,太子不喜人近身,司帐今日轮值,也不过是打打下手,随时听传。
隔着几丈远,太子听到她在心里窃窃私语。
「她到底哪里好,就因为长得更美,胸更大,腰更细?」
「太子殿下喜欢这种类型?」
太子:……
阖上眼睛,脑海中竟果真浮现出那张娇娆清艳的脸。
淡淡的青草花香缭绕鼻端,小衣紧紧贴着窈窕的身子,雪白柔腻的软肉在他粗粝的掌心之下簌簌轻颤。
那点若有若无的触感,回想起来,竟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太子眸色暗了下去。
殿门外,曹元禄破天荒地听到主子传唤:“……传云葵进来伺候。”

云葵已经躺下了,没想到还会被传唤。
换作其他主子,自然不用如此担惊受怕,可这是太子,说不准何时就会发病,她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
心里叹口气,匆匆穿好衣裙前往承光殿。
曹元禄见她来,将手里摆着药酒和纱布的托盘递给她,“殿下手臂受了刀伤,姑娘进去替他换药吧。”
云葵心下诧异,却不敢多问,白日见识过曹元禄的狠辣,她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乖乖顺顺地应了是。
曹元禄和颜悦色道:“姑娘莫怕,咱们殿下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只要你没有坏心,殿下又岂会滥杀无辜。”
云葵暗暗嘀咕,您说这话自己信吗?
太子若真是个好人,何以令人畏惧至此,又为何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想要刺杀他替天行道?何况外面都在传他屠了北魏七城,那些枉死的百姓不无辜吗?
曹元禄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头疾发作起来的确可能伤到人,姑娘只要看到殿下突然心情烦躁,只管来唤奴才便是。”
云葵抿抿唇,她怎么觉得,太子时时刻刻都很暴躁呢。
“奴婢知道了,谢公公提醒。”
曹元禄压低声道:“殿下手臂的新伤非旁人所为,正是殿下昨夜唯恐失控伤人,自己用匕首割伤的。”
云葵:“……”
怎么听着更恐怖了。
曹元禄想到什么,轻咳两声道:“殿下此前从未宠幸过女子,眼下伤病未愈,本不宜房事,但他若实在想,还请姑娘尽量配合,莫要让殿下太过辛苦,以免伤口再度崩裂。”
这是让她主动的意思。
可……外头不都传太子好色且男女不忌么,他竟然从未宠幸过人?
云葵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不瞒公公,昨夜殿下并未碰我……”
曹元禄并不意外,今早他给太子上药时,未曾在床褥上发现同房的痕迹,心里大致也明白,殿下是宁可自伤,也不愿被媚药左右心智,中了外人的圈套。
但今日再次传唤……总不可能纯聊天吧。
他鼓励地看着云葵:“姑娘进去吧,莫叫殿下久等。”
云葵点点头,端着伤药进去,还被回廊值守的司帐瞪了一眼。
云葵:……
司帐听到她与曹元禄的谈话,才知她昨日并未侍寝。
美色当前,太子竟然不为所动,看来她也不怎么样,说不定就是被太子赶出承光殿的……
可太子今夜为何又召唤她?
“莲蕊姑娘,今夜殿内用不着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心下思忖着,忽听到曹公公吩咐,司帐赶忙收敛心神,拱手应下。
云葵进了殿,便看到太子一身玄黑色中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恭恭敬敬福了一礼,“曹公公让奴婢来给殿下上药。”
太子盯着她,淡淡应了声。
少女缓缓走近,清浅的青草花香氤氲开来,仿佛连日阴雨过后天空放晴,草地里还挂着水珠的葵花抬起头,沐浴在阳光下的味道。
太子眉头渐舒,看她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在看到他伤痕累累的小臂时,唇瓣微张,莹白的小脸露出惊惧的表情。
他指节轻叩桌案,良久之后,漫不经心道:“彩菊一案尚有疑点,孤需要你将知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
云葵没想到这事还过不去,太子传她进殿并不是为了换药,而是要审她。
可……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人也忒多疑。
她暗自攥紧手里的纱布,“的确是奴婢亲眼所见,奴婢担心殿下安危,一时情急才惊呼出声。”
太子挑眉,“你担心孤?”
云葵脑海飞速转动着,目光划过太子劲窄的腰身,不合时宜地想起太子赤着上身时露出的一段壁垒分明的腹肌。
太子脸色泛青,回到原先的话题,漆黑的眼眸藏着探究意味,“彩菊的事,孤要听实话。”
云葵急声道:“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殿下。”
「救命,他究竟想要听什么实话!实话就是我看到了彩菊的小动作,下意识地开口提醒,他到底在怀疑什么!」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闭嘴!」
「虽说彩菊下毒确实是我在梦里看到的,但这事儿能怎么说,太子连实话都不信,如何会信我看到了彩菊的梦呢?」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凤眸微微眯起。
果然是梦。
白日他没有听错,这丫头竟果真有窥探梦境的本事。
太子自己就能听到旁人的心声,所以再离奇诡异之事在他眼中也不算什么,只是要想办法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他斟酌片刻,故意问道:“孤听闻,你能梦到将来之事?”
云葵吓得指尖一颤,手里的剪刀“啪嗒”一声落在地毯上。
她额头冷汗直出,赶忙跪了下来,“殿下恕罪,奴婢没有那样的本事!”
太子拨弄着指尖的墨玉扳指,漫不经心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东宫刑讯室十八道酷刑,剥皮、拆骨、点天灯,每一道酷刑都能让你深深后悔没有早点说实话。”
说起酷刑,他唇角轻轻扬起,不紧不慢的语速,像与人闲话家常,却透出一股森冷恐怖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太子难道发现了什么?可我能入梦这件事,没有同任何人提过,太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是哪天同丹桂说漏嘴了?」
她浑身都在发抖,脸色亦苍白至极,“奴婢若说了,能否请殿下开恩,恕奴婢隐瞒之罪?”
太子淡淡道:“先说来听听。”
云葵咽了咽喉咙,老老实实道:“奴婢昨夜的确梦到彩菊下毒,可奴婢并没有预知将来的本事,奴婢只是偶尔能看到旁人的梦境,昨夜不过是恰好在廊下碰到彩菊,夜里竟看到她在梦中偷偷下药,白日奴婢突然想起此事,这才格外关注彩菊的一举一动……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殿下,望殿下明察!”
太子见她指天发誓,再比对她的心声,便知她所言非虚。
他问:“能入梦?”
的确,与他的读心术相比,入梦这本事也算得上离奇了。
云葵点点头,又生怕太子想要她这小破本事为他所用,赶忙补充道:“奴婢是误打误撞才窥探到彩菊的秘密,放在平时,就只能看着身边人小打小闹,梦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太子目光犀利:“你不过是见了采菊一面,便能入她的梦,如今日日在承光殿伺候,岂非也能入孤的梦?”
云葵紧张地攥了攥手指。
「这能说吗?我还梦到您要掐死我呢。」
但她绝不能给太子提这个醒,否则他真有可能杀她灭口。
太子:……
梦境缥缈凌乱,往往一翻身就忘了。
他有梦到过要掐死她吗?
不过她拿羊肠衣给他喂药那一晚,他的确动了杀念,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云葵忖了忖,还是没敢说实话,“奴婢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殿下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尊贵之人,奴婢岂敢冒犯您……”
太子自然不信,“今夜你就留在殿中,孤倒要看看,你能否入孤的梦,倘若是你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孤定不轻饶。”
云葵辩解:“……奴婢从未对外提及此事,没有妖言惑众。”
太子:“惑孤。”
云葵:“……”
「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都说了入不了!本就不是想去谁的梦去谁的梦,很难的好吗?」
太子置若罔闻,垂眼吩咐:“继续包扎。”
云葵欲哭无泪,暗暗咬牙替他清理,心中愤然,手上的力气便有些不知轻重,巾帕擦拭伤口时没有控制好力道,便听到男人一声微重的呼吸。
抬眸对上那双冷戾的黑眸,她也有些手忙脚乱,见他没有继续发作,只是冷冷盯着她,她才憋屈地说了声“殿下恕罪”,继续清理。
手臂的伤纵横交错,每一道都血肉狰狞,云葵只觉得身上寒毛根根立起,手指直打颤。
眼前任何一道伤出现在她身上,大概都会让她疼痛欲死。
她也挨过打,进宫前被表兄打,进宫后也挨过掌事姑姑的板子。
不过舅母怜惜她这张脸,表兄拿她出出气可以,绝不能把她打坏了,影响将来的亲事。
至于宫里头,打板子都是有分寸的,只要不犯大错,轻易都不会打脸,也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怕污了主子们的眼。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自己伤成这样,竟然还是一国太子,最该养尊处优的人。
其实她也有幸远远见过几位皇子。
二皇子,也就是辰王殿下雍容华贵,贵妃所生的四皇子风流倜傥,九皇子才五岁,生得白白壮壮虎彪彪的,最喜欢把宫人当马骑。
龙生九子虽有不同,却无不是光鲜亮丽贵不可及,可太子殿下这东宫成日腥风血雨,不像储君的宫殿,倒像阎王殿……
她们小葵花要向阳才能茁壮生长,哪能住在阴森森的阎王殿呢。
云葵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在心里嘀咕,丝毫没有注意到太子阴沉至极的面色。
待处理完伤口,再抬头回话时,男人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一如既往的淡漠。
太子凝视她片刻,忽然问:“要如何才能入梦?”
云葵一听事有转机,赶忙道:“需要是奴婢平日里打过照面的人,可奴婢白日见过之人不计其数,入谁的梦也要看缘分。除此之外,此人还要让奴婢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她一通添油加醋,试图将此事说得千难万难,最好是让太子放弃对她的试探。
然而太子依旧不为所动,沉思片刻道:“今夜你与孤同榻而眠,明日醒来回话。”

第13章
横竖太子这是同她杠上了,非要她入梦不可,倘若运气不好,没有梦到他,岂不坐实了她鬼话连篇,故弄玄虚。
可若是真梦到了,说不准太子念她有此一技之长,先留一条小命观望,将来自有用到她的时候。
像这回彩菊下毒,不就被她歪打正着发现了么!
云葵杏眸亮起,顿时不再悲观,寄希望于今夜的梦境。
说不准今夜过后,她也能成为太子麾下的能人异士了!
她压下心底雀跃,起身收拾好托盘,回来时太子已经坐到床边。
云葵便想起昨夜也是如此,虽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可太子也没少吃她豆腐,胸前被他揉按的地方还留了指印,到现在还没消。
太子沉沉地盯着她,催促道:“还愣着作甚。”
云葵抿抿唇,“是。”
依照昨夜的经验,她应该不用脱那么多,毕竟太子中了合欢散都能忍住,合理怀疑他根本就起不来,或者身负重伤,有心无力,又怕被人发现不行,他脸上挂不住。
太子:“……”
云葵抬起眼眸,被太子阴戾的目光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又暴躁了……」
「嫌我磨蹭?」
「还是看出我不想脱衣裳,用眼神表达不满?」
「罢了,脱就脱吧,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
太子:“……”
云葵深吸一口气,然后飞快地解开腰带,褪下外裙,只剩一层红底缎绣石榴纹的小衣。
做了侍寝宫女,衣着也与从前有所差别。
内务府给她们四人准备了多套崭新的秋冬衣裙,里里外外都是上好的衣料,色泽鲜艳,针脚细腻,虽不及宫里的妃嫔娘娘,但也比普通宫女的装束精致许多。
自然,做这些都是为了让太子满意,也表明了皇后娘娘对太子房事的重视。
殿内灯火荧煌,将少女凝脂般的雪肤衬得光映照人,帷幔曳地,在女子纤细柔和的光影里婆娑轻晃。
初冬的夜冷得让人瑟缩,云葵忍着颤抖,缓缓抱住手臂,想要借此遮挡什么。
她还是很不习惯身子明晃晃地被人看去,哪怕熄了灯也好啊,此刻殿中烛火通明,这就意味着她需要很长时间面对太子的逼视。
有多可怕呢?就好比大半夜被冻醒,睁开眼睛冷不丁发现自己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住身体,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一口咬断脖子。
那场面,光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太子不动声色地从她莹白纤细的脖颈移开视线,难得仁慈一回,吩咐道:“外间的灯熄灭,留一盏即可。”
云葵顿时如蒙大赦,轻手轻脚地将外间灯盏一一熄灭,最后只留床边一盏琉璃灯,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做完这些,她轻轻吐了口气,从床尾小心翼翼爬进内侧,不敢碰到男人修长结实的腿。
缓缓躺下,云葵匀了匀呼吸,偷偷觑身边人,又瞅瞅床尾那叠得整整齐齐的锦被,心里嘀咕,太子殿下果然铮铮铁骨,这么冷的天殿内也不烧炭,只穿一身薄薄中衣竟也不觉得冷。
“殿下,奴婢有点冷。”她趁太子眉目舒展的时候小声说道。
太子神色复杂地看过来,目光却不禁一顿。
帷幔内灯火阑珊,那红底的小衣衬得肌肤欺霜赛雪,少女面颊粉光若腻,纤长的眼睫轻轻颤抖,细白脖颈下两道锁骨像莹润无暇的玉桥,黯淡的烛火光落在两边圆润的肩头,那小衣被拱起过于饱满的弧度,缎面的石榴纹硕丽饱绽,漫出来的皮肉宛若月光下皎白的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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