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 姜从珚并没劝, 阿隆便去传话了。
兰珠朝姜从珚露出个得意的小眼神, 姜从珚失笑。
“大王子,王说不见。”阿隆说。
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拓跋骁最不耐烦阿谀奉承的人,阿隆做事也干脆利落得很,主子发话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他将拓跋骁的话原模原样地告诉大王子, 连个理由都没编,但好歹语气没那么不耐。
即便如此,仍叫大王子变了脸。
他极力维持将要破裂的笑,问,“不知道漠北王为何不肯见我,难道是在忙, 我可以先等着。”
阿隆道:“王没说原因, 只说不见,大王子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明日再说。”
他都这么说了,大王子只能按下心里的不满暂时放弃,临走前, 他朝不远处高大宽敞的寝帐看了眼,又瞥了眼挡在自己和帐篷之间的凉州亲卫。
转过身,他脸色彻底阴沉。
“我去时,拓跋骁正在他那汉人可敦的寝帐里,他不肯见我,难道是那汉人公主在旁边谗言阻止?”大王子回到鲜卑给自己安置的住处,来到袄娜公主帐中,对她复述了刚才的情况。
男人带着显见的怒气,他在柔然不说呼风唤雨,可身为尊贵的大王子,他何尝受过这种冷遇。
袄娜公主立在帐中听着他的抱怨,眼睛却在四下打量帐篷的布置。
他们并未被安排在王帐附近,甚至不在王庭中心位置,而是为春季大会划出来的那片草地上。
帐篷是新搭的,装饰得可谓十分华丽,外层是全新的毡布,穹顶和墙壁用各色鲜艳明亮的丝绸装饰,地面铺着花纹精美的羊毛编织地毯,天色尚未全黑,一旁的铜树灯台上已燃起数十支蜡烛,帐内灯火辉煌,四周光滑的绸缎反射出华贵的光泽,叫人几欲目眩,更不要说各种金银酒樽,鲜美的牛羊肉食,简直叫人目不暇接。
帐外还有听从传唤的侍女,以及值夜巡逻保证使者安全的专属巡逻队伍,光从接待的物质规格上说,实在难以挑剔出毛病。
“听说安置我们的帐篷是那汉人公主安排的?”袄娜漫不经心地说。
大王子愣了下,“听他们说好像是这样。”
袄娜公主轻哼一声。她脸上蒙着紫色的面纱,唯一露出的眼睛充满傲然。
大王子很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格,因为生了张绝美的容颜,这些年被捧得无法无天,他似有几分警告地说,“袄娜,拓跋骁今天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说不定就是你对鲜卑使者的态度惹恼了他,你最好先安份几天,不要坏了我的大事。”
袄娜冷笑,“你的大事?你愿意带我来不就是想让我拉拢拓跋骁吗?现在又说让我安分,我安分了你就干成事了?连拓跋骁的面都没见到还有脸来教训我。”
大王子被她这话气得脸色铁青,“腾”地一下站起身,颤抖着唇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强行忍了下去,一转身狠狠掀开帐帘跨了出去。
大王子离开后,袄娜叫来自己随行的女奴,命她们把面前的东西全都撤了,换上自己带来的更为奢侈华丽嵌满各色宝石的用具,又命令底下的女奴:“去给我打听清楚鲜卑这个汉人可敦的情况。”
她手下一个得力女奴领了令正要出去,刚走出一小段距离,却被巡逻值守的鲜卑卫兵拦住,“姑娘要去哪里?”
女奴道:“我只是随便出去转转。”
卫兵道:“柔然使者才抵达鲜卑,对各处不熟悉,不如让我们陪着,还能帮你引路。”
女奴找了各种借口,对方始终不肯松口,只得回去禀告公主。
袄娜正在梳头,闻言,手中动作一下重了。
三月二十日,鲜卑今年的春季大会终于要开始了。
天还没亮,王庭各处便陆续传来热闹的胡琴马头琴欢快的乐声。
今日还有得忙呢,姜从珚也早早起床,洗漱完,掐着时间,兰珠和丘力居来了。
这是鲜卑的盛会,入乡随俗,姜从珚今日便也作鲜卑传统打扮,请兰珠和丘力居来帮自己参谋。
二人十分乐意。
姜从珚把拓跋骁赶出去,三个女孩子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阿榧在她们的指导下将姜从珚的长发编成许多夹杂彩绳的小辫,绳尾坠小拇指大小的金银铃铛,随着她走动,便有清脆悦耳的细铃响起,发顶用明艳的红宝石额链半围,鲜红的宝石衬得她丰肌如雪,香腮凝脂。
再描上明媚的妆容,换上属于鲜卑贵族女性的以红色为主的夹领小袖袄衣和缀着各色宝石的下裙,手挽黄金臂钏,项佩宝石珠链,整个人忽的变了模样,除去独属于汉人的优雅婉约,更添了丝神秘娇艳的异域风情。
待一切装扮完毕,几人都怔怔得看了好一会儿。
“阿珚姐姐,你好美。”兰珠赞道。
“你们今天也很漂亮呀。”
不仅兰珠和丘力居用心打扮过,姜从珚还让阿椿阿榧以及底下的侍女都换上了鲜卑服饰。
一群年岁正好的姑娘,盛装打扮过后,只要走在路上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姜从珚出帐与拓跋骁汇合。
男人一见她眼睛就看直了。
兰珠和丘力居对视一眼,都十分骄傲,然后就笑嘻嘻地转身跑开了,身后的侍女也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姜从珚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所有人都跑了,只剩自己跟拓跋骁。
“我、我第一次这样打扮,是丘力居帮我参谋的,还行吧。”她声音忽的细了起来。
拓跋骁箭步跨过来,大掌掐着她的腰将人提起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紧紧抱住她,“真美。幸好你已经嫁给我了,不然还不知道多少男人跟你示爱。”
姜从珚失笑,“有那么夸张吗?”
“以前为了争抢一个姑娘,几个男人打得头破血流也很常见。”
“哦,那王有没有像他们那样为了争个姑娘打得头破血流?”姜从珚笑问。
拓跋骁没好气看她一眼,“我有没有你不清楚?”
姜从珚故意道:“我以前又不在鲜卑,我怎么知道呢?说不定王曾经就跟哪个姑娘……唔。”
男人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用唇堵住她剩下的话。
姜从珚怕弄乱自己的造型,不敢反抗,任由他亲了会儿。
拓跋骁亲出了火,可一会儿春季大会就要开始了,耽搁不得,只能用满含欲色的碧眸狠狠看了她几眼。
姜从珚:……又怪我了呗。
两人来到举办春季大会的场地,这时节积雪完全消融,大地刚刚发出新芽,一片浅浅的嫩绿,这片绿色的画布之上,点缀五颜六色的彩旗和洁白的帐篷,平添春日的热烈;四周堆好了篝火架,所有穿行其中的族人都穿上了最鲜亮的新衣,随处可见年轻男女欢快的笑脸。
两人甫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至此,更忍不住多看了眼姜从珚。
可敦平日都穿汉人服饰,还是第一次按鲜卑风俗盛装打扮,竟十分好看。
待参加春季大会的各部族人到齐,乌压压聚集在祭台前的空地上,两人走上祭台。
春季大会除了相亲交流,演变到现在还兼具了类似中原王朝春祭的作用,鲜卑王会在这一天,在大巫的协助下向天神祈求这一年风调雨顺、水草丰茂、牛羊健康,族人无灾无病等美好的愿望。
往年拓跋骁只走个形式,今年多了姜从珚与他一起,他忽就觉得有意义了。
他面对上万人,高声t道:“天神庇佑,水草茂茂,烈马鬃鬃,鲜卑勇士,踏平四方。”
彼时大风吹扬,合着牛角大号之声,沉稳浑厚的男声随风传送到四周的旷野上。
“鲜卑勇士,踏平四方!”
草地起先十分安静,片刻后忽然齐声爆发出拓跋骁这最后一句祝词,声音散遍四方,几乎振动云霄,鲜卑族人无不自豪。
祭祀完毕,杀了牲畜,春季大会便正式开始了。
这一日会举办许多活动,有男人间的传统项目,比如骑马、射箭、摔跤、叼羊、斗酒等,姜从珚准备的奖励比往年更丰厚,吸引了无数年轻儿郎,负责赛事的人险些忙不过来。
当然,还有许多男人跟女人混杂的项目,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唱歌大赛,男人们组成一队,女人们组成一队,面对着面唱,这是最容易看对眼的时候。
除了传统活动,姜从珚组织了些现代常见的小游戏,同样是男女混搭,比如拔河、多人多足、抛绣球、投壶、击鼓传花等,她以前也不曾玩儿过,但不妨碍她通过网络了解,这些新颖的小游戏让这些鲜卑人很是开了眼,他们本就是来相亲的,当然要通过各种方式跟接触对方,加上姜从珚准备的小礼品,或是一坛美酒,或是一些点心,众人玩儿得不亦乐乎。
来到王庭的各部年轻人第一次对姜从珚这个新上任的可敦生出了好奇和好感。
另一片场地上,拓跋骁也在跟各部的鲜卑勇士比武。
其他游戏是增进男女之间的接触,这边的比赛就是男人们在姑娘面前展现自己英勇的机会,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儿表现自己,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
拓跋骁格外卖力,表现得尤其骁勇。
男人一身利落的窄袖胡服,骑在骊鹰油亮的黑背上,驰骋在春风中,张臂拉弓,手指倏地一松,箭矢流星般离弦而去,精准地射中悬挂彩球的细绳,彩球应声而落,却被旁人先一步抢走,拓跋骁很快追了上去。
经过一番追逐抢夺,最终还是被拓跋骁抢回来。
拿到彩球,他朝姜从珚这边看了眼,虽没说话,单这个动作就叫旁边的姑娘们兴奋不已。
下一秒,男人扬手一抛,彩球精准无误地落到姜从珚怀中,她下意识伸手接住,还有些愣怔,兰珠已经激动尖叫起来。
“阿珚姐姐,王在跟你示爱呢!”
“啊?”
周围的姑娘们都笑嘻嘻地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两人,姜从珚的脸一下就热起来了,都不好意思正眼瞧男人。
接下来,拓跋骁每赢得一场比试,总要特意看她一眼,姜从珚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现在已经能面色如常地应付兰珠她们的调侃了。
她没想到拓跋骁会这么高调,有些羞赧,可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消失过。
澄蓝的天空下,金色的春阳洒遍每一个人的笑脸,看着这一派热闹鲜活的景象,她似乎终于短暂地忘却了一直积压在她心头十来年的沉重的巨石,跟所有人一样沉浸在这场狂欢中。
年轻英勇的王和美丽的可敦,成为了今年春季大会最受瞩目的一对情人。
柔然使臣们远远地看着这一切,袄娜公主微眯起妩媚的眼睛,盯着那道英勇的身姿,流露出几分满意和势在必得。
这个汉人公主一看就是汉人那种矜持性子,对男人而言,美是美,到了床上男人可不一定喜欢,男人们都喜欢让他们骨酥腿软的女人。
袄娜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夜幕降临,热闹并未结束,反而越来越高涨。
四周燃起了篝火,不少男男女女已经手挽起手围着篝火唱起歌跳起舞,也有些人避开人群偷偷来到黑暗的外围说着情人间的悄悄话。
不断有人来跟拓跋骁敬酒,还有年轻的姑娘来跟他示爱,“您是我见过最勇武的王。”
姜从珚斜起眼梢看男人。
拓跋骁脸一黑,冷声将人赶走了,姜从珚忍着唇边的笑。
兰珠跟她的小姐妹们疯玩了一阵,跑来姜从珚面前,“阿珚姐姐,你来跟我们一起跳舞吧。”
姜从珚忙摆手,“我不会跳。”
“不会跳也没关系,想怎么跳怎么跳,我们不在乎这些,只要开心就行。”
兰珠已经不容她拒绝,拽着她胳膊就走。
姜从珚就稀里糊涂地被拉过去了。
拓跋骁脸色更黑了,不善地盯着兰珠的背影瞧了会儿。
兰珠忽觉后脊一凉,看看四周没发现异常,便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拉着姜从珚开开心心去跳舞。
兰珠有很多小姐妹,王庭里的王庭外的都有,她这些小姐妹对姜从珚这个可敦很好奇,兰珠跟她们说过可敦人很好,她们还是不敢随意亲近,今夜正好是春季大会的篝火舞会,兰珠干脆把姜从珚拉过来。
姑娘们见姜从珚真被兰珠拉过来了,一点儿也没生气,都围了过来,简单说了几句话,姜从珚主动加入她们。
十来个年轻姑娘便手拉起手,圈着篝火跳起了舞。
她们都是族中的贵族女性,衣着华丽,年轻活泼,十几个漂亮姑娘聚在一起,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姜从珚真不会跳,一开始只能被她们带着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摇摆,甚至还出现几次同手同脚的滑稽,还好大家都不在意。
待跳了会儿,她终于学会动作,动作舒展自然了许多。
她们或是拉起手左右转圈,或是朝篝火聚拢又散开。
姜从珚精致的裙摆散成一朵漂亮的花,缀在裙摆上的宝石闪烁着绚烂的光芒,她长长的发辫随风飘舞在空中,红通通的火光映着她明媚的脸蛋,纤细的手臂宛如飘扬的细柳,似美得比所有人都特别。
拓跋骁看她脸上纯真欢快的笑,先是被深深地吸引,紧接着发现周围所有男人都在看她,心底猛的窜起一股火,只恨不能把这些男人都赶走,只叫他一个人看。
跳时不觉得,结束一场后,姜从珚才发现心脏怦怦直跳,累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后背都冒出汗意。
她拒绝了兰珠第二次的邀请,打算歇一会儿。
这时,人群后面突然传到一阵与众不同的乐声,众人闻声散开,原来是柔然王子和公主。
王子模样平平没什么好看的,公主却十分特别——她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妖冶妩媚的眼睛。
“袄娜愿为鲜卑王献上一支舞。”
第121章 “可敦同意的话本王就……
袄娜一身妩媚的紫裙, 短而贴身的上衣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腰肢,紫色轻纱堆叠出下裙,随着她缓步行来,轻盈的裙摆如同湖面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开来, 完美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光是这般身段便是美人之姿, 偏她脸上戴着紫色薄纱遮挡大半容颜, 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媚眼, 平添神秘诱惑, 引人无限遐想妄图探究, 众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她身上。
“袄娜愿为鲜卑王献上一支舞。”她这么说。
在场先安静了瞬,下一秒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尤其是那些男人,他们的眼睛都要黏在袄娜身上了。
面纱下,袄娜的唇一勾, 她身后的乐师奏起节奏激昂的乐声, 她便宛如一只灵动的孔雀舞了起来。
她舞得热烈大胆,舞姿优美自信,腰肢软而有韧性,或扭或折,手腕和脚腕上的金玲跟着响起富有节奏的悦耳铃音,姜从珚她们先前随便跳着玩儿的舞根本没法比。
她成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袄娜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惊艳眼神, 十分得意,她柔然明珠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她朝拓跋骁抛去媚眼, 见男人也盯着自己,得意地笑了。
她是柔然明珠,柔然最耀眼的女人, 要嫁就要嫁天下第一的男人,族里那些男人要不是不够勇武,要不就地位太低,要不太丑太老,她根本看不上。
她主动来鲜卑就是听了拓跋骁的名声,想看看这个新任鲜卑王是不是真像传言里那样骁勇无敌。
经过白日的观察,她发现传言并没有夸大,这个男人年轻、英勇、位高权重,完全满足她的要求,今夜才特意献上一支舞。
兰珠本就觉得这袄娜公主主动献舞没安好心,又见她一直向拓跋骁抛媚眼,眼神黏得都要拉丝了,气得不行,凑到姜从珚耳边,“这个公主真不要脸,她分明就是在勾引王。”
姜从珚失笑,“t别人想做什么又不是我们能阻止的,最终还是看他自己愿不愿意而已。”
兰珠觉得她这话有道理,想了想,又摇头,“不对不对,阿珚姐姐,我觉得不对。”
“嗯?”姜从珚偏头看着小姑娘,等她说出她自己的道理。
兰珠认真地说,“就像弥加喜欢吃糖,如果面前一堆糖,他肯定忍不住天天吃,但丘力居把糖锁起来,不让他看见也不给他吃的话,他当然就没得吃了。”
“同样的,这些女人要是不出现在王面前,王当然就不会喜欢她们,可要是一直在王面前晃悠,说不定就忍不住诱惑了呢。”
姜从珚没想到小姑娘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那我们想办法把这袄娜公主赶走吧。”兰珠下一句说。
姜从珚忍不住笑了,揉揉小姑娘的脸,“你别胡闹,袄娜公主不仅仅是她自己,还代表了柔然使者。”
兰珠双手撑着下巴,失望地叹了口气。
姜从珚瞧她这么可爱,没忍住又掐掐她脸蛋。
兰珠刚刚举弥加的例子,不能说错,但很有局限,弥加现在还是小孩,没有大人的权力,丘力居才能完全掌控他,换成拓跋勿希就不成立了。
同样,拓跋骁是个权势滔天的王,不是她下属,她并没有约束他的权力。
两人坐在篝火旁地毯上说着悄悄话,不知何时乐声竟然停了,抬头看去,袄娜正站在拓跋骁面前。
她一步步朝他走进,抬起玉臂,缓缓揭开了面纱,露出绝美妖娆的容颜,肤如雪,唇如火。
“袄娜仰慕王的英姿,愿嫁王为妻,修成两族之好。”
四周一片惊叹,袄娜公主这是当众示爱呀。
一个绝色美人儿为自己献舞示爱,能最大程度满足男人的面子,尤其是在春季大会这样特殊的日子,成为这年最受姑娘追捧的勇士是他们最大的荣耀,许多围观的男人只恨不能让自己变成王来享受这艳福。
“王,您接不接受袄娜公主的示爱呀?”有大胆的人喊了出来。
“要是我我肯定接受。”
“你想得太美了,就你,袄娜公主看得上你?”
拓跋骁没说话,周身的气势一下沉了。
他刚要拒绝,视线越过袄娜落到她身后的姜从珚身上,她在跟兰珠小声说着什么,脸上竟然还挂着笑,从袄娜跳舞到现在,她就一直没朝自己看过。
他忽就觉得这笑太扎眼,又想起去年那个宫女,她当时居然还提议他纳了宫女,这事虽然过去了,每次想起他还是气得不行。
此刻她也一副不关心的模样,还有心情去安慰兰珠,难道她一点也不担心?还是根本不在意?
拓跋骁有股说不出的憋闷感,将要出口的拒绝也咽了回去。
“可敦同意的话本王就娶。”他话是对袄娜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姜从珚。
话题一下引到姜从珚身上。
姜从珚刚安抚好炸毛的小姑娘,恍惚听到这么一句,下意识抬眸看过去,只见男人的碧眸在夜色和火光中的映衬中显得格外幽深。
袄娜公主先是一脸错愕,立马转身看向姜从珚,眼神愤然。
这算什么事儿?她能不能嫁给拓跋骁还要这个女人来决定?她感觉自己的自尊被狠狠地羞辱了。
“漠北王,我是柔然公主,我们的联姻关乎到两族的友谊,只凭她一句话决定不合适吧。”袄娜说。
这个女人肯定不会同意的。袄娜想。
她怎么也没想到拓跋骁会拒绝自己,没看到旁边那些男人痴迷的目光吗?她柔然明珠的称号不能给男人面子吗?谁娶了她,谁就能成为草原上最有面子的男人。
已经被点到,姜从珚不能像先前那样当观众看热闹了。
“阿珚姐姐,你一定要拒绝这个女人。”兰珠小声说。
姜从珚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从地毯上站起,自然地整理了下裙摆,缓步走过来。
袄娜眼睁睁看这女人从自己身边经过,以主人的姿态走到拓跋骁身边,跟他站在一起,自己反而立在这里成了任人挑拣的货品,恨得几要呕血。
姜从珚站定,转身,面向袄娜。
拓跋骁余光瞥向她,想知道她怎么说,要是她敢说出让自己娶了这女人的话,那他就真娶回来。
姜从珚不知道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当然不会同意袄娜嫁给拓跋骁,不说袄娜身后有一整个部族的支持,真嫁过来势必影响到她的权力,单说睡觉这一件事,想想他去睡了别人又来睡自己,她就觉得恶心,她才不想给自己添堵。
现在男人把决定权交给她,她扫了眼四周的情况,柔然大王子已经露出强烈的不满,其余鲜卑人也都皱起眉有些不赞同,王为什么要让可敦帮他决定娶不娶?
姜从珚收回目光,笑道:“袄娜公主是柔然贵使,联姻更是两族大事,一切还要看最终商谈的结果,到时才能决定公主的去留。”
鲜卑人一听,是哦,鲜卑跟柔然还没结盟,他们刚才被氛围冲昏了头脑,都忘了这事儿了。
袄娜和大王子的脸色也好转不少,这汉女还算有分寸没敢直接拒绝。
拓跋骁低头瞥了眼姜从珚。
一场热闹的夜宴就在这不尴不尬的气氛中收尾,众人各自回帐,春季大会持续整整半个多月,接下来一段时间族人们还能自由相看。
拓跋骁早上兴致勃勃,晚上却显得过于沉默。
“你怎么了?不高兴?谁又惹到你了?”姜从珚故意掐了点音调,用哄人的语气问。
男人突然钳住她胳膊,举到胸前,“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柔然公主?”
姜从珚:“人家是来使,我这不想着给他们留点面子。”
拓跋骁冷声道:“她都当众向我示爱了你还给她面子?”
换位想一想,要有人敢对她表白,他一定第一时间拔刀砍过去。
姜从珚察觉到男人的激动,只好先软着声音安抚几句,她看出来了,男人大概想看她表现出吃醋在乎的模样。
可从内心来讲,她并不愿自己变成这样,太过在乎他的感情,为他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刚开始吃醋或许是种情趣,可时间久了之后,如果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不安,他那时还觉得这样的她可爱吗?不会觉得厌烦吗?
第二日,柔然大王子正式来拜见拓跋骁,说想细谈两族之事。
谈了两日,大王子给出的条件根本算不上有诚意,大多只是口头上的承诺,说以后愿以鲜卑为主,和鲜卑共同抵御匈奴,谈到具体的金银粮草等财物时却推三阻四,只说族中艰难。
进度暂时僵持住了,柔然使者不得不滞留在鲜卑。
那日袄娜献舞表白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整个王庭都知道了,都在猜袄娜最后会不会嫁给王。
负责服侍柔然使者的侍女们伺候了这公主几天后,私底下也难免议论几句。
“我看王最好别娶这袄娜公主,她脾气一点儿也不好。”
“琥珀只是不小心弄洒了点水就被这公主打了一鞭,现在胳膊还肿着,真可怜,这公主什么时候走啊。”
“不知道,你说我们要不要跟阿榧姑娘说说琥珀的事啊?”
“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正背后突然传来一道严厉的责问,均吓了一跳,连忙道“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别以为我没听见,你们在诅咒公主赶紧离开鲜卑,还想去告状,你们竟敢对公主不敬,我要告诉公主狠狠惩治你们。”
这柔然女奴说完就进帐了,二人立在原地慌了神,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办?公主要惩罚我们,会不会打得比琥珀还重?”
“不行,快去找力图侍卫,让他帮忙。”
“可敦,不好了,灵霄跟袄娜公主打起来了。”一个鲜卑侍卫来报。
姜从珚:“嗯?”
姜从珚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问了一遍,确定就这是俩。
“怎么回事?”她说着,一边整理衣摆起身,她刚在外面见完铁弗部的人, 才回来坐下喝了口水, 又来事儿了。
她让人去通知拓跋骁, 毕竟涉及柔然使者, 又命侍女牵来自己的玉狮子, 带上亲卫, 打算先去看看情况。
鲜卑侍卫也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大概说了下情况。
起因就是两个侍女在那儿议论袄娜公主被她的女奴抓了个正着,女奴将此事捅给了袄娜公主。
袄娜公主本就因为那天晚上t的事心气不顺,大王子那边的谈判也很不顺利,拓跋骁更是对她不闻不问, 她在鲜卑完全失去了柔然明珠的光环, 心中早憋了火,这不正好撞她枪口上了。
两个女奴而已,竟敢对她不敬,肯定是那梁国女人授意的,袄娜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命自己的人绑了这两人到帐中, 抽出鞭子狠狠打了过去, 两个侍女顿时惨叫出声,连忙求饶。
她们越是痛哭求饶, 袄娜越是兴奋,她甚至生出一种隐秘的快感,她现在鞭打的是姜从珚的人。
不远处巡逻的卫队见情况不对本想阻止, 可帐门被袄娜公主的侍卫拦着,她是柔然公主,还是柔然使者,卫队不敢硬闯,忙叫人去通知了阿榧。
阿榧一开始并不知事情这么严重,女郎最近在忙,她不能所有事都找女郎,便自己先过去调解。
她以为先赔礼道歉,再摆出拓跋骁的名头,刚柔并济之下袄娜公主会放人,结果她不仅不放,还把人拎出来当着她的面继续鞭打她们。
“我是柔然公主,你的女奴对我不敬,你不仅不给我赔罪,竟然还敢阻止我?鲜卑就是这样对待柔然使者的?”袄娜高高在上地看着她。
阿榧明知她在找茬,只按下心里的不满,道:“若这两名侍女当真犯了错,也该由王和可敦来发落,您受的委屈我会如实禀告给王和可敦,由他们定夺。”
袄娜更加恼怒了,眼睛一眯,鞭子一甩,指着她,“你想在漠北王面前说我的坏话?”
阿榧:“公主误会了,我只是如实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