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一个枭雄by拭微
拭微  发于:2025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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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了心里的小秘密,不知不觉,兰珠对姜从珚又亲近了些,敢问一些以前不敢问的问题了。
“阿珚姐姐,你跟王分开了,你会想念他吗?”兰珠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怎么还扯到她身上来了。
姜从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夹了下马腹加快速度。
兰珠连忙追上来,“阿珚姐姐,你是不是也害羞了?”
“……没有。”虽这么说,她速度却更快了些。
但兰珠可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姑娘,骑术不知比她好多少倍,无论多快她都能被追上。
两人一跑一追,金色的阳光落在她们明艳的脸上,跃动的身影在朝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丘力居看着策马跑在前面的两个年轻姑娘,笑了笑,心情也轻松了些。
姜从珚回到寝帐,邀请兰珠一起吃了个早饭。
过后没一会儿她就困了,打了个哈欠,兰珠提出告辞,她确实没精神,便没留她。
换下衣裳上床补了会儿觉,一直睡到中午才又起身。
吃过饭,她继续处理事情。
几个作坊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好几日,最终修补了七千多件武器,着实累了一阵。拓跋骁还带了一半随军,很多大型器械带不动,都是到了战场现造,更不用说铺路修桥这些意外情况,都需要匠人。
他们属于后勤人员不上战场厮杀,只要拓跋骁不败,安全还是比较有保障的,张铮也会关照些。姜从珚还算放心,允诺立了功回来后有赏。
剩下的一半,姜从珚给他们放了一日假,再杀了几只羊吃了顿好的,众人只越发想为她效力了。
先前临时派去打杂的奴隶,她让阿椿仔细去问作坊的各个管事和老师傅,看哪些机灵,哪些肯干,哪些有点技艺适合留下来,重新挑一遍,这次t就是要正式留在作坊了。
最后剩下的,除了十岁以下的孩子,全送去土默川给若澜种地。
她早早跟若澜说过要送人去,她那边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拥有两千多人的奴隶,还是完全听从她命令的奴隶,若澜就可以施展拳脚了。
今年的麦子收割完并不意味着今年的农事就结束了,趁着入冬封冻前,若澜还要带着农匠继续垦田、肥田、修沟渠……为来年的农事做准备,这些都需要大量劳动力。
等处理完这些琐事,不知不觉天都暗了。
大军应该在安营扎寨了吧。
拓跋骁不在,姜从珚不爱铺张浪费,晚饭只有四个她喜欢的菜。
看着空了一半的桌面,她顿了下。
等到去书房一个人看完书,沐浴完躺上床,一切都安安静静,没有男人直勾勾的眼神,也没有他时不时就凑过来动手动脚,一时间她还有点不习惯了。
姜从珚躺在床上,盯着朦胧的帐顶看了一会儿,突然拍了下自己脑袋。
难道她还真被狗男人荼毒了,现在清清静静,能睡个安稳觉不好吗?不然天天那么累,精气神都要被吸干了。

除了前两天不习惯骤然的清静, 后面姜从珚反倒挺喜欢现在的状态。
晚上没有男人闹腾,她看看书写写字,睡得可早。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趁太阳没那么大, 骑着马去各个作坊视察一下情况, 问问他们具体进展, 目前有什么困难和需求, 她一一记下, 能立马解决的就解决, 不行的再想办法。
她现在采取的是行政和技术双管齐下的法子,自己这边选派出个管事管理他们的衣食住行和规矩,分派她的任务,再在匠人里选出精通技艺的大师傅,带领下面的匠人完成具体的技艺。
每一个作坊都重要, 但姜从珚最关心的还是铁匠作坊。
冶金, 她以前轻易不敢触碰的领域,现在也能正大光明去探索了。
巡视完其它地方,她来到铁匠作坊,让人把几个技艺高超的老师傅叫过来。
这个作坊也是目前人数最多的,留在王庭里的就还有四十多人。
付铁匠虽年老体弱,技艺却十分高超, 他爹就是铁匠, 他从生下来就注定是铁匠,他儿子也是铁匠。
付铁匠打了一辈子的铁, 以前是专为羽林卫和执金吾卫打造佩刀的,不仅精通锻打,还擅长冶炼, 由他炼出来的铁能兼顾硬度和韧性,打出来的兵刃都是最上等的。
除了付铁匠,另还有两个老师傅,都各有擅长。
几人虽不是第一次见到公主,言行还是十分拘谨,不敢靠近,只垂着头立在下面,他们原本是要跪着回话的,只是公主不让,说站着答话就行。
公主越是宽厚,他们越是不敢逾矩。
姜从珚把人聚到一起,“炼炉可是已经修建好了?”
“回禀公主,三座炼炉均已建成了。”付铁匠恭敬地答。
姜从珚又问,“木炭制得如何了?品质可能达到炼铁要求?”
付铁匠旁边的人便回道:“莫多娄将军送来了六万斤木材,现已烧成了两万斤炭,都是良品,可堪炼铁。”
细细问了几个问题,付铁匠都一一答了,计划还是顺利的,跟她预期的差不多,接着她又问,“你们在长安时,可曾用过石金炼铁?”
或许一般人还不知道石金是什么,但对付铁匠这种身在长安、又是技艺最精湛的铁匠之一,他是知道的。
“回公主,也曾用过,但石金品质亦有优劣,非能每次都能炼铁。”
姜从珚微垂下眸,石金就是煤炭,早在汉朝时就有使用煤炭的记录,但这并不普及,而且煤炭并不是直接就能用来炼钢的,需要焦化练成焦炭后品质才有保证。
她之所以问起这事,一是将来煤炭冶炼才是主流,二则,草原上的木材有限,不如中原,最关键的是,天气越来越冷,要是能大力开发煤炭,对于冬日保暖能起到大作用。
鲜卑领地内有不少煤矿,至少她从她后世看过的资源分布图来说,再加上羯族,两地拥有的煤矿储量比整个大梁都多。
只是她不确定以现在的技术能不能顺利开采出来,相比起鲜卑,羯族所在是后世煤都,那里的煤矿品质好,开采条件便宜,她更倾向于等拓跋骁打下羯族后从那里开采,当然,其余地方也可以派人勘探一下,采取就近开采就近使用的原则。
姜从珚沉思了会儿,继续朝付铁匠道:“那现在就还先用木炭,不过以后我想以石金来炼铁。”
众人不敢反对她的命令,自是同意,却有些疑虑,不知该如何行事。
姜从珚便跟几人探讨了下炼焦炭的思路和办法,还叫甘萝将此事记下,以待日后开展实验。
最后她又道,“你们现在常用炒钢法,工艺如此复杂,我现在有另外一个想法……”
灌钢法,利用生铁碳高熟铁碳低的特点,将熔化的生铁液灌到熟铁上以改变碳分,生产出硬度高、性能好的钢,这个方法不仅能提高钢的质量,也降低了工艺的复杂程度。与之类似的还有苏钢法,这又离现代工艺更进了一步。
姜从珚先前开过银楼,搞过一些小实验,积累了一些经验,讲起冶炼来也不算完全外行,跟几个老师傅商量了下可行性,让他们先琢磨下以此种工艺炼钢的话,炼炉又该如何设计。
聊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她突然问,“你们匠人中可有识字的,或者想识字的?”
几人茫然了瞬。
识字?那时士族贵人才能做的事,他们这些低贱的工匠哪儿有机会识字哦?
他们刚想说“我等都不识字”,却在这时,一个年轻人跨了出来。
“公主,我想识字。”
众人看过去,正是付铁匠的儿子,付铁生。
付铁匠见是自己儿子,心中一急,觉得不妥赶紧想拉他下去,他们这样的人怎么配识字。
然而不等他说什么,空中已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好。”
姜从珚赞赏地看了眼付铁生,又让他领了项活儿,让他去问问工匠里是否还有其余人想识字,都可以报给她。
付铁生重重拜谢公主,说自己一定办好公主交代的事。
他隐隐感觉到公主要干大事,从她这么关心炼铁又极力想办法改进技艺来看,今后的冶炼绝不仅限于眼前这个作坊。
手艺再好也只是个匠人,唯有识字才能更进一步,才能为公主做更多的事。
事情有条不紊地进展着,拓跋骁和拓跋勿希都离开了王庭,兰珠往姜从珚这儿来的频率更高了。
她见过兕子她们干的“大事儿”后,她也想加入,可她连汉语都不会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从珚看出小姑娘的烦恼,主动问她她才期期艾艾地开口了。
“那你想学汉语吗?我和兕子都可以教你。”
“真的吗?”
“真的。”
“会不会很难学啊?”
“……倒也没有很难,你多听听就会了。”
“那好,我要学着说汉语。”
阿珚姐姐说不难,兰珠信以为真,一开始信心满满,直到学了些词后,她彻底迷糊了,“可”、“好”、“行”有时都表示一个意思,但放到别的话里面,这几个字又不是一个意思了。
兰珠欲哭无泪,她不好意思一直缠着阿珚姐姐,每天跟着兕子朝外跑的时候逮着机会就问她。
“兕子,你再跟我说说,为什么打招呼的时候要说‘你好吗’,不能说‘你行吗’,这两个意思不是一样的吗。”
兕子:“……你要是见到男人就问‘你行吗’,他们会不高兴的。”
“啊,为什么?”
兕子:“……”
兕子跟她解释不清,直接带她来到凉州亲卫那边去,让她用这句话打了个招呼。
亲卫们一脸绿。
他们谴责地看着兕子,她是故意拿他们寻开心的吧。
兰珠:啊这……
没过几天,拓跋骁大军开动的消息很快就跟插了翅膀似的飞到了各地,羯族、匈奴、羌族……全都收到了。
四万精锐骑兵开拔,显然不是小打小闹,他是抱着踏灭羯族而去的。
羯族内部惶惶不安,早把大王子或比能骂了又骂,还有当初那些支持截杀拓跋骁的,要不是知道拓跋骁绝不会接受他们的求和,羯王都想砍了他们的脑袋送到拓跋骁面前去。
“现在怎么办?拓跋骁来势汹汹,我们怎么抵挡得住他的骑兵t?”
羯族大王五都什夜夜悬心,只感觉屁股下的王位都坐不稳了。
众人十分怯战,三王子托克想起前两日收到的消息,忽然进言,“父王,我们不如向梁国求助?”
五都什:“你在说什么鬼话!”
或比能就是因为半路截杀梁国的送嫁队伍而被拓跋骁杀的,梁国恨他们还来不及,怎么会帮他们?
三王子继续说,“我们身处在鲜卑和梁国中间,我们要是被拓跋骁灭了,他下一个要灭的就是梁国,梁国皇帝也害怕拓跋骁,我们向他求救,说不定会答应呢!”
咦?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不管有用没用,五都什都打算试一试,万一有用呢。
接着他们又商量派谁去迎战拓跋骁,这次三王子却没开口了,五都什只好派了自己手下大将,先领五万兵马去对敌。
另一边,匈奴内部也爆发了一阵争吵——该不该趁拓跋骁打羯族时偷袭鲜卑王庭?
一部分人说王庭兵力空虚,此时去偷袭肯定能得手,一部分人说拓跋骁悍勇无双,就算一时偷袭成功,一旦他回兵己方肯定抵挡不住。
说着,还看了眼乌达鞮侯。
他当初领了十万兵马去,却被拓跋骁三万人就杀回来了。
说这话的正好是五王子,乌达鞮侯气急,金绿色的瞳孔几乎凸出大半,费尽所有力气才克制住没砸他一拳。
接连两次的失利让他在匈奴王庭威信大失,即便愤怒到要爆炸,他也必须忍下去。
现在的情况还能比四年前更坏吗?四年前他都能忍过来,现在又算什么。
他不相信拓跋骁永远无敌,他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乌达鞮侯冷眼看着其余人争吵,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商议到最后匈奴也没决定出兵,只说先观望战况,万一拓跋骁攻打羯族失利,他们再出兵不迟。
五月下旬时,桓余向梁帝讨了情,为自家七郎求娶六公主。
梁帝也听过一耳朵桓家七郎婚事艰难,桓家跟了他这么多年管理少府也算尽心,梁帝没犹豫太久便同意了。
诏书一下,桓家便立刻准备起来。
六月请期,七月完婚。
桓家早有给桓均娶妻的打算,很多准备工作倒是顺畅。
六公主被赐婚后,生活跟之前相比也没太大变化,依旧不太被重视,但也有点不同。
宫人们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在疑惑,平平无奇的六公主怎么会被桓家七郎看上。
桓均出身好,人聪颖,年纪轻轻就入了朝,又生了一副好模样,且克己守礼从未狎妓蓄姬,跟长安城中的纨绔子弟很不同,是许多贵女的佳婿人选,便是宫中也都听过桓七郎的美名。
六公主也知道自己不配,这是阿姐为她谋划的安稳日子,如果没有阿姐,她到现在也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可怜罢了。
她想,她不能辜负阿姐的心意,她要像她说的那样,坚强,好好活着,快乐地活着。
这一天傍晚,午后的余热散去,六公主难得出门去花园走走,却遇到了五公主。
她到现在还是有点怕她,可她不敢扭头就走,只好怯怯地打了个招呼,“五姊。”
姜银珠见她还是一副可怜包的模样,忽然有点生气,自己不过就那一次羞恼之下泼湿了她衣裳,又没打她,后面每一次姜羽儿见到自己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好像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
她越是这番态度,姜银珠就越生气,每次见面便越发不给她好脸色了。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六公主愣住,不知道五姊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摇头,“没有。”
姜银珠听她这么说,更气了,心里还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我齿序还在你之前,桓七郎却选你而不选我,不过是因为赵家的事看不起我而已。”
“五姊,不是这样的。”六公主忙解释,姜银珠却不听她的,“就是这个原因,他桓七郎又没见过你几次,怎么可能喜欢你,他不过想娶个公主才选了你。”
同样是公主,以前姜银珠觉得自己比姜羽儿高贵多了,她阿娘是贵妃,她自己也很受父皇宠爱,她在宫中向来是横着走,而姜羽儿生母早逝,父皇也不在意她,她这个公主,日子过得还不如体面些的宫女。
姜银珠一直以为自己会永远凌驾于姜羽儿之上,她会永远受宠,她以后会嫁给全长安最出色的儿郎,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赵贵妃彻底失宠了,底下人踩低拜高,她的日子也一落千丈,更让人害怕的是,她去找父皇,父皇也不像从前那样喜欢她了,好几次她都没见着父皇的面。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那些宫人内侍更是在私底下奚落她,说她凤凰变山鸡了,而曾经的山鸡六公主,却因为一道赐婚飞上了枝头。
姜银珠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她不懂,做错事的是赵贞,为什么却是她跟阿娘被牵连。
她满心愤懑却没有地方可以发泄,今天撞到姜羽儿,终于忍不住了,或许她只是想找个理由跟人吵架。
六公主见她看起来似乎还跟以前一样气势汹汹,可不知道为什么,五姊好像没以前可怕了。
她跟桓七郎的事不可能告诉别人,于是道:“五姊,你也说了,桓七郎并不喜欢我,就算我嫁过去,表面上或许被别人羡慕,实际上的日子跟现在可能也差不多,我并没有什么可得意的。”
她其实早就知道,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生活,对她而言,“安稳”两个字就很好了。
姜银珠闻言,怔了一下。
姜羽儿似乎真的没有一点得意的样子?可她还是很难过,“现在所有人都看不起我。”
短短两个月,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下从云间跌落尘泥,难道她今后就只能任由别人奚落自己吗?
十六七岁的少女,天真烂漫,心性简单,一时间没法调整自己的心态。
姜银珠垂下眼,脸上露出一种她以前从来不会有的失落表情,竟莫名叫人怜惜。
她以前欺负过自己,六公主本来应该讨厌她才是,她现在却莫名讨厌不起来,看五姊这么悲伤,她还有点想劝劝对方。
六公主想了想,忆起以前阿姐跟自己说的话,小心朝她道:“五姊,珚阿姐曾经跟我说,人生在世,不要看鲜花着锦之时身边围绕过来的恭维之语,而要看繁华褪尽后仍以真心待自己的人,那才是值得我们付出感情的人。”
“所以,我们不要为不相干的人烦恼。”
许多次,她就是想着这些话才从这孤寂冷漠的宫中好好生活下来的,那些宫人都不是她的朋友,她不能因为别人的态度自怨自艾,她要按阿姐说的,为在乎自己的人好好活着。
姜银珠呆呆地看着她。
姜从珚,那个因为她阿娘谋划而被漠北王选中的公主。
不知为什么,她脑海里突然浮现起那日在合庆银楼的场景。
她那时已经得知自己被赐给漠北王了,可她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害怕、惶恐,她眼神是那么平静,然后说出了那句“只能身在此境,心向前往而已”。
身在此境,心向前往。

这日, 梁帝正在跟听政殿跟群臣商议要事,长阶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宫内禁跑马,唯独紧急军要例外。
“八百里急递!”
传令使手持令旗,整个人飞似地逼过来, 直到抵达玉阶前, 猛地一勒缰绳, 倏地从空中翻下, 脚步不停地爬上台阶。
一边跑一边高喊“八百里急递!八百里急递!”
声音响彻宫宇。
踏进殿中, 传令使朝地上一跪, 解下胸前的筒囊,双手捧起朝前一递。
“陛下,北疆八百里急递!”
群臣听到声音,下意识回身望过去,只见传令使满身热汗、气喘如牛, 几乎累死过去。
众人心头一凛。
有侍中赶紧取过筒囊打开, 将其中的绢书呈于梁帝,又有两名内侍将传令使带下去。
梁帝看清绢书上所写之后,脸色大变。
“陛下,不知是何紧急军情?”司马维率先开口问。
梁帝却没立刻答他,脸色阴沉地盯着绢书看了许久,将手一扬, 示意郭侍中拿下去给众人看。
司马维连忙结果, 几位公卿便凑了过来,看清上面所书, 眼神都凝滞起来。
能站在这个大殿中的就没有蠢人,瞬间明白皇帝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了。
“这……”
“漠北王举兵南下,欲踏平羯族。”
“这可如何是好?”t
拓跋骁攻打羯族看似与大梁无关, 实则对他们而言是个巨大的威胁。
鲜卑与大梁之间原本有个羯族,只有冀州少许接壤,两国井水不犯河水还能相安无事,一旦羯族被破,拓跋骁不日就可南下。
从两国结盟他要这么多铁来看就知他野心勃勃,若他将兵力推至梁国边境,自己日后岂能安枕?
“诸卿看了,可有什么想法?”梁帝沉声问。
众人沉默,殿内气氛低迷到了极点。
该说什么呢?
拓跋骁打的是羯族又不是他们大梁,难道他们要为此出兵吗?
众人无法,只能说了几句“要加强北疆边防,以防拓跋骁趁机南下”之类的话。
梁帝气闷不已,却也说不出什么,只得采纳了这个建议,朝北境增了五万兵马,命他们严阵以待。
又过了几日,梁国居然收到了羯王五都什的求援信。
梁帝再次召集群臣议事。
“诸卿以为,朕该不该出兵助羯族?”
“陛下,万万不可,羯族年年扰我边境,残杀我梁国子民,怎可反过来助他?”
“高太尉这话不妥,鲜卑势大,我们现今与羯族乃唇亡齿寒之理,羯族若灭,今后拓跋骁岂不是可以对我大梁长驱直入?”
高太尉一时语塞。
双方为着该不该出兵来回驳斥,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理,一时间也没个定论。
梁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狠狠砸了下龙案,“崔司徒,你一直没开口,你来说说,该不该出兵。”
崔司徒被点到名,只得站到众人面前。
他朝梁帝一揖,抬起首,没有含糊其事,直接道:“臣以为,不该。”
梁帝眼眶微张,身体下意识前倾,“你告诉朕,为什么不该。”
群臣亦等着他的理由,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他一人身上。
崔望面不改色,“陛下可想过,漠北王出兵羯族是为何?是为报固原截杀之恨。”
“漠北王天之骄子、年轻气盛,遭受此等挑衅,岂有不报复之理?是故在返回王庭后调兵攻打羯族,本是常事。”
“可羯族之不存,我大梁亦危矣,崔司徒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司马维也站到了最前面,大声反驳他。
崔望没立刻说话,反而偏过头,回看了他一眼,语气陡然严厉起来,“你可还记得我大梁与鲜卑盟约刚成?”
“呃…”
“漠北王愿与梁国结盟,说明他短时间内并无南下大梁的意图,西北的匈奴还在虎视呢,我大梁岂是羯人小族可比,他若敢与大梁开战,届时战事焦灼,鲜卑王庭亦不能自保,漠北王岂能看不懂这点?”
“漠北王本无和梁国交恶之心,若你们出兵助羯背叛盟约,惹怒了漠北王,主动站在他的敌面,就算他本无攻打大梁之意,此等挑衅也不能忍,那时大梁才真的危矣。”
“或者,你们觉得帮羯族出兵能趁机击败漠北王?如是这样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崔望说完,再不理会旁人,站到一边闭目养神起来。
崔司徒的话句句在理,羯族向来是他们的敌人,如今岂有背叛盟友而去助敌的做法?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那句,惹怒了漠北王,他不顾一切南下怎么办?
议到最后,多数人还是觉得崔司徒的话更透彻,纷纷向梁帝进言不该出兵,不过确实该加强边防,以防万一。
司马维又道,“不如备上丰厚的金银布匹,派使者去匈奴王庭游说,要是能说服他们趁机攻打鲜卑,漠北王或许就自顾不暇了。”
“不可,若被漠北王知晓,岂不同样迁怒我大梁?”
司马维道:“自是秘密行事。”
梁帝没立马应下。
待群臣散去,司马维特意留到最后,又等了一会儿,郭侍中果然来叫他,说陛下传唤。
七月十一,宜嫁娶。
长安百姓皆知,桓家七郎要娶天子的六公主为妻了。
此前一日,桓均来到西城里坊一处僻静的小院。
这是一片小吏们居住的里坊,屋舍不高,院落繁密,并不算富贵,却有几分温馨,因为周围住的都是些有点官身背景的人家,治安尚可,邻里也较为和谐。
桓均敲了敲一扇黑油小门。
“谁?”院子里传来一道女声。
“是我。”桓均道。
里面的人听出了他的声音,却没开门,反而说,“女郎说了,‘以后桓家郎君再来,不必给他开门’。”
听声音还有些气闷在里面,看来这个丫鬟也不待见他。
桓均苦笑一声,“我已跟三娘说明缘由,她还是跟我生气么?”
丫鬟努努嘴,心道,你都要娶妻了,还非要来招惹我家女郎,女郎是什么低贱之人吗非要巴着你不放。
桓均听里面仍没有动静,无奈之下只好道:“你要是一直不给我开门,我就一直站在这里,我这张脸在长安还算得上出名,到时要是被人认出来围观……”
话还没说完,木门“砰”地一下从里面打开,露出小丫头那张愤怒的圆脸。
“郎君太无耻了,你这根本就是威胁女郎。”
桓均才不管小丫头的抱怨,用折扇敲了一下她的头,越过她直接朝里面走去。
“诶~”
来到廊下,他正欲推门,却发现里面插上了插销。
桓均低叹一口气,没再试图闯进去,而是挪了几步来到窗前。
“蕴娘。”他唤了一句。
他声音如石如玉,很是好听,尤其是故意温柔唤人名字时,几乎没有女郎能抵挡住这份魅力,可惜屋内的女郎却一直没出声。
桓均也不恼,上半身随意地靠着墙,望着天空,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心。
“蕴娘。”
“蕴娘……”
他好像也不在乎她理不理自己了,只是想叫她的名字,像现在这样,跟她静静地待在一起,他的心就有种安宁感。
卢蕴却被他叫烦了,终于移步到窗边,冷声打断他,“你今日又来,是作什么?”
桓均听到声音,唇角勾起一抹笑,转过身,“你把窗户打开我就告诉你。”
卢蕴不动,桓均就这么隔着窗户看着她。
才到夏末,天气还未寒凉,窗户仍是夏日时贴的绿竹纱窗,隔着薄薄的绿纱,他们能相互看见对方的轮廓。
对峙许久,终究还是卢蕴败下阵来,将窗户支起。
终于见到她,桓均一笑。
卢蕴看起来十七八岁,只穿了件白色的小袖衫外罩一件青色的长褙子,都是普通绢布,上面也没多少花纹,但她身姿亭亭体态优雅,一身简单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也多了几分清丽。
她五官只算中上,是个清秀端庄的模样,却有种极吸引人的书卷气,便是这种气质让她更添了几分温婉的美丽。
但此时,温柔的女郎却冷着脸。
“蕴娘,我对你之心意,从未更改。”桓均说。
卢蕴不作声。
桓均又道:“我之前已将实情告知于你,我与六公主的婚事只是一场交易,我对她并无任何情谊,就算她日后进府我也绝不会逾越,只当做友人之妹,而且……”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奈,“就算我不愿,家中亦在为我准备婚事,我恐他们将强行逼我成婚,现在我主动利用这桩交易,反倒能从家中获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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