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后,女配重生了by临天
临天  发于:2025年03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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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音中,顾知灼剑锋遥遥一指,季南珂先是一把握住边上的栏杆,然后就将娇躯往后一撞。
在一声微不易察的“咔”后,围栏应声而断。
“珂儿!”
谢璟心急如焚地扑了过来,死死地一把拉住了季南珂。
季南珂捏着他的衣襟,娇媚的面上惊魂不定。
谢璟后怕不已,恼极了顾知灼这个罪魁祸首,他不加思索地反手去抓一旁的顾知灼,也要让她尝尝珂儿受到的惊吓。
顾知灼早就等着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这一抓,谢璟抓了个空。
他动作太急,去势未消,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向了断开的围栏。
顾知灼的嘴角弯了弯,抬手就在谢璟的后背轻轻推了一把。
谢璟脚下尚且虚浮,这一推,他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一下子就从亭子里摔了出去。
面纱遮住了顾知灼唇边噙着的笑意,她愉悦地看着谢璟面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四周瞬间溅起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一切也不过短短几息。
顾知灼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谁也没看清人是怎么掉下去的。
“殿下!”
顾知灼装模作样地高喊出声:“您就算为了救人,也不该置自己的安危不顾!”
看傻了的众人反应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的脸色煞白,有高喊着“殿下”的,有吓得不知所措的,还有赶紧从亭子的围栏翻出去,跑向谢璟的。
“你……”
季南珂惊容满面,她紧盯着顾知灼,脱口而出道:“你做了什么?”
“季姑娘,”谢丹灵冷哼道,“谁都看到了,我三皇兄是为了救你,才摔的。怎么,你还想倒打一耙!”
季南珂惊疑不定,她最后只看到谢璟抓了顾知灼一把,没抓着。
“夭夭,我们去看看……”“热闹”两个字在谢丹灵的嘴里打了个转,“……三皇兄!三皇兄摔成这样,我真是、真是担心坏了。”
她抬袖掩面,嘤嘤装哭。
顾知灼随手把剑往石桌一扔,脚步轻快地跟着谢丹灵跑出了亭子。
谢丹灵朝着顾知灼挤眉弄眼:你推的?
顾知灼轻抚鬓角碎发,屈起的食指弯了两下。
谢丹灵凤眼一亮,赶紧低头遮掩嘴角的笑意。
谢璟挣扎地坐了起来。
这亭子不高,他摔下去的时候,头脸正好撞在一块石头上,这石头表面尖锐,在他的额角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鲜血糊了满脸。
谢璟捂着脸,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流。
他一动就全身痛,根本站不起来。
他的贴身内侍小允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手忙脚乱,又是让人去叫太医,又是让人去抬软轿,到处乱跑。
顾知灼缓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满脸鲜血的模样,很是满意。
心里满意,嘴上还是没忘记要忧心忡忡:“殿下,您伤得好重。”
谢璟霍地变了脸色。
方才他分明已经快站稳了,是有人推了他!
“是你……”
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顾知灼往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了那个雨过天青色的细瓷罐。
她庆幸地说道:“还好还好,我这里有药,您将就着先涂一些吧。”
谢璟的气息陡然一窒。
顾知灼往前走了一步,窈窕的身影笼罩在他的身上,他听到她说:“这万灵百宝丹是千金难得的神药,就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用了它也能立刻止血,能疗伤更能救命!
字字句句都是谢璟先前亲口说的。
谢璟死盯她手上的药罐,后背紧崩,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但更让他心口狂跳的是那句——
“殿下,您快用吧!”
谢璟太清楚这个平平无奇的小罐子里有什么了。
他叮嘱过刘太医,务必要让顾知灼面貌尽毁,再无转圜的余地。
刘太医说,这药下得极烈。
“不必。”谢璟打了个寒颤,捂着伤口,拒绝道,“这药过于珍贵,我没有什么大碍,就不用了。太医应该很快就到了。”
顾知灼劝道:“您伤得不轻,太医什么时候会来还不知道,血流多了,会死的。我们担当不起。”
谢丹灵熟练地与她一唱一搭,她抬起白嫩嫩的手指一个个指过去,趾高气扬:“要是三皇兄有什么三长两短,母后绝饶不了你们!”
这话听得其他人也紧张不已。
没错!要是三皇子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了什么意外,谁也逃不过帝后的雷霆怒火。
郑二郎连忙道:“我也听说过万灵百宝膏,宁嫔娘娘赐给过我大哥一罐,后来我大哥伤了头,全靠它救命。”
郑二郎这话一出,七嘴八舌的应和声此起彼伏。
顾知灼又走了一步,她与他仅有一步之遥,谢璟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到扑鼻而来的浓烈药味。
谢璟往后缩了缩,厉声喝斥道:“我说了不用!你退下。”
顾知灼拉高了音调:“三皇子殿下,您这样百般推脱,莫非这药……”
她咬住了两个字:“有毒?”
谢璟双目圆瞪:“不……”
顾知灼语气陡然一冷,气势迫人:“您让太医对我下毒!”

他厉声否认:“没有!!”
“顾大姑娘!”他大喘息了几下,怒叱道,“注意你自己的身份,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镇国公府的后院!容不得你在这里胡乱攀扯!”
如今的谢璟还是一个未踏入朝堂的少年郎,远没有日后的沉稳和喜怒不形于色。
越是声嘶力竭,就越是心虚。
这种心虚,谁都看得出来。
周六郎等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往后退,能退多远就退多久,最好什么都听不到。要不是实在不适合,都想干脆跑了。
“够了。”季南珂提着裙子冲了过来,伸出双臂挡在了谢璟跟前。
“我相信三皇子殿下!”
“灼表妹,你别总是百般猜忌,辜负别人的一片好心。”
顾知灼来回看着两人,忽而一笑:“那好吧,我信了。”
“珂表姐,你拿去吧,要不要用随你。”顾知灼把罐子递了过去,“别打翻了哦。不然又要有人说我脾气不好,老爱欺负你了。”
她恶劣地笑着,捏着药罐的手指略略倾斜,一滴药膏沿着罐口滴落,形成了一个黑色水滴。
季南珂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将落未落的药滴。
顾知灼慢慢高举,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了两个字:“小心。”
有那么一瞬间,季南珂毫不怀疑她会把这一罐子药全泼到自己脸上,她本能地双手挡脸,娇躯靠向了背后的谢璟。
谢璟怒极:“你够了没有!给我!”
他跳起来就抢,伸出的手臂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顾知灼手里的药罐,满满一罐子的黑色药膏从他的头顶撒了下去。
“您拿好。”
药膏从谢璟的额头脸颊慢慢流下,冰冷的就像毒蛇的信子,惊恐让他大脑冲血,一波波的鲜血直往头顶冲。
“哎呀!”
顾知灼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胸口,扬起声调:
“殿下,您也太不小心了!”
“还好还好,您说过它没毒的,不然就糟了。”
谢璟怒极抬头,对上一双满是嘲弄的凤眸。
她全都知道!这个可怕的念头惊得他后背冷汗直流。不等他细想,就听到顾知灼近在耳畔的声音,又轻又缓,有如地狱恶鬼在索命。
“蚀骨草、枯藤乌、还有,血龙涎……”
“用之,会令伤口难以愈和,皮穿肉烂!”
“殿下,您的脸,是不是开始发热了?”
谢璟脸皮发烫,就像敷了块烧红的火碳,烫得难以忍耐,他恨不得把整块皮都剥下来。
顾知灼面色幽幽:“一开始是烫,慢慢就会痒,像有无数虫蚊在您脸上啃食,日日夜夜,一息都难以安宁。”
她说得很轻,确保周六郎他们是听不到的。
“然后,您脸上的皮肤会剥落,露出血肉和白骨。”
“伤口无法愈和,一天天的腐烂发臭,会有虫子围着您,嗡嗡嗡,嗡嗡嗡……”
谢璟汗毛直立,满脑子都是“嗡嗡嗡”。他尖叫了起来,用衣袖拼命去擦脸,药膏跟油一样粘乎乎的,渗透进伤口,就像有无数根细针生生地扎进血肉。
顾知灼笑问道:“痛吗?”
这两个字击溃了谢璟仅存的理智,他面露狰狞,抬手就朝顾知灼挥出了一巴掌。
顾知灼轻轻笑着,朝后一仰,谢璟狼狈地扑倒在地。
谢丹灵拉过顾知灼藏在身后,不满道:“三皇兄,你怎么回事啊,自己手滑没拿稳,还乱发脾气。”
谢璟用手肘支撑着地,咬牙切齿,腥红的鲜血混杂着黑色的药膏,半张脸上红黑斑驳。
季南珂扶住了他,一双秋水明眸中夹杂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知道谢璟对她的倾心一片。
然而,镇国公府于她有养育之恩,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和顾知灼争,同为女子在这世道就该相互扶持,哪怕顾知灼从小就骄奢任性,横行无忌,她也不改初衷。
可如今,她有些不确定了。
谢璟是这样矜贵、温柔的一个人,若不是为了她,何至于此。
她咬了咬唇,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没事的。”谢璟的心尖一阵酥麻,抓住了她的手,“不是你的错!”
谢丹灵轻蔑地冷哼一声,抚掌嘲讽道:“万灵百宝膏果然效用非凡,三皇兄瞧着都已经好了大半了。”
“既没事,就散了吧。”她下巴一抬:“夭夭……”她的意思是,该跑路了,不然皇后要来了!
不成不成,一走了之,等会儿脏水就该泼下来了!顾知灼给她使了个眼色,这药是谢璟给的,伤是他英雄救美摔的,弄成这样也是他自个儿作的,这些光他们知道还不够。
从小一块儿招猫逗狗的默契,让她们俩在眼神交汇的一刹那就达了共识。
顾知灼呜咽着往她肩上一伏。
谢丹灵叉腰指着宫人道:“母后怎么还不来!快去瞧瞧。我表妹受了委屈,你们担当得起吗。”
到底谁在受委屈?!谢璟刚要破口大骂,一张嘴就拉扯着脸颊的伤,痛得快要撅过去了,整个人摇摇晃晃。
周六郎他们都吓傻了,不知如何是好。下一刻,猛地听到了一声细尖的“皇后娘娘到”,他们终于解脱了,皇后来了就好,再出什么事也赖不上他们。
凤袍加身的美妇在一众宫女内侍的簇拥下疾步而来,还有后宫的高位嫔妃和内外命妇等足足十来个人,她们原本是要去戏楼的,在经过水阁时,小内侍来禀报说谢璟从亭子上摔下来了。
皇后一下子就急了,这一路走得焦急如焚,此刻见到满脸鲜血的儿子,悬着的心终于凉了。
“璟儿!?”
顾太夫人同样是惊魂未定地盯着谢璟怀中的少女,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家府上的季南珂,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紧紧地拉住了儿媳妇的手。
“谁来告诉本宫,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医呢,宣太医了没!”
太医是宣了,就是还没到。至于是怎么回事嘛,周六郎等人全都默默地看向了顾知灼,皇后也下意识地看过去,顾知灼从谢丹灵的肩上略略抬起头,面纱覆面,泪盈于睫。
“皇后娘娘!”顾知灼凄凄哀哀地喊了起来,“三皇子在给我抹脸的药里下了药。”
周围陡然一静。
顾知灼挤出了眼泪,可怜巴巴地告状道:“三皇子从亭子上摔了下来,撞伤了,出了好多血,我怕他失血过多,就把他给我的膏药拿给他用,结果他非不肯用,还要硬抢,就把药给弄撒了。”
她声音极为清脆,三两句话就把经过说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几个关键的词,像是“下毒”,“硬抢”,“弄撒”,更是咬字清晰。
“母后。”谢丹灵连连点头附和,“三皇兄是为了救季姑娘摔伤的。他们都看到的。”
她指着周六郎他们:“你说,是不是?”
周六郎不自觉地点了头,点了两下才反应过来,脖子僵在了那里。
皇后的脸色像是吞了苍蝇一样。
顾知灼和她一搭一唱:“药撒在了他脸上后,三皇子才承认有毒。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怕的人该是我!!谢璟几乎听傻了,怎么会有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胡说八道。
脸上钻心的疼痛让他面目狰狞扭曲,谢璟咬牙切齿道:“闭嘴!我没……”
谢璟想争辨,顾知灼放下了手上的帕子,红着眼眶:“殿下,我有哪一句说错了,是没把药还给你,还是你没有让刘太医下毒。”说着话,眼泪就往下流。
“我没……”
“堂堂皇子,你有胆子做没有胆子认吗!?”
他声音响,她更响。
他语速快,她更快!
顾知灼欺负他一说话就会脸痛,愣是堵住了他每一句的辩解。她呜咽着扑到了淑妃的怀里,扯了扯她的衣袖,委屈道,“姨母,三皇子让刘太医给我抹了这药后,我的脸就好痛,三皇子还让我日日都要抹。我好怕。”
淑妃多聪慧的一个人,一下子就看懂了玄机。
“快让姨母瞧瞧。”她颤着声音,揭开了顾知灼的面纱,只看了一眼,就痛心疾首地抱住了她:“怎么会这样!”
“我的夭夭!你爹娘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被人欺负成这样,这怕是要心疼死了啊。”
淑妃哭得梨花带雨,含怒道:“三皇子殿下,你嫌弃镇国公为国战死,想要退亲另娶,大可直说,犯得着这般……”心狠手辣!
皇后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淑妃这话一旦传出来,璟儿不但会得罪那些小心眼的武将,更是难免会落一个“贪恋美色”、“私德不修”、“恣行乖戾”的名声。
兄长让大嫂悄悄给她带了话,首辅刚刚递上立储的折子,她的喜还来不及上眉梢,这一盆冷水就当头泼了下来,把她浇了个彻底。
短短一息间,皇后就有了决断。
这贱婢和璟儿拉拉扯扯抱在一起,只能是她蓄意勾引,和璟儿无关。
处置了她,方能保住璟儿。
皇后当机立断,怒火中烧道:“这贱婢竟敢在宫里明目张胆地勾引皇子,来人,把她给本宫拖出来!”
谢璟急了,他声嘶力竭地嚷嚷着:“母后!不关她的事!”他的脸颊还在流血,双眼迸发出怒焰,痛得面目扭曲,“是顾知灼在胡乱攀扯。不是季姑娘的错。”
皇后呼吸紊乱,当着这么多人,璟儿还在袒护这贱婢,岂不是坐实了淑妃的指控!?
几位相熟的夫人看了看彼此,首辅夫人轻抚着衣袖,
三皇子有心上人这事吧,在京城里头都不算什么秘密,皇子按律是可以纳妃蓄妾的,连镇国公府都没有置喙,自然也没人会多管闲事。
只是,有心上人是一回事,为了心上人而要置未婚妻于死地,就另当别论了。
反倒是顾大姑娘,全然不似传闻中的蠢笨骄纵,这三言两语就把三皇子推进了死胡同的本事,倒是让她有几分刮目相看。
谢璟满心都是季南珂,丝毫没注意周围人的目光,还在那里信誓旦旦道:“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顾知灼略略垂眸,眼眶溢满了泪,继续煽风点火:“姨母,都是我不好,爹爹已经战死了,我就不该再像从前那样还当自己是宫中娇客。”
她呜咽轻泣,惹人生怜。
“我以后一定会记着分寸的。”

今上刚登基不久,就让淑妃把顾知灼接到宫中养了三年,和五公主住在一块儿,份例也和五公主一模一样,皇帝戏言她是“娇客”,而现在,镇国公府战死后她头一回进宫,竟就落了个毁容的下场。
这简直在明说,皇家卸磨杀驴。
皇后太阳穴突突狂跳,额头冷汗直冒,连声安抚道,“灼姐儿,你放心,本宫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淑妃,你先带灼姐儿去找个太医瞧瞧,这脸上的伤,绝不能大意了。”
她只想让淑妃赶紧把顾知灼带走,再这么让她说下去,弹劾璟儿的折子非得堆满御书房不可。
首辅夫人暗暗赞赏。
顾大姑娘彻底占据上风,这个时候全身而退,接下来,进可攻退可守,这一步步,哪怕只是顺势而为,也实着做得漂亮极了。
首辅夫人能想到,淑妃自然也能想到。
她一双美目含泪,向皇后欠了欠身,揽过外甥女嘴里说着“先去找太医”什么的,又拉上女儿一块儿走了,她们走得利落,只留下了这一片,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乱局和喧嚣。
一直到进了重华宫的宫门,顾知灼放下了掩面的帕子,她的眼角干干净净,没半点泪痕。
淑妃在正殿的主位坐下,一抬手,宫人们就鱼贯退下,只留了掌宫太监和两个大宫女。
她招手把顾知灼叫到跟前,亲手取下了她的面纱。
刚刚没有看仔细,这会儿,她双手捧着她的脸,左右端详。
淑妃看着她。
她同样也看着淑妃,眼神怔怔。
上一世,兄长顾以灿在“畏罪潜逃”后,就被圣旨夺了世子位。
几个月后,边关八百里加急,说是顾以灿不顾国仇家恨,虐杀了守边的程苍将军和三百将士,带着边防图向凉国乞降。
叛国重罪,罪祸九族。
姨母为了保住她,殚精竭虑,不知付出了多大代价,换得了顾家从满门抄斩变为流放闽州。
而就在顾家踏上流放路后不久,姨母暴毙而亡。
很快,昏迷中的丹灵表姐因无人照拂也没了。
淑妃感觉到顾知灼的身体在颤抖,以为她是后怕,心中涌起了阵阵心疼。
“没事了。”她扔下面纱,慢声细语,“告诉姨母,是怎么回事?”
顾知灼的长睫动了动,轻轻唤着:“姨母。”
淑妃拉着她的手,美目中满是怜惜:“你尽管说,不怕。”
顾知灼抿了抿嘴,从自己发现药膏不太对说起:”……涂在脸上的时候,痛得很,跟剥皮似的。镇国公府里各种金创药都有,金创药用上只会让伤口缓和,怎么可能会更痛呢。”
她故意说得夸张了些,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发现药膏有毒。
“我觉得不妥,就悄悄擦了。姨母,您也知道,宫里头的太医开方但求太平无过,刘太医不敢私自这么做。他说是三皇子遣他来给我瞧的,那肯定是三皇子指使的。”
顾知灼把事情三言两语地都说了,傲然一笑:“姨母,我受不了这等委屈,就把药膏泼了回去。”
她凤眸璀璨,就如一颗宝石,在经过岁月的打磨后,光芒四射。
谢丹灵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娘,您没瞧见,方才热闹极了。”
“比折子戏里演的还精彩!”
两人坐在脚凳上,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完了。
她摸了摸顾知灼柔软的发顶,眉眼温柔似水:“夭夭,姨母不是非要叫你退亲,只是,你想过没有,皇上可曾下过明旨?”
顾知灼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桩婚约,说是御赐,自始至终,都仅仅只有皇帝在灵前的一句许诺。
没有圣旨,更没有三书六礼。
哪怕是在民间,定下儿女婚约,也会交换个信物什么的,这些也依然没有。
淑妃轻言道:“倘若真得有心,又岂会如此。”
“你要知道,君心难测。”
“没有明旨,这就意味着,若是日后皇上不需要这桩婚约了,也能轻轻巧巧地一言以过。到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皇家不会说错在自己,最后,必是会让你背负满身污名,来成就谢璟的光风霁月。”
句句都是推心置腹。
字字都是在为顾知灼着想。
顾知灼把头埋在淑妃的膝上,低哑着说道:“姨母,我错了。”
上一世,到了最后,她也只是得了一句“顾氏品行不端,是朕草率了,所幸朕未下明旨,这婚约就此作罢”。
就和姨母如今所挂虑的一模一样。
谢丹灵抱着淑妃的胳膊,摇了摇,娇滴滴地帮腔:“娘,夭夭知错了,您别生她的气了。”
两个丫头并排坐着,用相似的凤眼看着她,眼眶都是湿漉漉的,可怜兮兮。
淑妃的心里软软的,忍俊不禁。
她一笑,谢丹灵立刻就不装可怜了:“夭夭,娘不生气了,我们去玩吧!”
淑妃在女儿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虎着脸:“还玩!”
谢丹灵嘤嘤撒娇。
淑妃的红唇微扬,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她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指心疼地抚过顾知灼还略显红肿的脸颊。
“夭夭,你别担心,就算是得罪了谢璟也无妨。”
这点小事,自己还是兜得住的。
而且……
她告诉她们:“内阁今日递上了请封储君的折子。”
内阁这边刚递上了折子,他们心中的储君人选就为了一己之私,对失怙的顾家女百般践踏,下毒毁容。
立储一事势必会耽搁下来。
谢璟接下来得在朝堂好好表现,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再来为难夭夭。
要不是宋首辅一个时辰前才进御书房递出这道折子,她还以为夭夭是提前得了消息,借机发难。
淑妃心情极佳:“宋首辅此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
“再说了,公子忱也快回来了。”
公子忱?顾知灼瞳孔微缩,后背紧绷。
谢丹灵黑白分明的凤眼亮晶晶的,伏在淑妃的膝头,随口道:“您说的是废太子家的忱堂哥?”
淑妃颔首。
公子忱名为谢应忱。
先帝在位时,今上是次子,上头还有一位元后嫡出的长子,是当时的太子。
太子文韬武略,德贤兼备,入主东宫二十年,代君亲征、监国、祭天……地位稳固。
明德二十二年,先帝在南巡时突然中毒倒下,彻查后,发现是太子勾结太医所为。
先帝勃然大怒,下诏废太子。
太子与太子妃在东宫畏罪自尽,先帝本就余毒未清缠绵病榻,闻讯后吐血驾崩。
临终前,先帝召了晋亲王等人,在榻前亲口立了今上继位。
谢应忱就是那位废太子的嫡长子,太子妃所出。
本来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今上登基后,哪怕是把他高墙圈养起来,世人都得夸赞一句“皇上宽仁”。
偏偏,谢应忱是先帝亲封的太孙,祭过太庙昭告过天地的。最重要的是,先帝在废太子时,并未下旨废太孙。
而册立今上时,先帝还在南巡途中,诏书没有经过内阁。
当年,对谁是正统,颇有分歧,争论不休,一度导致朝堂动荡,民心不安。
后来当时年仅十四岁的谢应忱主动自请去凉国为质,今上又有先帝遗诏在手,这才得以顺利登基。
今上继位后,这些年来,他曾数次明示或暗示,国应立储君,而每一次都会引来君臣较劲,朝堂争论不休。
总有臣子固执地认为谢应忱是先帝亲封的太孙,就算是今上继了位,谢应忱也理当为储。
淑妃抚过衣袖上的青鸾纹,叹道:“夭夭,三年前,你父亲力挫凉国铁骑,连下凉国数城。凉国被打怕了,主动求和,你父亲就上了折子,提出该迎公子忱回京。”
“你父亲在折子上说:雪国耻,正国威,方能盛大国之兴。”
淑妃的声音冷了一些:“咱们皇上当时满口应下,亲笔写了国书。岂料,国书还未送到边关,你父亲就死在了战场上,这事也耽搁了下来。”
“不过,终究还是因此摆到了明面上,内阁多番催促,去岁末,皇上派人前往凉国接公子忱回国。”
这些,顾知灼并不知道。
上一世的她,被养得天真娇纵。
在花团锦绣中长大的她并不懂,富贵荣华其实比天边的浮云更易消散。
直到家破人亡。
流放路上,祖母,婶母,还有堂弟堂妹们,陆续得了重病,是一种很可怕的疫症,就连她自己也没能幸免。
押送的官兵连道晦气,把他们关进了义庄等死。
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是谢应忱出现救了她。
他把她从那个满是死人和腐败气息的地方带了出来。
他助她为顾家翻案,守住了顾家的尊严和荣耀,让兄长不用再背负一身骂名,死得其所。
他带着她游历大启的大江南北,教她识人用人,教她舆图沙盘,教她兵法韬略,教她朝堂权谋。
他告诉她,人生在世,要成为执棋者,而非被执的棋子。
她学武练箭,他为她延请名师。
她问道学医,他为她收罗古籍丹方。
那些年,他待她如师如兄。
后来,他死了。
死在了一个飘着雪的冬夜……
从此,她重要的人,她在意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谢丹灵贴着淑妃,掰着手指数了数,说道,“去岁末就起程了,这都快四月。忱堂哥这趟回来,路上还走了挺久的。”
顾知灼清亮的凤眸中浮着淡淡的水气,闻言她蓦地抬起头,是了,她已经重生了。
如今的公子还活着。他还在!
顾知灼满心希翼,眼角眉梢溢满了欢喜和期待。
淑妃思忖道:“确实挺久。本宫听说,现在刚进翼州。”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公子忱能以这样尴尬的身份,活到及冠,想必也能活着回到京城。”
这句话,颇有些耐人寻味。
“到时候,就热闹了。”
顾知灼:“……”
她记得,公子上一世回京时,在京畿遭遇了流匪劫道,身受重伤,几乎是九死一生。而这些流匪,正是因为兄长剿匪不利,才会从翼州逃窜到京畿的。
这也成了加诸在兄长身上的重罪之一,所有人都说兄长是虎父犬子,难当大任。
公子本就孱弱多病,在这次重伤后,生机大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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