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内务府也会做玫瑰花露,想必这香露也能做得出来。到时候价格比香露低一些,只会供不应求了,也能解皇上的燃眉之急。”
皇帝听后,意外看了郭珍珠一眼道:“你是让朕也做香露的买卖,这不算与民争利吗?”
郭珍珠摇头道:“皇上,这香露的价钱,一般百姓可买不起,算不上是与民争利,却能为皇上分忧了。”
这生意抢的就不是平民百姓的钱,毕竟一般商人也做不出来,抢的是达官贵人的钱,还可能是皇亲国戚的钱!
郭珍珠把抢钱的借口都准备好了,让皇帝嘴角一弯,进来后第一次露出笑容来:“不错,要是内务府做出来后,你想用,只管去取就是了。”
听罢,郭珍珠连忙起身谢恩,心想皇帝说得挺大方的,以后真做出来让她随便去拿来用。
其实真做出来了,郭珍珠也不敢真的随便拿。
虽说内务府做出来的花露肯定不如舶来品的香露来得贵,却也肯定不便宜。
皇帝这会儿正高兴,说的大方,谁知道后边见郭珍珠拿走一大堆,他会不会心疼呢?
不过她想着每一套化妆刷只滴几下,一瓶花露也能用很久了,只拿个几瓶差不多足够用,于是心满意足。
皇帝见郭珍珠高兴的样子,也开玩笑道:“你跟朕提这个建议,其实是不想花大钱买香露,自己又想用花露,索性让朕做这个买卖了?”
郭珍珠也笑着道:“皇上,这香露的价钱是冤大头才能买得下手,臣妾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再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让外人挣这个钱,还不如让皇上来。”
“这样又能充盈国库,也叫皇上不再为军费的事费心,臣妾还能用上花露,这不就是两全其美之事了?”
皇帝眼底都透出一丝笑意来,郭珍珠这坦坦荡荡的,表明她确实有私心,但是
这个私心还能为皇帝分忧,那就是能做的事了。
“李德全去交代内务府,让他们尽快做出花露来。到时候做好了,顺嫔再过来参详一二。”
郭珍珠听后连忙说道:“皇上,臣妾对花露并不是很了解,倒是僖嫔要更熟悉一些。”
皇帝听后只微微点头道:“也罢,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过来看看就好。”
他原本还想留下郭珍珠用饭,可惜外头有太监等着禀报,郭珍珠识趣地起身告退了。
皇帝把人叫进来,这太监低声说道:“皇上,盯梢的人揪出来了,是索绰罗氏的人。”
听见这话,皇帝不由蹙眉。
盯着三官保的竟然是索绰罗氏的人,这跟他的猜测并不相同,还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皇帝之前派人查探过三官保,跟他有仇的人并不多。
主要三官保这人有点傻乎乎的,人不坏,就是性子太直了,相处起来除了有点无语之外,却不用担心这人会背后插刀子。
所以三官保跟同僚的关系不算特别好,却也不会太坏,彼此之间更没什么大仇。
毕竟看三官保的样子,立大功抢功劳这些都不会有,又不会来事,一辈子做个佐领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没有威胁,那就更没有人会想害他了。
所以皇帝思前想后,最近跟三官保有利益相关的人,就只有德嫔的阿玛威武了。
威武被撤职查办,却一直在家里呆着没出去。但是他人缘不错,哪怕被撤职了,还是有不少人上门来探望。
当然探望是有的,打听消息的就更多,好歹上门后,表面上关心一下,实际上想知道威武究竟为什么被撤职,这个职位又会便宜了谁。
宫里的事不能说,所以最后谁都没打探到什么消息,渐渐就没人上门了。
皇帝原本以为盯梢的人跟乌雅氏有关,谁知道竟然是毫无关系的索绰罗氏?
三官保是怎么得罪上索绰罗氏了?
太监继续低头禀报道:“盯梢的人抓起来仔细盘问,只说是怀疑佐领大人对乌雅一族动手,还让参领大人丢了官职,才会想抓住他的小辫子,私下盯着。”
皇帝听后都气笑了:“怀疑?什么时候还能靠猜想来定罪了?他们又是怎么觉得这事跟三官保有关系?”
这事太监自然是问过的,答道:“奴才反复盘问过,那人一口咬定最近德嫔娘娘和顺嫔娘娘不对付,佐领大人是为娘娘报复回去。”
皇帝对这个猜想都无语了,究竟谁不对付,不是德嫔总是找郭珍珠的麻烦吗?
从屏风到后边挑宫女,郭珍珠哪次不是被为难的那个?
如今倒好,宫外的人却觉得是郭珍珠欺负了德嫔,真是够颠倒黑白的!
但是比起这个,皇帝更在意的是,谁把后宫的消息透露到宫外去?
索绰罗氏也是包衣,难不成他们在内务府把这消息递出去了?
皇帝沉吟片刻,想着索绰罗氏压根没被重用,在内务府就跟隐形人没什么两样。
他们能得到的消息有限,说要把消息传出宫外,更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都没个在重要差事上的人是索绰罗氏,那么他们只能从别人那里知道,那是谁告诉他们的?
对方这样做,不就是故意让索绰罗氏误会,当这个出头鸟去对付三官保吗?
自己则是隐藏在索绰罗氏后边,哪怕索绰罗氏暴露了,他们似乎压根没察觉到自己被利用。
问不出来,不是他们嘴硬不肯说,而是被骗得团团转,还以为是自己的主意,殊不知是被人无声无息引导了一番。
皇帝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扣了几下,这才吩咐道:“你让索绰罗氏知道,背后有人利用他们当刀子,死后也就是个垫背。叫他们好好想想,究竟谁灌输了那些想法,还指向三官保。”
索绰罗氏不可能都是傻瓜,一开始没察觉,如今一提醒,也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太监领命后就退下了,心里盘算了好几种办法,叫索绰罗氏这些人明白自己被利用了,又有多蠢,如今都还没发现,甚至还要为对方赔上性命!
郭珍珠没在意乾清宫内皇帝究竟得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只发现身边的朝雨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回到永寿宫,她才问道:“好了,都回来了,你有什么说的,只管开口就是。”
憋了一路,朝雨这会儿回到熟悉的地方,周围又没别人在,这才小声说道:“刚才皇上说要请主子一个人去品一品内务府新做的玫瑰花露,怎的主子就提起僖嫔来?”
明明郭珍珠可以一个人借此独享跟皇帝单独相处的机会,怎么就拱手让人,把僖嫔也一并叫过来?
朝雨觉得郭珍珠太大方了一点,又觉得皇帝只想叫她一个人是重视,郭珍珠却偏偏另外提起僖嫔来,叫皇帝听着不高兴怎么办?
郭珍珠没料到身边这大宫女不过一会儿就想了那么多,不由好笑道:“我是实话实说,对玫瑰花露这些并不熟悉,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到时候内务府真做出来了,皇上叫我过去说说,我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更扫兴?”
“僖嫔对这些熟悉,她过去仔细品鉴,也能说出好的和不足的地方,内务府那边就能好好改进。”
毕竟是皇帝打算做的买卖,要因为郭珍珠不会辨别好坏给搅黄了,那罪过就大了!
朝雨是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觉得惋惜,又低声说道:“主子,其实皇上要做这个买卖,不管卖什么,不都会有人买账吗?”
所以这玫瑰花露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关系?
哪怕皇帝准备在路上捡一些石头去买,朝臣都必然会高高兴兴出高价买回去!
郭珍珠的想法却跟朝雨不一样,摇头道:“皇上不会用自己的名义去开铺面,这事入了你的耳,如今都忘了吧。”
朝雨一愣,不明白皇帝怎么不用自己的名义来卖花露,那不是能卖得更好吗?
不过皇帝估计有他的考量,不是朝雨能够想得到的,但是郭珍珠不会害自己,那么这件事就是不能告诉任何人,于是她立刻低头应道:“是,主子,奴婢记下了。”
只是朝雨心想皇帝叫郭珍珠去看看做好的玫瑰花露,就跟得了好东西想分享一样,怎么在郭珍珠看来,就像是要认真判断花露的好坏了呢?
她觉得郭珍珠更聪明,那就是自家娘娘说得才对,就把这个想法彻底甩开了。
郭珍珠想着压力到了内务府那边,应该很快把玫瑰花露做出来,于是也丢开了,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
见她终于不出外,小礼子是铆足劲给郭珍珠做药膳补补身子。
今天做的是黄精汤,黄精特地泡发了一夜,搁了冰糖慢火炖了一上午。
说是能滋阴养肺,还能温补。
冰糖放得少,不算很甜,郭珍珠就当甜汤来吃了,很给面子喝了两小碗。
小礼子得知郭珍珠连喝两碗汤后,他顿时浑身都充满干劲,开始琢磨第二天要做什么。
林嬷嬷还觉得郭珍珠太瘦了,去御膳房那边特地要了不少漂亮可口的点心。
点心每个都不大,一口一个,不容易吃撑吃腻,让郭珍珠饿了的时候也能垫垫肚子。
郭珍珠感觉再这么吃下去,她就得胖了,这衣服都得重新做了,那得多浪费?
林嬷嬷听后却不以为然道:“主子足够节省了,只是后宫规矩,一年四季,一个月至少做两身衣服,不然就太寒酸了一点。”
说了两身衣服,却是不止的。
总不能叫后宫的主子就做两套换着穿吧,这怎么可能呢?
皇帝节衣缩食,后宫也节省了许多,以前一个月可能做六身衣服,如今可能一季度才做六件,确实少了很多。
郭珍珠听得咂舌,就一个身体,一个月做六件新的,一件衣服平均下来大约最多穿个五次,再加上之前衣服,这怎么穿得
不过也是,她想到皇帝赏赐的云蝶锦,压根就不能洗,一洗就得坏了。
面料太薄,上面的刺绣更是不能用力洗,泡水后这料子就彻底毁掉了。
所以穿上几次,每次换下来用香料熏一熏,次数多了不能洗,也就不能穿了。
郭珍珠感觉实在太浪费了,却发现后宫人人都是如此。
当然不受宠的,没什么钱能做衣服,那衣服就少一点,换起来就没那么勤快。
像僖嫔这样爱美的,一个月做六件都不够,最厉害的时候足足做了十二件。
郭珍珠听得都麻木了,那么多衣服,僖嫔每天要穿什么就不会选择障碍吗?
她其实看着这些新衣服长得都差不多,也就颜色有点不一样。
晴雪每次跟郭珍珠介绍这件衣裙哪里不同,领口或者袖口的刺绣,又或是钉金绣、满绣、鱼骨绣和双面绣等等。
郭珍珠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只觉得刺绣都挺好看的。
晴雪每次说得口都要干了,郭珍珠一点都没get到,只能保持微笑。
林嬷嬷也是无奈,自家娘娘以前还会稍微做点女红,如今是一概不做了。
郭珍珠听后,还有点担心自己换了芯子变化太多,于是旁敲侧击了一下,之前原身的女红如何。
后来听林嬷嬷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她就明白原身的女红也不怎么样,顿时放心了。
要原身的女红极好,郭珍珠还得偷偷学会,不然被人看出来就麻烦了。
原身也不会,那敢情好,郭珍珠也不用特意学了。
反正宫里有很多绣娘在,身边这些宫女也会做点女红,压根没什么郭珍珠需要亲自动手的地方。
林嬷嬷却委婉说道:“主子,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和皇上生辰的时候,后宫嫔妃按例是要送上礼物。”
这几个人都是宫里的大boss,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送再贵重的东西都不合适。
毕竟后宫嫔妃家里有矿的还是少,最好的都在宫里,外头也不可能买到比这更好的当礼物,索性就送自己做的小物件,聊表心意。
郭珍珠明白,这就是礼轻情意重,主要是心意,意思意思就好。
她回想了一下,前两年原身送的什么。
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好像做的抹额,给皇帝送的腰带,至于女红这个要命的问题,原身几乎把手指头都戳出窟窿来了。
成品也很一般,郭珍珠光是想想就感觉手指头要开始幻疼了。
这次可以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送化妆刷,她已经计划好了,太皇太后的刷子雕上芍药,在皇太后那边雕的就是金莲花。
芍药又叫草原牡丹,是名贵的蒙医药材。
金莲花象征着雍容华贵,形状好像是金色的莲花,也是一种难得的药材。
这两种花都只在草原上生长,雕在化妆刷上,算是两位独一无二的象征。
郭珍珠打算让这两种花做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专属的限量版,以后就不会再出了,当礼物是再适合不过。
如此一来,她就不用做那该死的女红戳手指头了!
女子爱美,年纪大点的女子也是爱的。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慈宁宫也是会上妆,而不是整日素面朝天,所以这套化妆刷送了也能用上。
至于给皇帝送什么,郭珍珠不是给皇帝出了一个挣钱的好主意吗!
玫瑰花露要做出来,别的花露也做了,那钱是滚滚来!
什么钱最好赚,当然是女子的钱了,只要能美美的,她们咬牙都会花钱买全套!
再弄个十二花神系列,每种花的花露就那么一点点,用最好看的瓶子装着,漂亮的盒子一包装,就不信谁走过路过能不买回去!
自己用着香香的,送人也体面,销量根本不用发愁!
送了那么大的买卖给皇帝,郭珍珠就不用另外送了吧?
她这么想就这么含糊跟林嬷嬷一说,只说给皇帝出了一个好主意,具体就没说了。
林嬷嬷听后却不赞同道:“奴婢虽然不知道主子给皇上出的是什么主意,只是别的娘娘都送生辰礼物,唯独主子没送,总是太扎眼了一点。”
郭珍珠想想也是,皇帝不打算对外说是他要做的花露买卖,那这出主意的她就更不能叫旁人知道。
没人知道,那她不送礼物,确实太突兀了一点。
郭珍珠忍不住叹气,看来这礼物是非送不可了。
要不还是跟往年一样,送一条腰带?
毕竟做衣服对她这个女红学渣来说,实在太难了,腰带的面积小,做起来就要相对容易得多。
不过去年和前年都给皇帝送的腰带,郭珍珠今年还送,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
反正皇帝的生辰还有好久,她还有时间慢慢想,索性先放下了。
郭珍珠还想着自己终于闲下来了,能跟宜嫔继续吃喝闲聊,谁知道她这边刚要去翊坤宫找宜嫔,就听小明子来禀报。
她疑惑道:“你说什么,内务府的人来找我?”
小明子点头道:“是,他们说是要求见娘娘,指个明路。”
这话叫郭珍珠听得一头问号,什么玩意儿,还指明路了?
她想着内务府的人来了,也不能不见,只好把人叫进来。
几人一进来就扑通跪下,把郭珍珠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有事先起来好好说。”
带头的太监看着三四十岁的样子,也不起身,直接就开始抹眼泪说了起来:“娘娘,奴才等实在没办法,才来求个主意。”
郭珍珠看他居然还没说就先哭了,更是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压根就不想接。
“我没那个本事,能给你们主意。你叫什么,怎么跑到我这里来求了?”
那人连忙答道:“娘娘,奴才张卓,在内务府以前是跟着师傅做过玫瑰花露的。”
郭珍珠这才听明白了,原来是内务府做玫瑰花露的太监,只是他们得了皇帝的吩咐,就该开始着手提纯花露才是,怎么还跑到她这里哭了?
“既是如此,你跟着师傅开始重新做就是了,这事可不能拖着。”
这个叫张卓的太监也谨慎,从头到尾没提及皇帝,于是郭珍珠也含糊过去,只提醒他,皇帝还等着要呢,一点都不能拖拉才是。
张卓听着又哭了起来道:“娘娘有所不知,师傅几年前突然急病去了。奴才只跟着打下手,学了点皮毛。”
他一边哭一边说,郭珍珠听了好一会才算是明白了。
原来这内务府做玫瑰花露的事已经停了很多年,张卓嘴里的师傅其实是在先帝的时候做花露的老太监。
他收了几个徒弟,却没打算全教了,想在里头挑个最聪明有能耐的来接自己的衣钵。
老太监的心思是好的,怕几个徒弟都学会了,回头打起来就麻烦了。
索性他最后只选一个最好的全教了,其他人就知道一部分,就不会成为威胁。
问题在于,先帝对花露还算感兴趣,只是他去世太早,留下皇帝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登基了。
就几岁的孩子,哪里会对花露感兴趣。
等皇帝大婚后,接着是亲政,各种事繁杂而来,对享乐压根就没时间,又开始打仗了。
这下到处要烧钱,花露这种奢靡的东西就更是停下了。
于是那位老师傅等了又等,没能等到重新重用的时候,身边原本跟着的徒弟陆陆续续去别处办差了。
最后留在老师傅身边的只有张卓,但是他总感觉张卓不够聪明,一直想要挑个更厉害的徒弟。
他这拖着拖着,忽然急病就去了。
人一去,张卓没学到功夫,但是宫里依旧没要做花露,他也就做着别的差
谁知道皇帝忽然下命要重新做玫瑰花露,内务府立刻想起那位老师傅来,却发现人死了,只留下张卓这个半吊子徒弟。
但是内务府其他人连半吊子都算不上,老师傅其他徒弟还不如张卓,人还死得差不多了。
他们只能直接推着张卓上去,领了这个做玫瑰花露的差事。
管事还急急忙忙给张卓配了几个机灵的小太监打下手,让他赶紧开始提纯花露。
张卓整个人都茫然了,莫名奇妙就领了差事,偏偏他真的只会一点皮毛,根本无从下手。
他担心自己做不出来,脑袋就要搬家了,于是慌得不行。
张卓又不敢去跟皇帝说,他其实并没有完全学会做花露。
也不知道张卓哪里得知刘太监问过花露之事,病急乱投医,带着手下的小太监就跑到永寿宫来跟郭珍珠请教。
郭珍珠:你不会提纯花露,难道我就会了吗!
她都无语了,这都什么事啊!
郭珍珠只能劝道:“你如实告知,内务府另外找人做这个花露,也就不会耽误事了。”
张卓隐瞒不说,回头皇帝知道了,他的小命才要不保!
听见这话,张卓又开始红着眼圈道:“娘娘,奴才再三跟管事说过不会做,但是管事已经禀报上去了。”
言下之意,内务府担心跟皇帝说他们不会做,皇帝又要拿内务府开刀,还不如把张卓推出去。
要死就他一个人死,不要拖累内务府其他人啊!
郭珍珠懂了,张卓就是那个被推出去的炮灰。
他估计心里也明白,为了保命才会跑过来,万一郭珍珠就知道呢,自己也就有救了。
哪怕郭珍珠不懂,起了恻隐之心,在皇帝面前帮着说两句好话,也能救下张卓的性命。
郭珍珠眨眨眼,就说宫里一个无权无势还动不动就哭的太监,这心眼子都比她要多。
林嬷嬷也听出来了,立刻呵斥道:“你在这哭嚎什么,领了差事不好好办,反倒来叨扰娘娘,你这还有把娘娘放在眼内吗?”
张卓吓得匍匐在地道:“奴才绝无这个意思,只是想着娘娘兴许对花露颇为熟悉……”
郭珍珠一手托着下巴,倒是好奇了:“你该是应下后就回去做过花露了,提纯的工具应该还在,这是出什么问题了?”
没料到她没怪罪,还问起此事来,张卓急忙答道:“娘娘,奴才确实昨天一接到吩咐就立刻办起来,把提纯的器皿都反复清洗了一遍,先用少量新鲜的玫瑰花开始提纯。”
虽说老师傅只教张卓一点皮毛,他却是个有心人,一点点观察和学习,其实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
但毕竟是张卓独自摸索的,一些关键的地方没有老师傅直接说明,他只能知道大概的过程。
他昨天试了试,过程感觉跟老师傅差不多,并没有出错,但是提纯出来的玫瑰花露却不够纯,甚至说味道差了很多。
张卓一晚上没睡,反复试过,稍微小改了一些步骤,检查了工具,依旧没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内务府除了他就没有会做花露的人,自己想找人问都问不了,如今会到永寿宫来找顺嫔,也是无奈之举,万一呢?
如今听着郭珍珠直接问了关键的地方,张卓原本黯然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仔仔细细说着步骤,就怕没说明白,叫这位娘娘没看出什么来。
郭珍珠确实没看出什么问题,提纯花露就是蒸馏。
宫里蒸馏的工具早就有了,还比外头要先进,密封效果更好。
张卓也知道密封和干净的重要性,不然里面可能含了杂质,又或是让花露变质,所以反复清洗了工具。
这会儿张卓见郭珍珠眉头皱了一下,赶紧又道:“娘娘,奴才带来了昨天做好的花露。”
后头一个小太监把锦盒呈上,里面的瓷瓶装着昨天刚做好的花露。
林嬷嬷接着递了过来,郭珍珠打开盖子闻了一下,玫瑰的香味很淡,几乎要闻不到。
她第一时间察觉到,蒸馏收集花露的过程可能没什么问题,而是在分离这里。
蒸馏的时候收集的很多是水蒸气,要分离后才会是纯露,香气也都在这里头。
郭珍珠重新把瓶子盖上后说道:“香味很淡,几乎没有,你蒸馏提纯后的花露是怎么分离的?”
可惜她问完后,张卓的表情比自己还茫然。
“娘娘,这个分离是什么?不是提纯后,得到的就是花露吗?”
得了,她就知道那个老师傅估计遮遮掩掩,怕徒弟学会了,最后这一步分离就没叫张卓见到过。
所以他不知道,最后做出来的花露就不对劲。
郭珍珠叹气,这老师傅真害人,教一点不教一点,最后的步骤还偷摸着自己做。
要不是张卓误打误撞跑到她这里来,郭珍珠还真知道那么一点点,那他肯定根本做不出花露,脑袋也得搬家了。
“老师傅应该还留下漏斗或者滴管之类的东西,就是分离花露用的。分离之后,还得过滤,用上干净的纱布。”
郭珍珠这么一说,张卓立刻恍然大悟。
他想到那些器皿当中有漏斗,还以为是装花露用的,原来是老师傅用来分离花露。
幸好这位顺嫔娘娘真的知道,不然张卓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花露来,很快就要下去跟老师傅团聚了。
张卓狠狠给郭珍珠叩了好几个响头,哽咽道:“奴才感谢娘娘大恩大德,以后有娘娘用得着的地方,尽管使唤奴才。”
郭珍珠摆摆手道:“行了,你赶紧回去做吧。我知道的也只是皮毛,你要再做不出来,我也没辙了,不必再来找我了。”
闻言,张卓再次叩谢,这才领着小太监退下了。
他回去后第一时间把漏斗和一个细长的管子翻出来清洗,按照昨天的步骤重新再来了一遍,果然分离后的花露能闻到浓郁的玫瑰香气。
再用纱布再三过滤后,得出来的玫瑰花露更是清晰透亮。
张卓倒了一点在手背,低头尝了一口,顿时双眼放光道:“成了!这次真的做出来了!”
周围的小太监也满脸喜色,张卓做出来,那他们这些打下手的就不用跟着他一起掉脑袋了!
小太监纷纷说着漂亮话恭喜张卓,却见张卓笑过后,把新做的花露重新封好,就皱起了眉头。
有个胆大的小太监忍不住小声问道:“张伴伴好不容易把玫瑰花露终于做出来了,怎的这会儿就不高兴了?”
张卓看了他一眼道:“你还记得当时是谁说的,刘太监去内务府问过玫瑰花露的事?”
这话把小太监问住了,他皱眉想了一会就摇头。
其他小太监回想了一会,其中一个才不确定地开口道:“张伴伴,好像是咱们去问谁做过花露的时候,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老师傅带的几个徒弟。一个说是死了,一个不见了人,一个被打发去行宫。”
“张伴伴正心灰意冷的时候,后边有人嘀咕起刘太监问过花露。周围几个人附和着,好些人说起刘太监跟着顺嫔娘娘办差,是个有福气的。”
这小太监的记性不错,张卓回想了一下,确实跟他说的差不多。
但是那会儿周围的人太多了,有些是好奇的,有些是来看热闹的,有些是幸灾乐祸看张卓倒霉的。
人多嘴杂,一时不知道究竟是谁提起刘太监,其他附和的人是一伙的,又或者是提及后就顺嘴讨论了几句。
不管如何,张卓却不傻,立刻察觉到这是有人故意引着他去找顺嫔!
张卓当时慌乱极了,被人一提醒,确实把顺嫔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他过去后,顺嫔帮不上忙,此事就会不了了之。
别人不清楚,张卓却得到李德全的暗示,知道这东西是皇帝要的,还打算做花露的买卖来充盈国库。
而且这建议,还是顺嫔提出来的。
要不然张卓也不会在被人提醒后,立刻就跑到顺嫔这边,
是觉得顺嫔提出来的,必然是知道这花露怎么做。
如今想来,如果张卓最后做不出来,提出来的顺嫔必然叫皇帝不悦。
有心人还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那顺嫔就要倒霉了。
张卓眉头皱紧,顺嫔帮了他,自己也得帮顺嫔才是:“走,你带上这瓶花露,咱们这就去求见皇上。”
身边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劝道:“张爷爷,咱们不多做几瓶,确定这花露能做之后,再去求见皇上吗?只有这么小小一瓶,皇上见了会不会觉得太敷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