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屋,洛雪烟直奔床而去,看了?看床的宽窄,目测躺两个人不成问题。可他们两个怎么睡?真在一张床上吗?床看着也不大,一翻身就能碰到另一个人。
虽然她放心江寒栖的人品,然而这并不代表着她能接受两个人同床共枕,男女有别,睡在一起怎么想怎么怪。
她提议:“要不我趴桌子上睡吧。”
“不用,床归你。我趴桌子上睡。”
“还是我睡桌子吧。明天还要赶路,你骑马需要休息。”
“我睡桌子。”江寒栖往凳子上一坐,似乎在表达他晚上睡桌子的决意。
“那床归我了??”
江寒栖点了?点头,从抄手里抽出手,说道:“凉了?。”
洛雪烟摸了?摸水壶,里面装了?热水。她翻过空杯,倒了?杯热水,推到江寒栖面前:“先捧一会。”
江寒栖没回应,盯着她的手看。
“你手太冰了?,捧会热水再给?你捂,”洛雪烟收回手,给?自己也倒了?杯热水,捧着杯子暖手,见江寒栖还是不为所动,威胁道,“不捧热水,捂手免谈。”
江寒栖不情?不愿地把两只手放到杯子上。
洛雪烟喝了?两杯热水才感觉体内的寒气散去了些。她向江寒栖伸出手,还没说话,他迫不及待地把手送进了她的手里。
碰到冷得和冰没什么差别的手,洛雪烟下意识想躲开,骨节分?明的手像蛇一样?攀上她的手背,慢慢收紧,将她的手卷进了蛇身里。她挣脱不得,只好张开手配合蛇的缠绕。
蛇得到了渴望已久的温暖,缓缓舒展了?身体,轻轻圈着她的双手。
洛雪烟看了?眼江寒栖。只见他眼里一下有了?光,虽然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如果说秋天的江寒栖还在蛇和猫两种生物摇摆不定,那冬天的江寒栖毫无疑问成了?一条冬眠的蛇。
他的饭量小?了?不少,反应也慢了?许多,不爱说话,看起来恹恹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走神,只有到温暖的室内才会有点精神,捂好手的时?候是他一天中精神最好的时?候。
江寒栖的血是冷的,没法?靠体温御寒,于是她这个恒温鲛人就变成了?他的暖手炉。
他一下马就要捂手,可暴露在寒风中的手实在太冰了?,她遭不住,慢慢就演变成在路上给?暖好的手抄、歇脚时?捧热水抵掉一部分?寒冷、最后再捂手的步骤。
为了?让江寒栖多吃点,这几乎变成了?饭前必备环节,不然他吃不了?多少东西?就要撂筷子。
“还有几天到皇宫?”洛雪烟问江寒栖。
“还剩两天路程。现?在大雪封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应该不会等太久。洛雪烟心想。
书里写江寒栖离队的时?间不到一个月,他们肯定能在十二月中旬赶到京城,参与下个副本。
下个副本的剧情?用四个字概括就是祸国妖妃。
西?域有舞姬,一舞惊天下。君上大悦,纳入宫中为妃,赐封号为容,赏无上宠爱。
然而容贵妃非寻常人类,乃妖狐所化,擅魅惑之术,是煌月国安排的细作。煌月国进贡给?安平国的目的就是让她扰乱朝政,削弱国力,方便日后起兵攻打。
进副本的时?间段已是容贵妃布局完成大半之时?。
三皇子萧跃安察觉容贵妃有异,对她起了?疑心,恰好回宫途中遇到江羡年和今安在除妖邪,便委托二人进宫调查容贵妃。
洛雪烟不喜欢权谋,中间的弯弯绕绕全忘了?,只记得结局是扮猪吃老虎的萧跃安做了?皇帝。
入夜,雪下得更大了?,寒风呼啸,窗呼呼作响。
洛雪烟脱完衣服,钻进被子里,冻得打了?个哆嗦。她抖了?抖棉被,翻身看向背对她站着的江寒栖,说道:“我换好了?,你转过来吧。”
江寒栖是主?动转身背对她的。她自己倒不觉得有转身的必要,就脱个袄子,她那里衣都快有他的衣服厚了?,单穿也没什么。
江寒栖转回身子,问道:“现?在熄灯吗?”
“你不盖被子吗?”洛雪烟拍了?拍留给?他的那床被子。
“不盖。”
“今晚这么冷,你不盖被好受凉了?。”洛雪烟说着,又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眼睛以上的地方。
客栈提供了?火盆,但室内没暖和到哪去,袄子一脱还是冷。
“不会。”
“那你披着我的斗篷睡觉。”
“不要。”
洛雪烟和江寒栖大眼瞪小?眼,末了?妥协道:“把火盆拿过去,放脚边。”
火盆放在床边,离桌子有段距离,江寒栖烤不到火。
眼看江寒栖又要摇头,她连忙跟上句:“你不拿明天别找我捂手。”
此言一出,江寒栖顿时?老实了?,听洛雪烟的指挥把火盆放到脚下。
“睡觉了?,熄灯。”
蜡烛熄灭,眼前陷入黑暗,洛雪烟看江寒栖的身影走到桌边,矮了?下去,说道:“晚安。”
“晚安。”
洛雪烟早上醒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雪。
她估计今天肯定赶不了?路,也不着急起床,躺到肚子饿了?才慢悠悠穿袄子下了?床。
江寒栖还在睡。
洛雪烟蹑手蹑脚去下楼洗漱,吃了?点东西?,估计江寒栖差不多醒了?,买了?早点回到屋里。
然而江寒栖仍趴在桌子上。
洛雪烟把早点放到桌子上,看到炭火灭了?,拿斗篷罩在江寒栖身上,取出火盆,出去找跑堂的换了?新的炭火。
跑堂送来新炭火,洛雪烟问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巳时?了?。”
巳时??怎么江寒栖还不醒?
洛雪烟回到屋里,越想越奇怪。江寒栖觉少,她从没见过他睡到这个时?候。
洛雪烟放下火盆,推了?推江寒栖:“醒醒,起来吃早饭了?。”
她叫了?会儿?,江寒栖才懒洋洋地坐起来,看着没睡醒,眼都睁不开。他呆呆地盯着送到眼前的早点,眼皮一掀,对上洛雪烟的视线:“困。”
“等等。”洛雪烟扶住江寒栖的肩膀,阻止他趴回桌子,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红晕。
“江寒栖,你是不是发烧了??”
第73章 发烧 身为恒温妖物如何……
身为?恒温妖物如何在没有?体?温计的情况下判断一只无生是?否发烧?
洛雪烟用一团雪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把攥成球的雪怼到江寒栖额头上?,得到了冷的回应。
说好的不会感冒呢?!
洛雪烟无语地?看着江寒栖躲进被子,有?很多想吐槽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握了会儿雪球,让手的温度被雪同化?,伸手摸了摸江寒栖的额头。
温差有?点大?,她看江寒栖神志不清的样子感觉他烧得不轻。
无生发烧怎么降温?这种情况可以喝人类的药吗?
洛雪烟顿时头大?。她试图叫醒江寒栖,想问问怎么处理,可他已经烧迷糊了,任她怎么拍脸都没有?反应。
洛雪烟看了看有?点融化?的雪球,取了条长毛巾铺到桌上?,把雪球放到上?面?敲碎,合上?毛巾,折了折,做了个?简易的退烧贴,盖到江寒栖的额头上?。
许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凉意,江寒栖又要抗拒地?缩进被子。
洛雪烟扯住被子,摁住毛巾固定位置:“不要动,你?现在在发烧,需要降温。”
江寒栖挣扎几下,没抢过被子,老实了。
“人类的药对你?有?用吗?”
意料之中,无人应答。
洛雪烟叹了口气,说道:“我去?药铺抓点治风寒的草药,你?老老实实躺在这,别把毛巾搞掉了,我很快就回来了。”
洛雪烟掖好被子,披上?斗篷,到客栈的附近药店里抓了几副草药。
药铺的老板是?个?有?商业头脑的,往柜台上?放了张写有?“蜜饯”二字的纸,拿镇纸压着,后面?放了一堆包好的蜜饯,旁边还有?各种蜜饯的试吃。
洛雪烟看了看牌子,转头问店家:“这药苦吗?”
“可苦了。这边有?蜜饯,姑娘可以顺便买包回去?,喝完药来上?一个?,解苦。”
洛雪烟估计江寒栖是?个?怕苦的主,回头灌药指不定要怎么折腾。他遇上?不爱吃的宁愿饿着肚子也绝不来一口,更别提喝难以下咽的中药了。
她尝了尝试吃,根据江寒栖的口味挑了两包。
回客栈后,洛雪烟去?后厨打点厨子,借了个?煎药的土罐,按医嘱处理好药材,放进锅里点燃了柴火。
之后她又讨了个?食盒,去?外面?装了盒干净的积雪,提着食盒回到客房,又往毛巾里添了些雪。
洛雪烟在床边坐了会儿,观察江寒栖的脸色,换了次雪。她约摸煎药的时候差不多了,便下楼去?盯着火候熬药。
药汤沸腾,她减了点柴火,揭开锅盖,见?哪味药材要上?浮就用筷子压一压,抑制沸腾的药汤滚出土罐。
柴火熄灭,洛雪烟闻着满屋子的药材味,好奇药汤能有?多苦,忍不住用筷子沾了点放进嘴里。
舌头一舔到药汤,脑子立刻停摆,五官不受控制地?扭曲到一起,冷颤一阵接一阵地?打出来。
洛雪烟连呸几下,捂着嘴感受舌头受刺激大?量分泌出唾液的感觉,难受地?攥拳弓起腰,又不知所措地?走了几步,折回原地?打转。
这药是?怎么做到又酸又苦又辣的!
她跟厨子要了碗水,漱了好几次口才把难以言喻的怪味从嘴里赶出去?。
江寒栖,你?有?难了。
洛雪烟把药装进碗里,端起碗把手伸到不能再伸为?止,维持那样的姿势上?了楼。
她不想再闻那个?该死的药味了,舔那一下差点没把她当场送走。
洛雪烟回到房间,等药凉到一口闷不会被烫到的温度,把江寒栖叫了起来。
“头晕……”
眼看江寒栖要躺回去?,洛雪烟眼疾手快拉住他,一拽,让他倒在她身上?:“等下再晕,给你?买了糖水喝。”
“糖水?”江寒栖的眼皮往上?抬了抬。
“对,糖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口干舌燥,头晕得难受。”见?江寒栖上?钩,洛雪烟接着往下忽悠。
“嗯。”
“这不巧了?那糖水就是?针对你?这种症状的,不过你?要一口气喝完,否则就没有?那个?效果了。”
“好喝吗?”
“我试过了,可好喝了,快来尝尝,”洛雪烟拿过药汤,在江寒栖接过之前抬高手,嘱咐道,“一口喝完才能尝到最佳口感,记住了吗?”
江寒栖晕晕乎乎地?点了个?头。
“必须要一口干掉哦。”
洛雪烟把碗给江寒栖,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把嘴挨到碗沿上?,喝了一口,警觉地?皱起眉,半睁的眼睛眯了起来,五官开始扭曲,要把碗拿开——
她立刻跪坐起来,一只手捏着江寒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另一只手托住他拿碗的那只手,往上?慢慢抬,将药灌进他嘴里。
被迫仰起头的江寒栖转动眼珠,难以置信地?看向?洛雪烟,像是?遭受了莫大?的背叛。他猝不及防被灌下大?半药,扭头要吐出来。
“吞下去?,不准吐出来。”洛雪烟死死抱住江寒栖,不让他逃开,一把捂住他的嘴,抬起下巴,将药汤送了下去。
她见?碗里的药快洒完了,从江寒栖手里抢过碗,松开他,将碗放到一边。她紧接着拿了两块蜜饯,扯下江寒栖捂嘴的手,又捏着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塞了进去?。
“你?嘴里是?蜜饯。这次没骗你?,你?不信嚼一嚼。”洛雪烟退到床下,看着江寒栖怒气冲冲地?瞪着她。苦劲没过,他还在发抖。
江寒栖嚼了口蜜饯,下意识想吐,突然换成了迷茫的表情。
“好吃吧?”洛雪烟功成名就,微笑着用手绢擦了擦手,给江寒栖递了过去?。
洛雪烟一系列的操作给毫无防备的江寒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他戒备地?看着她,眼神有?责备,也有些许惊恐。
洛雪烟把手绢塞到江寒栖手里,双手合十举到面?前,放低姿态道歉:“骗你?是?我不对。但不这样你?不会喝药,烧没办法退,对不住啦。”
她面?上?做得卑微,实则心里在窃喜。
聪明如她,想到给猫喂药的步骤,照搬到江寒栖身上?,让煎药的辛苦没有?白费。
江寒栖被药顶得有?些犯恶心,捂嘴弓起身子,扭过头,不去?看洛雪烟。
“喝点水往下送送。我尝过一口,知道这药有?多苦,你?多喝点水就好了,”洛雪烟倒了杯水给江寒栖,接着哄道,“我还给你?准备了两包蜜饯赔罪,别生气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快喝点水压压味道来吃蜜饯了,这两包真的好吃,我精心为?你?挑的。”
说着,她拿过两包蜜饯抖了抖。
江寒栖转过头,看了看那两包蜜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好苦,还要。”他把杯子还给洛雪烟。
“我再给你?倒一杯。”
喝掉六杯水,江寒栖的脸色才算好看些,换着吃两包蜜饯。吃了没一会儿,他突然摇摇晃晃要倒,被洛雪烟一把接住。
洛雪烟关切道:“怎么了?”
“难受……”江寒栖蹭了蹭洛雪烟的脖子,觉得有?些奇怪。往日?他感受她的体?温会很舒服,但今天却越来越难受。
“你?躺回去?,我给你?换换毛巾里的雪。”洛雪烟想把江寒栖从身上?扒拉下来,拽了一下,没拽动。
“洛雪烟,我好难受……鲛歌,我要听?鲛歌……”江寒栖感觉脑子化?成了一滩水,他什?么也思考不了,言行完全由本能支配。
他现在很难受。
莲心针发作的时候也很难受。
洛雪烟可以让他不难受。
“鲛歌对发烧没用,你?躺好,温度降下来就不难受了。”洛雪烟这次用了点力气,但江寒栖还是?紧紧贴着她。
“鲛歌……我好难受……你?为?什?么不给我唱鲛歌……”
江寒栖铁了心要听?鲛歌,洛雪烟跟他说不通,只好敷衍地?贴在他耳边唱了段。
“舒服了吗?”洛雪烟明知故问。
江寒栖摇了摇头,又蹭了蹭她的脖子,还是?觉得奇怪。
抱洛雪烟变得不舒服了。
他有?些无措,抱得更紧了些,还是?很难受。
“难受……”
“你?发烧了,难受是?正常的。你?乖乖喝药就好了。”
“喝药?”
“对,你?喝药才能好得快。”
“不想吃药。好苦。不要吃药。难受。”
江寒栖语无伦次地?传达着身体?上?的不适。
他感觉像是?有?人往他骨头里灌了热汤,热得他头昏脑胀,被苦味激出的唾液好像也要在瞬间被蒸发了一样,奇异的苦味残留在口腔里,胃似乎在往外冒着令人作呕的苦气。
他烧糊涂了,说出的话也像是?被高温蒸熟,每句都曳着尾音,像是?在委屈。
怎么烧成小孩了?
洛雪烟还是?头一次见?江寒栖这样,觉得好笑。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手机,不然她肯定给江寒栖录像留念,当作教?育他降温添衣服的素材。
“好了好了,不吃药,你?躺好,我给你?换换毛巾降温。”洛雪烟去?拉江寒栖,结果又被他抱住。
她连哄带骗劝他撒手,他却死活不放,一个?劲说着难受。
我体?温比你?高那么多,你?不难受谁难受?
洛雪烟生拉硬拽,还是?没能让江寒栖从她身上?下来。
她好说歹说,让江寒栖放她换了毛巾里的雪,找了根发带,将毛巾固定到他额头上?。她转身想起倒杯水给自己,一起身又被江寒栖缠上?,一屁股坐了回去?。
“我去?喝水。”
“难受。”
“难受躺回去?,别抱我了。你?抱我更不舒服。”
“难受。”
“撒手。”
“难受。”
“那你?倒是?放开我啊。”
“难受。”
就这样,被抱到没脾气的洛雪烟在床边坐了十多分钟才等到江寒栖折腾够睡过去?。
她现在知道有?谁比江寒栖还磨人了。
是?发烧的江寒栖。
江寒栖发烧反反复复,退了烧,烧了退。
洛雪烟跟着忙活,喂水试体温换毛巾,用?光了两盒雪,才让江寒栖的体温降回正常范围。
她下楼吃了点饭,瘫趴到?桌子上,心想江寒栖下次再跟她犟不?加衣服她一定重拳出击,好好惩治一番。
他?发烧,她受罪,受不?了一点。
洛雪烟休息片刻,给江羡年传音,告诉她江寒栖退烧的事,顺便问了问她那边的情况。她发出去没多久,江羡年就?打了过来。
“因因,哥哥退烧啦?”
“退了,折腾了大半天。”
“辛苦了。唉,没想到?哥哥也?会感冒,我以为他?不?会生病呢。”
洛雪烟听江羡年感叹,忍不?住笑她:“你当你哥是什么百毒不?侵的主啊?下着大雪他?就?穿那点衣服在外面吹冷风,他?不?感冒谁感冒?”
“我哥冬天一直就?穿那么少,从没生过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发烧。”
“你之前?冬天看他?穿那么少也?不?说说他?。”
“小时?候说过几次,他?跟我说不?冷,我以为他?不?怕冷,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原来哥哥也?会冻着啊。”
洛雪烟发觉江羡年似乎把江寒栖神化了。
在江羡年眼里,江寒栖无所不?能,刀枪不?入。可他?明明也?会受伤,也?会觉得冷。
她一点也?不?怀疑江羡年的善心,心知她是江家唯一真心待江寒栖的人,然而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代入江寒栖想了一下,突然找到?他?在江羡年游历前?迟迟未对她改观的原因。
江善林视江寒栖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愿见他?。可江寒栖毕竟是他?的养子,是他?亲口承认的江家人,随便打发也?说不?过去。
于是他?将江寒栖外派,命他?四处除妖,利用?他?的功绩巩固江家在除妖师界的地位,给江羡年当家主铺路。
江寒栖对外说是江家大公子,但一年里在江家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和江羡年的相处时?间并不?长?。
在为数不?多的相处当中,江羡年对他?一无所知,自然也?不?可能把温暖送到?他?心坎上。
“你哥再怎么厉害也?是个普通人啊。”洛雪烟感觉有必要尽快改正江羡年对江寒栖的看法,不?然感情线没法推。
“知道了。”江羡年话音刚落,洛雪烟听到?她那边传来婢女通报赴宴的声音。
江羡年应了声,跟洛雪烟说道:“因因,我和今安在要去赴宴了。哥哥辛苦你照顾了。”
“没事,你那边情况还好吗?”
“暂时?看不?出什么门?道。不?过宫里面的礼仪好麻烦哦,我和今安在都快被逼疯了。你和哥哥什么时?候过来啊?我好想你。”
“看你哥感冒什么时?候好。不?过这两天一直在下雪,可能到?时?候还要看看路面积雪的情况。”
“好吧,我现在要出发了,因因你注意?保暖,回聊。”
“好,回聊。”
洛雪烟切断通讯符,起身走向床,打开食盒,把手放到?雪里凉了会,探上江寒栖的额头。
差不?多的温度,这次退烧好像退了个彻底。
洛雪烟打了个哈欠,看着熟睡中的江寒栖,想到?自己?要趴在桌子上睡一晚上觉,胳膊提前?发麻。
她转头目测桌子的大小,感觉躺在那么小的桌子上睡觉不?太现实,又打起了凳子的主意?。四个圆凳,摆一排还不?够她一个人长?。
圆凳不?行,那打地铺?
视线触到?水泥地,期待的心终于死?了,她今晚非趴着睡不?可了。
洛雪烟认命地叹了口气,掏出《学宫之花今天有主了吗》最后?一册,找到?折页,重新?品了下女主和秦雁落独处时?的互动?。
和上次一样,她又嗑上女主和秦雁落的CP。
比起女主和八个男主互相暧昧的拉扯感,她还是更爱女主对秦雁落的恨性恋。
轻微的占有欲混着只此一人的特殊性,燃烧满腔怒火将厌恶的视线投到?对方?身上,却给内心深处的一点隐秘爱意?的悄然探头提供了机会。
爱。欲。恨。
矛盾的感情搅和在一起,熬成一锅千滋百味的情汤。女主将心也?加了进去,一点点炖熟,却骗自己?里面无心。
别太好品。
洛雪烟疑心作者应该跟秦雁落的原型有过一段拧巴的虐恋,她写女主和秦雁落的拉扯总是格外真实,像是真情流露,那八个男人可没这个待遇。
临近结局,女主和秦雁落即将要掰了,HE爱好者洛雪烟做好折角标记,把书一合,当作没看见一样。
只要她不?看,刀子就?扎不?到?她身上。
临睡前?,洛雪烟跑到楼下换掉食盒里的雪,以备不?时?之需。随后?她跟跑堂要了新炭火加到两个火盆里,一盆放在床边,一盆放在桌边。
她试了试江寒栖的体温,给他?掖好被角,抱了床被子,吹灭蜡烛,摸黑走到?桌旁。
趴着睡觉到?底不?舒服,洛雪烟睡了没多久就因呼吸不畅睁开了眼。
她稍稍动?了下手臂,立刻感到?难以言说的酸麻。脊椎长?时?间无法舒展,腰也?酸,背也?疼。她难受地坐了起来,感觉眼睛受到?长?时?间压迫不?太舒服,颈椎那块也?僵得不?行。
洛雪烟活动?了一下肩膀,转了转头,重新?趴下,这次却睡不?着了,怎么趴都难受。
麻了,趴着睡是什么酷刑。
洛雪烟直起身子,扶额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床。江寒栖的轮廓在黑暗中并不?明显,她只能看到?那边有一点起伏。
她怀念在大床上像八爪鱼一样尽情舒展的感觉!
第三次趴下,洛雪烟没坚持多久,再次坐了起来,直直看向床。
不?行,她还是想睡床,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
洛雪烟披着被子走到?烛台边,点燃蜡烛,看了看江寒栖。他?还在之前?的位置,躺得板板正正,根本没动?过。
她想了想江寒栖的设定。小说可没写他?睡觉不?老实爱乱动?。退一万步讲,他?两在怀梦山还相拥着睡过一晚上,那可比睡在一张床上离谱多了。
再说这么大一张床呢!
洛雪烟做完心理建设,比了比江寒栖占的位置,爬上.床,推了推江寒栖:“江寒栖,往里一点。”
江寒栖没动?弹,她用?力把他?往里推了推,躺下感受了一下宽度,感觉一翻身就?能碰到?他?。她坐起来,使劲把他?推到?最里面,床前?立刻空出一大片地方?。
洛雪烟将斗篷放在正中当分界线。
不?是她信不?过江寒栖的人品,她是怕自己?乱动?搞出什么幺蛾子。
洛雪烟铺好被子,吹灭蜡烛,穿戴整齐地钻进被窝,美美入睡。
江寒栖睁开眼,头清凉凉的,身上一阵轻快,没有烈火灼烧的不?适感,不?过有些疲惫。
他?摸上额头,闭上眼,长?舒一口气,突然惊觉身上盖了被子。
江寒栖猛地睁开眼,看到?帷帐,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
发烧时?混乱的记忆片段一点点拼到?一起,喉咙里好像又反出中药的苦味。
他?隐约记得昨天早上头晕得厉害,看什么都在转,身子发轻,飘飘然像是要飞起来一样,但骨头却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烈火煎烤。
火烧得最旺的时?候,洛雪烟把什么东西放到?他?额头上,冰冰的。随后?她搞来了一碗“糖水”,给他?灌了进去,搞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几次想吐。
再后?来他?醒醒睡睡,每次醒来都会听到?洛雪烟问他?什么。他?听不?清,只想睡觉,敷衍几声又立即合上眼。
发烧,下雪,又是一年冬天。
江寒栖转过头,看到?洛雪烟睡在旁边,脸朝着他?,两人中间隔了那件白色斗篷。
斗篷的帽子拱起,挡住了视线,他?抬手把帽子压扁,看见她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睡得很香。
江寒栖轻轻把被子往下扯了扯,让洛雪烟的脸全都露了出来。淡淡的红晕布在雪白的皮肤上,他?心想她盖的那床被子肯定很暖和。
余光瞥到?放在枕头上的手,江寒栖看过去,那只手在斗篷旁边。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越界,撤回手,不?经?意?看到?越过斗篷的的长?发。他?挑起一缕,摩挲发尾。
江寒栖觉得洛雪烟的头发比他?头发的颜色要浅一些,于是摸了缕自己?的头发,放到?一起做对比。果然,他?的发色更深。
两缕头发在手里,他?手痒,将头发编到?一起。他?轻轻一拉,头发毫不?费力地分开了。他?不?厌其烦地重新?打了个结实的结,编一道,紧一紧。
这次总算扯不?开了,他?和洛雪烟的头发像两条共生的藤蔓一样,枝条交缠,互相攀附。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有些暧昧的词语,江寒栖飞快解开头发,把洛雪烟的头发放了回去,莫名有些心虚。就?在这时?,他?看到?她的眼皮动?了动?,慌忙闭上眼,装作无事发生。
洛雪烟翻了个身,许久没动?静。
江寒栖正要睁开眼,却看到?她转了回来,连忙又把眼合了起来。湿漉漉的冰手放到?额头上,他?听到?洛雪烟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总算退烧了。”
之后?又是一阵悉悉索索,旁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江寒栖睁开眼,望见被子外露出一截冻得通红的手指。
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一下子被触动?,他?将手越过斗篷,小心地用?食指碰了碰洛雪烟的小拇指,然后?像做了坏事一样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见洛雪烟没有要醒的意?思,他?又大着胆子把手探进被子,碰了碰她的手背。
蜻蜓点水一般的碰触仍未惊醒睡梦中的鲛人。
他?慢慢把整个手放了上去,洛雪烟的手和他?的手一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