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by雾聆
雾聆  发于:2025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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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羡年担忧道?:“我感觉因因对哥哥还有感情,不然她不会哭那么伤心。但哥哥那边……”
爱的最深的人如今却是最绝情的那个,但江羡年无法苛责江寒栖。
洛雪烟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当时读完信后就心竭了,后来自尽过许多次。他们看不下去,尝试干涉过,但根本?拦不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他总有办法将自己杀死,复活,然后再杀死,再复活。他偶尔会安分下来,坐在雪里发呆,一看到烟一般的飞雪就跑过去用手?抓。
就这样混乱地度过一段时间?后,江寒栖突然放弃了自尽,再没?流过一滴血泪。他活到了春天,但他们能看出来他其实并没?熬过那个冬天。春雪消融,他那腐朽的灵魂跟着?一起蒸腾在暖阳里,灰飞烟灭。
今安在意味深长道?:“我去的时候看到江兄抱着?洛姑娘给他的大氅。”
江羡年惊喜道?:“真的?”
今安在笑?着?反问道?:“我骗你做什么?”
洛雪烟绕过回廊,感觉路有点眼熟,往旁边看了看,见到才见过不久的雪色背影。他果?然不会接受。她失落地叹了口气?,想过去看看江寒栖,又怕自己会哭得一塌糊涂,一会儿顶着?一双通红的眼出现在饭桌上,怪不好意思的。她站在原地看了会儿,调转脚步,沿着?今安在指的路往前走。
洛雪烟走进?屋子?,里面长时间?没?人住,冷清十分。她跺掉棉鞋上的雪,放下包袱,在屋子?里走了圈,熟悉了一下布局。卧室的窗被顶开一条小缝透气?,她有点好奇卧室外的光景,走过去掀开了些。
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涌撞进?眼里,洛雪烟一边往上托着?窗一边揉眼,漫不经心地向外看去。
江寒栖立在雪里,双手?垂在身前,抱着?她的大氅。

第269章 雪人 洛雪烟抵住窗,观察……
洛雪烟抵住窗,观察起江寒栖,感觉他?像一尊玉雕的望石,仿佛在痴痴地等?待着什么。淡漠的眼神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想即使自己的直觉没错,她也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洛雪烟用目光勾勒江寒栖的身形,风撑起了衣服与皮肤间的空隙,江寒栖因此更显单薄,好像一捧雪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压垮。
突然,消瘦的望石动了,急不可耐地穿越风雪奔向某个地方。他?跑得太急,冻僵的身子无法支撑平衡,一个踉跄,整个人栽到了雪地里?。
洛雪烟心头一颤,正要出去扶江寒栖,看到他?自己爬了起来,坐在雪地里?,直直看着前方。她好奇地转过头,只见风卷起积雪,打了个转,扬起一阵缥缈的雪烟。
江寒栖伸手够了下,紧接着,纯真的、满足的笑意从?冷若冰霜的脸上荡漾开来,冷冰冰的望石笑了。
洛雪烟怔住,骤然心疼起来,某个瞬间甚至无法呼吸。一阵苦涩掐住了喉咙,呼出的白气急速更替,她失神地望着江寒栖爬起来,风刮得更猛烈了,他?转过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怀里?还抱着她的大氅。
洛雪烟如梦初醒,跑出房间,去到之前遇到江寒栖的地方,空无一人。她循着脚印找过去,意外地发现?江寒栖就?住在她的隔壁。她站在他?的房门前,看着雪拓出的残缺脚印,定了下心神,试着敲响了他?的门。
一下、两下、三下。
咚、咚、咚。
心跳在开始等?待的那一刻停了半拍,洛雪烟垂下手,后知后觉自己并不明确来找江寒栖的意图。他?不会交流,也不会回应,就?算见面也只是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看看他?。
不说话?也好,不会回应也好,就?只是单纯地待在一起。
洛雪烟对这股莫名的冲动感到诧异,愈发觉得江寒栖的存在对她而?言是特别的。这种冲动已?经超出了友情的范畴。她沉思片刻,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她该不会在临死之前都暗恋着江寒栖吧?!
洛雪烟越想越觉得合理。
江羡年?和今安在是朋友,她对他?们仅保有一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但?江寒栖不同?,她一见他?就?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还会感到无法排解的酸涩,但?江寒栖却?对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既然不是两情相悦,肯定铁暗恋!
洛雪烟再次看向紧闭的木门时,有了不一样的感触。她想江寒栖以前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不然她也不会暗恋一整年?,可他?现?在竟然疯掉了……
洛雪烟百感交集,等?了许久也不见门开,失落地离开了。走?到雪地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夜色悄然而?至,那间屋子静默地矗立在风雪中,里?面没有点灯,先一步被黑暗吞噬。
她不由得想起那个寂寥的背影,饱含复杂心绪的白气消弭在凛冽中,雪花纷纷扬扬。
晚饭由今安在掌勺。宅子里?没有下人差遣,江羡年?帮忙备菜,洛雪烟在一旁择菜,津津有味地听两人讲述游历的经历,遗憾自己缺失了最快乐的那段记忆。
柴火点燃,油烧热,今安在倒入食材,短促的一声,烟熏火燎,热气逐渐充盈在灶房。就?像在雪原游荡的独行者突然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一般,孤独了许久的灵魂终于找到栖身之所,洛雪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凑到江羡年?身边,讨要竹风筒吹。
江羡年?碰到洛雪烟的胳膊,转眼对上毫无防备的笑脸,感到惊喜,她认识的因因慢慢回来了。江羡年?传授助长火势的技巧,用钳子拨了下柴火。洛雪烟试着吹了下,看着浓烟变为熊熊火焰,发出一声惊呼,看看江羡年?,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今安在扭头看了两人一眼,被笑声感染,不由得跟着扬起了嘴角,转过头,翻了两下菜,思绪拐到四个人一起跨年?的那段时光。他?心道,江兄,洛姑娘已?经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晚饭相当丰盛,三菜一汤,今安在单独装了一小份。
洛雪烟好奇道:“这一份是?”
江羡年?回道:“给哥哥的。”
洛雪烟目测那些饭菜只能让她吃个半饱,诧异道:“他?就?吃这么点吗?”
明明长得那么高大。
江羡年?轻轻嗯了一声。她怀疑江寒栖之所以进食是受无生妖性所驱使,这点饭量只够勉强维持身体的运转,根本不能填饱肚子。
洛雪烟看到今安在把饭菜放到托盘上,主?动道:“可以让我送过去吗?”
今安在和江羡年同时看向洛雪烟,她讪讪地笑了下,编了个理由:“都做邻居了,我想和他?套下近乎。”
今安在求之不得,笑眯眯地把托盘往她手里?一放,笑道:“那就?交给洛姑娘了。你敲两下门,说‘该吃饭了’,把饭菜放到门口就?行。”
洛雪烟问道:“不用交到他手里?吗?”
江羡年?苦恼道:“哥哥不太喜欢和我们接触,一般等?我们走?远了才会拿饭菜。”
洛雪烟端着托盘离开灶房,听到身后传来一唱一和的鼓励声,有种学生时代被朋友撺掇告白的羞耻感。她红着脸走到邻居门前,敲了两下门,喊道:“江寒栖,吃饭了。”
洛雪烟故意等?了会儿,期待从?门缝里?看到那张不近人情的脸,但?江寒栖对她一视同仁。她挫败地叹了口气,把托盘放到地上,又道:“我走了,饭菜在门口,你趁热吃。”
洛雪烟走?远了些,不经意往后看了眼,只见一双白得出奇的手自黑暗中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取走?了托盘,远远看去只觉得托盘像被黑暗囫囵吞掉一般。她忽然觉得江寒栖有点像怕人的流浪猫,人走?远,流浪猫才敢伸出爪子飞快取走?食物。这么一想好像还有点……可爱?
洛雪烟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更加笃信自己暗恋江寒栖。连疯掉的他?都觉得可爱,这不是爱是什么?她恋爱脑没救了,和她哥一个样。
当晚的餐桌话?题有意无意地围绕江寒栖展开,洛雪烟受益匪浅,回去后又向两人借了无生有关的典籍,挑灯夜读,梦回当年?在学宫突击考试的时光。或许是不习惯陌生的环境,苦读到大半夜的她起了个大早。
洛雪烟躺不住,洗漱完撑开窗子看了看昨日遇到江寒栖的地方,那里?空无一人。她看着厚墩墩的雪,突发奇想在那里?堆个雪人陪江寒栖发呆。据说他?发呆时不太喜欢被人打扰,昨天难得赶上了心情好的时候。
江寒栖心情好坏一目了然,高兴时会把头发编成一条麻花辫,不高兴时则会披散着头发,意外的直白。
洛雪烟走?进雪地里?,精心挑了个位置,干劲满满地滚起雪球。八重海下也会下雪,不过雪是倒着下的,没有积雪,她儿时想玩雪要偷偷跑到人间。她滚出一个圆润的大雪球,比了下自己的身量,推到留了一对脚印的地方。
过了会儿,雪人初具雏形。
洛雪烟回屋拿了棉帽,搞了点墨汁,给雪人扣上帽子,涂上亮晶晶的大眼睛和鼻子,把嘴角的弧度往上修了下。她退后几步叉着腰看了会儿,打算等?江羡年?醒后问?她要点胭脂充当腮红。
突然,洛雪烟感觉有人在后面看着她,回过头,正对一双冷漠的血眸。江寒栖站在廊柱后,披着银发,像怨灵一样阴暗地盯着她。
洛雪烟没想到能在雪人完工前碰到江寒栖。她觉得自己应该对没扎头发的江寒栖有所戒备,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感觉他?没什么敌意,自己又酝酿不出什么恐惧的情绪,索性遵从?本心扬起了笑脸,将手伸向雪人,热情介绍道:“锵锵——你的新同?伴。”
血眸转了转,瞄了下雪人,又回到灿烂的笑容上。
洛雪烟放下手,问?道:“你不喜欢吗?”
江寒栖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洛雪烟被危险的气势震慑,看不透江寒栖的情绪,心里?没底,一边准备起防御法术一边紧张地往后退去,小声道:“我没有恶意……”
江寒栖停在雪人旁边,面朝刻意勾画出来的笑脸,许久没有动弹,像在发呆。
洛雪烟逐渐放松下来,蹑手蹑脚地绕着江寒栖离开,始终面对着他?。背影终于出现?,她长舒一口气,却?见江寒栖对雪人抬起了手。她脚步一顿,猛地握紧冻到发胀的手。她设想过江寒栖会毁掉雪人,但?亲眼看着自己用心堆的雪人被打碎还是有点难受。她心想,今天还是不要招惹江寒栖了,毕竟他?心情不好。
洛雪烟不忍看可爱的雪人被暴力破坏,正准备移开目光,瞧见江寒栖拢起那一头及腰的银发,编起了头发。修长的手指灵活穿梭在几股头发之间,板正的麻花辫飞快伸长。她愣愣地看了会儿,暗淡的眼神重新被喜悦点亮。
江寒栖喜欢她堆的雪人!
麻花辫成形,江寒栖抓着发尾,突然意识到身上没有发带。他?蹙了下眉,兀自生起了闷气,松开手,突然感觉发尾被人揪住了,眼前垂落下一条发带。
“这条发带可以吗?”

江寒栖僵硬地定在那?儿,像被揪住尾巴的猫。
洛雪烟手举僵了?也没得到回应,自顾自道:“那?我就用这条了?。”
洛雪烟收回发带,手忙脚乱地缠了?几道,两只手轻轻一拉,云白?蝴蝶立在发尾,耷拉下一对?大翅膀。她扯了?下那?只略小的翅膀,往旁边跨了?一步,探头观察江寒栖的表情。他眼眸半垂,依旧没什么表情,一缕头发垂落在耳侧,莫名有些乖巧。她咧嘴一笑,跳到他面前,雀跃道:“江寒栖。”
江寒栖无动于?衷。
洛雪烟稍微俯身,眼睛往上?挑,强行对?上?那?双血眸,笑呵呵道:“我叫洛雪烟,你还记得我吗?”
银色眼睫轻颤,血眸缓慢向上?抬了?下,目光短暂地交接了?一瞬,江寒栖别开眼,盯上?了?随风飘摇的长发。拂面的风源源不?断地送来了?暖香,躁动的戾气安定下来,他不?可思议地感到了?平静,就像漂浮在空中的蒲公英降落,猛地触到坚实的土地一般。
洛雪烟以为江寒栖在看雪人,讪讪直起身,让出了?地方。算了?,一个雪人换一条麻花辫,值了?。她将头发别在耳后,拾起砚台和插在雪地里的毛笔,朝手上?哈气,看向江寒栖,说道:“我回去?……诶?你在看我吗?”
洛雪烟有点不?太敢相信,试着往旁边跨了?一大步。那?双血眸跟着转了?下,定在她脸上?,确实是在看她,不?过并没有和她直接对?视。洛雪烟看看江寒栖,又看回到自己身上?,来回比照他的焦距所在,最后发现他看的是她的头发。
洛雪烟把头发抓在脑后,露出了?脸,江寒栖立即垂眸看地,脸上?隐隐有些嫌弃。她扯出头发,江寒栖又把眼皮抬了?起来,一瞬不?眨地盯着头发。她满脸疑惑,想了?会儿,把另一只手的毛笔举了?起来。江寒栖配合地看了?过去?,视线也会随着毛笔的移动而移动。
该不?会……
洛雪烟转了?下毛笔,外?面太冷了?,笔尖都被冻硬了?下不?来墨。她说道:“你等我下。”
洛雪烟迫不?及待想要?验证心中的猜想,跑回屋子,随意挽起头发,换了?一只毛笔,用水化?开墨,回到了?雪地。江寒栖一开始在望着雪人发呆,察觉到她的气息,扭头用目光迎接,看着白?气反复升腾消散,终于?,暖香飘了?过来。
“能在雪地上?画下我吗?”洛雪烟递出毛笔,用笔尖指了?指雪人,“作为雪人的谢礼。”
江寒栖迟疑了?一会儿,捏住笔杆,蹲下身,端详蹲在他对?面的洛雪烟,抚平雪面,忍着嫌弃动起了?笔。
墨汁晕染白?雪,笔端诞生出一团奇形怪状的东西,像一坨融化?的泥巴。
“我,”洛雪烟眉头紧锁,用手指了?下自己,又点了?下江寒栖,“在你眼里——”
食指用力往下一落,悬在那?幅诡异的画像上?方。
洛雪烟陡然提高了?音调:“长这样?”
江寒栖把毛笔倒插在雪地上?,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面露难色,默默把眼睛转向眉清目秀的雪人脸上?。
洛雪烟两眼一黑。她终于?知道江寒栖为何不?拿正眼瞧人了?,因为无生眼里的活物只是一团血赤糊拉的诡异之物!
古籍记载,无生眼中的世界只有灰与红两种颜色,红色专属于?活物,除此之外?的东西都是灰色的,不?过能分辨出正确的形状。头发、雪人还有毛笔都是死物,所以他看那?些才不?会产生抵触的心理。
洛雪烟无言地看着丑画像。江寒栖疯之前是个好打扮的主,审美正常,倘若把那?一套审美放在这个画像上?……她忽然觉得江寒栖对?自己挺和善的,至少能忍着恶心满足她的要?求。
突然,江寒栖拔地而起,不?知何故跑开了?。发带绑得不?牢,滑落下来,蝴蝶离开的一瞬,麻花辫从尾端散开,他溜进拐角,一眨眼就不?见了?。
“江寒栖?”
洛雪烟想追上?去?看看,无奈腿蹲麻了?。她缓了?会儿,走过去?捞起发带,听到江羡年的声音:“因因,雪人是你堆的?”
江羡年一边走近一边惊奇地打量雪人,感觉江寒栖该在这个时间段出没了?,又问:“哥哥没出现吗?”
洛雪烟回道:“刚逃走。”
过了?会儿,雪人旁又多?了?一个人,今安在打量丑画像,恍然大悟:“难怪江兄不?许我们接近。”
住进后山后,江寒栖和他们的关系如同日月一般,此出彼没。他平时会固定待在几个地方,但不?让人靠近,稍微离近些就会躲起来。江羡年一直以为他恨她入骨,连带讨厌上?了?今安在,没想到其中有这般缘由。
江羡年看向洛雪烟。她那天见江寒栖待她如陌生人一样,本来没报太大的期望,可仔细一想光是纵容她接近就已经非同一般了。哥哥果然还惦记着因因。
洛雪烟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想办法抑制江寒栖的妖性,他的疯病也许和这个有关。”
今安在苦恼道:“抑制妖性的药多多少少都试过,一点用没有。”
江羡年提醒道:“因因,哥哥以前都是靠鲛歌抑制妖性的。”
洛雪烟怔了?下,若有所思。
挨冻对?江寒栖而言是理所当然的刑罚,尽管他忘却了?自己何罪之有。他躲到竹林里做了?一整天的忏悔,全身的骨头好似冻裂了?一样,但他很满足,感觉沉重?不?堪的罪孽略微减轻了?一些。回小屋的路上?,他有点想去?看雪人,又不?想碰上?那?些丑陋的生物,几番纠结后,他直接回到了?住处。
此时已是傍晚,小屋沦为黑暗的温床,似乎比外?面的世界还冷,然而这就是江寒栖世界的全部了?。他坐到床上?,将海螺捧到耳边,注入一点灵力,缥缈的天籁从中传来,时不?时被海浪盖过,模糊得如同?想不?起相貌的某个人。寂寞的灵魂一点点被孤苦碾碎,他麻木地坐在漆黑里,在心里哼唱听过无数遍的旋律。
不?经?意间,江寒栖发觉海螺里的天籁跑到了?门外?,真实到像虚幻的一样。他难以置信地听了?会儿,将海螺放回原处,循着歌声悄悄走到门口。风雪呼啸,声音近在咫尺。
门缝里探出一只惨白?的手,像从壳里伸出的蚌肉。
洛雪烟有些意外?,举起套近乎的小雪人,还没开口,就被那?只手拉近了?屋里。雪人摔在地上?,她跌入冰冷刺骨的怀抱,感觉那?颗心好像要?跃出胸腔扑出来一样。
江寒栖费力地发出几个音节,有点像啜泣,用不?会被任何东西分开的力道紧紧地拥着她。他们严丝合缝地贴到一起,好像生来就该如此契合。
暗中观察的江羡年和今安在担心江寒栖伤到洛雪烟,急忙现身。
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江羡年着急道:“因因!”
“我没事?,”回应听起来有些闷,因为洛雪烟还没挣脱出来,“他没伤害我。”
江羡年和今安在面面相觑,止步于?门外?。
江寒栖在发抖。
除了?被突出的骨头挤压的痛楚,洛雪烟只能感受到这个。她抬起手,食指隔着银发轻轻点到几乎要?刺穿皮肤的脊骨。
江寒栖抖了?下,没有排斥,她随即把整个手掌放了?上?去?,缓慢地顺着脊梁抚摸,一下、一下。冻红的鼻子闻到凛冽之外?的味道,淡淡的青木香,像爱。她想唤他的名字,然而口舌却不?受控制地吐出了?另一个陌生的称呼:
“观南。”
那?一刻,洛雪烟感觉自己和江寒栖融化?在一起了?。他的胸腔里承载着她的心脏,而她每根骨头都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脏的震颤,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感情在体温交换中汹涌而出,她用尽全身力气回应了?这个拥抱,柔声哼起鲛歌。
良久,江寒栖才舍得与洛雪烟分开。弄丢的宝贝回来了?,虽然好像和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但他认出来了?。
洛雪烟问道:“我还长那?样吗?”
江寒栖说不?了?话,呜呜了?几声,似乎是同?意。
洛雪烟难为情地捂住脸:“那?还是别看了?。”
江寒栖拿开她的手,看着面目全非的脸,突然觉出一点可爱之处。
洛雪烟不?确定道:“你认出我了??”
江寒栖点头,还想用怀抱确定眼前之人的虚实,却被洛雪烟抵住了?肩膀。
“停。”
江寒栖垂下手,站定不?动,委屈地耷拉下眼皮。
就冲拥抱的热切劲,洛雪烟确定江寒栖还没恢复正常,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被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无力感所支配,她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她环顾漆黑的环境,有种歪打正着的感觉。
江寒栖一天找不?到人,她没法对?着他唱鲛歌,只好在房前蹲守。担心江寒栖抵触,她还特地等比例复制了?一个小雪人当登门礼,结果?还真叫她闯进来了?。
洛雪烟好奇他的底线,试探道:“房间太黑了?,能点灯吗?”
江寒栖转身离去?,洛雪烟听到开抽屉的声音,没一会儿,黑暗中倏然燃起一簇火焰。他递出火折子,洛雪烟受宠若惊地接过,又问:“我能进去?看看吗?”
江寒栖主动带路。
洛雪烟跟在他后面,借着火光打量屋子里的布局,突然看到一面铜镜,被那?里面的自己吓了?一跳。她把火折子往下移了?移,火光照亮梳妆台,那?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胭脂水粉。她走近观察,惊奇道:“这些都是你的?”
“……你,的。都是,你。”
艰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洛雪烟一怔,看到镜子里映出了?江寒栖的脸,他在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比火焰还亮。她突然怦然心动起来。

第271章 患得患失 继胭脂水粉之后……
继胭脂水粉之后,洛雪烟陆续在其他地方见到了自己的?遗物。火折子,发簪,干枯的?草编绳,装在礼盒里的?符咒,干花香囊,修补过的?小册子,一柜子衣服。江寒栖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反复念叨:你的?、你的?、你的?、你的?。
最后,他把?手指向了自己,缓缓道?:
你的?。
房间里全是她的?东西,包括他。
火光乏力,火折子不声不响地阵亡了。
洛雪烟在黑暗中?注视着江寒栖,为厚重?而?纯粹的?爱意震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从未在血缘之外感受到如此浓烈的?爱意,那感觉如同火焰缠身一般,爱意滚烫,轰轰烈烈地遍布全身,每一寸骨肉都被?烧化了。
爱源源不断地注入心口,使其鼓胀,空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柔软。
百般滋味从眼眶里漫了出来,鼻子被?堵住,洛雪烟急促地换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不是在暗恋啊。”
在洛晏清面前藏得?好好的?脆弱就这样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滴了下来,灵魂上残留的?伤痛一股脑发作起来。洛雪烟突然感到一阵委屈,丢掉火折子,搂住江寒栖的?脖子,埋进?他怀里哭了起来。他瘦得?只剩一张皮和一把?骨,抱起来有些硌,还冷得?像冰窟窿,但她不知为何?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江寒栖觉得?她的?眼泪好烫,烫得?他心窝疼,着急道?:“……不……哭,不哭。”
他近一年?没开口说过话,一个音节要在舌尖搅好几下才能脱口。
洛雪烟控制不住眼泪,紧紧抓着单衣,感觉她以前在某个瞬间也这样用力地抓过江寒栖的?衣服,无意识地唤了声:“观南。”
江寒栖此时仍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只是觉得?她在叫他,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艰难地吐字:“我,在。不哭。”
那双血眸也在发涩,只不过眼泪早已流干,仅有一点水光掠了过去。
就在这时,迟迟没有等到洛雪烟出来的?两人破门而?入,见到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江羡年?错愕,今安在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很?快回神,拉着她往屋外走,说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屋内重?归静默,哭声逐渐变得?微弱。
洛雪烟慢慢松开手,与?江寒栖分开,红着脸清了下嗓子,羞于看他。江寒栖抚上她的?脸,摸索着擦掉眼泪,温暖的?柔软灼烧着肌肤相接之处,僵掉的?关节像烧起来一般。突然,他听到一句小声的?告白:“我爱你。”
我与?爱之间短促地顿了一下,但爱却咬得?比其他字更为坚定。
洛雪烟本来想说喜欢的?,毕竟暗恋者初次表白用爱这般沉重?的?字眼有些逾越,可她对江寒栖的?感情深邃而?热烈,根本无法单单用一个“喜欢”来概括。晦暗阻隔目光,她看不清江寒栖的?神情,只听到了一声短促的?笑,随之而?来的?是一句意外的?回应:
“我,好想,你。”
不是喜欢,也不是爱,而?是绵长到跨越了四季轮回的?想念,那是犹如呼吸一样的?本能。
想起她,雪就落了满身。他的?世界一年?四季都在下雪。
“想,你。”
江寒栖将垂落的?发丝挂到耳后,不小心碰到了洛雪烟的?耳廓,有温度的?、切实的?触感。他开心地笑了。
洛雪烟牵着穿戴整齐的?江寒栖走进?屋里时,江羡年?喜极而?泣,此时才有种一切正在步入正轨的?踏实感。洛雪烟的?死也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她总在想自己那天要是跟上去就好了,这样因?因?也许不会?中?箭,哥哥也不会?变成疯子。
今安在抽出圆凳,招呼道?:“江兄坐这里吧。”
江寒栖置若罔闻,扭头看看洛雪烟,被?她推了下:“快坐呀,准备吃饭了。”
江寒栖落座,但依旧在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洛雪烟哭笑不得?:“你这样让我怎么用筷子?”
江寒栖不情不愿地放下手,看着她坐到旁边,又把?凳子往那边挪了挪,把?手搭在腿上。
洛雪烟看看那一双手。江寒栖自己没有棉衣,又不肯穿今安在的?,她只好从自己的?衣服里扒拉了一套穿到他身上。江寒栖虽瘦,但骨架很?大,她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小了一截,纤细的?手腕露在外面,骨骼突出,好像轻轻一折就要断掉,其中?一只有一道?伤疤,从手背贯穿手心。
她心想也许是因?为他太想她了,所以她才会?梦到他。所谓日有所思,夜里做梦的?也有可能是被?思念着的?那个人。
分给江寒栖的?饭只比之前多一点点。三个人担心他吃多了胃受不了,一致认为养胖要循序渐进?。他吃饭很?慢,看着没什么食欲,吃一口米饭看看洛雪烟,再往嘴里送一口,一口菜也不夹。
洛雪烟感觉自己变成了某种可口的下饭菜,觉得?好笑,自己吃两口再给江寒栖夹点菜。
按照原计划,江羡年?想留洛雪烟到冬至后,给江寒栖过完生辰再和今安在一起随她去八重?海,不过目前看没这个必要了。她坦白了今安在是无根花的?事。
洛雪烟惊讶道?:“我还以为无根花是花来着。”
今安在回道:“我的本体确实是花,这么说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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