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皎梗着脖子,咬着唇,“可是,可是我答应了去见你。我感觉你好像很难过。”
“我又不会难过就跳楼。”裴野笑了起来,“你以前也没这么好心啊,赶紧回家休息吧。”
温之皎扶着脸,忧伤道:“没事,我只是小咳咳咳咳毛病咳咳咳,我可以去见你的咳咳呕——”
她强行咳得?差点?干呕,捂住嘴。
裴野顿了下?,“你别吐我手机里。”
温之皎:“……”
可恶!她咳得?嗓子疼,他还不满意?!
温之皎觉得?推拉应该结束了,便瓮声瓮气道:“好,那我回去休息了,不过好难过,我还想陪你一起散心的。”
裴野:“……那,我现在去找你?”
温之皎:“咳咳咳呕,呃啊,好难受,算了我怕我怕传染你。”
“嗯,没事。”裴野又道:“也可以明后天——”
“啊,我快到?家了!”温之皎直接打断裴野,接着道:“我先下?车了去休息了,好难受,挂了!”
她话撂下?,连带着电话也挂了。
裴野怔了下?,又看了眼时间。
五分前还说在路上,五分钟就到?家了。
原来她会瞬移。
另一边,温之皎长舒一口气。
很好,回家,目前先解除了裴野的危险!不过,还不能高?兴太早,万一是意料之外的其?他人?呢?
温之皎摸着下?巴,突然又想起来不久前,温随似乎一直想把自己带回C市的事。不过虽然他从小脑子有?病,但最近还是相对正常的,应该没事,
正想着,她手机震动一声,收到?了温随的消息。
【温随便:我刚买了你喜欢的鱼,你想煎还是炸?】
【温随便:姐你怎么不在家?】
【温随便:你去哪里了?】
【温随便:你又去看江远丞了?】
【温随便:算了,也没什么。毕竟他快醒了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回c市了。】
【温随便:你还在医院吗?我去接你】
温之皎:“……”
不行,温随太粘人?了。
她抬起头?,看向司机,“等下?,我突然觉得?我又想换个地址了。”
司机有?些无?语,“好的,不过你知道这是打表的对吧?”
温之皎道:“我有?钱,你别管。”
她想来想去,报了江家庄园的位置。
但说完两?分钟后,温之皎又突然想起来,刚刚和江临琛打的电话。
嗯,他看起来,可不是被拒绝了也毫无?怨念啊。
温之皎疲惫地直起身,看向司机,“等等等下?!”
司机转头?看她,有?些无?语,“……小姐你是不是耍我玩,你到?底要去哪里?”
温之皎咬唇,“……你等我想想!”
司机:“回家还要想吗?”
温之皎道:“我家又不止一套房。”
司机:“……行。”
温之皎打开手机翻通讯录,开始琢磨自己这阵子能去哪里避风头?,既然人?人?都有?嫌疑,那么现在就找嫌疑小的。
陆京择……不行他被她甩过。
江远丞,不行,万一就是这几天醒了呢?
顾也……他人?在国外了,自己又不能离开a市……
温之皎大点?兵一遍,绝望地发现她做恶毒女配确实很合格,必考题重点?题易错题的题干她都的罪过!
不然住酒店?但她以前和江远丞无?数次吵架离家出走的经验来说,第一天住进去,当天晚上江远丞就能把她抓回去。
他能的话,其?他人?不也能?
温之皎抱着脑袋,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绕啊绕,又烦躁地打开包包摸小镜子。摸了好一会儿,她摸到?了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
……什么东西?
她拿出来,下?一秒,她眼睛亮了。
对啊,还有?这个筹码。
温之皎拿起了手机,拨通电话。
不多时,电话挂断,停下?许久的出租车重新启动。
雨后的天空愈发澄澈,但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灿灿的金色挥洒进房间内,落在桌上的字帖上,金与墨映出空气中细小的微尘,几盏茶杯错落在桌上,蒸出蓬蓬的雾气。
病房另一侧的门口,谢观鹤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有?些淡淡的潮红。站在他身旁的几人?连忙要问,谢观鹤却摆手,笑了下?,“没事,你们去忙吧,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那几个人?也只好点?头?,不敢多问,一旁的守卫打开门,谢观鹤送他们到?门口。
但刚出门口,便望见深邃的走廊尽头?,一个人?正好刷开门禁。阳光照在她身上,给她的发丝都染上金辉,她快步朝着他们走过来,眼睛发亮,笑得?灿烂又殷勤。
温之皎。
她身旁站着小秦。
谢观鹤怔了几秒,垂下?视线,转过身往病房里走。下?一秒,他听见背后传来她的声音:“唉唉唉!唉!别走,别走!”
几个人?还未离开,也忙回头?看谢观鹤,但他们只看他消瘦的背影。
温之皎眼尖,立刻从快步化作狂奔,但为时已晚,当她狠狠从那群青年里撞出空隙要进门时,门已经咔嚓合上。
温之皎:“……”
可恶!怎么动作这么快!
那几个人?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并?不多说什么,快步离开了。没几秒,小秦走到?了温之皎身旁,“温小姐,小谢先生?他身体还没好透,不宜见客。”
温之皎用力拍门:“你给我出来!你不想要那个银行密钥吗!谢观鹤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不出声!我有?你的把柄,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密钥给你!”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安静。
温之皎用力敲门,“你不出来我就一直敲!”
小秦顿了下?,道:“温小姐请回吧,我尽力了。”
温之皎对着门喊道:“就一个条件!真的!你答应我我就不烦你了,我碰到?大麻烦了!”
又过了几分钟,温之皎拍得?手都红了,却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
门打开了半条缝,谢观鹤淡漠的双眼垂着望她,话音很轻,笑道:“你的麻烦会有?很多人?愿意帮你解决的,请——”
“不行,只有?你能解决!因为你跟我只有?纯恨!”
温之皎大声打断,眼神认真。
谢观鹤:“……”
纯恨,这词还挺新鲜。
小秦推开门, 将两杯热茶分别放在书桌上与茶几上。
温之皎坐在茶几前,掀开盖子,翠绿的茶汤在瓷杯中逸着淡淡的清香。
小秦对着他们点?点?头, 离开了?病房。
谢观鹤坐在书桌前,侧着身,望着几步开外的温之皎。她?像是不满意那沙发似的, 不断调整着坐姿。好不容易调整好, 她?才舒心地靠在椅背,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
下一秒, 温之皎就立刻把茶杯放在桌上,脸皱成一团, 像是嫌弃有些?涩。可她?竟也只?是清清嗓子, 全当无事发生时的,转过头看谢观鹤。
谢观鹤望着她?,手肘搭在桌角, 令一手放在膝盖上, 觉得有些?好笑。他现下是真有些?好奇,到底什么麻烦能?让她?异想天开地找到他这里来,连小性子都不发作了?。
“你别老看我,我真不是想找事。”温之皎有些?怵他的眼?神似的, 很努力直着腰,道:“我只?是想让你——
谢观鹤挑眉,“不可以。”
温之皎有些?急,“不是,你听我说完!”
“温小姐是不是忘了?,”谢观鹤脸上仍是淡淡的笑,眼?神沉静, “你答应过,不会再来打扰我的,上次本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知道,但?你不想要这个?密钥吗?”温之皎捏着那枚模样古怪的钥匙,凝视着谢观鹤,“小秦愿意带我到这里,而你也让我进?到了?你病房,这说明……这玩意儿对你应该算重要的,对吧?”
谢观鹤笑了?声?,没说话?。
温之皎观察着他的神色,咬了?下唇,却又认真道:“你爸爸都说可以拿它交换个?条件,我不相信他会骗我。”
“但?你没有找他,而是来找我。”谢观鹤拿起茶杯,望向翠绿的茶汤,“这说明,你口中的麻烦大概率是私事,温小姐的私事,应该会有很多人会抢着解决,我不想被卷进?麻烦里。”
“你这人说话?真奇怪,你之前算计我的时候,不就是自找麻烦?!”
温之皎咬牙,有些?忍不住火气。
“是。”谢观鹤竟没有否认,从善如流地接话?,“所?以我改邪归正了?。”
“你,你个?……!算了?!随你怎么说,反正你放我进?来了?。”温之皎瞪了?一眼?他,脸颊有些?绯,很有些?想发火,却又忍住了?似的,一转身拿起茶杯狠狠将一整杯茶灌进?去消火。
喝完后,她?皱着脸,一口气道:“让我在你这里住一阵,最多一周,最少可能?几天,事情解决了?我就会把密钥给你然后离你远远的!”
谢观鹤弯了?下唇,喝了?口茶,放下茶杯。
他沉吟了?几秒,“你得罪了?谁?”
温之皎警惕地望着他,没说话?。
“得罪了?谁,他们都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请回吧。”谢观鹤下了?决断,又道:“温小姐,不用拿密钥威胁我,人都有秘密,但?不是所?有秘密都珍贵。”
温之皎站起身来,她?有些?急,绕着茶几走了?几圈,最后站到谢观鹤面前,指着他几秒。
谢观鹤捻着她?的流珠,从她?的手指一路看到她?的脸,最后又是清隽淡漠的笑。
这人笑起来也不叫温之皎觉得亲近,只?让她?火气旺盛。但?她?最终还是深深呼了?口气,抽回手指,眼?睛也望向他的流珠。通红的流珠松松垮垮地缠绕在他的手腕上,愈发映衬出他肌肤的白皙,也显出消瘦的腕骨。
温之皎垂着眼?,道:“你难道不相信神佛吗?”
谢观鹤也垂眸看着流珠,没有说话?。
“我……我找人算了?命。”温之皎绞尽脑汁,努力措辞,“就是,那个?算命先生说,我、我最近有一个?劫难,如果无法化解的话?,可能?会丢命。”
温之皎继续道:“我本来不信,但?当天晚上就做梦了?,然后我梦到一个?面目模糊的人一边喊着呃,就是喊着他得不到我就要把我关起来杀了?!我很担忧,又去找了?别的大师求化解,大师说我这周命犯桃花煞,说这阵子最好能?小心行?事,离男的远点?。”
“你以为用这种话?就能?投我所?好吗?”谢观鹤语气淡淡,身体靠着椅背,“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把你关起来杀了??”
温之皎理?直气壮道:“你不是清心寡欲人淡如菊吗?而且,我看你也不像对我有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想法啊!”
唯一的亲密接触,还是他为了恶心自己给自己渡了?血。
谢观鹤垂着眼?,手指捻着流珠,却骤然站起身来。椅子摩擦地毯,发出了?细微的绒绒的声?响。他身量本就高,站起来便是全然俯瞰她的姿态。
温之皎下意识后退一步,可谢观鹤动作更快,手指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拽。
她?不设防,被他一拽拽到他怀里,手顷刻抵住了?他的胸膛。
他俯下身,温热的吐息伴随着淡淡的焚香味,唇角挂笑,黑眸沉郁,手顺着她?的手腕一路扶住她?的腰部一提,她便瞬间被他圈在怀里,肌肤隔着衣物,紧密贴住了?彼此?。
谢观鹤低声?道:“你又知道我没有这种想法了??”
温之皎身体僵住,手抵在他胸前,炽热的温度透过衣服浸染着她?的掌心。
谢观鹤看见她?眼?珠在游弋,鬼灵精的样子,唇抿着。视线再往下,又望见她?因紧张而吞咽的动作,一时间,他垂着眼?,薄唇紧抿。
他继续道:“你以为你把我伤成这样,又让我破了?戒,我真对你毫无怨言?”
“可是——”温之皎心猛地一跳,不假思索道:“你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又要害我了??”
谢观鹤笑了?下,学着她?语气似的,话?音挑高了?些?,“恨也好,毒也好,哪有想害人还先摆在脸上的道理??温小姐,你既疑心那些?与你有感?情纠葛的让人会对你动手,那你来找我时,想必没和他们说过你的行?踪。你在这里消失了?,还有谁会知道呢?”
“……你敢!”温之皎勃然大怒,“路上到处都有监控的!”
谢观鹤点?头,“监控比人识相,知道什么时候会坏掉。”
温之皎脸色僵了?几秒,手却抓住了?他领口的衣服。他感?觉她?的吐息有些?混乱,脸都气红了?些?,但?下一秒,她?仰头与他对视上。
她?的话?音轻而婉转,“那你知道还有什么会坏掉吗?”
谢观鹤蹙眉,她?抵着他胸口的手却划过胸口,落在他的肩膀,又坠落到手臂。
她?眼?里狡黠的光一闪而过,手指像濡湿而盲目的软体动物,从手臂一路爬过他小臂间的脉络,停在了?手腕。
谢观鹤瞳孔骤缩,垂落眸光,便?望见她?两根手指已经钻进?了?手腕与流珠的间隙,勾住了?他的流珠。
“它比监控更容易坏啊。”温之皎笑眯眯的,其余几根手指磨蹭着他的手腕,更多根手指钻入空隙中,手握住了?流珠,“这要是被我拽断了?,光是捡珠子就怪麻烦的吧?”
谢观鹤微笑着,“你觉得它能?威胁我?那你大可以现在拽断它,兴许它没你想象中的脆弱,也兴许,它不过是个?玩意儿。”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挣脱?”温之皎的眼?睛圆溜溜的,闪着光,嘴唇噙着笑,“答应我又怎么样呢?就一周,甚至可能?就几天,我可以每天都只?在小房间里待着的,不会打扰你的。”
谢观鹤在思考,窗外的光在他脸上投下了?几分晦暗的光影,温之皎眨着眼?睛,可半点?没有方才朝他奔来的殷勤样了?,只?有得意与神气。
他的手臂禁锢着她?的腰,她?的手背蜷在他掌心离。
可惜亲密无间的接触下,他们却在彼此?威胁。
谢观鹤的呼吸重了?些?,松开了?扣住她?腰部的手,“最多一周。”
温之皎却仍没松口,而是跟没骨头似的往谢观鹤怀里靠,他下意识蹙眉,却望见她?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摸出了?手机。接着,她?抬头,笑吟吟的,眼?睛里有着纯粹的天真,将手机对着他,“我开了?录像,你对着镜头说。”
谢观鹤:“……”
温之皎一字一句,像是教他,又像是挑衅,话?音甜美得做作,“你说,我,谢观鹤,答应让温之皎住在我身边一周,保证这期间不会让别人伤害她?。”
谢观鹤抿了?下唇,扯着唇,笑了?下,“我要是想反悔,你录像也没用,温小姐,见好就收。”
“我这不是没见到你的好,这怎么收。”温之皎凝着谢观鹤,可心脏却在打鼓,她?继续笑道:“你放心,一周后我离开,一定会把录像删了?。”
她?很有些?恩威并施的想法,蜷在掌心里的手指蹭了?蹭,勾着流珠晃。
谢观鹤的喉结滑动了?下,他低下头,一把握住作乱的她?的手,用力攥紧。下一秒,他听见她?深呼吸几秒,也感?觉到手腕上的流珠勒进?他的肌肤中。
温之皎倒吸一口冷气,“你干——”
“我,谢观鹤,答应让温之皎在我身边一周,”
谢观鹤打断了?她?,却望着镜头。
温之皎立刻看手机录像,手机里,他脸上那惯常无悲无喜,不近人情的气质淡了?些?,唇弯着。透过镜头,他黑如墨的眼?眸也像在紧紧凝视她?似的,话?音清冷平淡,“保证这期间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说完,谢观鹤偏开视线,“可以了?吗?”
温之皎道:“你还蛮上镜的。”
谢观鹤:“……”
“就是这, 这个四?件套给我撤掉,我才?不要睡别人睡过的!”
“对?了,这个灯太暗了, 你们去给我换个好的!”
“门给我加两?道锁,万一大半夜有人开我门怎么办?”
温之皎像个指挥家?,指挥的声音闷闷的, 却不停在病房里响起。
谢观鹤的病房门大开, 有人抱着各种装饰或是小家?具来来往往。
病房里,谢观鹤坐在病床旁的书桌前翻着眼前的文件。他身后深处的位置, 正是提供给护工陪床的保姆房,如今房间也?打开着, 那些人从他身后路过走入保姆房。
这会?儿已是下午五点多, 阳光金黄,云朵也?散发着橙红色的光。
小秦和几个佣人一进门就看到这阵仗,还有些惊愕, 站了好一会?儿才?进来。几个佣人将饭菜放到餐桌上, 小秦犹豫了下,走到谢观鹤身旁道:“小谢先生,这是让她住下的意思?”
谢观鹤没抬头,“嗯”了声, 又道:“你都把人带过来了。”
小秦听出点其他意思,立刻低头,解释道:“当时您在开会?,温小姐看起来又很急,我觉得只是带过来见您的话也?——”
“行了。”谢观鹤话音平淡地打断了她,把文件合上,站起身来, “不是该吃饭了吗,吃饭吧。”
病房的落地窗是拱形的,离开书桌,越过案几,走过病床,到病床对?面的就餐区。他站在盥洗台前洗了洗手,光洁的台盆被红色的流珠映出些模糊的影,他扯下擦手巾擦了手,道:“去问问她。”
小秦正疑惑,一转头看见餐桌上的饭菜,领会?地点头。没几分钟,小秦走回来,道:“她说不吃,要监工他们布置房间,等监工完要睡觉,没空吃。”
谢观鹤蹙眉,却道:“随她吧。”
他走到餐桌前坐下,小秦又问道:“那之后要准备她的饭菜吗?”
“准备着吧。”谢观鹤想了几秒,“这周她要干什么都随她折腾。”
“好的。”小秦点头,试探道:“有温小姐在这里,是热闹些,小谢先生是这么想的吗?”
谢观鹤握着筷子的动作停住,笑了起来,望向小秦,“顾也?什么时候回国? ”
“预计一周后。”
小秦道。
“你觉得温之皎为?什么来找我?”
谢观鹤垂着眼睛,“又为?什么要住一周?”
小秦恍然大悟,道:“她在等顾先生回国?可是顾先生就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可以?安排飞机接走她。”
“安排飞机也?需要时间,时间久就容易生变。”谢观鹤看向小秦,笑道:“她不敢冒险。”
更何况,她未必多相信顾也?。
小秦没有说话,她显然不太理解所谓的冒险。
谢观鹤平时少言寡语,做什么事极少有解释,但今天似乎是例外。他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她不是说了么,命犯桃花煞。话听一半,那就是算命是假,有人坐不住是真。”
他人在医院,不代?表他不清楚外面的事。
温之皎前阵子似乎还劳心费力要掺和裴野和陆京择的事,今天就突然躲到他这里来了,多半是察觉到了什么。平日?里,她身边群狼环伺,危机四?伏,却都不敢轻易动作,反而安全。可现在,裴野沉不住气,事情就不一样了。
小秦听见他的话,便也?大胆地再次问道:“但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同意她住在这里,毕竟……”
谢观鹤平淡道:“恶心人。”
小秦:“……啊?”
小秦有些愕然,可谢观鹤已经继续吃饭了,她不敢再打扰。
不多时,用?餐结束,饭菜撤下。
谢观鹤最近在复健,吃完饭不多时,便已下楼散步了。散步回来,洗漱,处理文件,一直忙到十点左右。窗外夜色已深,望见皎洁的月亮时,他才?意识到温之皎现在还在睡。
他蹙了下眉,按了下枕边的铃,叫了一个在外面陪护的佣人进来,示意了下温之皎的房间方?向。那房间在拱形窗一侧的深处,还有一盆盆栽做了遮挡,佣人只能望见模糊的暗影。
佣人疑惑道:“怎么了?”
谢观鹤收回视线,“去她房间叫她起来吃饭,不吃的话,就饿到天亮。”
佣人点头,转身走过去,绕过盆栽,走进深处的模糊中?。
谢观鹤整理好文件,俯身解开床头柜的锁,取出文件夹放文件。但放着放着,便望见被压在文件里的一张玻璃纸。玻璃纸有些皱了,闪烁着些甜蜜的光泽。
即便只是一张玻璃纸,但他仍然联想到逸散的酸甜,胃部的抽痛隐约浮现。
谢观鹤脸色苍白了些,手背的经络颤动着,又听见身后响起一道低低的女声,“温小姐睡得很香,我敲门她没应,进去问她时,她说不想吃别烦她睡觉。”
他“嗯”了声,若无其事地合上文件夹,锁进柜子里。
他又道:“那就熄灯吧。”
佣人点头,房间内的灯一层层暗下,先是壁灯,后是吊灯,台灯。很快,几乎就只剩他床边的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暖黄的光,他躺上床,闭眼睡下。
谢观鹤十分浅眠,但入睡极快,不多时,病房里便响起了细小匀称的呼吸声。
在他入睡许久后,温之皎在房间里两?眼瞪得像灯泡,直直照着天花板。
她今天又是去医院,又是淋雨,又是和谢观鹤斗智斗勇,又是布置房间的,本来倒头就睡能睡到天亮。结果中?途被人叫醒,醒了一次,她就怎么睡怎么不舒服了。
现在,她更是清醒至极,甚至饿得有点不想起床。
温之皎磨蹭了会?儿,掀开被子起身,决定还是去吃点东西。她走出房间,便发觉外面一片黑。她皱眉,费力地摸手机,可没走两?步就有什么冷冰尖锐的东西迎面戳到她的脸,吓得她发出了短促的叫声。
温之皎打开了手电筒一看,才?发现是一盆盆栽,跳到喉咙的心脏回到原地。一时间心里抱怨起来,这才?一点多,谢观鹤怎么就关灯睡觉了?
她心里千万般烦,但毕竟“寄人篱下”,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半捂着手机手电筒,不敢打扰到谢观鹤。跟随着指缝间的微光,她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拧着门锁就要出门,但用?了一番力气也?没能打开门。
锁坏了吗?怎么打不开?
温之皎迷惑地低头研究了,手机的微光下,她发现了门把手旁的密码锁。
……什么人啊!怎么出门都要按密码!这是病房还是牢笼啊?!
温之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盯着密码盘,眼睛一转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不多时,屏幕显示密码错误,她撇撇嘴,拿起手机给小秦发消息。
虽然这么晚了,但小秦看着这么万能,万一没睡呢?
等了五分钟后,温之皎的侥幸心理消失。
服了,就想出去吃个饭,怎么这么难!她抱着脑袋抓了抓头发,绝望地环视四?周,下一秒,她望见了病房里唯一的光源——谢观鹤床边的小夜灯。
她记得……床头位置都有呼叫铃,现在按了,估计等会?儿就有人进门了。
温之皎小心翼翼走到谢观鹤床边,捂着手电筒,对?着床头柜和墙一顿摸,却只能摸到墙纸的凹凸。难道在床边?她皱着脸,蹲下身,在夜灯的照耀下,她眼尖地望见谢观鹤的枕下似乎有条线路。
原来在这里!
温之皎长舒一口气,身子前倾,凑近枕边,试图根据线路的走向找到呼叫按钮。
她脑袋凑近枕边,身体贴着床找着,却骤然感觉有一道温热的气息吹向她耳朵,犹如温热濡湿的虫攀爬进来似的,痒意从尾椎骨一路爬升扩散到四?肢。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温之皎吓得捂住耳朵,连连后退,一抬头sue望见昏暗的环境里,一张脸浮在她眼前,凝着她。
啊啊啊啊啊救命!!!
温之皎吓得心脏骤停,立刻要尖叫起来,那视线的主人像是察觉到似的,倾身用?手握住她的下颌。
“咔嚓——”
开关声响起,房间亮起。
温之皎望见谢观鹤侧躺着望她。
他黑眸一片清明?,只有嗓音有些沙哑,“吵。”
温之皎这才?反应过来,这混蛋在吓她,立刻使劲儿打他手。他一松开手,便听见她有些哽咽的骂声:“醒了你不早说!害我摸黑这么久,你混蛋!改在这里吓人!”
她骂完,又用?肩膀使劲儿蹭了蹭耳朵。
谢观鹤见她如此,也?扶着床坐起,斜睨着她,道:“饿了?”
“不行吗?”温之皎瞪了他一眼,“我就吃了一顿饭,你快给我开门,让我出去吃饭。”
谢观鹤噙着笑,眉眼里也?含了几分戏谑,“我让人提醒你了,不起来吃就要饿到天亮。”
“你还好意说,不让人叫我,我一觉睡醒就天亮了。让人叫我,反而害我中?途醒来睡不着还饿肚子!”温之皎理不直气也?壮,扶着墙站起身,很有些怨怼,“还害我摸黑磕碰好几次。”
谢观鹤道:“温小姐不是说过,会?老?实待在房间里,不会?麻烦我吗?怎么现在变成我害你了。”
温之皎的眼睛里有着愤怒,“那你也?不能连出去都不给我出去吧?”
“嗯,知道了。”谢观鹤掀开被子,下了床。温之皎跟在他后面,推他胳膊道:“快快快,快开门。”
谢观鹤被她推了几下,有些无奈,“就这么急?”
“我饿啊!我感觉我现在什么都吃得下,人都要晕了。”温之皎又推了推他胳膊,“快开门!”
谢观鹤闻言,脚步却顿住了,转过身走向了书桌。温之皎急了,“你干嘛,你不开门就跟我说密码啊。”
她说着话,跟小尾巴似的,跟着谢观鹤。可下一刻,却见谢观鹤坐在书桌前,拉开下方?的柜子。她站在他身后,一眼望见里面装着一柜子糖,和一堆没拆的零食。
……这似乎是上一次她低血糖时,他让人给她买的。
果然,谢观鹤道:“正好上次剩了这么一堆,你先吃点,再去吃饭。”
“好好好,很有诚意!”温之皎很满意,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书桌边上,伸手抓了一把糖和其他零食出来,“你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