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意—— by金岫
金岫  发于:2025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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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隔空喊话说想以男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还有人打听秦咿玩不玩游戏,喜欢哪一款皮肤,愿意买来送她。
秦咿很少刷校园论坛,消息也不够灵通,猛地看?到这些,吓了一跳。
舍友祁诺从卫生间出来,见秦咿脸色不好?,小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秦咿回过神,对祁诺笑了下,解释说昨晚没睡好?,头有点沉。
章以佟和沈青许都不在,宿舍里很安静,手机的震动?声格外清晰。秦咿连忙拿起来看?了眼,是群消息,课代表在转达老师布置的作业。秦咿有点失落,回了句收到。
看?完群消息,秦咿手指一滑,界面切换到列表页,她视线停了停,忍不住点开置顶的个人。
秦咿:【梁柯也。】
几天下来,聊天页面上积累了好?几个“梁柯也”,却没收到任何回复,他号码也打不通,跟谁赌气似的。
秦咿和梁柯也没有共友,无?处询问,但是,她在朋友圈刷到过周虔的动?态。周虔容光焕发,和潘捷琨一块在山里过周末,泡温泉。
捷琨跟梁柯也关系近,捷琨看?上去心情不错,那么,梁柯也应该一切都好?,只是单纯地不想理她。
秦咿没什么哄人的经验,有点茫然,手指在键盘上滑了滑,下意识地又发去一句。
秦咿:【你?想喝奶茶吗?】
绿色的对话气泡出现在屏幕上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靠近,秦咿连忙将手机反扣过去,心跳莫名发虚。
祁诺没发现异样,将一小罐蜂蜜递给秦咿,语速缓慢地说:“我奶奶说蜂蜜有补中益气的效果,你?睡前喝一点,能?安神助眠。”
祁诺是那种?特别乖的女孩子,心思细腻善良,很会照顾人。
秦咿心头一暖,连连道谢。为了赶作业,她桌上的笔记本一直开着?,屏幕停在浏览器的搜索页面那儿。
祁诺目光偏了下,不知看?到什么,忽然怔忡起来,失魂落魄的。
秦咿有些莫名,顺着?祁诺的视线看?过去,她电脑上跳出一个新闻弹窗,其中,有个蓝色标题格外醒目——
“庄竞扬汪菡丽疑似恋情曝光。”
“怎么了?”秦咿握了握祁诺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冷,隐约猜到什么,“是不是喜欢庄竞扬?”
小女孩追星,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算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钻石,也不可能?都有释放光芒的机会,大部?分人注定?是要被埋没的,消失于洪流。
将未能?实现的梦想和希冀寄放在一个足够优秀的人身上,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高处,变得更加绚丽夺目,也是一种?美好?的体验。
陪他从寂寂无?名,走到灯火繁华处,成为被千万人仰望的那颗星。
秦咿只是随口一说,祁诺却像是秘密被曝光,整个人都绷紧了,语言障碍的毛病冒出来,“没,我,我没,我没有喜欢……”
小姑娘紧张而局促,眼睛都红了,有点可怜。
秦咿不忍心,忙说:“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你?别生气。”
祁诺摇摇头,睫毛垂下去,低声说:“没,没事。”
不是你?的错,祁诺想,是我太胆小,太懦弱,连一点心思都不敢露出来。
有些人生来命好?,有些人注定?蒙尘,就算祁诺涉世?很浅,她也明白,庄竞扬与她相隔星河万里。薄薄的一道屏幕,犹如天堑,是她越不过去的阻拦。
祁诺明显有心事,没再说话,回到书桌前也开了电脑赶作业,房间里响起枯燥的键盘声,有点压抑。
秦咿看?了祁诺几眼,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正对着?电脑发呆,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屏幕上出现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怕吵到祁诺,让她心情更不好?,秦咿离开宿舍,去了走廊。按下接听键后,她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是捷琨。
潘捷琨一贯嬉皮笑脸,今天却很严肃,他叫了声秦咿的名字,说:“我想来想去,能?让梁柯也落得一身狼狈的人,只有你?了。”
秦咿愣了愣,反应不过来,“什么?”
捷琨深呼吸了下,“梁柯也手上有伤,缝了针,医生明确要求戒烟戒酒忌辛辣,好?好?修养,他却整天熬通宵喝得烂醉。这样下去,早晚伤口感染,整只手都烂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他他不说,也不肯听我劝,我只能?传个消息给你?。”
“秦咿,”捷琨的语气有些重?,“梁柯也的死活,你?要不要管?”
“我没有不管他,”秦咿脱口而出,转念想到什么,情绪低下去,“他手机一直关机,不让我联系他,微信消息也不回。”
“你?不知道么,”捷琨挠了挠头,态度变了些,没那么凶,“梁柯也手机坏了,他又不肯换新的,闹别扭似的!”
秦咿眨了下眼睛,意识到什么,“他手机是什么时候坏掉的?”
“上周六吧,”捷琨回忆了下,“一直联系不上他,大家都挺急的,毕竟,家世?背景摆在那儿,他弟弟当年就出过事。载东先去了他长住的那间酒店,找不到人,又去了小南山,最后,是在酒吧找到他的。”
“伤口刚缝线就跑去喝酒,”捷琨气得笑出来,“这不是摆明了要作死!”
上周六,球赛那天。
秦咿好?似没站稳,手掌在走廊的窗台上撑了下。
她曾错过一通梁柯也的来电,等她发现再回拨时,号码就打不通了,难道梁柯也是因为跟她赌气故意弄坏手机的?
还跑去喝酒……
他是生气了,还是,伤心了?
秦咿有点怔愣,窗外的风吹进来,温度略低,她却觉得耳根很热。
“梁柯也现在在哪儿?”秦咿声音很轻,“你?能?不能?发个定?位给我?”
话音落下,隔了两?秒,她更轻地说:“我要去找他。”

梁柯也在会所有个长期包厢,外表看着平平无奇,内部设计倒是有几分意思。
房间面积宽敞,做星空顶,巨大的LED屏占据一整个墙面,营造出神秘而空寂的深海感。DJ区的地面颜色暗蓝,像步入太空,踩上去会有磷光闪烁的脚印浮现,几秒钟后?,痕迹消失,了无踪影。
钟叔知道?梁柯也受了伤,很惦记,梁柯也不?肯回家,钟叔就带着家庭医生到会所来给他消毒换药,劝他回去休息,就算年轻,身体也经不得这样糟蹋。
梁柯也咬着烟,懒懒笑了声,对钟叔说:“没事儿,死不?了。”
钟叔听不?得这种话,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在心里?不?断叹气。
医生走后?,梁柯也觉得头晕,歪在沙发上睡了会儿。醒来时,包厢里?又多了几个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光鲜亮丽的漂亮面孔。这些人多半是朋友的朋友,受人引荐凑到梁柯也身边,给他敬酒,与他攀谈,姿态十分殷切。
梁柯也困劲儿还没过,无心应酬,挥挥手,让他们自己去玩。
房间里?不?仅有音响设备,还有桌球台和麻将?桌。球台上方亮着锥形灯,光线照着绿油油的台泥,有人握着球杆俯身开球,咚的一声撞击,格外清脆。
音乐在吵,光线在晃,烟雾缭绕。
梁柯也揉了揉脸,这个动作拉扯到掌心的伤口,丝丝缕缕的疼。他低头看了眼,新?换的纱布洁白一片,像握着一捧雪。
纯净的颜色让梁柯也想到秦咿,小姑娘性格是真冷,胸膛里?好像藏了颗暖不?热的心脏。前一秒还在为他受伤而着急,下一秒,毫不?犹豫地转身退场,如同抛弃一件闲置的旧物,将?她丢给别人。
“这是秦咿做出的选择,把?你让给我。”
有人点了首歌,婉转哀伤的嗓音唱着粤语歌词——
“如果可以恨你,全力?痛恨你,连遇上亦要躲避。”
昏暗光线笼在四?周,梁柯也点了根烟,拿在手上。他听着歌,好像有些出神,指腹绕着烟头处的红光似碰未碰。某一下动作略重,力?道?来不?及收,指腹狠狠压住火苗,刺痛灼热袭来,梁柯也低着头,自嘲地笑了下。
他皮肤细白,垂落的黑色额发挡住眉眼时,会显出一种脆弱的易碎感。但他气势并不?弱,冷厉犹存,高不?可攀。
傲慢而孤独——
他这样子,比衣冠楚楚时更?招人心动。
这一幕,包厢里?的人都看在眼中,心跳加快,蠢蠢欲动,却无人敢上前。都知道?梁柯也难泡,他又摆明了心情不?好,万一弄巧成拙,就成了笑话。
有个叫沈榷的女孩子,不?知是单纯过头,看不?清形势,还是胆子特别大,走到沙发那儿坐下,给梁柯也倒了杯酒。
酒是烈酒,味道?冲,梁柯也没接,也不?看她,眼睛大致扫了圈,“捷琨呢?”
嗓音沙哑,擦过耳膜。
沈榷手心发热,她握了握手指,说?:“在外面讲电话呢,要叫他进来吗?”
梁柯也没做声,摆了摆手。
一根烟抽到底,他打开烟盒,抽出里?头的最后?一根。手边的玻璃烟缸中铺着白色的灭烟沙,此刻,被?烟头戳得像个刺猬。
常年练习乐器的人手指都长,梁柯也习惯带首饰,手上不?止一枚素圈窄戒,冷冷的金属光泽凛然入目。
烟雾飘着,梁柯也微微吐气,烟灰积攒一截,他曲指弹了下,动作利落,手背青筋微凸,有种赏心悦目的味道?。
沈榷看着他,心跳乱得厉害,忍不?住说?:“我能给你的手拍张照吗?”
音乐隆隆作响,盖住话音,梁柯也模糊地听到“我、你”两个字,扭头看过来:“什么?”
他眉骨立体,压着一双纯黑深邃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一个人时,堪比带香气的毒,致命而诱惑。
沈榷手心出了汗,她稳住心态,解释说?:“我是美术生,要练习素描,你的手非常好看,骨骼和筋脉的形状很清晰,适合做素材,可以让我拍下来吗?”
美术生——
梁柯也一顿,有片刻的出神。
他没有立即拒绝就意味着机会,沈榷抿了抿唇,近乎雀跃地想,她赌对了。
沈榷的确是学艺术的,同时,她也听说?过,梁柯也对美院雕塑系的一个女生有好感,却一直追不?到……
她拿起?手机按亮屏幕,正要打开相机,梁柯也忽然瞥到她的壁纸——
一幅水彩写生,画了养在玻璃杯中的红色金鱼、木质地板,面料顺直的浅色窗帘。
这幅画——
梁柯也的目光停在那儿。
他在秦咿的朋友圈里?见?过。
沈榷察觉到什么,动作停下来,“怎么了?”
“壁纸,”梁柯也看着沈榷的手机,“哪找的?”
“是微博上一个小众画师的作品,”沈榷找到了推进话题的契机,眼睛发亮,兴致勃勃地说?,“她基本功很棒,灵气也足,出过挺多蛮有意思的绘画tip,我学到不?少技巧。”
“我还给她发过私信呢,说?了一大堆鼓励的话,”沈榷笑了笑,嗓音软了些,“挺幼稚的,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嫌我烦。”
梁柯也没出声,却一直在听,神色专注,似有无尽的意味藏在目光里?。
沈榷愈发觉得她猜对了开启宝箱的密码,试探着说?:“要不?,我把?画师的微博推给你吧,她主页上po了很多作品,每一幅都好看!”
梁柯也微微低头,不?知是在看沈榷的手机,还是盯着地面,好一会儿,他说?:“我手机坏了,收不?到消息,你把?画师的主页找出来,我看看。”
包厢里?的人看似各忙各的,有的唱歌,有的打球打牌,实际上,都放了几分注意力?在梁柯也那儿,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
沈榷与他挨得近,自然也受到众人的关注,她有点得意,还有点兴奋,心思更?加活络。
在梁柯也的目光下,沈榷打开微博,她没有通过发现页去搜画师的名字,而是先点开自己的主页,露出ID和置顶的自拍照,再进入关注列表。
沈榷指腹轻敲键盘,输入一两个关键字,画师的账号自动关联,出现在搜索框下——
ID“果粒巡游-”,头像是一片用巧克力?酱画出小表情的吐司面包。
果粒——
“一颗甜果粒”、“伤心的果粒”。
梁柯也呼吸很轻,手上的烟还在燃烧,白雾丝丝缕缕。
“这个就是画师的账号,”沈榷拿着手机,靠近了些,她微微侧身,裙摆下的膝盖几乎碰到梁柯也的腿,“粉丝都叫她YOYO,很温柔的一个女孩子,画风也很棒。虽然她从没上传过照片,但是,我猜她一定很漂亮,精致感很重的那种漂亮!”
YOYO——
梁柯也摁灭烟头,包着纱布的那只手伸到沈榷面前,勾了勾手指,“我看看。”
沈榷觉得整个人都被?他勾了下,口干舌燥的。她将?手机放进梁柯也的掌心,顺势摸了下他手背的纱布,轻声问:“不?疼吗?”
梁柯也好像没听见?,注意力?都在手机屏幕上。
“YOYO”的主页上没有置顶,最新?的动态是一条粉丝可见?。
【@果粒巡游-:遇到一个很可恶的人,该怎么办?】
发布时间在深夜。
而日?期——
是坏藤乐队在live house演出那天。
除此之外,博主还赞了动态下的一条评论。
【真的“可恶”,是想打他;假的“可恶”,是要爱上他。YOYO,你说?的“可恶”是哪一种?】
九十多条评论里?,只有这条被?作者赞过。
秦咿,你说?的“可恶”是哪一种?
梁柯也眼睫低垂,看不?清表情,但沈榷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在变化,如同细雨下的湖面,涟漪环绕,摇碎满目星屑似的微光。
沈榷搞不?懂问题出在哪儿,一时有些茫然。
梁柯也只看了那条粉见?,没再往下翻,他正要将?手机还给沈榷,动作进行到一半,门口那儿忽然传来动静。
门从外面打开,漏进一缕走廊中的光线,暧昧的暗红色,如同舞女的裙摆。捷琨走在前头,像是在给谁引路。
房间内的音乐在这时进入一段间奏,音量变轻,沈榷听见?捷琨说?:“就是几个朋友一块玩会儿,唱唱歌,喝点酒,没有乱七八糟。也哥爱干净,从来不?碰脏东西?,你别害怕。”
这句介绍混了些解释的意味,众人或站或坐,纷纷朝门口那儿望了眼。
捷琨回身关门,跟在后?面的人顺势向?前迈了步,两人的位置对调。也是在这一瞬间,梁柯也抬眸看过来,秦咿的目光直接与他撞上。
她看见?他眼眸漆黑,如同积压着整整一季的风雨,也看见?他手上的纱布,雪白的颜色让秦咿心口疼了下,有点难熬。
“本事不?小,能找到这来。”梁柯也语气冷淡,一面说?话,一面瞥了眼捷琨。
捷琨低着头,把?分散的台球用三角框套住,往开球点一推,压根不?接梁柯也的眼神。
秦咿解释说?:“你别生气,是我想见?你,捷琨才给了我地址,带我进来。”
和捷琨通完电话后?,秦咿立即打车从学校过来,她有些着急,没化妆,连身裙外罩了件针织开衫,馨香柔软。
她不?仅皮肤白,发质也好,长发轻盈散开,铺满脊背,耳边一对细细的流苏耳线,末端坠着小巧的粉光澳白珠。
这副模样,乍看有些淡,仔细端详,能感觉到一股温婉恬静的书香气,非常养眼。
众人虽然搞不?清秦咿的来路,却也知道?她是捷琨亲自引进来的,而捷琨背后?是梁柯也。所以,看过一眼后?,目光纷纷收回,各玩各的,没人多嘴。
包厢里?又恢复热闹,但是,这份闹与先前不?同,刻意压低了些,显得雾气蒙蒙。
梁柯也还拿着沈榷的手机,眼睛却看向?秦咿,神色晦暗不?清。
秦咿并未躲闪,迎着他的目光朝他走近一点,轻声说?:“梁柯也,我想见?你。”
她态度温和,却也坚定。
梁柯也身形似乎有一瞬的僵,他掩饰性的向?后?靠了靠,挨着椅背,没应秦咿那句话,而是转向?沈榷,故意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榷有点跟不?上思路,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报上姓名。
梁柯也又说?:“哪个‘que’字?”
沈榷不?认识秦咿,但是,看梁柯也的反应,猜也猜得出他们关系不?寻常。这样一来,沈榷的位置就有些尴尬,她想拿回手机,梁柯也却不?松手,她只得指尖沾水,写在桌面上。
木字旁,商榷的“榷”,不?算常见?的一个字。
梁柯也扫了眼,手机抵在指尖转了转,忽然说?:“我记得有一种说?法,‘榷’字形似鹤颈,有纤长优雅的意境。”
沈榷摸不?准梁柯也的想法,也不?敢得罪他,硬着头皮顺着聊下去:“‘榷’字拿掉木字旁是‘隺’字,‘隺’的确有长颈的含义,也指鸟雀飞往高处,而‘榷’字的本义是一种桥梁。”
“桥——”梁柯也似乎对这种咬文嚼字的话题很有兴趣,他目光移到秦咿那儿,看着她,话音倏地一转,“你说?,是架桥的梁木硬,还是那颗暖不?热的人心更?硬一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榷被?问懵了,答不?上来,表情既尴尬又无措,求救似的朝秦咿瞥了眼。
秦咿知道?梁柯也是故意晾着她,她没生气,也不?觉得难堪,感受到沈榷的视线,还朝对方笑了笑。
她放软眉目,这一笑清甜乖巧,十分漂亮。
不?仅沈榷看见?了,梁柯也同样看得清清楚楚,他眼底光影发沉,喉结也跟着滚了滚,反手将?手机丢还给沈榷,示意她到别处玩去。
沈榷连忙起?身让位,一刻都不?多留。
其他人都被?赶走,长沙发这边显出几分空旷,无人说?话,更?显气氛静默。
桌面上放着好几盒烟,梁柯也这阵子烟瘾格外大,嗓子也不?要了,他拿起?一盒,发现是空的,随手揉皱,又去拿另一盒。
就在这时,秦咿绕过矮桌,走到他身边。
她靠近他,带着甜味的气息弥漫过来,散在梁柯也脸上,下一秒,她手心覆上梁柯也的手背,压住他拿烟的那只手。
完全出乎他预料的——
肌肤相触。
梁柯也明显一愣,手指和肩背同时僵住。
与梁柯也的僵硬相比,秦咿却是软的,皮肤细腻,体温带着浅浅的香味,暖热他冰冷的指尖。
包厢里?没有窗,天光透不?进来,深蓝的氛围灯幽幽覆盖。
晦涩迷离下,有人唱歌,有人举杯相碰,有人赢了游戏击掌庆贺。梁柯也却听不?见?那些,耳边只有潮水般起?伏的呼吸,以及,节奏鲜明的心跳。
他看着秦咿的眼睛,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着。
一下,再一下。
“别抽烟,”秦咿声音很轻,与他对视时目光软得像绒布,“对伤口不?好。”
两人离得近,说?话时难免气息交融,一种近乎危险的状态。
梁柯也有种血液逆流的错觉,心跳也乱,他看了眼被?秦咿按住的手,又去看她的眼睛,强撑着仅剩的那点气势,低声说?:“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明明不?喜欢他,还把?他让出去,凭什么又要他听话?
说?话时梁柯也的气息扑面拂来,秦咿抿了抿唇,舌尖隐约尝到点酒味,熏人欲醉。那味道?让她有些分神,视线不?受控制地滑下去,从他下颚到脖颈,再到——
喉结和锁骨。
梁柯也皮肤白,锁骨痕迹深刻,喉结的形状清晰凸显,十分适合咬一口。
重重咬下去,给他留一个红而鲜润的齿印……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秦咿脑中滚过一遭,却不?能说?出来。
她用力?抿唇,目光凌乱晃动着,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到一个理?由:“不?是要你听我的话,是不?想看你糟蹋身体。”
说?话时秦咿抬手拢了下耳边的碎发,露出薄薄的耳垂,同时,腕间的银质手链碎光一闪,衬着细白的皮肤,显得格外纯净。
梁柯也又想到那个词——
秀色可餐。
满室人影重重,不?止梁柯也,其他人也被?这抹颜色吸引,目光落过来,看向?秦咿,好奇的窥探的嘲弄的……
梁柯也忽然觉得烦,很想挖掉那一双双眼睛,心里?躁得厉害,想发火,面上却竭力?克制着,甚至笑了下。
他微微探身,故意离秦咿更?近,几乎贴在她耳边,哑声说?:“今天才想起?来关心我,是不?是有点晚?”
顿了顿,他讽刺似的补一句,“伤口要快愈合了。”
随着梁柯也的贴近,秦咿目光更?乱了点,胸口起?伏明显,但她没有躲,如同默许。
梁柯也盯着她看了会儿,继续说?:“秦咿,你那么聪明,感情方面绝不?会钝感,更?不?会不?懂。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把?接近我的机会让给别人,允许别人向?我告白,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对他没有任何占有欲。
失去他,错过他,对秦咿来说?,没什么要紧。
这个认知让梁柯也觉得悲哀,也让他一身烈骨尽碎,如同陷入海底的沉船,被?上涨的潮水泡胀泡烂,裹满斑驳的藤壶。
秦咿心跳有些沉,也有些酸楚。
她在梁柯也这番话里?感受到一种委屈。
那是梁柯也啊,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满屋子人都要看他脸色,永远闪闪发光,他什么时候悲哀过,委屈过?
这些本不?属于?他的情绪,他偏偏在秦咿身上吃了个透。
秦咿看着梁柯也,脑袋里?闪过一句不?知打哪看来的话——
心动不?好玩,先心动的人是要占下风的。
这些细腻的情绪盘根错节,似古榕树巨大的根系,缚住秦咿的心脏。长长的须根肆无忌惮地收紧,甚至向?内生长,将?她护身的铠甲切割得七零八落。
秦咿并非毫无觉察,但她没有办法,她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能告诉他啊,秦咿怅然地想,不?能让他知道?,她不?是不?在乎,而是怕自己太在乎。方瀛一条命,谢如潇毁掉的大半人生,都是压在她肩上的重量。
只不?过,秦咿怎么也没有想到,梁柯也居然也是受害者。
他的出生饱受争议,他的存在即是讽刺。流言纷扰,时时刻刻绕在他周围,无论他多优秀,都有人能站在制高点上,戳他的脊梁。
原来,他们都是被?亏欠的一方。
秦咿心口涩意更?重,高高竖起?的围墙几近崩塌。
梁柯也看到秦咿眼睛里?的情绪,他指尖动了动,故意把?包着纱布的手搁在膝盖上,搁在两人眼皮底下,像是要把?这份情绪搅得更?浓。
“过去的事暂且不?提,”梁柯也说?,“今天你又是为什么来找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梁柯也已经离她很近很近,比秦咿靠过来阻止他抽烟时更?近。
相隔不?过寸许,呼吸交融,说?话时,嘴唇几乎要碰到对方。
环境很暗,体温很热,模糊的光线似乎放大了某些感知,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尝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高烈度的酒精,甜味的香水,在舌尖,在唇上,味蕾异常活跃。
秦咿甚至想过,只要梁柯也稍稍低头,他们之间就会形成一个吻。
偏偏无人敢有动作。
都在紧张,都在蠢动。
梁柯也紧盯秦咿时,秦咿也不?受控制地回望过去,他们对视着,鼻尖似有若无地蹭到,温度似乎在升高,手心热,身体热,心烦意乱。
纱布雪白的颜色更?是直刺秦咿心口,让她觉得疼。
心彻底软了,完全逃不?过。
球台那儿似乎有人赢了彩头,爆出几声欢呼。
秦咿睫毛一颤,脑袋清醒了点,她说?:“我今天来是想带你走的,但是,我知道?你正生气,不?会轻易答应我。那我们就比一场吧——”
她直视梁柯也,目光显得有些倔,语气也是,“如果我赢了,你要听我的话,跟我走。如果,我输了——”
许是秦咿身上太香,眼神太清透,也可能是梁柯也喝了太多酒,单单是一记眼神,就让他有点受不?住,喉结滚动得更?明显也更?频繁。
他沉声重复:“如果你输了——”
秦咿手心潮湿,她用牙尖咬了下唇内的肉,顿了片刻,继续说?:“如果我输了,你可以留在这儿,但是,明天我还来。你们在哪儿玩,我就去哪,重复跟你比,也重复今天的赌注,直到我能赢。”
换句话说?——
“直到你肯跟我走。”

第26章 chapter 26
梁柯也手上?有伤,台球之类的游戏会牵扯到伤口,秦咿目光扫了扫,看到矮桌底层的隔断那?儿?放着两个黑色的骰盅。她弯腰去?拿,微卷的长发沿肩头滑落些许,浮起一股柔软温暖的淡香气。
秦咿将其中一个骰盅推到梁柯也面前,直起身,手指勾着垂落的长发别到耳后?。她脖颈修长,手链在闪光,腕部皮肤雪白,精致得仿佛不容亵渎。
梁柯也看着她,目光里好像有很多情绪,似雪山将崩,到了隐藏不住的地步。
秦咿与他?对视着,说:“我们?比骰子,就比规则最简单的三公骰。”
“每人三粒骰子,同时摇同时开,点?数相加,取尾数作比较,数字大的一方获胜,三个三是最大值,一局定胜负——怎么样?”
讲这些话时,秦咿站得很直,比梁柯也高出很多,有种掌控了主动权的味道,甚至罕见的带了些攻击性,像个爪牙锋利的小野兽。
周围乌烟瘴气,酒精和烟草的味道充斥鼻腔,她却自信、镇定、从容不迫,漂亮得难以形容。
梁柯也身形后?靠,压着椅背。他?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无人知道,此刻,他?的心跳成了什么样子。
其他?人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闻言,有人嗤笑一声,说:“小妹妹,摇骰子这种小游戏,也哥不是一般的厉害,你真要?跟他?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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