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意—— by金岫
金岫  发于:2025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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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咿不理那?些人,一双眼睛清透明亮,只看梁柯也,挑衅地问了句:“要?不要?比?”
或者说,你敢不敢比——
梁柯也挑了挑眉,姿态慵懒,片刻的静默后?,他?垂眸轻笑,用一种浪荡又纵容的语气对秦咿说:“好啊,我陪你玩。”
那?副模样和姿态,简直能?勾到人心里去?。
沈榷一直离梁柯也很近,他?的表情变化,每一份每一寸,她都看得分明,心口涩意也愈发明显。原来,梁柯也不是没有耐心,更不是感情淡漠,而是把温存的一面藏了起来。
一旦心动,他?也会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沈榷低下头,指腹悄悄滑动手机屏幕,看着通过社交软件保存进相册的照片——
音乐节上?的梁柯也,live house中的梁柯也,他?张扬他?傲慢,他?汗如雨下光芒万丈,连偏爱一个人都明目张胆。
有点?羡慕啊。
秦咿在小方凳上?坐下,隔着矮桌和梁柯也面对面,她悄悄摸了两下骰盅,熟悉材质和重量,心里琢磨着计划。
有人跑过来看热闹,顺手点?了根烟,打火机“嚓”的一声,烟草燃烧,秦咿似乎被呛到,咳了声,眼尾有点?红。
梁柯也看她一眼,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忽然抓起一包纸巾,砸在抽烟的人身上?,淡声说:“烟掐了。”
那?人懵了下,心想,您一晚上?两包烟,都快熏成腊肉了,这会儿?矫情什么?他?看了眼梁柯也,又去?看摆手挥散烟味的秦咿,似乎明白什么,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他?妈也太能?护着了!
另一边。
秦咿从五粒骰子里挑出三粒,她低头瞄了眼,悄悄将特?定的点?数面朝自己,之后?,中指和拇指夹住骰子,手腕平行一堆。看似做了个将骰子随意扔出的动作,实际上?,点?数一直被控制着,暗藏玄机。
骰子置于?桌面上?,秦咿看向梁柯也,眼眸清亮无尘。
梁柯也手上?没烟,拇指指腹贴着食指磨了磨,表情不甚分明。秦咿恍惚有种被看透的错觉,牙齿轻轻咬唇,梁柯也扫了眼她唇上?的牙印,眉梢抬了抬,要?笑不笑的。
他?这样子特?别要?命,秦咿愈发没底,梁柯也却不再有其他?表情,将骰盅和骰子一左一右分别放在手边,供秦咿用视线检查。
准备无误,两人对视了眼,简单的目光交汇后?,几乎同时动作。
秦咿单手拿着骰盅,边沿捋着桌面轻盈滑过,叮当几声脆响,三粒骰子悉数落入,不飞不掉。之后?,她拿捏着幅度和力?道,手腕用劲儿?一勾一绕,骰盅转了个圈,啪的一声,扣回到桌面上?。
干脆利落。
小姑娘纯得要?命,透着股书卷气,看上?去?不是爱玩的那?一类,动作却异常纯熟,甚至带了点?野劲儿?。
两种极致,反差鲜明。
捷琨在桌球台那?边远远看见这一幕,带头吹了声口哨,其他?人跟着起哄,拖长音调“wow”了一声。
秦咿不理那?些人,一双眼睛看向梁柯也,心里琢磨着,三个三是最大值,而她有信心让手里的骰子都是三点?,这一局,她稳赢不输,就算梁柯也有本?事摇出同样的点?数,也是平局。
这手摇骰子控点?数的小花招,是谢如潇教她的,秦咿练过很久,算得上?驾轻就熟。
谢如潇从小混街头,玩什么精什么,江湖气很足,聪明却不狡诈。初中开始,每次寒暑假,他?都浪荡在酒吧、KTV,甚至是街边的大排档,事先跟领班打好招呼,靠赌牌赌骰子之类的小花招卖酒赚提成,生意好时一个月能?赚出一年的学费。
他?不仅教秦咿玩骰子,还把赚来的钱交给秦咿保管。谢如潇让秦咿专心画画,无论艺考还是集训,所有费用,他?都能?搞定,不会拖累方瀛。
谢如潇啊……
秦咿心上?滑过一抹叹息,忍不住有些走神。
梁柯也的骰盅被他?单手压着,并不急着开,他?看了秦咿一眼,忽然说:“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秦咿被这一声惊了下,脑袋一乱,不知怎么就接了句:“我要?加码!”
捷琨又要?起哄,被梁柯也一记眼神压回去?,他?喝了口酒,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包厢里,光线是暗的,但他?眼睛很亮。
秦咿恍惚觉得心上?有火苗在烧,热热烫烫,不受控制地说:“我赢了,你要?跟我走,伤好之前,还要?戒酒戒烟。”
语气有点?娇纵,透出有恃无恐的味道。
梁柯也不答,追问:“要?是输了呢?”
秦咿眨了下眼睛,手指紧握骰盅:“如果?输了,我不仅天天都来,还会请客——只请你一个人,吃薄荷糖、喝奶茶。”
挺幼稚的一个赌注,只有梁柯也知道这两样小东西意味着什么。
旁边有人嘘了声,笑着说你俩小孩子过家家呢。
梁柯也没做声,手指在骰盅上?轻敲了两下,指间的几枚窄戒冷光一晃,有种森然的金属感。嗒嗒的声音好像在呼应秦咿的心跳,她正?别扭,下一秒,梁柯也站了起来。
他?突然动作,秦咿一个激灵,来不及说话,梁柯也已经走到她身后?,朝她覆过来,胸膛半贴不贴地挨着秦咿的背。
两人都穿得精细而单薄,布料挡不住体温,有种皮肤相贴的亲密劲儿?。
滋味实在微妙,也实在磨人。
秦咿脑袋发晕,不等她缓过来,梁柯也身形向前一压,两人愈发贴近的同时,他?的手盖住了秦咿扶着骰盅的那?只手——
这动作,与秦咿阻止他?抽烟时一模一样。
风水轮流转。
时间好像静止了。
这几乎是一个拥抱的姿势,秦咿半个身子都陷在他?怀里。
她有点?喘不过气,忍不住挣扎,“你别……”
话没说完,她手肘不知碰到哪里,梁柯也一声闷哼。
那?声音就在她耳边,紧贴耳根,热热烫烫的呼吸扫过她颈侧的皮肤。
秦咿脊背一僵,不敢动了。
梁柯也觉察到她的变化,得寸进尺地将五指嵌到她的指缝里,牢牢扣紧。
“从哪学来的小动作,既花哨又不实用,”梁柯也的下巴抵着秦咿的颈窝,用气音说,“就那?么想赢?”
他?说话时的气息比呼吸更热,秦咿几乎不能?思考,更说不出话。
“那?你是为了赢而赢,”梁柯也声音有些哑,“还是为了带我走而赢啊?”
秦咿后?颈在出汗,手心也是,她咬住唇,怕泄露太多秘密,一个字都不肯说。
梁柯也笑了声,好像离她更近了,“之前的事,我真的很生气,但是,你今天肯来哄我,我又很开心,情绪全被你掌握了,怎么办啊……”
他?故意叹了声,与此同时,秦咿觉得耳垂那?儿?触感有点?奇怪,湿湿润润的,有点?烫。
好像被——
被咬了一下!
这混蛋!
秦咿也彻底慌了,更用劲儿?地挣扎,“放开我!会被看见……”
包厢里不止他?们?两个人,雾蒙蒙的光线能?藏住细小的动作,可藏不住贴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梁柯也,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他?们?。
“别害怕,”梁柯也索性圈着秦咿的腰将她往怀里搂,“没人敢乱看,更没人敢出去?乱说。”
秦咿想到什么,心口火苗一跳,“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
这股游刃有余的劲儿?,分明就是惯犯!
“吃醋啊?”梁柯也笑了声,“允许其他?人向我表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情绪?万一,我答应了,你要?怎么办呢?”
怎么会没情绪呢,只是不能?让他?知道——
秦咿眨了下眼睛,声音很轻地问:“那?你有没有答应?”
“这几天我喝了十几瓶酒,抽了数不清的烟,”梁柯也收拢手臂,将她搂得更紧,“如果?我能?答应别人,能?选择别人,你说,我还会是这种状态吗?”
音落的一瞬,秦咿莫名觉得舌尖尝到了甜味,就像终于?吃到最喜欢的甜品,淡奶油与果?酱的气息充斥味蕾,再坚硬的心肠也能?被这滋味融化。
秦咿沉在那?股甜腻里,有些走神,梁柯也又说:“我听见你的心跳了——”
“咚咚、咚咚——很快,也很好听。”
他?说话时全是气音,秦咿被磨得快要?受不了。
“我的心跳呢,你能?听见吗?”梁柯也说,“和你一样,也很快,很好听……”
周围明明一片嘈杂,有音乐声有玩闹声,秦咿好像真的听见了咚咚作响的心跳,是他?的,也是她的,两个人的节奏与频率,混在一起。
她正?觉得无措,梁柯也的声音再度响起——
“秦咿,你相信么——互相听过心跳的人,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秦咿手指一颤,手心汗湿,她有点?接不住这样的招数,皱眉道:“你放开我,我认输,不要?和你比了……”
“不需要?认输——”梁柯也覆在她耳边,“秦咿,有我在,你永远不会输。”
“但是,想赢我,也没那?么容易。”
转变来得突兀,秦咿的心猛地揪起来。
“记住这一次——”梁柯也依旧埋在她肩窝那?儿?,声音含糊,“以后?再不许把我让给别人,永远不许!”
话音落下,梁柯也忽然侧头,咬住秦咿脖子上?的一小块皮肤,齿尖深深埋入,几乎破皮见血。
秦咿猝不及防,疼得哆嗦,梁柯也却在这时扣紧她的手,故意将骰盅打翻。哗啦几声碎响,里头的骰子掉出来,秦咿闻声看过去?。
她的点?数是——
1、4、6。
按照规则将点?数相加,尾数是“1”。
相当于?——
只有一点?。
她只有一点?!
必输无疑!
脖颈上?被咬过的地方跳痛不止,秦咿愣了会儿?,突然明白过来——
是梁柯也的杰作,难怪他?要?特?意绕过来动她的骰盅!
亲昵是假的,心跳是假的,什么情绪被她掌控全是假的,全是谎话!
他?摆了半天姿态,等的就是这一刻,将她那?点?小心思小手段全部打碎,然后?,统统踩在脚下——
一种高高在上?的无声的嘲笑。
秦咿疼懵了,也气懵了,脸颊发烫,脑袋嗡嗡作响。她想都不想,回身扬起巴掌就要?往梁柯也脸上?招呼!
“天呐——”
“我曹,来真的——”
周围一片惊呼声,还有人在抽气,连捷琨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但是,这记耳光并没有真的落在梁柯也脸上?。
秦咿的动作僵在了半路。
因为她视线上?移,看到了梁柯也的眼睛。
他?的眼睛本?该是漂亮的,颜色纯黑,一股子张扬无畏的调调,此刻,却和她一样红。
确切地说,比她的更红,就好像他?比她更疼。
目光相对,秦咿满肚子的火气忽然就散了,再也提不起半点?儿?,高举的手臂逐渐落回到身侧,像失去?牵引的风筝。
也是在这个时候,秦咿发现记恨梁柯也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这个狡猾的家伙,双刃剑使用得炉火纯青,伤人的同时也不会放过自己。
对待旁人,他?偏执阴鸷;对自己,他?同样狭隘,不留慈悲。
被咬过的地方依然在痛,火辣辣的滋味勾着秦咿的神经,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则像棉花一样堵在她胸口,吐不出,咽不下,格外?憋闷。
她不想面对梁柯也,更不想理会包厢里的其他?人,快步走到门口,要?开门出去?。梁柯也却跟过来,他?站在秦咿背后?,仗着个子高单手抵住门板,将秦咿拢进身体和手臂之间。
“怎么不打?”梁柯也平静地说,“手都举起来了为什么不干脆给我一耳光?”
秦咿不想说话,她憋着劲儿?,用力?去?拽门上?的把手。
梁柯也稍稍垂眼就能?看到秦咿脖子上?的牙印,凹陷处微微泛红,衬着她光洁的皮肤,那?股暧昧劲儿?让梁柯也心跳软了下。
顺着秦咿拽门的力?道,他?退到一边,倚着墙站着。
“你舍不得。”梁柯也看着她,勾唇浅笑。
过了两秒,他?还重复一遍,万分笃定:“秦咿,你舍不得我。”
秦咿不理,也不看他?,终于?打开房门从包厢出来。
电梯上?方的小屏幕显示着楼层数字,由大到小,缓慢变化。秦咿抬头看过去?,微弱的光亮落在她眼中,像小小的火苗。浑噩中,她脑袋里好像闪过一个短促的念头,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秦咿深吸口气,突然扭头折返。
她再次推门走进会所包厢时,梁柯也单手拎着外?套正?朝外?走,一出一进,两个人都毫无防备,秦咿险些撞进梁柯也怀里。
梁柯也愣了下,“我正?要?去?找你,怎么……”
秦咿面无表情,推开他?,径自走到矮桌前,抢在其他?人有反应前,伸手开了另一只骰盅。
梁柯也的骰盅。
底下三粒骰子,点?数“2、3、5”,按照取尾数的计算方法?——
梁柯也的点?数是“0”。
除非平局,否则秦咿一定会赢。
秦咿咬了咬唇,心跳忽然变得毫无章法?——
她以为梁柯也喜欢看她输,喜欢让她挫败,所以,故意弄乱她设计好的点?数,留给她一个几乎赢不了的局。实际上?,梁柯也一直在保她稳赢。
秦咿,有我在,你永远不会输。

两只骰盅都被掀开,输赢胜负一目了然。
其他人摸不清状况,不敢随意置喙梁柯也的私事,没做声,捷琨却没那?么多?顾忌。
他拎着球杆走?过来,探头看了眼,哎呦一声,要笑不笑地说:“稀罕,也哥居然输了!愿赌服输,哥,今晚你得听?话,乖乖跟人家走。”
“听?话”这两个字,粗听?平平无奇,细品起来,就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
话音落地,包厢里立即响起一阵暧昧的起哄声,喧闹了不少。
秦咿身上好像安装了某种屏蔽机制,隔绝了众人的笑闹,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睛却抬起来,看向倚靠在墙边的梁柯也。
那?时候光线晦涩如雾气弥漫的深林,丝丝缕缕的痕迹下,两人的视线直接碰上。
梁柯也侧脸冷白,玻璃似的眸子里碎光缭绕,他轻轻开口:“你说过,今天来是想带我走?的,现在,还?愿意?带我走?吗?”
这话一出少不得有人要起哄,梁柯也早有预料,先落了记眼神在捷琨那?儿。捷琨收敛,其他人也就不敢造次,一室的浮躁都被?压住,不会让秦咿觉得难堪。
这一晚,秦咿经历过太多?情绪上的起伏,已经很累,手脚疲软。
她垂下眼眸,没回答那?个提问,却说:“酒和烟要暂时戒掉,伤好之前,这两样东西,你都不能碰。”
话一出口,秦咿就有点后悔,好像暴露了太多?情绪,她正要再说点什么加以遮掩,余光瞥到梁柯也轻笑了下。
他一直在看她,目光似乎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半点,神色温和,笑得也温和,让秦咿有一瞬的晃神。
就在最恍惚的时候,她听?见他的声音——
“秦咿,我是个贪婪的人,你越关心我,我越想得到更?多?。”
悸动的感觉太鲜明,秦咿只能靠默读秒数来熬过那?一阵,数到第三秒时,心跳才没那?么失衡,她逃避似的开门走?了出去。
没走?多?远,身后的包厢门好像再次被?拉开。
秦咿听?到捷琨的声音,追问:“也哥,你去哪儿?”
“买手机。”另一道声音漫不经心地回了句,顿了顿,又说,“总不能一直失联,有人会担心的。”
秦咿觉得后面?那?句话意?有所指,她没回头,脚步变快,抢在梁柯也追上来前进了电梯,快速按下关门键。
厢门缓慢闭合,秦咿抬起眼睛,隔着门板缝隙,与梁柯也有一瞬的对视。
梁柯也眼神在她这儿,跟迎面?走?来的值班经理说了句什么,经理点头应下,他又去看另一部电梯的运行状况,脑袋歪了歪,神色有点无奈。
秦咿觉得他那?表情挺有意?思,目光软了点。
梁柯也似乎捕捉到她这抹神色,忽然说:“门口等我,我送你回去。”
回应他的是紧紧闭合的淡金色厢门。
走?到会所门口扑面?一阵冷风,秦咿拢了下被?吹乱的头发,大厅里传来一声电梯响,她故意?不回头,坐进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说:“小姑娘,后面?那?个人是你朋友么,要不要等一等?”
“不用等,”秦咿说,“开车吧,师傅。”
出租车绕过一座喷泉池,又拐了几道才开进主路。秦咿没有去看后视镜,不确定梁柯也会不会跟上来,她只是想再去试一次,去看看,面?对她的任性、别扭,甚至是恣意?妄为,梁柯也到底能拿出多?少包容。
如若他成为坠落的月亮,会不会染上人间烟火的温度。
晚高峰的时段已过,出租车一路畅行,不到二?十分钟就抵达美?院。社会车辆不许进校园,秦咿在校门口下车,她回身关门时,梁柯也从另一辆出租车上走?下来。
长?街寂静,秦咿看过去时,梁柯也刚好也回望过来,两人无声对视,光影深深浅浅地跌落着,那?幅画面?,像极了配色浓丽的定格镜头。
只这一眼,秦咿就明白,梁柯也在她身上有执念,她是真的能牵动他。
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命好得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招来厌烦。
时间挺晚了,学?校的小路上只有灰蒙蒙的树影,瞧不见人。周围太安静,秦咿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也听?得见梁柯也的脚步。无论她走?快还?是走?慢,他一直是慢悠悠的步调,不急、不慌,却也没有掉头离开。
两人始终没说话,一直到宿舍楼下,秦咿终于回头,站在一级台阶上垂眸看过去,“你是小狗么,为什么要跟着我?”
话虽然这样问,但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梁柯也的习惯,每次送她,他都要看着她平安进了家门。
梁柯也单手抄在口袋里,朝她走?近一步,递过来个东西,“留个凭证吧——这东西在你这儿放一天,我就要戒一天的烟酒。”
秦咿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入手质感略沉,银色的,流光微弱。
是个打火机。
奇怪的是,到她手里时打火机的盖子居然是弹开的。
不等秦咿细看,梁柯也的手心落在她头发上,轻轻揉了揉,“快上去吧,外面?冷。”
秦咿被?这个小动作搅得耳根一热,没再看他,慌忙跳上台阶。
门禁的时间早就过了,通往宿舍楼大厅的那?道栅栏门已经落锁。秦咿做学?生事务管理工作时跟宿管阿姨走?得近,关系不错,阿姨拿钥匙给她开门,叮嘱她下次早点回来,秦咿抱歉地笑了笑。
阿姨朝外头看了眼,“门口那?个是你男朋友吧,小伙子气质蛮好啊,身材也不错。”
秦咿怔了下,正要否认,偏偏在这时有冷风呛进喉咙,一句“不是”她不但没能说出来,反而咳得面?红耳赤。
阿姨笑了声,“都是大学?生了,谈个恋爱有什么稀奇,怎么还?脸红起来?”
这误会简直越描越黑,秦咿解释不清,低头逃走?了。
本科宿舍楼是栋老建筑,没电梯,秦咿踩着台阶往上走?,脑袋里回放着今晚发生过的事,简直像做梦。
脖子上被?咬过的地方已经不疼了,但痕迹仍在,秦咿忍不住抬手抓了下,顿了顿,她打开手机微信找到置顶的那?个人。
秦咿:【小狗才喜欢咬人!】
过了两秒,点击撤回。
看着撤回成功的提示,秦咿眨了下眼睛,再次打字。
秦咿:【乱咬人的暴躁小狗都应该抓起来做绝育!】
消息发出去,她又撤回,就像找到了一款不会占用内存的解压小游戏,玩得上了瘾。
偏偏这一次,手机震了下,出现条新消息。
梁柯也:【我看到了。】
秦咿一愣——
他手机不是坏掉了么,还?没来得及换新的,怎么会……
秦咿以为自己看错,再三确认后,崩溃地发现真是梁柯也。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条。
梁柯也:【之前的那?些,我也看到了。】
手机摔坏的那?几天,她反复叫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他都有看到。
秦咿手指抚了抚额头,忽然意?识到什么,快步走?到走?廊的窗边,推开窗,一眼就看到站在楼下的梁柯也。
外面?天色黑透,风声吹得树枝不断摇晃,梁柯身形高瘦,路灯的光影雕琢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分明,在暗淡的色调中有种锋利的质地。
他怎么还?不走?啊——
秦咿心口有点软,手指伸进口袋摸向那?支打火机时,有什么东西从打火机未合拢的扣盖里掉出来,丝丝凉凉的触感。
抽出手来,借着窗外的天光,秦咿看到——
一枚银色尾戒。
她有些愣,下一秒,手机上收到几条消息。
梁柯也:【我戒指掉了。】
梁柯也:【也不知道捡到的人愿不愿意?还?给我。】
梁柯也:【要是能还?我,我请她吃饭。】
梁柯也:【越南菜怎么样?】
频繁震动搞得秦咿手心发麻,她一时紧张,也说不清到底紧张什么,竟然将手机关机了。楼下的人似乎有所感应,仰头朝楼上看过来,秦咿躲避着那?人的视线,从窗边退开,头重脚轻地进了宿舍。
离开会所前,梁柯也跟值班经理借了部备用的手机,到了美?院,目送秦咿走?进宿舍楼,他也没急着离开。
站在宿舍楼下的树影里,冷风一阵阵吹,梁柯也虽然穿得单薄,却好像天生不怕冷。他装上SIM卡,将手机开机,微信列表上长?长?的红色未读,让系统卡顿了好一阵,梁柯也略过其他人只看置顶。
备注是“doux”的人在他关机的这段时间里也发来不少消息。
【梁柯也】
【梁柯也】
【你是不是生气了?】
【梁柯也】
【你想喝奶茶吗?】
零零碎碎的留言,几乎每天都有。
他翻看着,心软得不行。
梁柯也觉得他真的越来越没出息,小姑娘只是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他就觉得很美?好,像是在风铃的轻响声里撞见一树盛开的粉色樱花。
还?有,秦咿赞过的那?条微博评论——
“真的‘可恶’,是想打他;假的‘可恶’,是要爱上他。”
就算被?欺负,被?咬得很疼,她也没舍得给他一巴掌。
秦咿,我好像知道我是哪一种“可恶”了……
梁柯也正胡思乱想,手机屏幕亮了下,秦咿虽然撤回得很快,但他还?是看到了,气得笑出来——
说他是小狗就算了,绝育又是什么东西!
笑过之后,梁柯也的眼神和心跳都变得更?软。
她真的很可爱。
风冷冰冰地吹着,温度更?低了,梁柯也不觉得冷,甚至有点舍不得离开。他抓了抓头发,衣袖上的味道涌入呼吸,一种淡淡的清爽的甜。
是秦咿惯用的香水。
今晚,他不止一次贴近她,抱过她,所以,他沾了满身秦咿的味道。
夜风很静,梁柯也心里却乱得不成样子。
他在树下站了会儿,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又去看一扇挨着一扇的宿舍窗户。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到秦咿住的房间,但是,只要想到她就在那?儿,离他不过几层楼的距离,梁柯也就觉得很安稳。
安稳——
他很轻地笑了下。
这个听?上去和浪漫毫不沾边的词,读起来也不够漂亮,他却格外喜欢。
路灯的光芒落下来,颜色很浅,像一场微弱的雪,梁柯也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他很喜欢的句子——
“愿上天眷顾我所念之人,余生安稳。”
今夜温度虽低,但是,月色很好,梁柯也仰头看了会儿。凉柔的月光让他想起秦咿耳边那?颗澳白珠,薄薄一层粉色光晕,细腻干净,很衬她。
梁柯也一面?回忆着今晚的所有事,每一处细节,一面?按了几下手机,他先发了条微博,接着,长?草很久的朋友圈里,他也发了条动态。

第28章 chapter 28
秦咿关机关了整整一夜,可能是之前折腾得太厉害,有点累,她倒是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一早,要不是祁诺拍了拍床边的围栏,轻声叫醒她,秦咿能一直睡到中午。
洗漱时秦咿凑近镜子仔细看了看,脖子上的牙印已经消失,残留些?许微弱的红,像过敏,看不出什么。她松了口气,打开水龙头,脑袋里忽然闪过几帧昨夜的画面——
梁柯也的手臂搂在她腰腹那儿,低头咬住她,牙尖陷入皮肤,磨了磨,似乎还有舌尖的温度,湿润的……
镜子里的女生突然耳根红透,连锁骨那儿都浮起胭脂似的粉,秦咿草草冲洗了下,手都没擦干,湿哒哒地走出了卫生间。她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脏衣篓,叮当两声脆响,打火机和尾戒从外?套口袋里掉出来。
淡淡的流光滑过眼?瞳,秦咿再度想起梁柯也,递东西给她时他的表情和语气,呼吸顿了顿,整个人愈发不自然。
沈青许今天手感不错,化妆化得十分顺畅,她合上镜子,循声瞥了眼?,随口问了句:“秦咿,你带支打火机干什么?”
秦咿耳根还红着,她拉开抽屉将东西收起来,含糊道:“是朋友落在?我这儿的。”
全宿舍都有早课,一起出了门,快走到食堂时,秦咿她们碰见另一间宿舍的两个女生,隔着好几步远仍能听?见她们的说?话声,语气不善地抱怨着——
“大清早的,宁迩跟谁摆脸色呢,看着就烦!”
“你别多想,她好像真的不舒服,昨晚起来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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