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世家老爷,老大肯定喜欢。
江野在野外乱飘,夜黑风高,老祖宗对魂体不适应,一个不注意,飘过了头。
话说回来,怎么这个世界就连身体都没有了?
是老祖宗不配吗?
他,最好的老祖宗,难道不值得一具破皮囊吗?
值不值得的另说,飘过头的江野抓紧飘回来。
又飘过头,和好孩子擦肩而过。
他都看到好孩子的脸了。
嚯,鼻青脸肿的,活像是一头猪。
江野唰一下飘回来,盯着好孩子瞅。
好孩子委屈爆哭:“呜哇,老祖宗,老祖宗救命!”
哦,为了避免麻烦,江野现在只有自己亲爱的后代们才能看到呢。
放在将领眼中,就是申屠老爷突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他这是,疯了?”
“哎,瞧着是,其实,我还想试试世家老爷的滋味呢。”
将领惊恐后仰,后仰完,沉默着拍拍同僚的肩膀。
他常常因为太过正常,从而在天王的军队中,显得格格不入。
天王天命所归,人才辈出啊。
只有申屠老爷知道,他没疯,祖宗显灵,祖宗在庇护着他呢。
他要这些乱臣贼子死!
江野是个好祖宗,他把隔壁大哥的刀拔出来,对准申屠老爷就是一刀。
申屠老爷在求生欲面前,爆发了他这辈子最柔软的操作。
他柔软得就像是他曾经最爱的舞姬那柔弱无骨的细腰。
但他还是没能避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
“老祖宗……你,你这是做什么?”
老祖宗该大发神威,杀了这些反贼,救他于水火之中,并贴身保护他,让他神兵天降,逐鹿天下,当上皇帝啊。
但江野比他更纳闷:“你不是念叨着要让祖宗我睁眼看看,祖宗看到了你的忠义,祖宗亲自来帮你,你这什么态度?”
不等申屠老爷理清思绪,江野一脸慈悲道:“好孩子,国难当头,你先死为敬,祖宗在地下等着你。”
申屠老爷扭头就跑:“什么老祖宗,分明是妖魔鬼怪!”
他想跑,却被一脚踹翻在地,像拖死狗一样被拖走。
江野抱着手啧了一声。
嗯,召唤自己出来的后代子孙不认自己,反而说自己是妖魔鬼怪怎么办?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呢。
哎,他还是经历得太少了,太稚嫩,太单纯,太善良了。
今天也是为自己的善良哭泣的一天呢。
江野做作地拿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表情一变,发出了桀桀桀桀的猖狂大笑声:“子孙不孝,老祖宗今天要大开杀戒啦!”
置身事外的606惊恐,它尔康手:【不要啊……】
“你什么意思?你要阻我?”
江野的眼神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606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和你一国的,怎么可能会阻止你?我是想说,你要是就这么把他给杀了,那岂不是便宜了他?而且,亲爱的宿主,你难道不想当救世主不想被天下人敬仰吗?】
“不想。”
江野铁石心肠,仗着是魂体状态,不知道打哪儿掏出了电锯,启动了电锯,继续发出桀桀怪笑,追在申屠弘屁股后面。
好一个电锯杀人狂。
【等等,杀他一人没有用,申屠世家族人遍天下,他只是旁支!】
江野停了下来,然后,他露出变态的表情:“桀桀桀,老祖我更兴奋了呢!”
而后江野追上申屠老爷,把他大卸八块。
申屠老爷惊声惨叫。
痛,太痛了。
申屠老爷涕泪纵横,仿佛一滩烂泥,屎尿齐出。
拖着他的小卒嫌弃地撒手,眼神鄙夷。
而江野,他居高临下,看着不孝后代:“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老祖宗亲自送你上路,你的荣幸,你竟然敢拒绝,你知道你拒绝的是谁吗?”
他嘶声力竭:“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你拒绝的可是天神的……”
差点说出完整台词的江野及时住口。
不行,这后人不行,好在,老祖宗的后人何其多,今天先锯他个七八回,然后去找其它乖孩子去。
申屠老爷痛得浑身抽搐,看着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八次,整整八次,他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求生不得,求死……舍不得死。
江野停下,飘到将领头上,搭顺风车,顺手给将领几大嘴巴子。
没别的意思,打着玩。
无缘无故感觉好像被人扇了几个大嘴巴子的将领:……
他龇牙,嘶,卧槽,真特么痛。
他这是咋的了?
听说世家老爷被吓疯了,一路又哭又闹,后来直接痛哭流涕地惨嚎了起来。
将领无所谓对方疯不疯,充耳不闻,继续赶路。
然后就感觉被打了。
大概是错觉吧。
许是马儿跑得太快,风太大了,吹得他脸疼的缘故。
将领找到了理由,继续纵马赶路。
江野安静地搭着顺风车,想了想觉得不行。
老祖宗的英姿绝不可以无人得见。
江野行动力超强,当场就让自己重新出现在人前。
而后他身体一重,落下了马。
老祖宗我,又有身体啦!
江野起身,蹦蹦跳跳,蹦跳完,他拔腿朝着疾行的反贼骑兵的方向追。
好孩子还在那儿呢。
京城的惨状,当夜就传到了四周,并随着时间而继续向外扩散开去。
侥幸逃出京城的百姓拖家带口,惶惶然,不知道该逃往何处。
遇上起义军,他们或成为刀下亡魂,或被强征入伍,被裹挟着攻城掠地。
撒欢追着后人跑的江野,却莫名被灌了一脑袋剧情内容。
哦对,还有这玩意的呢。
之前他都没想起来。
看江野停下了桀桀怪笑,606松了口气。
倒不是它这个系统要护着申屠弘,纯粹是,发疯的宿主,让人害怕。
就算咱们是反着完成任务,那也没关系,可是,发疯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谁知道宿主疯着疯着是不是就顺手把脑袋里的它一起给扬了。
不要怀疑宿主是不是有这样的能力。
因为他绝对是有的。
606在死机危机中惊险存活,江野也被脑海里涌现出的剧情硬控。
她倾尽家族之力,为他逐鹿天下,他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们于危难之际相知相识,他对她一见钟情,惊为天人。
雀屏中选传为佳话。
然而,天下未定,反贼势大,为天下为苍生,她主动让出正妻之位,沦为妾室。
他曾说过,等天下安定,她一定会是他唯一的皇后。
可天下大定后,她迎来的,却是他朝世家举起的屠刀。
父母亲族尽皆被抄家流放,她跪在宫门外卑微乞求,他却闭门不见。
彻骨严寒中,她终于明白,原来,帝王无情。
曾经的山盟海誓,一生一世一双人,天下江山为聘,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她心灰意冷,决意假死出宫。
一场大火,烧尽了他们从年少互相扶持到如今的全部情分。
她诅咒他得到了天下却得不到爱情,诅咒他永远都是孤家寡人,她要他余生都坐在那个只有他一人的宝座上,凄凉终老。
可她却没料到,她假死脱身后,他望着已经变成废墟的宫殿,疯了。
他发疯一样地对付起了世家豪族士绅们,他在自绝于天下,但他毫无畏惧。
他要为她报仇,他要他们全部为她陪葬。
她死了十年,他疯了十年,也被天下人唾骂了十年。
直到,他看到了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儿子。
这一次,他将实现他的诺言,天下江山为聘,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被硬控的老祖宗横看竖看,左看右看,右眼看到了爱,左眼看到了情,加起来就是,爱情!
这就是爱情啊!
“所以,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男女对半分?”
606也不是太懂,它就是个刚出厂的萌新系统,它懂个屁的任务。
好在江野也不是真的要它回答。
他自顾自地问,问完自己先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偏他还牢牢记着自己现在不是老祖宗,现在是子孙后人亲口认证的妖魔鬼怪,所以发出的笑声仍旧是抽风一样的桀桀桀。
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抽风一样的笑。
老祖宗白你一眼,骂你不懂时尚。
反派都是这么笑的,不懂别说话。
反派们:……
嗯,今天也是被代言的一天呢。
等老祖宗终于笑够了,他眼神亮闪闪地决定去找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剧情里没提到名字,但这不重要,只要认准气运之子就好。
找气运之子,江野是专业的,想当年,他一个不小心,就成了气运之子的敌人,并且惹了气运之子的窝,被一群气运之子追杀。
气运之子是真的难杀。
他亲眼看着气运之子被他埋伏的法器淹没,怎么看都是死定了的。
结果人家遁入了虚空乱流。
虚空乱流啊,一去一个不吱声,落入其中,十死无生的结果。
可气运之子不,人家把虚空乱流当底牌,遇到危险就跑虚空乱流,敌人以为他死了,其实他没死,不但没死,还在里头得到了巨大的机缘。
再出现时,修为突飞猛进,把仍旧在原地踏步的敌人给挫骨扬灰。
当然,这只是普通世界的气运之子,被杀就会死,绝不可能会死而复生,一丝残魂都能继续作妖。
老祖宗直接抛弃亲爱的子孙后代,来到河边随机抓了只无辜龟龟,把无辜龟龟的龟壳拿来占卜。
占卜结束,江野获得了想要的讯息,看着旁边凄惨可怜的龟龟,他爱怜地摸摸龟龟的头。
“对你不起,来世也不偿,桀桀桀,谁叫你倒霉,碰到了老祖我呢?”
龟龟:……
龟龟眼里的光消失了。
“你这龟壳,它效用不高,不对,它不是高不高的问题,它是很差劲,非常差劲你知道吗?老祖当年最落魄的时候,都没用过这么差的龟壳。”
江野大放完厥词,恨铁不成钢地数落起了不争气的龟龟。
你这么废物,还怎么活上千年?
千年都活不到,你对得起自己的种族吗?
没到一千年的龟壳,老祖看都不看一眼。
老祖可是很挑剔的。
挑剔的老祖对着龟龟一顿输出。
输出完毕,老祖把龟龟放回到水里。
“你只是失去了自己的龟壳,老祖失去的,可是老祖的尊严啊!”
龟龟:……
早知道今天就不来岸边了,就让它死在河里好了,为什么会想上岸呢?
龟龟都要游走了,老祖又把它捞回来。
“记得,下次相见,老祖要看到一千年火候的卜卦龟壳,明白吗?”
龟龟吐了吐泡泡,要死不活的样子。
壳都没了,龟龟还能活吗?
龟龟当然能活,江野从606那儿薅了把能量,把能量性质改造成对精怪妖类有着巨大好处的帝流浆,给龟龟喂了一滴。
606:???
当它打出问号的时候,不是它有问题,是你有问题,明白吗?
你要让龟龟活,给你提供千年龟壳,你自己想办法啊,你慷别人之慨什么意思?
老祖宗根本不解释。
606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606蹲到一边生闷气,顺便画圈圈诅咒宿主。
江野根本没关注606。
他看着龟龟游走,兴致勃勃地收起被自己灼烧过的龟壳,解读出卜算出的信息后,直奔气运之子所在。
燕川州城,此处距离京城尚且有不小的距离,燕川州向来富足,此处临海,盛产盐铁。
原本这该是国之重器,被朝廷牢牢把控在手中。
但那只是名义上,实际上,真正把控着盐铁的,却是在燕川州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澹台世家。
澹台世家的宗族所在,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的坞堡。
澹台一族主脉的族人皆在此处。
澹台望风尘仆仆,为族人带来了京城被反贼攻破的消息。
澹台一族的族长澹台宗叹气,叹完气后询问:“陛下呢?”
“早逃了,只带了心腹羽林卫,以及金银财宝若干,其余什么也没带,太子同一众皇子公主,还有皇后贵妃等等,都被其留在了宫中。”
京城都被攻破了,皇宫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下场也不必多言。
澹台望官至尚书台,反贼势大,王天阙自号天王,一路朝京城杀来。
京城百官歌舞升平,问就是我大乾国泰民安国富民强,区区反贼,反手即可覆灭。
他们也不想想,他们争相伸手大肆敛财,贪污本该送到兵卒手中的军饷和粮草,军卒已经欠饷足足五年。
这样的兵卒,面对反贼能有什么战斗力?
他们连饭都吃不饱。
百官如此,燕帝也是如此。
不但如此,燕帝还听不得有人和他说哪里哪里有人造反了的消息。
谁说他就治谁的罪。
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左仆射老大人,因为试图让燕帝明白大乾已经岌岌可危,选择将天下局势尽数告知给其听,从而被震怒的燕帝下令仗杀。
左仆射老大人尚且如此,其余大臣或失望至极,挂印辞官,归隐田园,或小心谨慎闭口不言。
又有谄媚小人为燕帝歌功颂德,自此,留下的朝臣,要么闭口不言,要么便跟着一起歌功颂德,歌舞升平。
等反贼大军入京畿腹地如入无人之境,京城眼瞅着兵临城下,燕帝这才慌了。
第35章 簪缨世家篇5
燕帝慌得一批,他问大臣该怎么办,大臣讨论来讨论去都是,陛下,咱们快收拾收拾跑路吧。
燕帝多听劝一个人,但带着文武百官后妃子嗣一大群人逃跑,未免太过拖沓累赘。
燕帝寻思,这么多人,万一拖延一番,叫反贼追上来了怎么办?
听劝的燕帝义正言辞表示他不逃,他就要留在京城,天命在他,区区反贼,看他亲自到城头督战,一举歼灭区区反贼。
朝臣慌得一批,还想再劝,燕帝已经走了。
然后,白天义正言辞的燕帝,连夜带着羽林卫,搜刮了内库,抱着玉玺跑了。
朝臣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那时候,反贼距离京城,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
发现燕帝跑了,朝臣中立刻就有人跳出来,说要拥立太子登基,让太子成为新君,保家卫国。
澹台望就是在此时离开京城的。
等他们拥立了新君,新君正好能跪在地上向反贼投降。
这大乾,烂透了。
澹台望失望离京。
他前脚才走没多远,后脚京城就烽烟四起,反贼打进去了。
澹台望:?
京城附近驻扎着五万京军,这些京军待遇可不是地方兵卒或是边关兵卒可比。
装备是最好的,待遇是最好的,可以说是拱卫皇帝的精兵。
所以,五万京军这是让人当鸭子杀了?
五万京军,加京城百姓,还有一众勋贵的亲兵,护卫等等,加起来人数多多少少能和反贼号称的二十万大军持平。
人家是攻城的,他们是守城的。
前面一座数万人的小城,其还在县令的带领下,众志成城,愣是守了一月有余,最终弹尽粮绝之下,才无奈被攻破,数万人,尽数被屠戮干净。
县令守城的同时,积极向外求援。
最近的当然是京城,因为这座县城,就在反贼入京路线上。
县令求援信传来,朝臣吵啊吵,吵完谁也不敢对燕帝说,陛下,反贼打到京畿重地来了,咱们赶紧发兵救援沿途城池吧。
敢说的都已经死了。
澹台望倒是敢说,他说完就被燕帝到了大牢里。
但凡他不姓澹台,他就该死在牢里,而不是又被放了出来。
他被放出来,还是燕帝跑了,朝臣觉得,他是世家子,他或许有法子,就把他从牢里捞出来了。
澹台望:……
这烂怂大乾,再见!
半路发现京城竟然一天都没守住,直接就被破的时候,澹台望人都是恍惚的。
恍惚完他立刻想回去救人,然而看看自己身边数十个护卫,他救人的想法还是作罢了。
算了,算了,烂怂大乾,再见!
如此,澹台望留了人收集后续消息,自己则是离得更远一些,静观其变。
一有不对,他就能立刻逃走。
事实证明,他非常有先见之明。
王天阙对公卿没有半分礼遇,也不接受投降,放任手下大军烧杀抢掠。
朝臣近乎死绝,勋贵们也不例外,其中还包括了太叔世家的所有嫡系。
讲道理,澹台望不理解,太叔与澹台同为世家,不同的只是,太叔代代都有女儿入宫为后,同皇家联系紧密。
燕帝的生母就是太叔家的女儿,燕帝对太叔家十分信任,京军便是被太叔一族掌握在手中的。
不说燕帝对外戚过于信重对不对这种问题,咱就说,太叔世家是怎么做到,让五万军费最多,装备最好,待遇最优的京军,被反贼当鸭子杀的?
皇宫方向传来大火,大火连绵不绝,一路蔓延,最终整个京城都烧了起来。
而京中百姓,十室九空。
没被杀的被反贼裹挟驱赶离京。
侥幸活下来的,面对熊熊燃烧,照亮了夜晚天空的京城大火,唯一能做的,无非是坐地大哭。
但更多人,只是眼神麻木地看着,连大哭都哭不出来。
彼时收到消息的澹台望再次试图回去救火,只是被部下死活拦住了。
救他们那点人,回去不是救火,是送死。
况且,谁知道放火的反贼走远没有。
要是没走远,或者,人家走了,但他们回去,不小心和对方撞了个正着,那得多尴尬?
想到京城惨状,再想到燕帝本可以在最开始阻止这一切,天下本不至于大乱,百姓不至于遭此大劫,澹台望就觉得郁结在胸。
看出澹台望郁结在胸的族长也不多问,只叮嘱让澹台望好生修养,就放人离开了。
澹台望归家同族人述说过后,很快便病倒了。
病榻中,他麻木地看着尚算明亮的天空,长长地叹口气,而后又是一口血吐出。
“阿爹!来人,快去请大夫!”
如黄莺般动听的女声响起,澹台望打起精神,止住咳嗽声,“阿爹无事。”
澹台望制止了女儿帮自己叫大夫的吩咐,让女儿过来,拉着女儿的手,神情感慨:
“阿爹离家时,你才这么点大,一晃眼,你便已经长这么大,是大姑娘啦。”
澹台望的女儿名为澹台丽嬅,她眼里带着泪,反握住澹台望的手:“阿爹,您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澹台望不予回应,只是细细地教导女儿诸多知识,乱世不同盛世,此番乱世,又不同于往番。
澹台望目睹京城惨状,历经燕帝无道,已经没了求生的欲望。
但他还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担心女儿在乱世之中无法自保,所以,他要在最后的时光,尽可能地教导女儿。
澹台丽嬅不明白阿爹为什么会教导自己这些,但她不问,只认真地听。
不懂的,便记下来,慢慢弄懂。
澹台望全部精力都在教导女儿这件事上后,精神反而好了许多。
他甚至能下地了。
能下地的澹台望寻了族长,夜谈之后,二者达成协议,族长应允澹台望亲自为女儿寻找夫婿。
而不是世家女高贵,嫁不出去便内部消化,但绝不能轻易外嫁。
天下已经大乱,遍地烽烟,但这些都比不上澹台世家嫁女的消息。
有意逐鹿天下的诸王,手握兵权的大将,纷纷亲身赶往燕川州而来。
大家都在往燕川州赶,但江野毫无疑问,他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外面被反贼被大乾官兵被各路起义军反复来回祸祸,导致千里之内杳无人烟。
老祖宗想找个人类坐骑都找不到,无法,只能往山里抓了只大猫当坐骑。
大猫战力超群,是山中霸主,那一天,它像往常一样仰天嘶吼,向百兽宣告,这是它的地盘,它的江山。
谁曾想,这声嘹亮霸气的兽吼,把江野给引来了。
大猫就此从百兽之王,屈辱地当了两脚兽的坐骑。
大猫原本试图反抗,但两脚兽管吃管住。
大猫:……
大猫的反抗意志摇摇欲坠,最后干脆来都来了,每天乖乖驮着两脚兽赶路。
如何才能收获一只金渐层大猫?
简单,只需要一滴帝流浆,就能带走金渐层大猫。
没有帝流浆怎么办?
没有你还想要大猫,你怎么不上天呢?
老祖宗对你的异想天开,很不认同。
别人是领着精兵强将和谋士,往燕川州赶。
江野是坐着大猫,路上吓得别人的马儿惊声嘶鸣,腿软脚软,任凭主人怎么驱使都不肯迈步。
坐骑被吓到死活不肯前行的人幽怨地瞥向骑着大猫出行的江野。
江野回对方一个冷淡视线,大猫更是直接鄙夷。
同为两脚兽,你什么坐骑,我什么坐骑?
食物也配和山君大人走同一条路?
大猫一声嘶吼,故意恐吓。
给我爬!
马:……
单说要驼人,没说要给老虎送外卖,外卖还就是咱自己啊。
不走了,打死不走了。
被打死是死,去给老虎送外卖,也是死,俺选被打死。
江野毫无疑问地出名了。
他本人没有任何感觉。
老祖宗是这样的,永远都是独领风骚万众瞩目的那一个,不然怎么配在族谱上单开一页,或者干脆以自己为名呢?
旁人的视线,江野接受得非常良好。
别看他们人多,他人少,就只有一个人,但他一个人的气势,就足够压着他们几百人的气势了。
距离燕川州越近,能看到的人烟就越多。
绝地千里什么的,那就太过单调了,老祖宗更喜欢看到人烟。
不然老祖宗的英姿,谁来瞻仰呢?
江野坐着大猫,直奔燕川州城。
守门兵卒惊慌失措,门前排队进城的人流人仰马翻。
江野施施然走过,和大猫同步投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相当傲慢的一瞥。
老祖的英姿,一瞻仰一个不吱声,都在偷着乐。
没有办法,我就是你们迷人的老祖宗啊。
江野仰脸,嘴角比AK还难压。
好一个得意忘形之人。
“那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莫非是哪家俊杰儿郎?”
“瞧着不像啊,毕竟,谁家俊杰儿郎,如此其貌不扬?”
“肤浅,以貌取人如此肤浅之人,吾真是羞与之为伍。”
“嘶,这位壮士如此勇猛,竟然能降服大虫为坐骑,我家将军感觉,胜算不大啊。”
“住口,不许说我家将军不好。”
“杨兄,你往好处想,咱们将军比他好看啊。”
被称为杨兄,一身文士长衫的中年男人沉默。
所以,沦落到要和人比美貌这种事,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你们要说得这么大声!!!
第36章 簪缨世家篇6
身后的议论声很大,尤其那句,咱们将军比他好看的话,更是宛如平地惊雷,惹得众人纷纷投来视线。
几人口中的将军,默默拿衣袖盖住脸,动作堪称熟练。
看不到脸,但看身材,宽肩窄腰,人高马大,瞧着应该是个俊俏儿郎。
有人冷嗤:“世家嫁女,难道会肤浅地只看脸吗?”
冷嗤的人迎来视线洗礼。
投来视线的人甚至露出了,啊,难怪他会说世家嫁女不可能肤浅地只看脸的话,他确实不好看啊的神情。
出声冷嗤之人面色铁青,打马前行。
他打,打打打,座下骏马纹丝不动。
他继续打。
路人好心提醒:“方才走过的可是百兽之王,您这马儿啊,大抵是被吓破了胆了。”
引发骚乱的江野抛下身后事,一路在百姓先惊恐后好奇的目送下,朝着城中心的澹台世家府邸而去。
澹台世家的下人倒是比较镇定一些,虽然也惊疑不定,但到底还是稳住了。
就是,下人面有难色:“郎君,您这坐骑,它吃什么肉呢?”
山君打了个响鼻,吓得问话的下人面色惨白两股颤颤。
“每顿来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再要十斤肥肉,也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瘦的在里头,最后,再来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一丝肉在上面。”
江野说完,等着下人发火,然后他就可以化身鲁提辖,拳打世家门,一拳一个小朋友了。
然而,下人闻言点头应是,表示自己记住了,是半点异议都没有。
江野:……
江野老大不开心,重重地哼了一声,瞪了下人一眼,这才离开。
下人:……
客人那一眼,他连坟该往哪儿埋都想好了。
可是,他始终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得罪客人了?
是因为被山君的威猛吓到了?
其实不是,单纯只是因为他没能接到老祖宗的梗,老祖宗在那儿发神经呢。
发神经的老祖宗带着睥睨众生的气势进屋。
山君亦步亦趋跟在身旁。
也没人敢说让他把山君放到别的院。
那走动间,到人胸口的大猫,光是体型就已经吓得人瘫软在地了。
虽说瞧着亲人,对人秋毫无犯,但那是主人在的时候,谁知道主人不在,对方会不会想吃点零嘴夜宵,把看守的下人给啃了。
人客人都没说什么,他们当下人的,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面对江野,澹台世家的仆从恭敬有加笑容满面,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生怕他哪里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