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准备了。
沈卓前几天已经把鸡窝扩建好了,想到要砌洗澡间,昨天早上出门前就从屋后选了些均匀合适的长木头回来。
那些木头是上个月进山采药的时候砍的,一来是每年冬季储存木头,二来是备着菜地用,三来也是适当清小径,免得夏天疯涨。每次砍一些拖回来,就放在菜地边上晾晒,攒了不少。大半个月过去,也快干了。
李建功看了看这些手腕粗细的杆子,点点头,“不错,这样的就行,屋子小,十来根就够了。我先给锯好,过两天再上来盖瓦。”
处好作房梁的木头,也到了夕阳西下时分。
叶欣爽快地给了工钱,送走李建功后,回头看着这间崭新的、红色的三平米小屋,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很快就有洗澡的地方了!”
她把用剩下的砖头了。剩得不多,几十块的样子,叠整齐了放在瓦片旁边备用。然后把地面扫了扫,把杂乱的痕迹清掉,忙着忙着就快天黑了。
沈卓回来发现一间小屋已经建起来,十分惊讶:“这么快?”
叶欣直起身,拄着铲子笑道:“快吗?我还觉着慢呢!”要是有电话,她当天问清楚价格就下单,第二天砖瓦到位就砌好了,哪像现在等了好几天。
沈卓认真道:“很快了!”
初四晚上她刚提起;
初五他去找黄志豪打听;
初六晚上才带回砖头信息;
初七她找师傅算好材料和价格;
初八他带着定金去跟黄志豪下单;
今天初九,材料刚运过来,洗澡间立刻砌好了!
这高效率对沈卓来说的确很新奇,一般人家建个什么,都要琢磨好久的,尤其是涉及一大笔钱的时候。
而她真的是说干就干,雷厉风行,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沈卓再一次有种被她震惊的感觉,十分佩服她,又有些心疼和愧疚:“你累了一天吧?我不在,什么都要你忙活。”
叶欣一脸轻松道:“我累什么呀,都是工人出力,我负责给钱就好了。最多再端碗水给人喝。”
沈卓却知道没有她说得那么轻松的,不然她也不会现在还拿铲子在院子,饭也没来得及做。他赶紧把自行车推好,一边道:“你别忙了,歇着吧。我去做饭,吃了饭我来。”
叶欣却说:“你先做饭,我也快好了。”
等饭菜的香味从灶房飘出来,叶欣也已经把院子干净了,天也黑透了。她放好铲子,又忍不住欣赏了下夜幕下的红砖小屋。
真是充实的一天呢!
吃饭的时候,沈卓提起一件事来:“刚我回来的时候碰见队长,说明天分粮食,让我看早上还是晚上去领。”
叶欣精神一振:“对了,明天初十!之前我也听说了的,忙忘记了!”
沈卓商量道:“要不明天早上先领了吧,用车推省力多了。领了我再去镇上,时间来得及。”
叶欣点点头:“咱们早点去,让队长通融一下先分我们,应该可以。”
其实队长李建邦也是这个意思,沈卓要参加医生培训,队里都知道,这是关乎以后大家的看病问题,其他的事情当然要提醒一下照顾一下,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知道今天分粮食,整个生产队都激动不已。
许多人家里粮缸已经空了,再不发粮可就要闹饥荒了!
因此一大早的,天还蒙蒙亮,大伙儿就挑着箩筐等到了粮仓前,都想早点领到粮食。人人脸上带着期待,小孩子也欢快地跑来跑去,都在说着发了粮食以后要吃顿好的。
冬闲后,可是难得这么热闹了。
即便叶欣和沈卓赶了个早,却还不是最早的,前面还有两三户人家。不过就他们推着一辆自行车,倒是显眼。
虽然时间早,但是队里也有经验了,大队长小队长都在。有他们组织秩序,大伙儿也不至于挤来挤去的,都老实地排着队。
李兴国对前面几户人家协调着:“沈卓要赶着去参加培训班,时间比较紧,先让他们领了行不行?”
其中有一户有意见,道:“我先来的,凭什么让他先?”
其他人都是比较解的,道:“哎呀,他还要出门,让他先领嘛!咱们又不出门,迟一会儿也不耽误什么。”
还有人笑道:“他们两个上半年可是缺了很多工,怕是全年加起来也没多少的,让他们先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领多久!”
这话一出,队伍里哄然大笑。
笑声中,两人双双涨红了脸——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见沈卓默默低着头当鸵鸟,叶欣只好强撑着微笑说话:“……没事的大队长,我们就按队伍来吧,来得及。”
李兴国点点头,让不愿意协调的那户人家第一个领,叶欣和沈卓第二个。
就那么等待一会儿的工夫,之前忙着讨论分粮后怎么吃的大伙儿,突然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们身上,纷纷打听:
“听说昨天你们家买砖了?”
“好几车红砖呢,看着就结实耐用,花了多少钱?”
“你们要建新房子?两人不够住啊,怎么现在建……”
叶欣只能囫囵回答着:“是买了些砖头,砌个洗澡间而已不算建新房子。平时洗澡的地方都没有,灶房也四处漏风,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又说黄家村买的砖头,那边扩建成砖瓦厂了。
好在前面就一户,不用应付多久,不然叶欣都要招架不住了。
轮到叶欣和沈卓领粮食, 记分员拿着本子核对工分,一顿计算。
其实两人是分开的,叶欣作为下乡知青, 跟其他知青单独记在另外一个本子上, 情况也跟本地队员有所不同。
此时叶欣也才知道,其实在分粮食上面, 有一个叫基础口粮的概念, 哪怕不上工不劳作也是可以领到粮食的, 这是为了确保人不饿死,毕竟要考虑到那些没有劳动力的老人和小孩。
不过并不是说壮劳力什么都不干就会有粮食了。劳作所得覆盖了基础口粮,就会多劳多得;劳作所得不够基础口粮的, 生产队会补齐,但是这个补齐的部分算是欠生产队的,之后要还上。
基础口粮根据各地的情况有所不同, 小孩跟大人也不同。
这边政策, 知青口粮的划拨标准是每月二十五斤, 一年就是三百斤。按成年人一天一斤口粮算,有六十多斤的亏空要用工分赚来。而工分兑换粮食的比例,跟当年粮食收成有关。
叶欣穿过来之前, 原主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工分很少;穿过来之后虽然认真上工了, 但一开始业务不熟练效率低,后来又偶有请假、上半天采药半天……种种因素下,她挣到的工分是倒数的。一顿计算之后, 她所得口粮刚好是三百斤。
卡得正好, 生产队不用补给她,也没有多的。但算下来不够吃, 这就是她“偷懒”的后果。
不过,这个三百斤算的是稻谷。但是分的粮食并不会全部是稻谷,而是稻谷、小麦、玉米、番薯、豌豆等主粮粗粮混合,比如一斤稻谷换算五斤番薯。主粮、杂粮所占的比例也是有规定的,
所以叶欣分下来的粮食重量不止三百斤,吃是能吃饱,就是吃不好。
叶欣忙着看自己这边粮食,也没顾得上沈卓的,只知道他比自己要多好些。
沈卓只有在他爹出事后那段时间缺的工比较多,之前他都勤勤恳恳拿八个工分,后面身体强壮了能拿十个工分,算下来口粮是够的。再一换算其他的粗粮,就更重了。
两人领了粮食,先装了三袋,两袋放在二八大杠的前面,一袋放在后座,另外也各自背一筐,在众人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运了这么多粮食,上坡当然不轻松,不过两人如今力气都不小了,费点劲还是能推上来的。
进了院子,匆匆卸下,又再推车下去,一趟还运不完呢!
两趟也运不完,分作三趟才运完了。
其实每次分粮食家家户户都是全家出动,挑好几趟的。沈卓家住坡上,但有自行车,也算正负相抵。
推了三趟,两人也累得不轻。
卸完了粮食,叶欣擦了擦汗对沈卓说:“行了,剩下的交给我吧,你赶紧去上课。”
沈卓却往灶房搬起了粮食,一边说:“我先帮着搬好。”要是自己不搬,她肯定又自己白天在家干完了。
叶欣也往里搬,说道:“我慢慢搬就行。时间不早了,你别迟到。”
沈卓说:“迟到一点没事,平时也有人赶不及,迟到个十来二十分钟的。”
叶欣闻言立刻皱起眉头了,把粮食放到了灶房就严肃地看着他:“迟到一点没事?你好的不学学坏的是吧!医生培训那么重要,时间那么紧,你怎么能以这么疏忽的态度对待!”
沈卓一愣,连忙辩解:“不是,我只是想着今天忙会儿,而且就算迟了,我也能跟黄志豪借笔记……”
叶欣打断道:“不行!你一分钟也不许迟,借别人笔记终究不如自己听课详细,你赶紧给我去上课!”
说着就不由分说把他往外推,一边推一边道:“家里不用你忙,小看我是不是?难道这点粮食,就几步路,我一天都搬不完?劳动妇女撑起半边天呢!”
沈卓怕她摔倒,顺着她的力道被推出来,又怕她真的生气,只好挎上背包准备出门了。
虽然知道她大概不会听的,但是骑上车之前,他还是皱着眉头跟她说一句:“你别搬了,今天不下雨,放院子等我回来搬,你昨天都累一天了……”
叶欣瞪他一眼:“上学去吧你!”说着就把院门关了。
沈卓无奈,只好骑车走了。
叶欣听着车声远了,拍了拍手,露出笑容来。
好了,现在又是她一个人的自由时光了,今天干点什么好呢?
她看了看地上的粮食堆,虽然不是多好的粮食,但有粮食还是让人喜悦的。她决定今天就不进空间种地了,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嗯,让我想想,玉米饼,番薯饼……”
这边叶欣想着怎么做好吃的,那边沈卓匆匆到了镇上,又是踩点到的,老师就在他后面进的教室,好险没迟。
黄志豪探过头来悄悄问:“你又起迟了?”
沈卓拿出纸笔,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没说话。他根本没起迟过。
黄志豪已经习惯他的性格了,并不在意,又问:“昨天我哥就带人把砖瓦送到你家了。怎么样,收到了吧?”
沈卓这才道:“收到了。”
黄志豪还想再说什么,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只好闭嘴。每天老师讲的东西都很多,都是重点,这关系到以后给乡亲们看病,可不敢疏忽一分钟。
忙碌的一上午课程过去,午间休息,教室的气氛才终于轻松下来,众人纷纷拿出午饭,打热水,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沈卓也拿出自己的水杯和饭盒,安静吃饭。
因为早上运了粮食,饿得特别快,不过再怎么饿他也不会跟别人似的狼吞虎咽,加上长得好看,皮肤白,看上去就斯斯文文的。
教室里许多人都在看他,尤其是女学员。
一段时间下来,大家对培训班的节奏也习惯了,也就有多余的精力来观察别人了。而沈卓长得好,气质好,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好的,就成为了班上最特别的一个,也是女学员们私下讨论最多的一个。
大家都猜测他家有钱,条件好,所以才会养得这么白白净净的,用的东西也都是新的。
尤其是听说他家买红砖建新房子之后,更觉得他家是富户了,而他就是家里富养宠爱的儿子……
一些女学员一边讨论猜测,一边偷偷看沈卓,不少还红了脸。
李光耀听到了些,暗暗皱眉。尤其是发现旁边的孟春兰也在参与讨论,更是觉得不好。
因为住得离凉水塘近,李光耀是知道沈卓家情况的,根本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也知道不能放任这个情况下去。于是在午饭后,李光耀把沈卓叫出了教室。
沈卓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跟着他出去了。
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李光耀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道:“班上关于你的传言,你可能也多少听过一些。我认为你还是解释一下好,免得传离谱了。”
沈卓听了,皱起眉头来。
他确实听到一些人在讨论他,也知道不少人会暗中打量他,毕竟他对别人的目光还是挺敏感的。而且不知怎么,五感越来越敏锐,有时候别人小声说话,他都能听得很清楚。
不过对于那些乱猜的,他都没怎么在意。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拦不住。
但现在经李光耀点出来,他也意识到不能再这样。
现在这个时候,贫下中农才是稳妥的身份,富农都是不保险的。尤其他们还把他往一个不下地干活、专吃好饭、在家受宠的身份去猜测,那简直都说得跟地主家的少爷似的了。
就算没有上升到严重的阶段,但在这个人人都穷的时候,突然有个家里富的,也会遭人妒。
其实之前有两次,他自行车被人放气了。那时候没有多想,第一次以为是久没打气了自然瘪的,第二次意识到可能是有人故意使坏,但是不明白为什么。
现在沈卓才恍然,原来是这个惹的。
但是,明白归明白了,要他专门去澄清,又好像有点突兀。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好,本身就不擅长这个。
李光耀见他皱着眉头不说话,也大概猜到他的想法,就道:“你要是不方便说,下次我再听到,就帮你说了。”
沈卓松了口气,点点头:“好,谢谢你。”
李光耀笑道:“说什么谢?咱们一个大队的,本来就该互帮互助,大队长特意叮嘱过的呢。”
说完了,李光耀去茅厕一趟,沈卓就往回走。
黄志豪给他让出位置,重新坐下后,突然问他:“沈卓,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沈卓莫名:“没有。怎么了?”
黄志豪想起他哥昨天晚上悄悄跟他打听,想说什么,但是看沈卓已经拿出笔记本来学习,就打住了,摇摇头:“没什么。”
第044章 杂粮饼
昨天晚上回到家, 黄志豪就问他哥黄志高把沈卓家砖头瓦片送到了没。也不是不信任他哥,他哥一向是个做事稳妥靠得住的人,只是毕竟是他一手促成的单子, 就格外关心。
等他哥跟他说已经送到了, 他就心满意足准备去吃晚饭了,结果却被他哥拉住问了几句。
黄志高问道:“你那个同学, 是不是有个妹妹?”
黄志豪有点茫然:“沈卓是不是有妹妹?不知道啊, 他没说过。他平时都不爱说话的。”
黄志高就换了个问法:“你以前说沈卓长得很好看?怎么个好看法。”
黄志豪就有点郁闷了, “就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又安安静静的, 看着像是古画上的人——平时女学员们打听讨论就算了,怎么你也问起来了?”
黄志高就没说了,笑着朝他挥挥手, 让他去吃晚饭。
黄志高本就猜想, 白天见到的那个女孩儿皮肤白, 长得好看,猜测她是那户人家的女儿,白天大人都上工去了, 就留她在家接收砖头瓦片。但毕竟是猜想,不确定, 现在跟弟弟一打听,沈卓也是长得白净好看,那约莫就是兄妹了。那户人家有院子, 房子大, 看起来条件不错,所以把儿女养得好。
就是那姑娘看着年纪小, 可能要等几年。
黄志豪觉得他哥笑得奇奇怪怪的,但是再问也问不出来,只好来问沈卓。可是沈卓也莫名其妙,就先把这事放下了。
隔天午饭时间,李光耀又听到旁边有人在猜测沈卓家境如何如何。
他就趁机说道:“你们都猜错了,其实沈卓家条件不好,他妈是难产,生下他就去了。他爸在上半年的时候进山摔断了腿,养不久也去了。他又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他一个人,不仅条件没你们猜得好,其实艰难着呢。”
孟春兰几个女学员冷不丁听到这番话,都愣住了。
有个女学员问:“是不是真的?”
又一个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光耀语气平静地说:“我跟他一个大队的,住的村子也不远,当然知道了。他们生产队的队长我喊叔呢,平时也来往的。”
这么一说,她们不信也得信了。
立刻就有个男学员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本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没想到比一般人还可怜,无父无母的。”
这是在阴阳怪气之前那些女学员的猜测。女学员们听了,心下也羞愧,一时无话。
李光耀看了那男学员一眼,语气仍然平静,神色却一正:“打倒封建地主都多少年了,哪还有少爷呢?咱们都是来自山村的农民,各生产队的队员,现在不过是趁农闲时节来参加培训而已。”
这话把男学员的嘴也堵住了。
不过又有人提出疑问:“既然沈卓家条件那么不好,怎么他吃的用的都看着不错呢?”
另有一个小声说:“长得也跟大家不一样,白白净净的,看着像没下地干过活的。”
其实关于这个,李光耀心中也有些疑问,不过同一个大队的,当然不能当面拆台,要帮人就要帮到底,就叹了口气道:“他是现在看着不错,但是上半年他爸刚去了那会儿,瘦得皮包骨头,好像一阵风能吹倒。当时我叔都怕他挺不过去呢。不过后来人挺过来了,慢慢把身体养好了些。至于人家吃穿用的,本来他爹就有辨药采药的本事,多少给他攒了些钱,也从小教过他认识药材,他继续采药卖钱,给自己添置些东西也正常。也就是因为他有基础,才会被大队推荐来参加培训的。”
另外关于沈卓家建新房子的事,也说了只是盖个洗澡间,之前洗澡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才盖一个,因为经常用水的,只能用红砖了。这得到了黄志豪的证实,那一点砖头和瓦片的数量,根本不够盖房子的。
这么一来,就算解释清楚了。
大家心中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那些胡乱的猜测也消失了。
再看向沈卓的目光也不同了。本来觉得他好看的,现在觉得他可怜了;本来嫉妒他的,现在也觉得没意思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有什么好嫉妒的?
沈卓听力好,当然把这些都听了去,心中松了口气,也对李光耀暗暗感激。
至于那些人的目光,他也尽量不在意,只低头默默地吃饭。
黄志豪也没想到沈卓会是这样的身世,再看他就觉得他从“安静美男子”成了“可怜小白菜”,不爱说话的性子也很能解了,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又不好提起人家伤心事,就问了句:“沈卓,要不要我帮你打热水?”
沈卓抬头也不抬:“我带了。”
黄志豪:“……哦,对。”他真是嘴笨。
他也低头啃饼子了,心里突然闪过了一点什么,却有没抓住,也不在意,吃完了饭赶紧学习。
接下来两天,沈卓明显察觉对自己的偷偷打量和讨论少了很多,自行车也没有再被放过气。他放心了,专心投入到学习中。
十四这天下午,李建功如约上坡,给小屋子上梁盖瓦。
冬天少雨,晾了三天,不管墙体还是地面的水泥都干透了。叶欣天天查看,没让一片叶子落下,小屋子里外都干干净净的。
这一点儿工夫,一个小时就干完了,李建功也说了算是那半天的,不另外收费。
叶欣自然非常感激。
虽然说不用给钱了,但人家干活漂亮实在,她就给了些实际的答谢:“这是分了粮食后,我用玉米和番薯做的一些杂粮饼子,建功叔不要嫌弃,拿些回家吃吧。”
这时候不管粗粮细粮,都是实在的东西,李建功也不多推辞,“那谢谢了,我回去了。”
出了门往下坡走的时候,李建功就拿了个出来吃,发现这杂粮饼子不仅加了糖还用油煎的,特别香。顿时就感觉赚到了,平时家里也没吃那么好的。
一边吃得香,一边又摇摇头,心道这知青还是年轻、不知节省,还没到过年就这么耗费,真是不懂过日子!
叶欣可不管人家如何想,关上院门,回去看看完整的小红屋,心中一阵满足。
今晚终于可以用上洗澡间了!
再也不用在房间里束手束脚地擦洗!
她心情很好地收拾院子,把剩下不多的瓦片和砖头都摞到角落,备着以后哪里用上。又把碎瓦扫了,把院子弄得干干净净。
不仅是洗澡方便了,这次修建洗澡间从采购材料到监工完成都是她一手操办,让她心中有种不同于种地收获的成就感,对自己的能力也有了更多认识和肯定——哪怕是从没有经历过、看似复杂的事情,她也是可以办成的。
那么以后,她也能办成更多事情。
她对生活有了更多信心和勇气!
叶欣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饭时间。沈卓今天心情也不错,回来看到小屋子已经盖瓦,见她一脸笑容,自己也高兴。
他挽起袖子切菜,一边跟她说:“我明天想蒸几个馒头带去。”
叶欣给灶膛里添了把火,嘴里道:“随便你啊,但是我可不想起那么早,你自己忙活吧。”
沈卓说:“你不用忙,我自己来。做好饭再叫你起床。”
叶欣顿时满意地点头。
沈卓切好了菜,见锅里饭还没开,就去桌上看了看,然后发现有一锅杂粮饼子,颜色鲜亮,样子好看,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
他有些惊讶:“你做了饼子?那我带几个这个就行,不用费工夫做了。”主要也是省粮食。
叶欣愉快地点头:“对啊,之前玉米磨粉做过,番薯也碾成泥做过,觉得都不够好吃,我把它们混合起来,还加了点面粉一起揉,感觉还不错。”
说着过来拿了个,撕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一半给他:“你尝尝,我觉得挺好吃。”
沈卓尝了,眼睛微微亮起来,“好吃!”
又忍不住夸她:“你真厉害,做饼子也做得那么好。”
得到夸奖的叶欣,开心地笑起来,“那当然了。我这一天天地待在家,又刚好分了粮食,可不就琢磨着吃了——不过没怎么干活,你可别说我啊。”
沈卓道:“说你什么?本来就是冬闲时节,你也别那么忙,该休息休息的。有什么活等我早晚做就行,我才是偷懒那个。”
叶欣觉得他态度还是那么端正,满意了。
等做好了饭,坐下来吃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问:“怎么突然想带馒头去?”他一般对吃的都没什么要求,何况饭菜都能吃饱了。
沈卓觉得培训班的事情,就不拿来烦她了,就简单地说:“我觉得同一个大队的学员都不错,平时都互帮互助的,我想感谢感谢人家。”
叶欣一听觉得他开窍了,“是该跟人家处好关系。就说那个黄志豪吧,要不是你刚好认识,这洗澡间可能还要多费几天才能建起来,可见多跟人结交还是有好处的。你多带几个,跟同一个大队的分享分享,其他品行好的,也结交结交。反正是杂粮做的,不值什么。”
沈卓点头,不过还是不想太浪费粮食,决定就带三个好了。
饭后,叶欣在洗澡间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浑身舒坦。
洗完出来,叮嘱沈卓道:“以后你也在里面洗澡,不能在院子里了……弄得总是湿漉漉的,走也不好走。”
沈卓看着她刚洗完热水澡白里透红、特别娇嫩的脸颊,脸又悄悄地红了,“……好,我知道了。”
隔天他带了杂粮饼子,午饭的时候悄悄给了大队一人一个。
本来只是想感谢李光耀那天帮忙解释,不过黄志豪也帮忙澄清了,不给也不好;两个都给了,不好剩一个孟春兰,就都给了。
孟春兰记得一开始他不人,现在收到饼子还有些受宠若惊,“谢谢你,你自己做的?”
沈卓不想多说,就囫囵点点头。
李光耀笑着道:“你这么客气,下次我也得带点好吃的来分享才行。”
沈卓低声说:“不用。刚好家里有,不是特别做的,你别放在心上……也谢谢你。”
李光耀于是知道他是为之前的事情感谢自己,就不多说了,笑着收下。
黄志豪大大咧咧,拿到饼子就吃了,然后惊叹:“真好吃!又香又甜又软,比我妈做的硬邦邦的面饼子好吃多了!”
沈卓低着头吃饭,听着他的话却是嘴角微微翘起来。叶欣做的,当然好吃了。
又平静地过了几天, 培训班时间过半,大家都争分夺秒地听课学习。
在紧张的学习期间,沈卓发现自己仍然被针对——之前只是自行车被放了气, 这次是直接被扎破了轮胎。
他看着车胎上的口子, 眉头皱了起来。
现在正是放学的时候,人来人往的, 车棚里也有人来骑车走, 见他先来的却没跟以往一样急着走, 都有些奇怪地看看。
也有人很快看出了他自行车的问题,一个女学员开口:“沈卓,你车坏了?”
沈卓顿了会儿, 突然抬起眼睛,把车棚几人的神色都看了一遍,只见他们有好奇的, 有幸灾乐祸的, 也有推了车就走的。
一时竟分辨不出始作俑者是否在这里。
见那女学员还在等着他回答, 他应了句:“车胎被扎了。”
那女学员惊讶地“啊”了声,然后为他忿忿不平道:“谁这么坏啊?干这种缺德事!”
又关心地说:“你赶紧推去修车铺看看吧,修好了早点回家。嗯, 你身上带钱了吗?要是没有的话……”
“带了。”沈卓打断道,又朝她淡淡一点头:“谢谢你。”
然后他就推着车走出了车棚。
因为车胎坏了, 他走不快,敏锐的听力让他听到了后面的对话——
“林秀婉,自作多情了吧?人家才不要你帮助呢。”
“关你什么事, 肖添宝!”
“……”
沈卓直接推着车来到了镇上的自行车修处。这里他已经不陌生了, 第一次载叶欣来的时候修过刹车,不久前又来打过两次气。好在修车师傅是住在镇上的, 天天都在,关门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