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歇够了,还凳子,离开。
老阿婆还在讲,旧报亭听了那么?多年。
回?到车上,江宁就?用地图软件搜索了金辉国际,跳出来路线和标注,显示距离864米,单身公寓。
如果刘献金看人摸牌九是常年习惯的话,搬家住址那么?近,他肯定还会再来。基于所有讲述都?指向四月后刘献金就?杳无?信息,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原定计划有变,刘献金搬到别处了,但也不至于跟所有人失联,所以这一可能概率不大。
二是刘献金可能暴毙更早,也许四月就?去世了,更具体点?推测,也许是在4月1日那天,不然刘献军刘智和麻小?焱三人的口?径不会那么?统一,称4月1日后再没见过刘献金。
假设刘献金真死在4月1日,这点?就?解释得通他为什么?会在四月后音讯全无?。
茆七从99年开始就?跟刘献金一起生活,又?在07年3月买票打算离开,可见刘献金待她不好。江宁认为她决定离开不是偶然性,是经过长期计划的,之前?还留在连珠村,可能源于能力不够,这个能力或指独立生活,或指反抗力量。
4月1日还有个新人物——仲翰如。
此前?江宁猜测刘献金的死与茆七有关,一个孤女对一个成年男人,威胁性太?弱,十七岁的茆七还没接触手作,也不了解人体结构的薄弱,不存在像姜馨和罗呈呈那样用理论知识去杀人。这时出现一个帮凶,合力处理掉刘献金,这一推理更能站住脚。
看来得查查这个仲翰如了。
仲夏如和仲翰如的资料,老许在局里?,查人更快。江宁给他发去微信,也恰好此时茆七通过了好友申请。
江宁刻意停留在聊天页面几分钟,那边不见正在输入,也没有发来任何?问题。估计是通过后,就?把他撂在一边了。
江宁:【给你看个东西。】
也不差这次主动了,江宁觉得嘛,惊喜这种东西是不能有任何?缓冲的,于是直接将麻小焱的道歉视频发送过去。
她应该会感谢他吧,毕竟做了件好事,江宁想。
过了一会。
茆七:【你怎么?知道麻小?焱?】
回?复挺快,江宁满意,打出的字还在对话框,茆七的信息又进来了。
茆七:【你在查我?】
江宁哑然,她可真聪明啊!
江宁:【没有啊,只是偶然间认识了这么?一个人,闲聊发现你们也认识。】
找补的话发出去,显示一个冰冷的红色感叹号。
江宁愣了一秒,再发个【?】过去,回?复他的依旧是那个红色感叹号。
江宁“嘿”笑出一声,还感谢呢!
他被茆七拉黑删除了。
拉黑删除完江宁之后,茆七开始补觉。
实在困,睡得挺好,心情也没因麻小?焱的事起伏,反正她已经走到左凭市了。过程不重要。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起床,还是要面对这头乱七八糟的短发,茆七拿起剪刀自?己修剪。
修剪满意后,出门觅食。
茆七又?吃的白汤猪血肠,味道还是没有以前?好吃。吃完回?公寓的路上,经过理发店,理发店老板正推门送客人离开。
倏然间,四目相对。
理发店老板冲茆七笑笑,开口?道:“短发得经常修修,不然就?没型了。”
茆七伸手摸自?己头发,心里?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这是在暗指她的修剪技术不好吗?以前?学肢体手作,茆七也接触过毛娘,一些简单的修剪她可是手到擒来的。
莫名其妙变成不爽,这个理发店老板好没边界感,为了招揽生意,用这种熟稔语气让她去剪头发,还明里?暗里?地指她的短发丑。
茆七冷冷翻了眼理发店老板,迈开步走了。
理发店老板怔住了,半晌才念叨:“这人,怎么?这样啊……”
晚上九点?,洗完澡,收拾好房间之后,茆七坐在床上,开始盘剥昨晚在解剖室的细节。
一是为了梳理和应对,二是让自?己有事做,尽量迟点?入睡。
昨晚被那个拿砍刀的男人追杀时,茆七注意到他在下手前?,都?会有个惯性动作——磨刀。这种刻在日常的惯性动作,她只在菜市场见过,那个男人是屠夫吗?专司解剖,反正这里?的人体只是用作食物,不用细致对待。
但当时茆七被束缚时,听到男人口?中念叨菜式和做法,一般人不会关心用什么?更好的肉,烹饪者?才讲究食材好坏。屠夫只是负责解剖,感觉男人更像厨师。
茆七第?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通关关键所在,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通关要求在解剖室里?。以往她出现在病房,可以从楼层的异样和病患身上去推理,现在只有满屋的尸体,和一个一言不合就?挥动砍刀的男人。
不过想想,砍刀固然危险,但男人是解剖室里?唯一的活物,或许可以从他身上套取有用讯息。
茆七得想想,要怎么?安全地出现在解剖室,毕竟一来就?开砍不利于套信息,老这么?互相你砍我我刺你的,难免受伤。
那就?文明点?。茆七默默寻思。
挂钟的“嗒”声冷不丁震响在耳朵,茆七发觉已经十点?了。
困意袭来,眼皮打架。
现在还不能睡,再迟点?,茆七手动扒开眼皮,瞪眼看室内。
看着看着,明亮的灯光中,一滴墨悄无?声息混入。
鹦鹉鱼游水摆尾,将墨滴推散向空中。
渐渐地,墨纹染浸瞳孔,茆七再一睁眼,全世界已然黑暗。
这是哪?
这一刻,茆七还有些混沌。
直到“呛——呛——”的剐蹭尖声传入脑中,很近,像剐蹭在茆七头骨。她忙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吓的呼吸声传出。
茆七极其小?心地团起身体,企图将自?己融进黑暗里?。因为她现在就?在解剖台后,背后冰凉的触感告诉她的。
睡前?还在想,要怎么?安全地出现,现在又?是直接来个大的。就?更别说文明了,对着一个磨刀霍霍的男人,还能讲理不成?
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听磨刀的响动,那个男人应该在解剖台的对侧,和茆七隔着一个解剖台的距离。他还在磨刀,解剖上应该躺着有人。
茆七庆幸自?己迟了两分钟入睡,不然此刻躺在解剖台上的该是她了。
磨刀声骤然停了。
茆七的呼吸也跟着停顿。
四周万籁俱寂。
“唉~”
一声叹气飘进死寂的空气里?。
吓得茆七心脏快跳出喉咙,躲藏在依靠听觉的黑暗里?,这些冷不防的声音,比明晃晃的刀枪棍棒更令人提心吊胆。
“我右手都?断了,还得干这烦人的工作,都?是他,他不死我就?不会被折磨。”男人自?言自?语地埋怨。
工作性质相同,茆七猜测这个死掉的“他”,也是厨师。厨师有名牌,在医院员工的认知里?,病患的饭菜是犯错,他们不至于染上病毒,那为什么?会死?
听男人还在埋怨,接手工作应该不算久,还没形成岗位奴性。
“你说说,怎么?就?死了呢?真想不开,在这还能轮到你做主不成。”
听着,也有惋惜。
“唉~害人害己。”
又?一声叹息,随之,一道刀光反在茆七面前?的空地上,将她身形都?映亮一分。心脏又?是猛地一缩,要命呢!她还以为男人举刀发现她了。
“嘶!疼,烦人!”男人脚步在原地腾挪,可能在找部位下刀,牵动了伤处。
“笃!咚!”重重两下。
霎时,茆七的脸上被溅上一些温热的液体,手一摸,一手的濡湿。她在解剖台下,上面溅下来的,除了血液,还能是什么??
这喷溅角度,这出血量,男人刚刚那两刀铡的是动脉,为了放血。即使右手受伤用的左手,他的刀法依旧快狠准,直指目的。
“呃……啊……”
头顶的解剖台突然发出呓语声,不知道有什么?弹动在铁皮上,一下又?一下。
茆七猛然意识到,几秒之前?,解剖台上的还是一个活人,就?像鸡鸭被割喉后,由于肌肉神经反应,还在不断挣扎。
这是被生剖的啊!
原来男人不是自?言自?语,他是在跟解剖台上还活着的人说话。
即便见过很多死人,茆七仍旧无?法做到冷漠无?视,她感知到痛苦的情绪。
呓语断断续续。
茆七不是个善良的人,可也不免难受,就?像在参与同类被切割的过程,那喉中还有声音,像是在求救,在谴责她的庆幸。
男人嘀咕:“还没死透啊……”
经过昨晚,他有阴影,嚓嚓又?是几刀。
血应该放干了,解剖台上彻底没了声响。
但是,男人开始走动。
人体不像猪肉,难掀动调整,男人要想精准切割,必须调整身位。
这可苦了茆七,现在根本没空伤春悲秋,脚步正从右侧绕过来,她忙缩紧身子,小?碎步挪,为了加快速度而用手撑扶解剖台。哪想解剖台让她手滑,差点?摔出去。
因为解剖台的金属面也有血,黏腻的手感,刺激的腥味,扰乱着茆七的感官。
男人解完胳膊,又?去挖内脏,再是腿肉,还有……脑髓。
来来回?回?,茆七躲得十分狼狈。
这些刀刮骨的磨蹭声,让茆七极其难忍,就?像一把钝锯,一直在她脑壳上扯。
索性就?不藏了!今晚已经有了食物,应该不会再着急杀人,茆七装作摔倒,发出声响。
“谁!”
男人喝声,提刀前?去,就?见地上瑟缩着一个黑影,十分惊惧的样子。再看体型,是个女人。
昨晚吃了亏,男人犹豫止步,砍刀先出。
茆七抱紧脑袋,余光瞄到刀光,正思考躲不躲,刀却猛地收回?。
原来是试探,今晚果然不缺食物了。
就?跟昨晚一样,茆七被绳索捆绑起来,男人拎拖起她,扔到离门口?最远的焚烧炉边上。然后,继续解剖。
茆七密切注意解剖台那边,男人认真工作,似乎是不认得她了。或许夜晚看不清,或许只当她是一块肉。毕竟,谁会去专门记得一块肉呢?
通关要求在解剖室,茆七需要获得一些信息,男人现在是唯一的渠道,所以她才决定冒险。
处理完,蓝桶盖上,男人打开水龙头,开始清理解剖台,擦拭飙洒的血迹。
因右手不便,这个过程,漫长,仔细。
尤其那把砍刀,男人擦拭得仔细又?仔细,他走到窗户旁,对着月光瞧刀身干净没。刀身反射的光,照映在他眼睛上。
薄眼皮的三角眼,给茆七的感觉是阴险。
然后,那道刀光转移到茆七脸上。
“你想多活一天吗?”男人走近,走路的姿势偏右,右边肩膀看着往下垂,导致左肩上翘,连带着左手握的那把砍刀,也举得高高的。
是因疼痛吧,走路姿势不协调,看起来僵硬诡异。
茆七还没回?,他又?毫无?情绪地说:“求我啊。”
茆七说:“你现在杀我,明天就?不新鲜了。”
“我要新鲜干嘛?”
听着语气,也是阴险,含着嘲讽的。
“你砍那个人,像在砍猪肉。”简而言之,茆七有自?知之明,自?己是食物原材。
“呵呵……”男人止步在两米外的距离,他不对将死之人的隐喻感兴趣。
茆七忽然问了一个跟此时八杆子打不着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有时看名字,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本体。成文武自?命不凡,冯免灾,惜命吗?
男人顿了顿,说:“冯免灾。”
“免除灾祸吗?”
“是。”
茆七:“好名字。”
“是么??”说完,冯免灾竟就?地坐下,视线高度几乎与茆七齐平。
茆七接收到一个信号,男人较之前?放松了。
试问,在什么?情况下人才会松懈警惕?当然是不受威胁时,茆七已经被捕,在男人眼中也是将死之人,接下来的套话要稳当得多。
刻刀早藏于手心,茆七慢割起绳索,一边隐藏着动静问道:“我有点?好奇。”
冯免灾:“好奇什么??”
茆七问:“你不喜欢这个工作吗?”
冯免灾哼声:“我在三层干得好好的, 谁要去?做这种?粗鄙的活?”
说到?三层,茆七更有兴趣了,“一样的工作, 三层有什么?不同?”
冯免灾笑起来, 那?声, 又?哑又?尖,似熊吼似鼠叫, 毛骨悚然。
“当然不同,三层精贵,那?是替vip服务。这里, 哼!血还?脏手。”
茆七回想从七层到?四层,有解剖室,有食堂,她从未见过厨房。砍杀切割可?以摸黑, 但烹饪是细致活, 只能开?灯进行。整个西北区精神?病院只有三层可?以开?灯,烹饪应该是在三层进行的。
在这里,病患是食物链底层,然而冯免灾说三层精贵,那?里很大可?能未设置病房。厨师替vip服务, 那?是不是意味着……
茆七问:“三层, 也吃肉吗?”
冯免灾没吭声。
冯免灾侧对窗户,整张脸掩在阴影当中,茆七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揣测不出他的想法,但她问出的时候,心中已有了判断:
成文武说起过内脏如果冻般的口感, 茆七在这里没有看见过一道关于内脏的菜,她猜测好的部位运送到?三层,其余剩给病患。
茆七换个问题,“是因为他死了,你才接手这个工作吗?”
这次出现在四层的解剖室,跟以往不同,茆七直觉和病患关系不大。每一层的通关要求都与死人有关,所以她怀疑这个不同,是不是跟在解剖室工作过的已经去?世的厨师有关。
“ 对,他死了,因为愚蠢的善良。”冯免灾的语气不屑,细听还?有惋惜怨恨。
善良是人类珍贵的品德,然而茆七承认:“善良在这里没用。”
“没错!一个实习厨师,不想着转正?拿到?名牌,纠结那?点善心有什么?用!”冯免灾换了坐姿,由原来的叠腿坐,变为单膝撑起,左手臂搭在膝上,依旧攥住那?把砍刀。
那?刀,可?真珵亮啊,离茆七也近。
冯免灾又?低声笑起来,笑声萦萦绕绕,在黑暗中如同鬼魅。
“他不懂,在这里,你不吃肉,就会被别人吃掉。”
他说的吃肉,是指被同化吧。茆七问:“他也想要拿到?名牌吗?”
“当然!”在西北区精神?病院,名牌是所有人的向往,冯免灾说,“实习期满一月能拿名牌,最后?七天要进解剖室,他明明熬过了前三天,就差四天了,我都替他可?惜。”
原来名牌还?需要实习,冯免灾对解剖的熟悉程度,是因他也实习过,服务三层后?再没接触过血腥场面,所以嫌血脏吧。
茆七:“名牌那?么?有用?”
冯免灾:“能自由出入,能服务vip,能获得想要的东西,你说,有用吗?”
光是自由出入这一条,对茆七的用处就极大。
冯免灾今晚真是有问必答,人之将死的人设真好用,茆七进一步试探,“有了名牌,就可?以离开?医院吗?”
冯免灾半晌没答。
茆七感觉到?他的好脾气用完了,后?背绳索已经快割尽,她便不再出声。
冯免灾蓦然起身,迳自往外走,口中低低念叨:“食材好了,得送楼下去?。”
就见他走到?自动门那?儿,门打?开?,脚步登登消失,门自动合上。
真的走了吗?茆七其实看不太真,只确定人影随着门一开?一关,就没了。
解剖室彻底安静。
绳索已经割断,茆七没着急起身,等了片刻,确认冯免灾应该是走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刚好,茆七起来整理整理绳索,朝自动门走去?,她得去?找仲翰如。
那?么?多尸体?存放在这,不止冷库的原因,茆七总感到?身周凉飕飕的阴森,她想快点见到?仲翰如。
按下自动门开?关,门缓缓移动。
茆七等待着,几秒的时间竟然觉得漫长。她不安地看四周,月光,金属板墙,解剖台,一个蓝桶。
门推尽时会发出轻轻的卡嵌响,终于能出去?了,茆七收回视线,蓦然间瞥到?金属墙上一块黑影。
那?是什么??直觉如蛇行一般从四肢凉上茆七躯体?。
金属墙上的黑影,就像自然界里为了捕食人类而模仿站立的黑熊,浑厚,伺机而动。
还?有,本该送下楼的蓝桶还?在……
自动门触到?底,开?始反向阖门,茆七一手抓住门沿,借力一跃,身体?猛然翻进玻璃柜后?的隔间。
还?没站稳,身后?铿锵一声,门被重重击打?,发出极大的震颤,卡顿住不动了。
茆七转头,看到?那?把凭空出现的砍刀,以及后?面露出的人影。她丝毫不怀疑,再迟一秒,那?刀就会插//进自己的肉骨里了。
“还?挺机灵的。”人影冷笑道。
是冯免灾,他根本没走!
冯免灾跨进隔间,茆七摸着墙壁往后退。
“你卸我一只手,现在我想好怎么对付你了。”
原来他还?记得茆七。配合她的问题,制造假象离开?,是还?没想好怎么?收拾她。
明明可?以当场砍死她,却大费周章地演一场戏,这些被豢养的人,日子过得麻木重复,连杀人报仇这种?事?都讲究细嚼慢咽。
“你断了一只手了。”茆七不再退,而是立直身形,让自己有气势地说出这句话。
冯免灾停步,琢磨茆七的话,然后?发出极尖的笑声。
“嘻嘻!我就剩左手,也能折磨死你。”
狠话谁不会放,做到?,才是真。茆七凝神?聚气,视线在隔间里打?了转,猛然发起进攻。
冯免灾最先防备的是右侧,因为他右手几乎废了,使不上劲。他对战敌人,也会先找其弱点下手。
哪成想茆七矮身直冲他左侧去?,原先已判断方向的刀尖霍而转向,慢了两秒,腰间就被划开?道豁口,刺啦一声血往外冒。
“你是真想找死!”两次栽在茆七手里,冯免灾怒了,躲也不躲,身体?迎上去?,向着茆七位置挥刀而下。
茆七也清楚刻刀如果不用在动脉,基本无杀伤力,她断然抽手,就地一个打?滚滚开?。
盛怒之下,冯免灾全?然忘记隔间狭窄,长臂阔刀挥不开?,又?是一刀铡在感应门上。呛呛震响,嗡得头脑发晕。
反正?力量绝对碾压,冯免灾干脆扔掉砍刀,转身徒手去?抓茆七。
茆七讨了身材娇小的巧,一个打?转避开?冯免灾。左一下,右一下,终于引冯免灾离开?原来位置。
昏暗里,茆七眼神?盯紧另一道门的开?关。她一个人对付不了冯免灾,可?是,她还?有仲翰如啊。
当茆七站到?冯免灾原来的身位时,他暗叫不好!昨晚这个女人是有同伴的!
冯免灾忙捡起砍刀,冲上前一刀抡去?,力道之狠辣,企图一招解决掉茆七。
眼看刀挟着风劲至面前,茆七滑下身体?,同时手猛一推门。她感受到?了,门外有一股力顺着她的力。
一刀落空,冯免灾又?一刀劈下。
茆七刚刚为躲开?冯免灾的刀势,人已经滑到?地上,现在他这一刀精准下劈。
冯免灾心中狂喜,这一刀稳了!食物就是食物,砧板上的肉而已。不料砍刀半空中生?生?停住,只感到?手腕一紧,再听到?骨节的折声,疼痛再次袭来。
“食物”的同伴进来了!二对一,形势处于下乘,冯免灾忍痛想计策。
没等他想出什么?,整条手臂忽被扭转在背,砍刀也被踢走,后?背受了狠狠一踹,冯免灾扑倒在地,伤上加伤,一时难以动作。
仲翰如见其匍匐难起,苟延残喘,便先去?扶起茆七。
“没事?吧?”仲翰如问道。
茆七说:“没事?。”
说完,她余光瞥见冯免灾不知?几时捡起了刀,这人都起不来身了,还?想干嘛?
手腕折了而已,还?能勉强用点劲,握把刀不成问题,冯免灾想,可?惜啊,不能亲手报仇。他高举起砍刀,劈向玻璃柜门。
茆七看到?了,刚叫出声:“他!”
仲翰如迅速一记扫堂腿过去?,砍刀是踢掉了,但那?两声“砰”也传出去?了。
管不了冯免灾了,仲翰如伸臂将茆七拉到?身后?,紧盯住门的方向,一边往后?退。
闻得动静,不知?道会不会来巡逻者,来多少。
约莫过去?两分钟,门口进入两个人,扶起冯免灾,低语询问。
冯免灾疼得说不全?话,巡逻者暂时没察觉解剖室内有人。
仲翰如放心了些,还?好,只有两个巡逻者。他转头跟茆七打?手势:我对他们,你去?关门。
现在的局势,关起门来解决,于他们更有利。
茆七点头,手指向外,开?始靠墙踅摸。
待茆七到?近门的资料墙,仲翰如提腿就奔,腕中匕首在空中抡了个圈,变为刀尖朝前。
由于仲翰如的主动暴露,冯免灾在诉清局势前,巡逻者就发现了解剖室另有他者,两人立即肃整状态,抓铁杆擒匕首地迎上去?。
茆七见仲翰如和巡逻者对上了,慢步踅到?门边,她探出视线,发现冯免灾站在隔间里。
冯免灾的手被茆七和仲翰如各自废了一只,现在的他赤手空拳,茆七应该能对付。
摸出刻刀,茆七觑准某个方向,扔出去?。
不轻不重的匡当一声,立时吸引了冯免灾的注意,他踏出步子,低喝:“谁?”
恰是现在!茆七几步跃前一脚踢向冯免灾膝窝,他猛然跪倒,因双手已废,撑不住身体?,整个人以颓然之势趴下去?。
仲翰如那?边和巡逻者正?打?得胶着,铁器铿锵,茆七忙阖关门,怕动静散出去?。她转身观察冯免灾,见他完全?不动了,才走去?捡刻刀。
茆七刚要去?帮仲翰如,脚腕上摸上什么?东西,正?要回头,双脚被捆缚住,遽然一扯,她俯面直直栽下去?。
“呃……”磕得胸骨下颏骨生?疼,茆七不由痛呼。她扭头看,发现是冯免灾用手臂箍住她双脚。
免灾免灾,好名字啊,灾祸都传给别人了!茆七恨得牙痒痒,扭身腰一前倾,给他手臂狠刺了几下。
冯免灾手腕废了,一只手臂还?能用,茆七刺那?几下,不是直进直出,而是跟扎歪的吊针似的,在血肉里拧转几下。不致命,疼是真疼。
忽有一声剧烈的撞响,茆七循声看去?,两个巡逻者缠在仲翰如身上,一人抱身,一人抱脚,将仲翰如推向解剖台,那?声响就是这样发出的。
力终于松了,茆七着急地踩掉冯免灾,撰紧刻刀爬起身。助跑快冲,疾跳起来扒住一个巡逻者后?背,试图将他从仲翰如身上拽下来。
仲翰如知?道茆七来了,也配合着往反方向使力,终于将一个巡逻者扒开?,茆七也随之掉下去?。
仲翰如想捞她,无奈双腿被绊住,只能眼睁睁看她仰身撞向地板。
疼!撞那?一下,心脏仿佛都停跳了,茆七忍着,只咳嗽几声,便翻身而起。藉着月光,她看到?被扒下的那?个巡逻者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看着已经死了。
听说人将死的那?口劲,僵硬,至死不休,所以仲翰如怎么?也甩不开?。
还?有一个,茆七和仲翰如合力才将其掰开?,这个巡逻者胸口也插了把匕首,也早就死了。
终于消停了,茆七一把坐地上,长吁一口气。
仲翰如蹲下,和她平视,心忧道:“有没有受伤?”
茆七小幅度摇头,看着累坏了的样子。
“你歇一会。”仲翰如站起来,巡视解剖室。
他不敢放松警惕,两个巡逻者死了,还?有一个半残的不知?道去?哪了。
“我已经是废物了,没有价值就会被吃掉,我被吃掉之前,也要先吃掉你们。”
解剖室里蓦然响起这段话。
仲翰如循声看到?冯免灾,他站在门口,身后?是一些零散的光线。
门打?开?了,冯免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做了什么?。
巡逻者可?能还?会来,可?能会有更多。
“啊——!!”冯免灾跑起来,身子扭晃,横冲直撞。
解剖台遮挡住视线,不明所以的茆七来到?仲翰如身旁,想问他怎么?回事?。然而仲翰如却忽然推开?她!
茆七还?没反应过来,仲翰如就被撞了出去?,有人抱拦他腰身狠狠推撞到?金属墙上。
金属墙板脱落,现出一个黑漆漆的洞。
这冤魂不散的冯免灾,茆七真恨他恨得牙痒痒,她刚动身,仲翰如喝声道:“快走!”
冯免灾跟寄生?猴一般,手臂紧钳住仲翰如不放,再次拖撞向金属墙。
茆七不听,再进步。
“阿七……”乞求的声调。
茆七犹豫着,一步步退到?门口,才明白仲翰如的用意。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巡逻者可?能还?会来,她留下是拖累,仲翰如自己逃脱的几率更大。
茆七捡起冯免灾的砍刀,转身走了。
仲翰如松了口气,开?始专心对付冯免灾,手刀其攻内肘,腋下,后?颈,几番下来,他还?牢牢附在自己身上。
没用!痛点都失效了,冯免灾原本双手骨折,神?经受损,痛感迟钝。加之他现在处在极度癫狂状态,这些方法对他如同隔靴搔痒。
仲翰如的匕首刺在巡逻者尸体?上,够不到?,拚力气吧。
仲翰如双手掐住冯免灾臂膀,双腿下蹲,右膝内拐。双手骤然提力,右膝拐进冯免灾腿弯,缠绞,下压。
这是一招四两拨千斤的摔跤动作,但冯免灾拼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力气极悍,体?型又?飙,仲翰如竟难掀动他分毫,反而又?被他撞进墙板的黑洞。
黑洞是装焚烧炉的坑,方正?金属,边缘从仲翰如的腰骶,高到?肩胛骨,撞这一下,硌得他生?疼。
身后?忽有哒哒哒的声,仲翰如扭头看,是焚烧炉伸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