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必要的流程吗？那我是不是也得给你一份报告，”程维洛本能觉得得应该礼尚往来，但伸手摸到自己的手环翻了半天，只找到之前躺医疗舱生成的检测报告， “暂时就只有这个。”
“不是。”黎绪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闷闷地笑着，但伸手划了一下她的报告投影，顺手标记了几个数据到自己的手环上。
“你在记什么？”
“你的经期和激素波动周期。”
“记这个有什么用吗？”
黎绪标记完，扔开了手环，抱着她亲密地蹭着脸颊。星际时代男子平静自然地解释道：“激素波动会影响你的心情和需求，让你满意是我身为伴侣该做的。”
“……”
程维洛脑子不由自主地开始闪现一些画面，自下而上紧盯着自己的眼神，湿漉漉鼻梁、嘴唇、手指，以及四处游走的感觉，思维涣散的沉浮里十指紧扣，听他喊她的名字，说一些比平时更甜腻的话。
她惊觉这人向来是这样的，讲求策略方法，喜欢以退为进，内里其实强硬不容拒绝，但面上永远是温柔和缓的，把人逼到边缘时还会礼貌地温声询问。
这里吗，喜欢吗，够了吗，真不要了吗……
向来情绪寡淡的地球人头皮麻了又麻，缓缓缩进被子，只露两只眼睛，扭过头去蹬他。
这表里不一两幅面孔的家伙。
黎绪被逗笑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即便身体酸软得整个人像漂浮着，她依然嘴硬，“没有……只是有点累。”
黎绪手探进被子里，在她腰腹处轻轻地按着，想要缓解她的不适，鼻梁和嘴唇却在她脸颊和脖颈处流连，轻声道：“那要不要从今天开始我陪你锻炼，体力提升以后就不会累了。”
程维洛快速从被子里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这个真不用了，我暂不考虑入伍，长官。”
她罕见地赖了半天床，临近中午才起来，并且严词拒绝了有些人蹬鼻子上脸的过分请求。洗漱完下楼后，管家老先生温声提醒她，先生在餐厅，给她做了午饭。程维洛道了谢，去餐厅见到了正在等她的黎绪。
见她过来了，黎绪把光脑放在一边，家政机器人帮忙收到了一边，他打开了桌上的餐盖，“尝尝看。”
是两碗华式风格典型的汤粉，程维洛拿起筷子挑开上面的浇头，时蔬配了一些肉类和海鲜，下面是清亮的高汤，看起来不复杂的做法，她尝了一口，鲜甜清爽的口感，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好吃。”
黎绪一脸受用地笑了笑，拿起筷子陪她一起吃。
这个粉……程维洛想起来了，“这就是鸳鸯粉？看起来很家常。”
黎绪点点头，“它本来就是家常菜。”
饭后两人去花园散步消食，罗伯特这段时间已经基本上住在了五个花园温室里，它的园丁梦想在这座庄园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程维洛觉得它只是在享受扮演园丁这个角色，这里根本没有需要它干的活。
程维洛边走边顺便看消息，才点开手环有消息弹出来，她低头查阅，瞪大了眼，“你干了什么，我收到金融风险警告提醒了。”
“嗯？”
“因为有大量资金转入，我的账户现在被冻结了。提示转入方是黎。”
“一点钱。”黎绪马上点开手环，“考虑不周。我让人把你账户等级做一下提升，会很快解封。”
她日常流动的小数目的资金在另外一个常用账户上，解封也不是很着急，但这不是关键，“给我转钱干什么？而且数量大到冻结账户，不是基地要用吗？”
“基地的钱是另外的。运给辛西娅的武器，目前军部需要付钱，并且要补齐之前欠的部分。基地建立和维持需要资金，我和辛西娅讨论过，如果阿黛拉他们技术团队同意，之后整个产线技术可以全部打包卖给军部，那些星球未来会按我的计划复原。另外，我其实还有很多额外固定资产和投资那些都没有动。”黎绪看着她，“总之我一时半会儿不会破产。”
“昨天你不是说要养我吗，这一部分是我的……”他低头轻笑了一声，“拿来做家用的一点钱。”
家用。程维洛愣了片刻，耳朵渐渐又开始热起来，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说那个，是因为你说钱烧完为止，以为你之后会……我不希望你为钱的事情担心，而且局势稳定下来之后我还会继续工作。”她吸了一口气，“总之，我现在明白你不会破产了，不用急着转钱给我。”
“急。”黎绪定定看着她，“我急。”
“……”程维洛发现自己无言以对的时候越来越多。
钱的事她决定不再理会了，那个账户她也基本不怎么用。两人转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之后的工作打算，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山坡前，昨天夜里下了雨，小坡上草木葱茏得鲜亮，走过转角处，程维洛注意到后方有一个没有标识的封闭入口。
“这里是什么？”
黎绪微怔了一下，“是一处地下库房。里面放了一些我青少年时期的东西。”
程维洛来了兴致，“我能看看吗？”
黎绪解锁门禁，带着她走过长长的通道，又搭乘了室内小型转送仓，最后到了一处极为空旷的地下库房里。这里被系统维持着恒定的温度、压力、湿度和空气质量，两人进入后照明系统自动打开，程维洛看清了这个库房的大概样子。
里面陈列着各种飞行器和工具，不下二十种大小型飞车和改装的悬浮艇，好多是用于地表有引力的环境的，还有一架常规规格的太空战机。
“你小时候玩这些啊？”程维洛大为震撼，那些大小和精密度一看就不是模型，是真机器。
“嗯。上军校之前，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黎绪看着那架战机，“待了好几天了，我带你去天上兜兜风？”
程维洛开心起来，“好啊！不过有没有航空管制？这里毕竟是首都星。”
“在私人领域的低空就可以。”
黎绪打开地库的天顶，山坡上方的阳光撒了进来，两人钻进战机，黎绪启动后拉着操作杆，快速飞了起来。
这架战机不用精神力辅助，需要全程手动操作，速度也和正式的军方战机没法比，程维洛在副驾位置看他飞的很开心。这架飞机很接近程维洛地球人时代的私人飞机，没有那么多的花样，速度也不夸张，非常适合观光兜风。慢悠悠地低空掠过山林草地湖面，心情都开阔了很多。
操作台里还有一些训练影像留存，程维洛随手翻了翻，看到了未成年时期的英气小少年黎绪，个子比现在矮了不少，短短的黑发，眼神清亮，神情带着些臭屁的骄傲，不像现在这么游刃有余，会认真地一遍遍地试飞，紧张的时候脸颊红红的。
“哇！”程维洛边看边笑，“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呢。”
黎绪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脸热了起来，但好在头盔挡着她看不到。
程维洛继续翻，在好几个影像里看到了一位年轻的女人，和少年黎绪关系十分亲密，眼神又带着些忧虑。
“这位是……”程维洛看着那张极美的脸，黎绪大概和她有80%的相似度，眉眼皮肤和神韵几乎完全一致，只是黎绪更英气硬朗，而她是非常女性化的柔美。
战机在一处开阔的平地上停了下来，黎绪侧目看了一眼，“我妈妈。”
程维洛意料到了，但她这些日子里在庄园里没有发现一丝关于这位女士的印记，照理说她在庄园里生活过那么些年，不应该什么也没有。
“没想到这些影像还留着。”黎绪声音有些低沉，“她离开的时候清理掉了所有关于自己的东西，连影像都全删除了。这里的这些……大概她没想起来。”
程维洛安静地看着他，黎绪摘下头盔，笑了笑，“也没什么，我对她没有怨言。我已经拥有了我想要的了，希望她在宇宙的某个角落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你也要放下白澄星的一切吗？”
黎绪不置可否，只道：“因为你不会喜欢这里的。”
“我也不讨厌。”准确来说，她对整个白澄星都无感。程维洛握了握他的手，“但你如果哪天想回来，我会陪你回来，待一段时间什么的都可以。”
黎绪又想抱她但忍住了，扣紧了她的手，“嗯。”
程维洛拍拍身下的战机，“我们把它开走吧？之后可以用来短途兜风用。”
“开去哪？”
“放飞船上，想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开。”
黎绪点头，家用物品加一。
春末时节，程维洛开着飞船带着黎绪和那架手动档战机离开了白澄星。
飞船的货舱当然放不下整架机器，黎绪存档了所有资料，找了五个工程机器人，把它整个全拆了封装打包好，才塞了进去。
她的身份现在没有任何限制，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官方的民用跃迁点。反正不赶时间，飞船晃晃悠悠花了半个多月才回到黎绪的秘密基地。
两人的关系自白澄星起有了更多的进展，在很多个主动的、被动的亲密时刻，黎绪展现出了更多真实而恶劣的一面，食髓知味，得寸进尺。但每次程维洛回过神来，主因还是自己抵不住诱惑，总是在纵容他。黎绪当然清楚她的底线在哪里，所以总是能精准地把控好尺度，让她无可奈何。
这期间，克劳德离开驻地实验室，去辛西娅的要塞出了一个长差，协助她销毁那两千多万个仿生盒子。程维洛回到驻点行星的半个多月后，才见到了刚赶回来，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的克劳德。
知道他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但这个倔老头生命力强悍得很，似乎在他把自己想做的事全部完成之前，吊着自己的那口精气神绝对不会散。
申泓已经给程维洛发了三次小念的恢复状况，情况比预想的好很多，她的原生大脑已经有大约5%区域复苏了，目前仿生脑和原生脑两部分并行运作，正在细微的变动中重新熟悉日常的行为和思考方式。申泓对目前的情况很满意，每次也会顺便问一下克劳德的情况。程维洛只能叹息，看来上次她说了之后，这个倔老头还是没有联系他们。
“我现在担心一个问题。”度假屋的花园里，克劳德看着对面的黎绪和程维洛，“联盟既然能靠内战时期反叛军的遗留物仿制出来这种东西，也一定掌握了相应的技术。说起来，其实这个生物研究项目原本就是联盟政府内部人士发起的，现在虽然已经销毁了几千万的存货，白澄星那边军政掌权的人好像也换了，但是……”
黎绪回答道：“你是担心销毁只是治标不治本。”
克劳德点头，“那位辛西娅将军的态度是，保证不会再使用这种东西，但觉得技术应该保留。核心问题是赫塔掌握着更好的技术，而联盟目前没有能绝对牵制他们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我说服不了她，又无法完全信任她所说的'不会使用'。目前销毁的这些也绝不是联盟所有的存货。”
黎绪陷入沉默，他也相信联盟在某些要塞或者基地一定还存量，但目前站在台前的是辛西娅，他不会再以以前的身份和角色去左右她的判断和选择。
克劳德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所以，需要有一个能绝对克制它们的东西，一把关键钥匙，能在关键时刻直接让它们停机。”
仿生脑的核心技术是克劳德研发出来的，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种克制的关键技术，能进行研究的人要先对它有绝对的了解。程维洛想了想，现如今最合适的人选也就只有申泓和克劳德本人了。
“我不想……去打扰小泓和小念。”克劳德盯着自己的手，“我的学生，应该准从内心，去做纯粹而神圣的救人事业，最好别再被我牵连了。小念……最好跟着他过普通的生活。”
程维洛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劝导的话。这是他的选择。
“你想怎么做？”黎绪冷静地问道：“需要重组研究的话，我给你提供钱和设备还有人。”
克劳德抬起头，“除了那些，我还需要程小姐的支持。”他郑重地看着程维洛，“我请求你参与到我的实验里。”
“不，不行。”黎绪脸色马上严肃起来，“你不能把她卷进来。”
“我不会让她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任何损伤，我保证。程小姐你相信我……”
“我……”又回到了阿德洛星的那时候，虽然现在情形很不同，但程维洛一时间依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克劳德！”黎绪厉声打断了他，“你的保证在我这里也不值得信任。说到底那东西是你做的，要克制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还要再牵扯上他人。”
“你是可以放弃一切了，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该死的人都死了，甚至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可我呢？”克劳德站起来，指着自己的胸口，“从那时到现在多少年过去了，每一次有战争冲突，我都在想又有多少人因为我而死去。”
他喘着气，眼睛血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是想死，可我不敢死，地狱里有亿万死去的人等着撕碎我的灵魂。”
黎绪口不择言道：“那是你罪有应得！”
程维洛抓了一下黎绪的手，“不要这样。”
“我是罪有应得，你又好到哪去，黎将军，黎长官，待了这么些年联盟军部，你手上沾的战争血少吗？你只是运气好……”
“我就是运气好。所以谁也不能动她。”
黎绪说完，起身拉起程维洛就要走。
这是两人决定合作以来第一次剧烈争吵，大多数时候对于克劳德的挖苦和刻薄，他都完全无视，两人没有什么核心冲突，但程维洛是他的底线。
“程小姐，你是现如今唯一一个特例，拥有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精神力，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同样的大脑。你想过没有，你难道不就是为了解决当前的问题而来的吗？ ”
程维洛愣住了。
“程小姐，我相信你和这个自私的小子不一样。”
“去当你的救世主吧，别把帽子乱扣在别人身上！”黎绪要气炸了，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让克劳德闭嘴，一把揽住程维洛，不由分说地带着人离开了。
克劳德喘息着，扶着胸口看着两人远离的背影，最后颓然地倒在椅子上，捂住了脸。
之后谁也没有再谈论相关话题，但黎绪眼见着程维洛陷入有些消沉的情绪中。和克劳德吵完架不欢而散后第三天，她仍然在思考那个强人所难的请求。
黎绪走进客厅的时候，盘腿坐在沙发上沉思良久的程维洛抬起头，开口道：“我想我大概可以答应克劳德的请求。”
“阿洛……”黎绪走过去，抓住她的手，“申泓之前用小念让你答应，你已经配合着给他们数据了，现在又要得寸进尺。”
“谁都不知道克劳德为了研究成果会干出什么疯事。因为当年的项目，想抓他的人很多，这五十年来他一直东躲西藏，如果你被卷进去这场可以影响联盟和赫塔双方的实验里，之后无论战争停息与否，都会被各种势力侵扰，我不想你受到影响。”
我就是自私，他想。
程维洛没说话，抬手捧住了他的脸，眼神柔和地盯着他看，直到黎绪冷硬如寒冰一样的神情融化了，仰着脸蹭了蹭她的手，无奈地叹息道： “你太容易心软了，不要答应他，难听的话我来说就好。”
“我想清楚了。你先听听我的理由。”程维洛的声音很平静，“我当然没有救世主情结，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她低头轻笑，“而且如果说被卷进来，可能是一年前我捞到你的休眠舱的时候，就已经被你卷进来了，黎长官。”
黎绪罕见地无言以对，他垂下眼，低头轻俯在程维洛的脖颈处，声音低沉，“对不……”
“别说。”程维洛打断了他，“别说对不起。”
她的手从黎绪腰侧轻抚到背上，轻拍了拍，继续说道：“一切经历，好的坏的我都接受。不过从遇到你到目前为止，我感觉还是好的多，所以别说对不起。”
黎绪顿住，焦躁的情绪转变成柔和热流在胸腔中弥漫开，他平静下来，双手收拢，把人牢牢抱在怀里。
“嗯。”
“我从前没对自己的天赋有什么过高的期待，甚至没觉得它是天赋。只觉得，有一技之长能让我在这个时代生存，就已经很好了。现在既然它能被用来救人，我当然是乐意的。救小念一个人，和救未来战场上千千万万的人，对我来说区别都不大。甚至救小念对我的意义更大，因为她是我能看到了解的具体的人，而战场上的人对我来说其实只是数字。但这两者，我都只是做一个选择而已。”
她继续道：“所以我不是因为被克劳德道德绑架而做这个决定，而是它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有望达成一个好的目的，那么为什么不做呢。至于未来可能会付出的代价，我是基于当下的情况判断的，觉得我，或者我们，是可以应对的。”
她轻声笑了笑，“这种分析其实没什么高明的理由，我只是觉得，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有能应对的勇气。所以我不怕做这个决定。”
“我说完了。”
“可我没有你这么勇敢，我害怕如果你……”黎绪说不下去了，抱着她陷入长久的沉默。
程维洛安静任他抱着，没有催他，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他的背。她不是一个绝对的乐观主义者，也知道考量事情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的。
但她还是心软了，给出了一句不算保证性的承诺：“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刻，想到不那么勇敢的你可能在等我，我会尽全力活着。这样行吗？”
沉默良久，黎绪退让了，“但关于新研究项目，我希望你的加入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程维洛问。
他的情绪已经快速恢复了，语气冷静道：“你以自由城公民的身份参与克劳德的实验，项目由我出资，所以我要监管全过程。这个项目也要有自由城官方的背书，最好实验室也设置在自由城，成果归三方共享。”
“哪三方？”
“联盟，自由长廊，还有赫塔。”
缓了片刻，程维洛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些天里，黎绪会断断续续地跟她讲联盟目前的情势。军部那边，之前和黎绪和合作的三位中将，从摇摆派转而坚定支持辛西娅。神盾战役之后，赫塔航道附近频繁出现小的摩擦，三位中将也在这七八场小型中展现出了自身的实力。这一些悄摸变化也导致了，联盟内部一些小型武装冲突逐渐消失。
但那些人不是金盆洗手不干了，情报显示很多人都去了自由长廊。
此时出于风口浪尖的自由长廊，一下子涌入三教九流的多方势力，是混乱但也是各路情报和信息更新速度最快的地方，赫塔也绝对有人潜伏在那里。
赫塔缺钱，缺底层技术。联盟这些年日渐动荡落魄，但家底是殷实的，换血之后也能快速运作起来。而以赫塔目前的规模，偶尔一两场大型战役是可以的，但时间一久，或者战线拉开，它很快就会后劲不足，军需物资能源以及民生保障等，对比联盟都有短板。
短时间内解决这些短板最好的办法就是吞并自由长廊，不仅可以扩大版图，获得大量的航道和贸易线，还能快速充裕家底，获得巨量的钱，走捷径提升科技实力，之后便足以和联盟相抗衡。
此时的形势自由城官方不会看不明白，黎绪的提议相当于把这把能管控联盟和赫塔双方武器的钥匙放在了他们的手里。且声称成果由三方共享，如果任何一方破坏平衡入侵自由城，另一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这种相互牵制的方式，一定程度上能够稳住局面。
不过，程维洛问道：“你不仅要出资，还要监管，成果还共享？”
相当于整个忙活了一个公益事业。
“监管的意思是，我要全程盯着克劳德。如果有任何行为可能会对你造成伤害，我有一票否决权力终止实验。自由城那边我也会联系他们，敲定选址和权限的问题。”
至于共享，这些投入资金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克劳德的提议是他刚醒来的时候就想过的，最初的目的地就是克劳德可能藏身的自由城。只不过，黎绪现如今心中最重要的事和人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个项目放在第一位的必须是程维洛的安全。
“等到可以技术公开的时候，共享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程维洛笑了，想起了一个烂梗，“那你这岂不是，既是项目经理，还兼任监理，以及投资人，还要代表联盟方……”她甚至还联想到了一些其他地球人时代的职位， “黎老师，这房间里这么多人呢？”
黎绪：“？”
决定下来之后，黎绪独自和克劳德长谈了一场。程维洛不清楚两人的谈话内容，但至少从那以后，克劳德看她的眼神总有些快要热泪盈眶的样子，吓了她一大跳，于是决定项目开始之前都尽量不要在他眼前晃。
黎绪随后以极高的效率联系了周衍和克劳德，开始拟定助理研究员的标准，为后续的招人做准备，同时开始商讨所需设备和选址考虑的计划书。前期工作大概有了个雏形后，他以个人名义联系了自由城官方。
他目前仍在联盟军部挂了一个闲职，另外一重身份是白澄星黎氏家族的家主，手握巨量的资产，做一个生物科技类项目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这个项目的意义和出发点以及立场非常重要。
不到三天，自由城那边已经给了回复，会派出生物科技相关的顶尖团队来对接商议。
这些琐碎事宜都是黎绪、周衍还有克劳德在忙活，程维洛不是太喜欢和陌生人沟通交流，尤其是以工作的名义，况且她的身份和能力暂时不能暴露。
趁着这十几天，程维洛把那架手动档的战机组装好了，还跑去阿黛拉那里薅了点羊毛，改进了里面引擎老旧零部件，升级了一下防御系统。有些过时的东西，她只能靠手动改，就在程维洛忙活了差不多的时候，和自由城那边的初步沟通已经告一段落。
“有一个线上沟通会议，可以了解一下之后可能会合作的自由城官方人员，你要不要参加？可以不露脸。”黎绪问。
程维洛想了想，确认了安全性问题后，决定露脸参加。
两人赶去克劳德目前所在的实验行星，参与了双方主要与会人员的内部沟通会。
会议接通后，一位中年人模样的白大褂女士开口道：“你好，我是自由城生物技术研究一区中心所主任，沉臻。”
一旁的克劳德瞪大了眼睛，手抵在桌上就要起身，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克制住了，最后努力镇定下来，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克劳德·米勒，项目实验负责人。”
程维洛看着这位沉臻女士的脸，愣住了。她黑眼黑发眼神晶亮，鼻梁精致挺立，眉眼极为柔和秀美，即便是上了年纪，依然是位典型的纯东方血统美人。
这位主任……她忍不住转头去看黎绪，发现他只是神色自然地和对方打招了呼：“你好，我是黎绪。”
自由城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因为程维洛喊他黎绪，现在他对外的自称从来都是黎绪。
会议桌下面，黎绪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她平静下来，开口道：“你好，我是程维洛。”
一旁的周衍也介绍了自己，之后是对方研究组的成员的详细介绍。会议开始后，那些程维洛不怎么感兴趣的项目细节敲定，她努力听了，但大多数时间都在神游天外，思考对方那位沉臻主任相关的事情。
这位沉主任统管整个生物技术研究一区，一区下面共有八个研究组，两个核心组都被喊过来和黎绪他们对接了。主要细节沟通事宜由这两个组的组长负责，那位主任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听着。
在程维洛偶尔看向投影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沉臻在看她。
在完成了大部分线上可以沟通的内容后，对方询问道：“如果有其他需要自由城支持的，请一定提出来。”
这个项目自由城作为绝对的受益方，他们理应尽其所能地提供支持。
黎绪想起来一件事，现在正是验证的合适时机。
“自由城官方研究中心内部有位叫佩因特的研究员，之前给我们提供过帮助，我们对此深表感谢。他能力很强，似乎拥有的权限也足够高。所以，如果合适的话，我希望他能来协助我们。”
“佩因特……”对方的研究组人员面面相觑，表情迷惑。
提到佩因特，程维洛来了兴致。黎绪简要地总结了一下之前遇上麻烦的时候，佩因特的出现以及他的莫名援助，随后她也补充了一下最开始遇到佩因特的相关经历，模糊了涉及到兰卡那些不太合法的组织的部分。
但即便如此，对方的表情仍旧像是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黎绪顿了顿，像是提示般地继续说道：“佩因特从未露过面，但似乎对自由城了如指掌，知晓各路消息……”
正在沟通的研究组长微怔了一下，看了一眼安静坐着的沉臻，道：“稍等，我们需要查阅一下内部系统确认一下。”
连线的投影关闭了。
程维洛看着黎绪，“你猜到他是谁了？”
他点点头，“等对方的答复，如果他加入的话，会对我们帮助很大。”
十分钟之后，对方的投影恢复正常，那位组长道：“黎先生，我们已经确认过了，自由城研究中心内部没有一位叫佩因特的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或者你清楚他的具体职位吗？”
程维洛想起来，这位佩因特从未透露过任何身份属性信息，不仅具体职位甚至性别都没有。
黎绪摇头，“我不知道具体职位、性别，甚至他是不是人我也不能确定。所以，查找的时候，可以适当扩大一下范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