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说话,左手握住太子妃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抱着,等太子妃坐好了,他再推着轮椅朝前面两步之外的太子妃的梳妆台靠近。
姚黄还糊涂着呢,太子低头亲上她的侧颈,再一直寻到她的嘴唇。
姚黄很快就被太子给亲晕乎了,直到太子用他清贵雅正的声音让她先固定好轮椅,姚黄才终于弄明白了太子前前后后这一串的古怪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赖在太子怀里不动,小声抗议:“那样太累腿了。”
其实跟在床上她背对着太子跪坐的滋味差不多,差别就在于那时候她是跪着的,在假山或梳妆台这边她得曲膝而立,就算双手可以撑着山壁台面,忙完了依然会酸得厉害。
赵璲先帮太子妃揉了揉膝盖,再继续亲她。
姚黄太熟悉太子的各种沉默了,像此时一边沉默一边不肯放她走,就是还想她配合。
而姚黄总是忍不住会对残了腿的夫君心软,想想话本子里的那些文人壮汉有多少花样可选,她的残疾夫君因为腿本来就少了很多种乐趣了,好不容易误打误撞又寻摸出一种新的,正新鲜着呢,姚黄哪里舍得拒绝?
姚黄离开太子的怀抱,绕到后面固定好轮椅,不过在配合太子乖乖撑到梳妆台上之前,姚黄先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提醒他道:“殿下越来越坏了。”
既已担了罪名,赵璲便一连坏了两场在他的太子妃身上。
前后加起来半个多时辰,姚黄要么倒在太子怀里,要么被禁锢在轮椅与梳妆台之前,想逃都没地方逃。
哭归哭骂归骂,姚黄只觉得无比满足。
她喜欢作得一手好画的惠王爷,喜欢白日里衿贵君子般的惠王爷,喜欢从那个惠王爷变成的更厉害的太子,也喜欢这个越来越坏的太子。
谁还不喜欢新鲜呢,她巴不得他再坏些。
赵璲现在担着两件差事,一是兵器坊重火药方子的研试,一是东宫的翻新修缮,前者急不得,后者因为太子太子妃的册封大典吉日已定,再加上东宫整体保养得还不错,工匠们忙忙碌碌一个月,最累最脏的修缮、拆跨院改花园的力气活基本就做完了,七月里要做的就是将新做好的家具、瓷器等物搬进去,将花园里需要的假山湖石移栽进去,顺便再给各处梁柱门窗新涂的漆放放味。
太子一家会在册封大典前搬进东宫,钦天监选了几个吉日,赵璲与太子妃、父皇商量过后,定在了七月二十八。
搬家的日子一定,夫妻俩再逛园子时,看着一起赏了三年的各处熟悉的景,心里都生出了不舍。
路过竹林,姚黄瞅瞅里面的竹院,又朝太子的脑顶吹了口气:“都要搬走了,我还没进过殿下这处金屋呢,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藏了一个美貌竹妖。”
赵璲:“……”
躺在被父王反过来推着的推车里的筠儿看见娘亲弯腰,还以为娘亲在逗他玩,高兴地踢了踢两条小腿儿。
姚黄见了,继续对太子的脑顶吹气,筠儿就继续笑。
小家伙这么可爱,姚黄转眼就将刚刚的调侃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璲记着的,趁在明安堂前院做推拿时,让青霭去给曹公公传句话。
七月十九,赵璲回府的比较早,沐浴之后换上常服,逗了会儿筠儿,便邀太子妃去游园。
“这次不带筠儿了。”
姚黄听了,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太子,可惜太子的脸还是像平时那么清雅俊逸,姚黄根本无法根据太子的神色判断他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念头,毕竟王府后花园太大了,隐秘的地方又足够多,一旦太子起了坏心,随便将轮椅停个地方就可以开始了。
这就是太子的厉害之处,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他的太子妃弄得有点紧张,有点羞涩,还有那么一点期待。
背对着太子,姚黄喊来乳母,让乳母抱走了筠儿。
屋里就剩夫妻俩,姚黄瞥眼太子,微红着脸问:“就这么去,还是要带点什么?”
真做了,小心些不会弄皱衣裙,一两条手帕却不够用的,上次在湖心殿的假山乱来是因为旁边就是一池子的水,才免了姚黄一身狼狈。
赵璲:“……不用。”
姚黄:“……我是说吃的。”
臭太子坏太子,单纯的游园为什么要强调不带筠儿,害得她误会一场!
推着太子出发时,姚黄走得都比平时快。
进了后花园,赵璲指向东边,姚黄就沿着东边的石板路推着他。
前面就是竹林了,赵璲道:“去竹院看看吧。”
姚黄:“有什么好看的,两年没住人了,里面光线也暗,殿下不怕你养的竹妖,我怕,兴许它正恨我拐走了殿下呢。”
赵璲:“……带你去里面看看,提前叫人收拾过了。”
姚黄:“……”
夫妻俩谁也没说话,只有轮椅朝竹林小道拐了进去。
竹院无人,姚黄看出门是虚掩的,直接将轮椅往前一推,太子自然伸手推开了门。
夕阳只照亮了西厢房的半边窗户,小院里其他地方都是暗的。
太静了,即便身边有太子陪着,姚黄还是有些犯怵,像是知道她为何推得这么慢,太子朝后看了看,保证道:“没有竹妖。”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凶的善的,都没有。
太子妃哼了他一声:“我才没怕这个。”
经过居然还摆了一小盆碗莲的院中石桌,夫妻俩来到了正北方的堂屋门前,照旧由太子推开门。
姚黄好奇地朝里看去,发现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片整整齐齐的石板地面什么都没有,左右两侧的墙壁上设了壁灯,柔和的两排烛光驱散了四周竹林带来的昏暗。
北面也设了一道门,门板居然是打开的,让后院的些许夕阳光亮透了进来。
赵璲解释道:“这边不待客,所以没放太多陈设。”
他先带着太子妃来了东屋的寝室。
寝室很宽敞,北面是暖炕,东墙边摆了一套洗漱架,东南角立了一面衣橱,南边的窗下摆了一条花几,西墙这边什么也没有,除了简简单单几样摆设的用料比长寿巷的姚家老宅用的好,这间寝室乍一看简直比普通小官之家还要寒酸简陋。
暖炕西头铺了一床被子,东头摆了一方紫檀矮桌。
赵璲:“大多时间我都会在书房看书,所以这里也不需要太多桌椅。”
姚黄立即推着太子去了西屋的书房。
书房看起来就正常多了,不过除了两面铺满墙的大书柜以及一张书桌、一条花几,书房其实也很空。
姚黄越看越奇怪:“只是这样的话,殿下之前为何不请我进屋坐坐?”
她这位皇家夫君,什么时候都不是故意失礼之人。
赵璲沉默片刻,道:“我不喜被人打扰,之前没有能自推的轮椅,我在三间屋子设了两排连通的扶栏,扶栏能让我只靠自己在这边移换位置。”
光说太子妃大概难以想象,赵璲让太子妃推他去了后院,后院的扶栏还在。
姚黄看着那两排围绕整座后院搭成一圈的硬木扶栏,总算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也明白他的手心为何会长那么一层厚厚的茧子了。
可是,腿动不了,太子要怎么走?
后门左右两侧分别有一处扶栏的入口,赵璲转动轮椅来到右侧的入口前,双手握住扶栏,将自己撑立起来。
扶栏是按照他的身高设的,当赵璲这般撑立的时候,双手的位置与他正常站立时双手自然垂落的高度相仿,所以此时此刻还站在轮椅后面的姚黄,看到的就是太子仿佛正常站立的背影。
姚黄见过太子坐在马背上的英武身姿,见过躺在床上同样瞧不出腿疾的太子,唯独没见过他这般站立时的挺拔身形。
太子垂落的袖口挡住了他绷紧的手臂与手腕肌肉,只有紧握扶栏的十指与手背泄露了他其实是靠臂力“站”起来的。
姚黄慢慢地绕到太子的前方,从一侧扶栏外去看太子,她竟然只能看见太子的脖颈。
原来太子比她的哥哥还要高一些。
姚黄突然不敢往上看了,怕看见太子因为双臂过于用力而涨红失态的脸,怕太子不想她看见他这样。
赵璲很熟悉自己的臂力,知道撑这么一会儿还不至于让他失了仪态,否则他绝不会在太子妃面前“站”起来。
太子妃不敢看他,赵璲便默默地看着比他矮了一头的太子妃,平时他只能仰望的姑娘,原来……
“怎么动啊?”太子妃忽然好奇地问。
赵璲:“……”
他并没有给她展示如何挪动的意思,或者说,他不想让太子妃看见他任何不雅的一面。
太子坐回了轮椅上。
姚黄这才看过来。
赵璲避开了她的视线。
姚黄让他面朝这边别动,然后自己跑到另一侧的扶栏前,学着太子那样双手用力,就把自己撑在了扶栏中间,双脚离地。
赵璲能听见她的动作,目视前方提醒道:“仔细别摔了。”
姚黄光撑着不动感觉还好,一旦试着往前挪,才几下就落在了地上。
身后迟迟没有别的动静,赵璲缓缓转过轮椅,却见太子妃弯腰钻出扶栏,一口气跑到后院的北墙根下,一边背对着他仰起头一边远远地道:“这边的竹子还挺好看的!”
那声音带着笑意,却也带着颤意。
成亲三年有余,姚黄被自己的残疾夫君弄哭过很多次,唯独没有因为他的腿哭过。
她没见过养在杜贵妃宫里的小可怜二皇子,没见过南征北战风华正茂的惠王,从选秀当日两人第一次对上眼开始,姚黄见到的就是坐在轮椅上的惠王,是那个一身死气仿佛娶不娶妻、活不活着都没有太大关系的惠王。
姚黄当然知道好好的一个皇子突然摔断了腿是可怜的,值得叫人同情的,可她跟惠王相当于盲婚哑嫁,姚黄最多在心里感慨一番这位王爷夫君的悲惨际遇,还不至于刚成亲就为他心疼得直掉眼泪。
等夫妻俩慢慢地恩爱起来,姚黄已经习惯了坐在轮椅上的惠王,惠王始终一副自己都不在乎腿残了的淡然姿态,姚黄也不至于再为他摔断腿这事心酸到落泪。
偌大的王府,姚黄没进过竹院的三间屋子,没进过明安堂夫君独住的前院内室、浴室以及书房,姚黄猜到这几处地方应该备了些方便一个腿残之人解决一些生活琐事的物件,却没想到他会因为渴望自力更生而设下这么一圈长长的扶栏,再用那样艰难的方式练出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
有些画面不了解就不会去想,如今她就站在这两排扶栏前,还亲自试过了,那姚黄就忍不住地去想刚刚养好伤的那个惠王是如何撑移的,去想他是不是曾因为生疏摔下扶栏过,所以他才会提醒她仔细点别摔了。
三年前的惠王不请王妃进竹院屋子,是不想让王妃看到这些扶栏,不想让王妃猜到他狼狈撑移的身影。
三年后的太子亲自带着太子妃进来了,只是因为她前段时间一句无心的调侃。
姚黄高高地仰着头,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眼泪跟下雨了似的一串一串地往外涌。
当身后传来渐渐靠近的金料大轮碾压石板地面的声音,姚黄想重新换个地方躲开的,不让太子发现她在哭,然而一想到太子都把四轮的紫檀轮椅从堂屋北门推到这边来了,她再躲,是要他费劲巴力地推着轮椅继续追她吗?
躲不开也舍不得躲,姚黄转身,低着头扑到了轮椅上,额头抵着太子的肩头。
赵璲一手抱住太子妃,一手将早就准备好的手帕放到她手里。
姚黄擦擦眼睛,再把半湿的帕子盖在脸上,抽搭着问他:“我这样,殿下会不会不高兴?”
惠王不需要别人的怜惜,太子肯定更不需要。
赵璲看着怀里的太子妃,道:“不会。”
他确实不需要别人的怜惜,但她不是别人,有这么一个人心疼他吃过的苦,赵璲只觉得暖。
姚黄将帕子往下扯了扯,露出自己的眼睛,也就对上了头顶太子正看着她的温润双眼。
太子低了下来,唇轻落在她重新闭上的眼睛上。
姚黄听到了细细密密的竹叶随着风簌簌摆动的碎响,脑海里就又冒出三年前的惠王独自坐在这边用一双沉寂的眼木木地望着周围同样幽寂的竹林的孤单身影。
姚黄抬起手,紧紧抱住太子的肩膀,第一次太子都要离开了,姚黄却贪婪地追了过去,要一直一直地亲下去。
太子妃的心疼很纯粹,因为心疼,所以要越发地对他好。
太子心口的暖却迅速变成了一团火,当他无法掩饰自己的火时,捧着他的脸亲得正温柔的太子妃忽地不亲了。
赵璲仰首,将太子妃的头按在肩膀上,不想让她瞧见他的尴尬。
姚黄扫视后院这一圈扶栏,脸颊顿时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嗫嚅着问:“要,要在这儿吗?”
扶栏比梳妆台台面高了很多,可太子连更加艰难的撑移都坚持下来了,她屈膝站一会儿又算什么?
赵璲:“……”
他真没太子妃想得那么贪色,更没太子妃以为得那般不守礼节,幽池那次是太子妃穿得太大胆了。
“厨房有孔师傅发好的面调好的馅儿,今晚你辛苦一回,就在这边吃吧。”
太子声音平静地道。
姚黄:“……嗯,我问的就是要不要在这边吃。”
说完,她挣开太子的手,红着脸跑了。
一口气跑到堂屋南门,姚黄回头,就见太子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稍微仰着头,好像在专心赏竹。
姚黄就知道,太子还得再多清清心呢。
当太子终于不缓不急地把自己推到前院的厨房门外,里头太子妃已经包好了三个白面包子了,皇家用的面比民间能买到的最贵的面还要精细,光是生面闻着都有浓浓的麦香,包子馅儿则是最新鲜的猪肉与王府菜圃里最嫩的白菜芯儿。
瞄眼停在门口的太子,姚黄晃了晃手里刚包好的第四个包子,若无其事地道:“我能吃三个,殿下吃几个?”
赵璲:“……大概能做几个?”
姚黄估测道:“十个吧。”
知道两位主子都不喜欢铺张浪费,孔师傅准备的面与馅儿都不是太多。
赵璲调转轮椅,侧对太子妃时才道:“都做了。”
太子殿下白日当差时主要是心力消耗,晚上陪王妃的时候却要耗上至少一轮的大力气。
十个包子,太子、太子妃都给吃完了,同样要耗力气的太子妃最终吃了四个。
饭后,姚黄先推着太子去园子里逛了一圈,逛完又回了竹院,晾在堂屋北面两个木桶里的水以及寝室浴桶里的水都温得刚刚好。
堂屋南北的屋门紧紧一关,姚黄瞥眼坐在两个木桶旁边的太子,咬咬唇道:“殿下洗好了就在外面等着,我没说好,殿下不许过来偷看。”
这可不是她脸皮薄,是太子非要分开沐浴,说起来姚黄还真没瞧见过太子殿下完全褪下长裤的样子。
赵璲:“……”
他垂着眼,听见太子妃关上了门,但并没有落闩的声音。
即便如此,赵璲也不会做出偷窥太子妃沐浴之举,幽池那次是担心太子妃游水是否娴熟。
姚黄手脚利索,擦拭过后坐进浴桶放松时,还能听见外面太子从桶里捞出巾子的水响。
等太子那边的水声消失了,姚黄并没有等到轮椅转动的动静,知道太子是个君子,姚黄便没有耽误太久,迅速离开浴桶擦干自己,再换上柳嬷嬷提前放到竹院衣橱里的她的那套中衣,白色的绫料竹青色的领边袖边。
简单地收拾收拾屋里,姚黄去将换了一套竹青色绫衣的太子推了进来。
熄了灯,竹院这边漆黑漆黑的,连窗外的月色能透进窗的都不如明安堂那边多。
姚黄跟太子睡在一个被窝里面,抬着脑袋四处张望一圈,她往太子怀里缩了缩,问:“之前殿下自己睡在这边,心里真的一点都不慌吗?”
仔细听,都能听见外面的竹枝晃动声,这还是夏末,等秋天风大了,周围的竹子岂不是更闹人?
赵璲摸着太子妃的肩头:“慌什么?”
姚黄:“妖鬼啊,据说阴气过重的地方容易闹这个。”
赵璲:“你很怕?”
姚黄:“有殿下陪着还好,就我自己,我可不想在这边睡。”
赵璲不想太子妃胡思乱想,将她往上捞了捞。
太子妃被太子卖力地服侍一场,畅畅快快地睡着了。
夜深人静,一双微凉的腿贴了上来。
姚黄没被这双腿凉醒,却被那双又糙又热的掌心给扰醒了,一边躲一边含糊不清地埋怨:“殿下怎么总是喜欢半夜折腾。”
那双手不动了,有人在她耳边问:“殿下是谁?”
姚黄拿胳膊肘顶他:“你啊。”
明明很熟悉的声音却否认道:“我不是他。”
姚黄彻底地清醒过来,先捏捏身前那只长了一层厚茧的掌心,再碰了下身后那条熟悉的微凉的腿,咬牙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吗,怎么证明你不是?”
很长的一段沉默后,那声音唤了一声“黄黄”。
姚黄:“……”
温润有礼的惠王爷或太子殿下确实不会故意这样喊她。
既然不是太子,姚黄更要挣扎了,奈何她的两条细胳膊不如人家的粗胳膊有力,没多久姚黄就被对方紧紧地给抵到了里头的墙壁上。
这时候什么话都能说,姚黄哭一下骂一下地道:“都是竹妖了,怎么也学我家殿下这些旧法子?”
那人就往外挪挪,将她从墙边捞过来,再将她压到了怀底下。
那人一边撑起手臂调整自己,一边对太子妃发出简短的指令。
空有两条强壮手臂却一点法术也无的竹妖运气好抓到了一个心软愿意配合的太子妃,磕磕绊绊的还真成了。
当室内恢复平静,只剩窗外的竹林摇曳,姚黄攀上那人的肩膀,羞羞地在他耳边夸道:“真是个厉害的竹妖。”
赵璲:“……什么竹妖?”
姚黄:“……”
她咬他一口,转过去了。
太子追了上去,一边在太子妃身上寻找更多的异样线索,一边审问:“为何会这样?”
姚黄去捂他的嘴,闹着闹着又被太子抵到了墙边上。
太子妃之前嫌弃竹妖的话就不能用在太子身上了,既然不能嫌弃,她只能再配合太子一回。
第165章
又闹竹妖又闹太子的,依着姚黄的话她能睡到近晌午,不过休沐的太子辰正时分就把她叫醒了。
躲了几次都躲不开的姚黄从被窝里冒出脑袋,幽怨地瞪向暖炕前的太子:“殿下精神这么好,去竹林除妖啊,为何非要扰我好梦?”
太子一副不懂她在胡说什么也无意深究的清雅神色,只解释道:“前日我给岳母送了拜帖,言明今日会陪你回去一趟,还托岳母将外祖父一家接过来小聚,这时他们应该已经在等着了。”
姚黄这才注意到太子殿下戴了一顶玉冠,平时他在府里休息时都只用一根玉簪束发的。
埋怨变成惊喜,姚黄钻出被窝,就要去抱太子。
赵璲及时将太子妃按定在炕沿,看着她垂落在下方的一双雪白脚丫,提醒道:“车马都备好了,快些更衣吧。”
姚黄便伸出右脚蹭了蹭太子的腿。
太子调转轮椅快速离去。
等姚黄收拾好了,阿吉也将她的早饭送了过来,姚黄坐在竹林小院中的石桌上,听着外面清脆的鸟鸣,看着旁边手持书卷陪她用饭的清俊太子,终于领略到了此处的幽静之美。
推着太子离开时,姚黄小声道:“二十八迁居,还能在王府住八晚,要不挑殿下不用上朝的时候再在竹院住几晚?”
面朝前方的太子没有理她,姚黄刚要吹他的脑顶,却注意到太子的耳垂变红了。
姚黄:“……我只是喜欢这边的清静,殿下可别误会。”
太子还是沉默。
姚黄恼道:“算了,就算殿下叫我来我都不来了,清者自清。”
太子看着两侧渐渐倒退的竹林,很想告诉太子妃,竹林是死的,竹妖却并非只能出现在竹院。
姚家新宅离得近,太子夫妻带着筠儿很快就到了。
姚、罗两家众人果然都在等着了,被太子提前开口免了跪拜之礼。
赵璲安排今日之行是为了进宫前让太子妃再好好地跟娘家人团聚一次,他陪着来是礼节,但他一直都留在这边的话只会让众人放不开,所以陪着姚震虎等人说了两刻钟左右的话赵璲就先走了,约好下午申时再来接太子妃回府。
太子离开后,李扶危也以去给筠儿拿礼物的名义走开了,非她不愿意亲近夫家的亲戚,而是夫家这边,除了丈夫姚麟、婆母罗金花以及太子妃能放松自在地跟她相处,其他人看她的眼神跟看太子也没差多少,都是且敬且畏的。
有些关系不必强求,可以保持距离时双方反倒都舒服。
儿媳走后,罗金花给外祖父、外祖母等人解释了儿媳妇的好意。
外祖父:“这有什么,别说她没瞧不起咱们,就算有我们也不会在意,只要她跟麟儿能过得好就行。”
镇国公府啊,从大齐开国就一代代传下来的第一等勋贵之家,府里的千金跟宫里的公主差不多的金贵,女婿、外孙好歹都是个官,他跟老妻以及两个儿子儿媳都是小镇上种地的,已经因为外孙的婚事沾了不少光,哪有再挑三拣四的道理。
再说除了逢年过节女儿女婿请客,他们没事也不会常往京城跑,城里富贵归富贵,却不如他们在镇子上待得舒服,身边来往的都是种地的邻居街坊,嘴里说的全是乡音土话,谁也不用笑话谁。
女眷们都看向姚麟。
姚麟:“……干什么都看我?我们过得挺好的啊。”
长寿巷很多街坊家的年轻夫妻都会吵架,他跟李扶危几乎没什么话说,所以也没什么好吵的,反正他白日当差,白天能见到李扶危的时候本来就少,到了晚上,天黑就直接睡觉了,更不需要说话。
姚麟知道自己嘴笨,娶到这样不需要他花言巧语哄的媳妇,姚麟就还挺满足的。
简单聊了聊姚麟夫妻俩相处是否和睦的事,话题就重新回到了即将搬进宫的姚黄身上。
宫里的事不需要他们操心,宫外的事他们也不会让太子妃操心,都保证自己这边一定安分守己,既不做那仗势欺人的事,也不会收有心之人的好处让太子太子妃为难。
姚黄很清楚娘家人的品性,虽然都有些普通百姓身上常见的小问题,但大是大非上没有糊涂的,更不会贪图那不义之财,况且还有母亲、嫂子在外替她盯着呢,遇到变故也能及时干涉。
迁居之前,姚黄还分别去大公主府、康王府走了一趟。
大公主既替二哥二嫂能入住东宫高兴,又很是舍不得二嫂:“之前我住在宫里,总觉得因为二嫂住在宫外走动起来不方便,现在我才出宫三个月,还没跟二嫂逛够京城内外呢,二嫂竟要搬进宫里去了。”
姚黄:“少跟我装可怜,你当我不知道你这公主府每日要招待多少少夫人与闺秀吗?都是你出宫前就认识的那些名门贵女,随便你想去哪里逛都能一呼百应,我只怕你跟着她们玩得太开心,忘了进宫探望我与母后。”
大公主笑了:“那些都是凑个热闹解闷用的,二嫂才是我最亲的闺中密友。”
姚黄:“随你怎么说,不过你认识的少夫人们越多越好,将来哪家有什么新鲜事你千万要记得跟我讲。”
当了太子妃,姚黄虽然还可以出宫,但肯定不如做王妃的时候想去哪都可以随时出发,所以宫外的趣事就只能靠亲友们帮她留意了。
大公主自然应下。
康王府这边,陈萤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产期预估在九月初。
陈萤没有娘家人在京,在储秀阁就交好的姚黄都算她半个娘家人了。
屏退下人,陈萤低声跟姚黄说贴己话:“自打皇上定了二殿下做太子,我看大殿下高高兴兴地继续当差,我这心里就更踏实了。”
早先她也以为储君会从康王与庆王中间挑,所以从她嫁给康王后,便一直承担着各种压力,柔妃、福成长公主会时不时地挑她两句,明着是关心其实全是刺,贤妃端庄温和,并不介意她出身低微,可只要她见到贤妃,人就紧张起来了,总觉得贤妃的每个眼神都蕴含了深意。
庆王出了事,康王看似有了机会,陈萤的紧张就变成了她究竟能不能胜任未来的太子妃或国母。
等永昌帝定下惠王做太子,陈萤开始害怕康王、贤妃会不会很失望,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会不会迁怒于她,万幸她的夫君康王是个端正豁达的人,不但真心拥护永昌帝的旨意,还反过来劝她不要羡慕二弟妹做了太子妃……
陈萤一点都没羡慕,她只替姚黄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因为她早就习惯了依赖姚黄,现在姚黄做了太子妃,将来姚黄就是皇后,那么她就可以继续依赖姚黄了,不是要姚黄帮她什么,而是只要姚黄高高地坐在那个位置,陈萤的心就是稳的。
姚黄抱了抱陈萤,笑道:“等你生了,我再来看你。”
七月二十八,宜迁居的吉日。
东宫里什么都是新的,且用料比王府的更高一等,太子一家这次搬家只需要把库藏以及身边用惯了的一些心仪物件搬过去就行,而这座惠王府会变成太子一家的潜邸,依然归太子所有,府里原来用的一些工匠、下人会继续留在这边照料宅子,包括总管郭枢也会继续替太子料理外务。
曹公公、柳嬷嬷以及青霭、飞泉等原本就是太子从宫里带出来的宫人,这次会跟着迁入东宫,姚黄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以及四个二等丫鬟也会迁入东宫变成太子妃身边同等级的大宫女、二等官女。
府里养的宠物,金宝都做公公了,肯定要搬进去的,鹿园里的公鹿继续养在王府,母鹿以及今年四月才出生的小母鹿则会搬进太子殿下亲自为它们勾划出的东宫新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