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沉夜生梦  发于:2025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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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种没有灵根仙骨的凡人,也配进观星宗的山门?还是早些回去嫁人生子,别在这里给姬家丢人现眼。”
江载月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个蹲墙角的,到底是怎么被人第一时间发现并精准嘲讽没有灵根的?
也没人通知她,修真界已经先进到人手一台灵根x光机,装进眼里了啊。
江载月仍然保持蹲在墙底的思索动作,她微一抬眼,看着这位放嘲讽的神经病头顶的族纹有点眼熟,妆容也有点熟悉。
哦,她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位多次嘲讽过她的郑家五公子啊。
那就不奇怪了,郑家与姬家有仇怨,但郑家比姬家势弱,这位郑五公子平日不敢招惹姬家,也不敢招惹如日中天的姬明乾,只敢拿她这个与姬家有关联,却没多少告状底气的软柿子来捏。
而像郑五这样的神经病,江载月也没少见过,然而以往顾忌着不能破坏自己在姬明乾面前立的人设,她都当这些人是会发出声响的垃圾,默不作声地忽略过去。或许这也助长了他们的气势,让这些人越发觉得她更加软弱可欺。
不过现在她连姬明乾的法身都弄死了两次,现在多招惹一个神经病,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秉持着虱子多了不怕痒,闲着也是闲着的平和心态,江载月提高着音量,充满鼓励般微笑道。
“郑公子,原来你这么羡慕我能嫁进姬家生孩子啊,没关系,修真界的法术那么多,你要是想嫁进姬家,给人生孩子,郑家肯定会有这方面的仙术……”
看着这位郑公子脸上覆盖的厚厚一层白粉,如同皲裂一般显出厚厚的裂纹,他哆嗦着嘴指着她,可能是被气得太狠,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江载月没有掉以轻心,凭借着丰富的逃跑经验,在捕捉到郑五有动手的动作时,她先一步灵活得如同游鱼般冲进了人群。
“你,你这个疯婆子,给我站住!”
郑五的嗓子尖锐疯狂得快要破音,江载月也不敢跑离人群太远。
万一她不小心又跑到附近的哪个出口里掉了出去,那她可没办法像郑五这些人一样轻易地找回来了。
以免夜长梦多,溜了郑五一个大圈后,她一个绕弯,陡然撞入了山门之中。
山门之后仿佛是一片荒山野岭,看不见丝毫人的踪迹,然而她背后的人潮声响,郑五无能狂怒的喝骂声都在一瞬间完全消失。
江载月转过头,发现山门外是与山门内一模一样的荒山野岭,山门像一面镜子,镜中与镜外的景象虚实相对,也难辨虚实。
她看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就连天空中飘荡的那些腕足也彻底不见。
按耐下作死的探索想法,江载月开始认真作答。
“我在天上看到了‘小江’。”
“从有记忆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一个人,在墙外很远的地方跟着我。”
开篇就要完美扣题“从小”,江载月严谨地继续答道。
“随着我年岁渐长,那个人离我越来越近,我也能越来越能看清他的样子。他应该是个和我一样个头差不多高,跟随着我一样慢慢长大的男孩,他总是朝我伸出手,像是想要抱住我。”
把鬼的原形设定成姬明乾,江载月也是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不过这也是为了让她更能表现出几分真情实感的后怕姿态。
“但是我周围的人似乎都看不见他,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无论我问他什么,他也只会说一句话,那就是他在保护我。我后来记事了,就有些害怕他。”
江载月深谙恐怖感需要多点现实细节,还有先抑后扬,才能更深入人心的要领,接着编了一段她被族人欺负羞辱,而她的朋友背对着她伸出手,用身体努力挡着她,保护她不被那些人靠近的细节。
“从那以后,我就不怕他了,我姓江,他是伴我而生的,我就叫他小江,小江像是我永远的守护神。每次遇到了难过伤心的事,我都会向他倾诉,小江是永远陪伴我,安抚我的朋友,只有他才永远不会离开我。”
“而我十四岁的时候,小江已经能出现在距离我很近,两人伸着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陪着我。每一次我害怕的惊雷雨夜,我都会偷偷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指尖,他也会用力握住我的手,努力靠近我,然后一遍遍告诉我,他一直在保护我。”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彼此陪伴下去,我也期待着小江不用我伸手,就能真正靠近我的那一天。”
少女露出了如夜昙般脆弱易碎的恍惚之色。
“可是有一天夜里,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喘不过气,我感觉到有东西在压着我的脖子,而且那股力道越来越重,我很用力地叫着小江的名字。”
“赶来的侍女点了灯,然后我看见——”
她顿了顿,雪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仿佛不愿提起,也仿佛至今都不敢相信的茫然之色。
“小江在距离我一臂远的地方,用力伸着手,掐着我的脖子。”
“他说,他在保护我。”
卡在故事最吸引人心的关键点,江载月却突然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沉默。
她在试探考官的反应,如果考官对她的故事不满意,她还得重新规划一下后续发展……
然而江载月没想到的是,她没等到测试她的观星宗之人开口,镜像般的天空中却突然垂落了一截雪白的腕足。
那腕足绕着她身体搜寻了一圈,像是在寻找她故事中的“小江”存在。
江载月感觉自己后背快要冒出一层冷汗。
不是,难为她一个假神经病有意思吗?
这位仙人这么有空的话,能不能先去把姬明乾这些游荡在外界的真神经病先抓起来?
江载月不敢再有任何拖延,生怕这位没抓到“小江”的仙人,反手把她抓起来,她极力镇定地说着自己刚编好的后续。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反抗的过程中,真的杀了他。”
“他终于消失了,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又出现在了离我很远的位置,他一直在看着我。”
“我们之间的距离还在缩短,他也还在努力向我伸着手,只是现在的我,再也不会以为他是想要给我一个拥抱。”
“我知道,等我们之间的距离足够接近的时候,他还是会像那一夜一样,掐住我的脖子,一边说着要保护我,一边预谋着如何能真的杀了我。”

不得不说,博览群书和自己现编一个故事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对于这个根据考试范围临时编出的恐怖故事,江载月只能给自己打个及格的六十分。
剩下的四十分主要扣在腕足哥的出场,比故事里的“小江”更具有恐怖氛围。
毕竟一个只是她编出来的怪物,一个可是真的能掐死她的怪物啊!
一道温沉低缓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真的在保护你?”
“因为他能看到,世上有比死更可怕之物。如果你死了,就不必去面对那些东西了。所以他是发自真心地觉得,送你去死,才是真正地在保护你。”
江载月头皮微微发麻,这得是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的神经病,才能和她编的故事里的怪物达成这么惺惺相惜的共识?
她看了看腕足旁边的空地,最后方才把目光落回到腕足上,她试探性地问道。
“仙人,是刚刚救了我的您在说话吗?”
雪白腕足轻轻抬起,江载月没有在它身上找到任何发声器官,却能感觉到一道低沉悦耳,温柔沉缓的声音,近得仿佛在她耳边响起。
“是我。”
不行,这声音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
江载月简直觉得像有一只男鬼趴在她的背上,气息近得摩挲着她的耳廓,她的耳朵现在微微发麻,全身刺挠得有点厉害。
但她缩了缩脖子,轻轻甩了甩头,眼角余光一扫,也没有发现任何她身边的异样。
回到正题上,江载月清楚,面对这种病情极重的患者,她是无法驳倒他们已经自成一套的世界观的。
所以她仰起脸,看着那停留在她眼前的雪白腕足,顺着他的话认真道。
“如果这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那么死亡就一定能逃开祂吗?只有一死才能了之,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都选择赴死,没有人愿意再留在世上了。”
“先前我只是觉得,小江或许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苦衷,逼不得已才对我这么做,”江载月微微叹息着,眸中的神光却一点点明亮坚定了起来,“可是现在,听仙人这么说,我突然觉得,他或许并不通人性,只是一头披着人皮,但是欺软怕硬,怯弱不堪的野兽。”
“野兽遇见火,只知道火的危险,不知道那是什么,它永远只能远远逃开。可是我们人族,从很久之前就在尝试与火共存,也学会了如何用火,让自己过得更好。”
“仙人觉得,现在的人族,会后悔当年没有同见到火的野兽一起逃走吗?”
腕足的主人短暂地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过了许久,他仿佛轻轻叹息了一声,缓慢开口道。
“可如果你们遇到的,并不是能被驯服的火,而是一片将你们淹没的海呢?”
江载月想了想,认真道,“海潮总会有褪去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陆地上还会孕育出新的人族。”
“如果海永远不会下降呢?”
江载月道:“那海里会孕育出新的人族吧,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可能不会把自己称为人了。”
“如果海就是海,海里什么都不会出现?”
作为一个经历过职场毒打的社畜,江载月对这种仿佛故意为难人的假设已经格外心平气和。
“如果那片海一直不会消失,也一直不会孕育出新的生命,那么海本身,或许也在成为和人类似的生命。”
腕足仙人没有再就这个问题锲而不舍地追问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陡然问了一个江载月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你不害怕他了吗?”
江载月顿了一会,才意识到腕足仙人话中的她指的是“小江”。
她刚想回答,突然记起自己的答题思路里有一条是“恐怖故事的“怪物”,要给她留下极大的心理创伤”,原本快到嘴边的回答陡然刹住,江载月轻声,仿佛带着一点余悸,却比先前更镇定地回答。
“我还是会害怕,我现在入睡前不敢熄灯,就是怕他还会像那一夜突然靠近,准备杀死我,但是,我不害怕他本身的存在了,就像一条狗疯了之后,咬了他原本的主人一口,主人会害怕的也不是狗,而是狗可能对他造成的伤害。”
江载月心里打着鼓,已经做好了腕足仙人,接下来可能会打探她故事里“小江”虚实的准备。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雪白腕足给了她一句近乎承诺的回答。
“如果他出现在宗内,我可以帮你除掉他。”
如果她故事里的小江真的存在,江载月觉得自己应该能为这个承诺感激涕零。
但是现在,听到这句话,她的第一反应是——她这是通过了观星宗弟子测试,以后可以留在观星宗?!!
江载月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似乎想要离开的腕足仙人。
“仙人,您的恩情,我没齿难忘,若有来世,我定当结草衔环为报。”
反正她这辈子不可能给这位大人物什么实质性的回报,江载月一通洋洋洒洒的抒情后,试探性地想要和这位仙人拉近关系。
“不知您的名讳是什么,日后我若是遇见了’小江’,又该该去哪里找您?”
“不必刻意寻我,”仙人似乎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柔软腕足从她手中轻轻抽走,没给江载月半点挽留的可能,“我居于高处,若有异物闯入此地,我会知晓。”
关键是她就怕没有异物闯进来啊!
时日长了,这位腕足仙人说不定会对她生出疑心。
不行,必须得多拉关系,最好能近到这位仙人即便永远找不到小江,也不会怀疑她的程度。
而且这位仙人这么厉害,万一看她入眼,最后把她收为弟子了呢?
她努力朝天空招手,想让腕足仙人看出她一片情真意切拜师的赤子之心。
“仙人,仙人,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低沉温和的声音,如同轻飘飘的雪花,落进了她的耳中。
“祝烛星。”
“不要告诉旁人,你见过我。”
江载月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应该是类似于菩提祖师在猴哥出山前嘱咐的,不要把为师的名讳说出去类似的意思吧。
腕足仙,哦不,祝仙人应该是不想看着她一个初入山门的弟子,扯着他的大旗在外面耀武扬威。
但是没关系,虽然不能直接爆出这位仙人的名字,但是当事人不是就在天上看着吗?
江载月看着天上飘荡的长长短短雪白触须,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笑容。
她要是遇见了宗门弟子霸凌啥的,往地上一躺一嚎,能看到一切的仙人难道好意思对她见死不救吗?
还没等江载月沉浸在美好的白日梦幻想中多久,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就叫住了她。
“小姑娘,跟紧我,镜山的路,可不好走啊。”
江载月陡然回过神,发现不知何时,身前大片的荒山野地中,突然出现了一条石阶铺成的狭窄山路。
一个身躯佝偻的,看着如同是寻常人般的黑袍老者,站在茂密的野草掩盖的山路上。
他提着一盏奇怪的,笼身仿佛是由雪白镜面组成,然而镜面上又布满细密裂纹,像是被摔碎过许多次的灯笼。
老人看向她,他的眼睛浑浊不堪,仿佛笼罩着一层厚重的白翳,注视着人的时候,让人有一种不适的怪异感觉。
江载月下意识往天上看了一眼,见腕足没什么动作,方才大着胆子踏上了眼前的山路。
而等靠近老人,江载月方才发现,老人身后的十数步处,有一群挤在一起,不敢抬眼看向他们,神情多有惊恐之色的少年人。

江载月认出了其中几张是她亲眼见着走入山门,通过了测试的熟悉面容。
这些人在山门外的时候,虽然算不上活泼,但也没到这种战战兢兢,不敢多看一眼的地步。
这个老人身上,难道有什么可怕之处?
江载月大着胆子看了老人脸上的精神健康值。
【90】
江载月松了一口气,油然而生出一种难得见到和她一样的正常人的亲近感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群精神病会怕这么一位健康老伯,但一想到精神病人也会敬畏他们的主治大夫,她立刻释然了起来,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么一个送到她眼前来的讨好师门长辈的机会。
“前辈,我叫江载月,我帮您拿着灯吧。”
江载月露出长辈喜欢的乖巧笑容,主动伸手想要接过老人手上的灯笼。
她伸手的动作其实放得很慢,做好了老人会拒绝她的准备。
然而老者点了点头,真的将手上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灯笼递给了她。
“好。”
江载月抬起眼,准备再接再厉,和这位前辈套话拉近关系。
“前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然后,她就看见老人脸上的精神健康值,以着跳水都赶不上的速度一路狂掉。
【89】
【75】
【40】
江载月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也没人告诉她——这灯笼是维持精神健康值的呼吸机啊?!
她使出了毕生未有的手速,飞快将自己手里的灯笼重新塞回到老者手上。
终于,那串数字不再往下跳动,而是开始以着格外缓慢的速度重新上升。
江载月长松一口气,她一边笑着开口,一边试图不着痕迹地后退到那群少年人的位置。
“前辈,这么贵重的宝物,还是您拿着比较好。”
老人看着她,微微咧开嘴,仿佛试图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只让江载月想到了落星城门口那些即将变成怪物的守卒。
“我老了,以后这盏镜灯,还得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
“我姓吴,你叫我吴师叔就好。小姑娘,你是这群弟子里,唯一一个能提起镜灯的。”
“你愿意拜入我的门下,和我一起做个守山人吗?”
如果这位吴师叔是在精神值跳水前这么邀请她,江载月说不定真的会答应下来。但是一想到这位吴师叔刚刚大跳水的精神值,她心底此刻只回荡着一个念头——
这是个比姬明乾的精神值还低的精神病患者……
“师叔,多谢您的好意,”少女如同不好意思,又带着一点忐忑不安的犹豫道,“但我想先在宗内多长些见闻,再考虑拜师之事。”
说出这句话,江载月已经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或者是这位吴师叔大变怪物追杀她的准备。
但她没想到的是,老人和蔼地应了一声好,态度之和善简直让江载月生出一种“不会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庙吧”的忐忑。
不过看在这位吴师叔这么好说话的份上,江载月一边跟着老人的脚步,走在绵延无尽的山路上,一边试探性地打探最关心之事。
“吴师叔,不知道宗门里有没有什么秘法,可以清除身上的族纹?”
虽然按照江家的族规,只要拜入宗门,江家不仅可以帮忙洗脱入选者身上的下位族纹,还可以额外赏赐入选者能够控制一批人选的中位族纹。
但一想到姬明乾这个神经病,多半会在江家门口蹲等着杀她,江载月就没了回去的心思。
而且她对江家本就没什么感情,如果宗门有能直接帮她洗脱族纹的办法,她这辈子都不想和那群精神病见面了。
江载月原本不想表现得这么心急,但一想到姬明乾随时可能赶到江家,让江家人用族纹逼迫她离开宗门,她不敢耽搁片刻。
十大宗门弟子畏之如虎的观星宗,应该有去除江家这种不入流修仙世家族纹的有效办法。
就算这位吴师叔做不到,那么天上还有一位祝仙人呢。
江载月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就听见吴师叔和蔼地答道:“我的术法可以帮你。”
老人停下脚步,他抬起手上的灯笼到江载月面前。
“你专心看向一片镜面。”
江载月之前就有些奇怪,为什么这看似普通的镜面上照不出人的身影,只能照出山石花草的影子?
然而当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镜面上的时候,碎裂的镜面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而她注视的时间越久,那人形的轮廓也就越清晰。
江载月心中陡然浮现出一种不安感,因为镜面中的“她”,没有出现任何精神健康值。
江载月后退了一步,陡然拉开了与老者的距离。
“师叔,我可以先听一听,您帮我去除族纹的方法吗?”
老人的面容似乎随着距离的拉远,在她眼中也变得有些模糊,就如同她刚刚在镜面中看到的她自己一样,甚至连他的身形轮廓都带着点不自然的,如同被无数碎裂镜片拼凑组装在一起的怪异感,但是他的声音依然清晰而稳定。
“你额间的符文,不仅与血肉相连,更牵动着你的神魄。如果贸然破坏此符,你的神魂也会被有所损伤。”
江载月一个劲地点头,小时候她也不是没想过,就算要忍着毁容的痛楚,也要把与族纹相连的那一块皮肤割下,只是她这具身体的娘亲发现了她的心思,告诉她如果贸然去除族纹,轻则可能变成痴傻,重则当场就会身亡,她方才压下了自己动手的念头。
“我可以将你的符纹牵引到镜人身上,从此以后,你就无需再忍受符纹发作之苦。”
老人的声音不紧不慢,然而江载月却听得头皮微微发麻,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师叔,镜人是什么?”
吴师叔轻轻抬起了手上的灯笼,灯笼无风而微微晃动,很快恢复了平静。
“镜人,在镜灯之中。无论你受了再重的伤,只要不死,镜人都能帮你承载所有的伤势。”
这听起来简直像一个能无限回血的外挂,然而“镜人”这个词,让江载月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怪异感。
博览恐怖故事的江载月,脑中顿时浮现出了无数种恐怖场景,“镜人是活人吗?它会从镜灯里爬出来吗?”
吴师叔摇了摇头:“不,镜人永远只会是镜中之人,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只有拥有镜灯之人,才会难以分辨镜中与镜外之象。”
老者似乎不愿再多说,他提着镜灯,继续慢慢在山路上前走着。
“所以现在的镜山,越来越大,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巡完。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寻到愿意继承镜灯,替我巡山的弟子。”
江载月听得一头雾水,隐约感觉这镜灯与镜山之间,有着许多她不知道的危险之处。
怪不得无人想继承这么诡异的东西,看着吴师叔现在的样子,江载月反正是一点都不想要的。
眼看吴师叔也没有表现出要害他们的危险之处,江载月大着胆子继续问道。
“镜山是藏着什么危险之物吗?师叔为何要提着镜灯来巡山?”
吴师叔这时似乎又不愿多说了,慢悠悠地问:“你可想好了,到底要不要用我的镜灯?”
江载月还是不愿如此冒险,毕竟吴师叔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使用镜灯没有过多后患,可万一这玩意里的东西爬出来了,她总不能再找这位吴师叔售后吧?
她轻声问道:“师叔,请问还有更……稳妥些的法术吗?”
她其实想问,有没有更阳间一点的方法?
老者继续在前方走着,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回应她。
“我年纪大了,只会用这一种术法,你若是不想用,等出了镜山,再问旁人。”
感觉吴师叔没有多说的意思,江载月识趣地噤了声,没有再打扰他。
老者似乎是将通过测试的宗门弟子召集在一起,带去汇合之地。
江载月看着前方快有一人高的草地中凭空生出的石阶,以及从不远处走上石阶的入选者。
新踏上石阶的弟子脸上往往带着喜色,然而当看到提着灯笼的吴师叔,这些和她一样新入门的弟子又如同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样,被吓得脸色发白,慌忙施礼后,头也不抬地跑入老者身后十数步远的人群中。
江载月虽然刚刚确实被吴师叔的形态吓了一跳,但她没有感觉到老人身上有过多危险之处,索性又慢慢回到了靠近老人身后的位置。
当又一处延伸过来的台阶上,出现了郑五妆粉掉了大半,隐约还有些狼狈的身影时,江载月不着痕迹地往吴师叔身后又凑近了一点。
然而郑五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她,他像是看着将死之人一样,惨白妆粉遮掩不住面容的狰狞,一步步朝她快速逼近。
“江载月,你以为侥幸通过了弟子试验,我就拿你毫无办法了吗?”
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郑五一字一句阴沉道:“你没想到吧,我的二叔,是观星宗的内门长老。”
“你现在若是跪下,给我认错,我或许还能看在姬家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可你若是不跪,就是姬明乾亲至,他也救不了你。”
到底是什么没脑子的二世祖,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言论?
江载月有时候甚至会怀疑,郑五的智商或许是被他的精神值一并拉低了。
她做好了正当防卫的准备,然而当郑五气势汹汹地准备越过她身前的吴师叔,冲到她面前时,他整个人突兀消失在原地。
江载月左看右看,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吴师叔手上提着的镜灯上。
只见雪白的镜灯笼身上,郑五惊恐的神情不见刚刚的嚣张跋扈,反而如同身陷炼狱一般,他恐惧而痛苦地看向镜灯外,拼命张着嘴,似乎想要开口求救,然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很快,郑五的身体,如同被无数碎裂锋锐镜片割裂,他的衣袍被浓重的血色浸染,逐渐裂开的衣袍下方显现出刻骨深刻的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载月感觉到这盏银镜灯散发出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一点。
就像是,添进了更多的灯油。
结合着刚刚吴师叔透露出的信息,她陡然生出了一种可怕的猜想。
镜人只能留在镜灯之中,可镜灯外的真人,该不会能够进入镜灯内,被碎裂的镜片伤害后,还会自动变成镜灯的灯油吧?
这么看来,即便这盏镜灯有诸多诡异之处,也是个不可多得,比姬明乾整日抱的那柄枯枝更厉害的法宝。
可惜她对自己有着足够清晰的自知之明,这种无法掌控,可能反噬自身的法宝,还是留给命更硬的有缘人吧。
不想引起这吴师叔的注意,更不想给郑五求情,江载月默不作声地继续紧跟老者身后。
吴师叔仍然在不急不缓地往前走去,似乎也不在意这点小插曲,他们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出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山林。
幽静的山谷上,高低不同的屋舍连成一片,靠近深山的高楼挂着“弟子居”三个大字。
有墨袍弟子从高楼中走出,毕恭毕敬地朝老者施礼。
“见过吴师叔。”
“这些便是今年收入门中的弟子。”
老者轻轻抖了抖手中的提灯,一道血葫芦似的人形奄奄一息地从中滚落出来,空中陡然传来一声冷笑,郑五便被一道厉风卷走,彻底不见了踪影。
老人慢悠悠地捋了捋胡须,转过身看向江载月:“郑阳羽竟然亲自来接他这个侄子,可见他对血亲的看重。虽说宗规不允许公报私仇,可你与他的侄子结仇,不能拜入他门下,与他亲近的长老也不可能收你。若是他刻意寻衅,你如何能应付得了他们?”
江载月莫名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吴师叔刚刚下这么狠的手,不会就是为了逼她和郑家结下更深的仇,好让她主动提出拜师吧?
她硬着头皮奉承道:“师叔菩萨心肠,一定不忍心见我被小人为难。若真有人刻意刁难我,师叔会出手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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