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沉夜生梦  发于:2025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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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以万计的城中“百姓”,如同一只沉默行进的队伍。而最靠近城墙的怪物,如同主动陷进沼泽般,将整具身体直直贴向城墙。
原本坚固粗糙的城墙,也真的如同沼泽般慢慢吞没着他们的身体。
城墙主动“吐”出海兽与人,又开始吞下城内的怪物,还有他们手中的渔网。
想到之前在大娘口中听到的与落星城有关的传说,江载月全身微微发麻,她隐约能猜天亮前必须出城的缘由。
如果她现在想要出城,时间应该也还来得及。
可江载月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她不再回头观察,而是沿着城墙一路小跑,搜寻第三条禁忌中所指的仙人庙观。
跑过低矮的屋舍群后,她很快看到了一座与城墙相连,建筑在数十重阶梯高台上的庙观。
而冰魄针在接近这座庙观时,发出了最为强烈的颤动。
它不再指向任何城墙,而仿佛是飞蛾扑火般,要冲向庙观的方向。
幸好江载月早有准备,她一直死死捏紧着冰魄针,才没有让冰魄针脱离她的控制。
她快速迈上台阶,可进入庙观前,一种隐约的不安感让她突然止住身形。
江载月突然想到了进城时士卒让他们记住的三条禁令。
一是不得在城中擅动刀戈。
二是城外之人只能在日落后入城,天亮时必须离城。
三是不得擅自踏入城中百姓祭拜的仙人庙观。
第一条她肯定没有违反,至于第二条,她如果在天亮前进入观星宗的山门,那也绝对不会违反。
可是第三条呢?
冰魄针指向这座庙观,可是禁令里要求她不能踏入庙观,庙观通向的到底是不是观星宗的山门?如果她违反了第三条禁令,又会发生什么?
天亮的速度超出她的想象,明明应该只是晨曦初亮的天色,却如同被人猛然撕开天帘,抛入了一整颗太阳一样,天空亮得刺眼,让人几乎无法直视,江载月陡然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如同海潮飓风席卷的轰鸣声响。
她转头一看,此件远处的城墙仿佛变为宣泄洪水的排水口,汹涌澎湃的巨大浪潮,席卷着巨大的海兽身形冲没最靠近城墙的低矮砖屋,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江载月余光一扫,陡然注意到庙观侧后方有一处高耸如塔,隐约可见顶上青铜大钟的钟楼。
想到之前去过的大娘所在的窒息憋闷的房屋,她以着毕生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那处钟楼。
沉重的石门被她努力阖上,严丝合缝地嵌进了门框里。
屋内并没有活物的存在,江载月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海潮沉重地撞上钟楼的轰隆声响。
江载月提心吊胆地观察许久,确定海水并不会涌入屋内,方才继续沿着狭窄的石阶往上爬,来到了钟楼最顶层,慢慢从墙后探出头。
落星城仿佛变成了一片碧蓝无尽的汪洋,幕离可以让她透过海水,看见底下的一切。
原本城墙上的海兽与人形,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主动进入了城墙里,完全撑破了原本的人形,变成各色狰狞怪物的落星城原住民。
他们从城墙内撒出大张漆黑如墨的巨网,那张巨网迅速地沉入海水底下,捕捞着那些不久前被城墙“吐”出的海兽。
而之前在城墙上看似巨大丑陋的海兽们,落进了渔网里,就如同被抓住的鱼,即便努力挣扎,也无法从网里挣脱。
江载月看着城墙上那些原住民怪物,如同慢速播放的皮影戏般,他们剖开海兽的肚腹,吸吮着它的脏器,然后将它盖在城墙上,如同在太阳下晾晒着一只又一只巨大的“海鱼”。
她之前的猜测成了真。
天亮之后,落星城的城墙内部才是城内,而原本的城内,就变成了城外的落星湖。
只是这落心湖哪里像湖?江载月看着那深深的水底,有一种自己曾经眺望着漆黑一片大海的感觉。
而那些原住民怪物似乎看不上海兽中夹杂的弱小人类,如同是将大鱼堆中的细弱鱼虾挑选出来丢弃一般,他们随手一丢,混杂在海兽堆里的人被丢回水里。
江载月敏锐地发现,那些人的身形突然在一点点变大,就如同在一点点长成原本的海兽一样。
浸泡在那些水里太久,人就会变成怪物?
只是这种异变没有持续太久,那些被丢回水里,身形畸变了一些的人影,似乎习惯了被这样对待,他们灵活地钻入海底下,如同是主动寻找着珊瑚遮掩体的鱼虾,进入了被淹没的低矮石屋中,就再也没有钻出来。
果然,那些石屋和她之前猜想的一样,是类似于安全屋的存在。
江载月再看了一眼庙观的方向,如果她从钟楼顶上跳下去,她有大半的把握能够不沾染这些诡异海水的情况下,跳到庙观顶上。
她要现在搏一把吗?
水面并没有明显上升的迹象,而在不确定违反第三条禁忌要付出的后果的情况下,江载月也有些迟疑不定。
一道沉闷粘稠般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月娘……”
江载月转过头,湿漉漉得从海水里钻出,法衣与幕离完全湿透,身影却异常扭曲而瘦削,如同被打湿的纸人般的男人,从墙外爬上了钟楼顶层。
“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7章 报应
看着姬明乾微微扭曲得仿佛身体凹陷一块的身形,江载月的脊背陡然往上冒出一层寒意。
姬明乾也变成了和那些海兽一样的怪物吗?
“乾郎,你的身体……是怎么了?”
江载月的身体微微紧绷,她已经做好了一旦姬明乾扑过来,就立刻从钟楼上跳下,进入庙观的准备。
姬明乾看着她,脸上的五官仿佛被水晕染开的一层墨画,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模糊。
“我的真身已经平安回返了,现在来找你的是贴了灵傀符的法身。此地的水过于诡异,我的这处法身原本水火不侵,现在只能撑上两三个时辰。若是再有破损,只怕会立即失效。”
他似乎想要向江载月走来,然而法衣上滚落的水珠,仿佛将他的双脚粘住一般,让他的脚步格外迟滞,喉咙中发出的声音也仿佛如同从压紧的水布下发出。
“月娘,城墙上有通往出处的城门,我会带着你离开这里。你听我的话,背上我的法身,它很轻,不会影响你凫水,我给你的法衣能让你在水中支撑三刻,我们可以在在三刻内抵达出口……”
听到出现在此处的只是姬明乾的法身,江载月意料之中的同时,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如果姬明乾真的为她冒了真身亲自前来的危险,折损在了这里,就算她之后当了观星宗的弟子,姬家估计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乾郎,你说城墙上还有通往出处的城门,可是这里不是只有一扇城门吗?”
仿佛是已经此处的诡异之地吓得不敢动弹,少女犹豫不定地问着,不敢冒这么大的危险。
如果换在往常,姬明乾早就以力逼迫江载月乖乖听从他的命令。
只是他现在的这具灵傀法身如同沾满了水的薄纸,连多走一步都可能被沙砾磨损破坏,自然也不能如同以往般强势带走江载月。
强忍着安抚蠢物的不耐,姬明乾少见的缓和语气道。
“你只是一介凡人,自然是看不到的。我之前进入此城的时候,就看见了城墙上三处不同寻常的开口,你看——那一处出口便是通往外界的城门,只要你能游到那里,就能触碰到那个出口,我们就可以离开。”
少女还是畏畏缩缩道,“可是,城墙上有那么多的怪物……”
往日安抚与被安抚的角色似乎颠倒了过来,姬明乾耐心道。
“那些怪物的网不会阻拦你游向出口的道路,他们只是此地的守卫,没有害人之心……”
难得从姬明乾口中听到这么像正常人的一句话,江载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但凡这人过去能有现在的一半正常,她也不会冒着送死的风险来到这里。
可是现在——
“乾郎,只有那一处开口吗?”
仿佛抱着侥幸之心,少女仿佛仍是害怕,抱着怯懦侥幸的心思,慌乱指向不远处的庙观。
“这里就没有通向外界的出口吗?”
姬明乾冷面瞥了一眼江载月刚刚指去的方向,他稀薄的耐心快要燃烧殆尽,语气隐约现出往日如冰霜般凝成实质的寒意。
“庙观顶上确实有出口,可是这里的出口,不是通往我们进城的城门,说不定是通往城里怪物老巢的方向。”
姬明乾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上位者惯常的阴沉与冰冷。
“月娘,你再不过来,等到我这处法身彻底失效,我就不可能再管你,你就等着被这群怪物抓住,当成粮食一口口生吃下去。”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姬明乾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多费什么口舌。
他抬起手,被诡异海水沾湿的法身沉重歪斜,随时有倒地失衡之险。
姬明乾越发厌恶这具不受控制的法身,他打定主意,等离开落星城后,他得让江载月吃些苦头,才能弥补这具法身的损失,还有他现在的狼狈。
然而直到他的法身完全跌倒在地,姬明乾脑中的泄愤念头完全消失。
他此刻脑中少有的一片空白。
当看见不远处少女双眸明亮,却下意识退后半步的神情时,姬明乾第一时间感觉到一种不可置信的,如同是看见自己的手脚背叛了自己一般的荒谬。
江载月原本还想和姬明乾继续演下去,方便她多套一会儿情报。
可谁看着沾着诡异海水的神经病扑过来不躲啊?
不过这么一躲,看见倒在地上的姬明乾,那先是不敢置信,紧接着盛满被冒犯的阴冷扭曲怒火神情,她立刻意识到,哦豁,完蛋了。
她这十几年来辛辛苦苦表演出的傻白甜人设,估计就这么崩塌了。
以姬明乾的疑心病,就算她现在重新捡回自己的舔狗人设,没个几十天,估计也是哄不好的了。
而且就算哄好了,以这神经病本来就严重的病情,说不定哪一天就想起这件事,觉得“此女断不可留”,就动手杀了她。
江载月原本还打着好聚好散,万一进入观星宗不成好歹还有个退路的主意,现在一看,她干脆也摊牌了。
就算进不了观星宗,注定要死在落星城里,她也不可能跟姬明乾回去了。
她不再看姬明乾一眼,努力攀上钟楼的高墙。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主动开口服软,姬明乾却少见地给她递来了下台阶。
“月娘,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知道你这次寻机缘心切,或许你的神智也受到了此城诡异之处的影响,我可以不计较你这次的冒犯……”
姬明乾脸上阴沉的神色,似乎也慢慢变得和缓,他抬头看着她,竟然硬是挤出了完全不符合他阴沉气质的宽和笑容。
然而江载月却懒得分辨这是不是他的真心之言,以防姬明乾这具法身还有还手之力,她坐上高墙顶上,对准姬明乾,毫不留情地扣动了手上戴的腕箭。
数道腕箭穿透姬明乾单薄如纸的法身,他脸上扭曲阴毒,暴跳如雷得恨不得立刻杀了她的神情,简直可以让江载月回味一辈子。
“乾郎,听说法身的感知连着身体,你现在是不是很疼啊?”
江载月笑眯眯地坐在钟楼的墙上,非常有落井下石的兴致。
“我当初被你抓住审问的时候,在牢里呆着,冷风吹着伤口,也是这么疼的。现在看你得到了报应,我就开心多了。”
“江载月!”
姬明乾第一次如此咬牙切齿的喊了她的名字。
“你是不是发了什么疯病?那都是多久的前尘旧事了?!我都说可以帮你取回机缘,只要你跟我……”
江载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虽然知道反派总是死于话多,但是这么爽的时刻,不多说几句话气姬明乾,她觉得太可惜了。
“你还真信我跟你说的,我是陪你一起下凡的仙子的鬼话啊?”
原来姬明乾扭曲的面孔还能变得更加扭曲,他像是被气得发疯了,一字一句沙哑道。
“你骗我,你难道……都在骗我?!”
“对,是仙子,喜欢你,想嫁你,想给你生孩子,都是骗你的。你这种恶心货色,如果是天上的仙人,那我现在岂不是得立地成仙啦。”
少女笑眯眯地说着,往日柔软唇齿总会吐露出的柔情蜜语,从未有一刻让姬明乾觉得比身上的剑伤更加刺痛而冰寒。
江载月发现,当反派欺负人确实很快活,尤其是这个被欺负的对象是贯穿她十几年,快要成为她人生阴影的神经病未婚夫。
不过以防姬明乾还藏着什么后手,江载月没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她从钟楼上一跃而下。
少女如同飞鸟般轻盈而毫无留恋的身姿,消失在了姬明乾视线中。
…………
城外的姬家车队里,姬明乾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容微微狰狞,仿佛五脏六腑被利箭贯穿了的痛苦,让他的五窍缓慢沁出血液。
江、载、月。
江载月!
姬明乾猛然睁开眼,他生疏又无声地轻轻念出这个往日温良而模糊,如今却深刻进了他血肉中的名字,手中的枯枝一点点攥紧,控制不住流露出狰狞之色的面容上,慢慢扬起一抹残忍暴虐,如同囚笼中的野兽被痛楚激怒逼疯的笑容。
没有人能让他吃下这么大亏,还能全身而退。

第8章 腕足仙人
江载月轻盈地落在庙观顶上,她不敢有片刻耽误,立刻搜寻着姬明乾刚刚说的,开在庙观顶上的门。
庙观的屋顶看似不大,然而一寸寸搜寻过去,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陡然间,江载月感觉她背后一凉,她下意识往身后看去,什么都没有。
等等,她的余光陡然捕捉到远处的城墙上,一处小小的阴影在慢慢扩大。
看着陡然从城墙阴影里横穿而出,隔空涉水而过的姬家马车,江载月深吸一口气
不是,姬明乾这是被她气疯了,真让真身跟着进来了?
不再浪费时间在观察上,她选择在庙观顶上疾速冲刺。
如果最后真的找不到观星宗山门,江载月宁愿留在这里变成海怪,也好过真被发疯的姬明乾抓住。
或许是倒霉了太久,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她一回。
当一头撞进如同水膜般的空中时,江载月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可眼前之景似乎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寻常山门。
大片银白细腻,澄净发光的流沙一望无际,可天幕却是一片诡谲的暗蓝色,远处大大小小的沙丘仿佛静谧旋转的星体,似乎在向她靠近移动。
周围明明没有活物的声响,江载月却感觉到了一种极其强烈的窥视感与沉重压力。
然而江载月来不及仔细观察,她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极其可怕的低沉沙哑声音。
“江载月,你以为——你能逃得到哪里去?!”
姬明乾缓缓举起的枯枝,陡然覆上一层锋锐恐怖的青色灵芒。
他看着不远处仍在逃跑,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的纤弱少女,心中陡然泛起一股及其强烈的,近乎将他的理智完全淹没的愤怒与杀意。
这个往日他没有看在眼里的弱质凡女,编造出的弥天大谎,竟然像耍弄一个傻子一样戏耍他!
她说仙子之身是假的,爱他也是……
姬明乾手背上的青筋因为过于用力而凸显颤抖,他双目发红,快速伸长的枯枝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刺向少女的后背。
姬明乾几乎能想象到,下一刻他的法器刺透江载月的身体,溅射出一大片鲜血倒下的凄惨景象。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欺骗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但他不会让江载月这么轻易死去,他会一次次救活她,再折磨她,直到让她心甘情愿地承认……
但是预想中的血腥景象并没有出现,少女身后银白细腻的白沙中,陡然伸出了数段雪白光滑,非人非物般的奇异血肉。
那如同蛸足般的雪白长触,轻松缠绕上姬明乾的枯枝。
而仅仅是注视着那几条雪白长腕,姬明乾的目光就变得呆滞,仿佛是看见了毕生未见的恐怖之景,姬明乾的身体僵硬着,陡然从喉中爆发出了极其尖锐的,江载月从没有听过的,逼近人类身体极限的凄厉声响。
而当那雪白腕足抽走了他手上的枯枝,姬明乾身上的衣物,甚至连皮肤都如同被烈焰烧融的积雪,顺着身体一点点融化流淌而下。
不过顷刻之间,原地只剩下一滩漆黑的,仿佛炭火焦灰般的余烬。
那些灰烬也不过片刻,就被地上那些仿佛拥有生命的雪白发光银沙完全覆盖,吞噬殆尽。
江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虽然她早在逃跑,勾引姬明乾动用法器攻击她的时候就有预感,违背第一条:不得在城内上动刀戈的禁令,可能会触发观星宗在落星城内设置的惩罚禁令,可她也没有想到,这惩罚会这么恐怖啊。
不过现在死在这里的,应该不是姬明乾的真身,只是他带着法宝的另一具法身。
短时间内法身连着死了两次,还丢了往日形影不离的法宝,姬明乾肯定受创不轻,不过这次即便他真的被气疯了,应该也不敢再让法身进来找她了。
看着那雪白腕足松开后,原本缠住的枯枝化为一地银白碎沙,江载月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突然想到:
如果姬明乾是违背了禁令才招致了这般凄惨下场,那么她自己——
好像也违背了天亮之前必须出城的禁令吧!
完了完了,这回真的要完了。
江载月脑海中警铃大作,看着那雪白腕足这次伸到了她自己面前,她连忙开口解释。
“仙人,我不是有意违反城中禁令的。我也想在天亮之前进入观星宗的山门,只是……”
然而她正努力在脑海中搜刮着理由,手指却无意识触碰到了那靠近她掌心的,极其冰凉的柔软血肉。
她下意识地捏了捏那团柔若无骨,贴近她手掌的雪白腕足,有一种大夏天摸到了一大团冰凉果冻的舒服感觉。
只是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江载月的手顿时僵硬不动。
这玩意儿不久前才把姬明乾的法身弄得这么凄惨,她到底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才敢这么光明正大上手捏的?
而那条雪白腕足也仿佛被她的动作震惊到一般,久久地维持姿态不动。
江载月感觉头上的冷汗都快要掉下来了,她硬着头皮赞美道。
“仙人,您,您的这具法身,真是威猛不凡,让我一见就心生孺慕之情,”
凭借丰富的判断精神病的经验,江载月感觉到这位出手先对付姬明乾的仙人,可能是精神值正常的守序阵营。
她立刻丝滑无比地转入卖惨频道:“我虽出生在修仙世家,可是生母早逝,族人视我如无物,生父一心想将我嫁给一位杀人如麻的世家公子,幸得您刚刚出手相助。”
江载月硬是挤出几滴眼泪,声情并茂地恳求道:“可我若是拜入仙门不成,出了落星城,那人肯定要将我碎尸万段,还请仙人给我一个进入山门,接受弟子历练的机会。”
然而她的话刚一说完,那原本凝固不动的雪白腕足,却轻轻地从她手中挣脱出来,紧接着看似缓慢却不容挣脱地缠住她整个身体,将她拖向她刚刚进来的门口方向。
这是不仅拒绝她,还要把她丢出落星城的意思?
江载月刚想挣扎,然而一阵猛烈的失重感袭来,她眼前一花,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被腕足的主人拉入了流沙之下。
而流沙之下,竟然藏着一个完整的世界。
空旷的山谷中,站在高大漆黑山门正前方的,多是许多衣着不凡的少年少女,而这些人之外,也有不少衣衫褴褛的老弱或是青壮围靠在门墙周围。
雪白的腕足将她轻轻放在地上,然后缩回空中。
江载月下意识抬起头,只见上空逐渐暗下云层里,垂落下无数长长短短的雪白腕足。
就如同一个庞然巨物,端坐在云层之上俯瞰着他们,拥有着主宰他们生死的生杀大权。
然而她周围的那些人似乎都并不在意,或者说并没有察觉到腕足的存在,更没有多少人将注意力投射到突然出现的她身上。
三两成群的人潮中,隐隐传来“观星宗”,“仙门”,“招收弟子”之类的字眼。
江载月有些恍惚,她这是真的被送到了观星宗的山门?
倒霉了太多次,她都快要不相信自己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虽然不知道那位腕足仙人是否还在观察她,江载月还是认真地朝把她放下来的腕足缩回去的方向拜了拜,紧接着她开始混入人群,打听与观星宗弟子测试有关的消息。
江载月见人先带三分笑,少女的清丽面容笑吟吟得如同春露正浓的花,哪怕是面色最凶的人,也抵挡不住她上来一番问好拉关系的热情客套。
没过多久,江载月就收集了大半这些人知道的情报。
这里的人似乎分为两类:一类是以对观星宗了解比较深,和她一样有目的性地通过冰魄针寻到落星城的位置,家世不凡的少年人为主,另一类则是无意中进入山林,旧宅,或者是意外掉入枯井,深洞,阴差阳错之下来到这里的世俗凡人。
江载月粗略估算,此处的普通人比例占了起码四成,在她所见的宗门中也算得上少见。
而与她不同的,无论到达此处的是普通人还是修仙世家子弟,他们都能再轻松不过地看到所谓的出口,或者是门。
所以对于这些人来说,通过一个个连续的出口来到此地,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看着这群人脸上一个个都低于90的精神健康值,江载月陡然有了一种她这个正常人才是可怜的“不正常人类”的感觉。
可恶,不得点精神病,在这个修真界这么难混吗?
如果没有腕足仙人的帮助,她说不定一辈子也进不来这里。
江载月心中更添了几分危机感。
从这些人的口中,她也知道了观星宗的弟子测试只有一个关卡,就是让这些人抬头观星,并说出在观星时他们看到的景象。

第9章 小江
这种仿佛大学社团面试才会出现的奇怪考题,让江载月简直快要怀疑观星宗里藏着和她一样从地球穿越过来的一位前辈。
观星能看到什么,不就是能看到星星吗?
这个考题到底能测试出什么?测出人的目力吗?
而更要命的是,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准备好的人只需要进入观星宗山门,说出自己的回答,通过之人就会被观星宗弟子接入山门,失败者则会被观星宗遣返回之前进入的位置。
江载月抬头,看着天空中黯淡的一两颗碎星,目光却总是无法控制地被星辰旁轻轻晃荡的雪白腕足吸引。
难道出题之人,是想测试出弟子能在空中看见多少条腕足?
江载月默默挤到靠近山门的墙边,她原本只是抱着“万一呢?万一我真的能找到小抄的”侥幸的心理,然而当她真的听到门内传来的清晰声响时,江载月深深地震惊了。
不是吧,难道没人和她一样想到可以借鉴成功者的答案,编一个差不多的答案吗?
还是说这里会有定期巡查的考官?
江载月严谨地巡视了一圈周围,发现和她一样试图通过听墙角来投机取巧的人竟然也不在少数。
不过等听到那些通过测试的人的回答,江载月才发现,每一个通过测试的弟子回答都各有不同。
这些人不仅没有提到星辰,也没有提到空中飘荡的腕足,反而离题万里地说起了毫不相干的恐怖故事。
啊?他们在答什么?
江载月陡然陡然有一种自己仿佛在听什么加密频道对话的茫然感。
说好的问题是“观星时看到的景象”呢?这和抄作业时给她一张乱码翻译过的答案,让她只能看但是看不懂有什么区别?
江载月陷入了久久的思索中。
她蹲在墙角,相信那些五花八门的回答中,一定有某些某种共通之处,才会通过观星宗的测试。
渐渐的,她似乎总结出了些相似之处。
通过测试之人,给出的回答都是从天上看到的恐怖景象,延伸到与恐怖景象有关的真实故事。
什么在天上看见了早逝的爹娘,或是看见了经常出现在梦中,还有现实中见到的恐怖景象。
江载月顿时精神了起来,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
这不就是编一个恐怖故事吗?
这对她这个恐怖故事爱好者来说,不是不是手拿把掐稳过?
虽然不知道观星宗为什么会出这样的考题,或许他们的本意是想要招和姬明乾一样精神健康值较低,但能一心向道的弟子,可她就是个想要蹭入宗祛除族纹福利的混子,如果观星宗真的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大不了她再找机会跑路就是了。
观星宗虽然有许多诡异之处,但比起另一条板上钉钉的被姬明乾抓住的死路,江载月觉得,现在就算是刀山火海放在她面前,她也敢闯一闯。
但似乎只凭这点,她其实也没有十足能通过弟子测试的把握。
她继续仔细钻研,发现了更多的共通之处。
这些恐怖故事,似乎都发生在叙述之人年纪较小的时候,并且持续了较长的一段时间,最终也没有彻底解决,虽然没有对叙述之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造成了极为恐怖的精神创伤。
江载月在心底默默打着草稿,在精神病院工作多年的丰富阅历以及阅读经验,让她已经在心中初步描绘出了观星宗想要的精神病患者画像……哦不,故事轮廓。
一阵香风飘过她面前,江载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一位脸上抹着厚厚的一层粉,衣着华贵的世家公子在她身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丢下一句嗤笑般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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