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早就不想在这干了,天天累得要死,出去一下还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郑婉气愤地将包里的肉和菜甩在地上:“走就走,你以为我想在这干吗?”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孟军也没想到郑婉会走得这么爽快,原本他也只是打算吓唬吓唬她,让她长个记性,如果她认错态度诚恳,他不是不可以再原谅她一次。
结果……
他这回去怎么和李梅交代呢?孟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晚上回去,孟军就把这事告诉了李梅。
结果再次出乎他预料的是,李梅的反应很平淡。
“这样也好,”李梅说,“明天我就去趟筒子楼,让她早点回老家。”
李梅表面看起来反应平淡,心里却很是高兴,工作也丢了,这回让她滚回家,她总没话讲了吧。
隔天李梅就风风火火地赶去了筒子楼,为了能顺利说服郑婉回老家,她还带了一点干粮,几块烧饼和几个白馒头。
郑婉也正在筒子楼里等着李梅呢。
“郑婉,早饭吃了没?”李梅一进屋,就亲热地询问她。
“我听你姨夫说了,因为逃工和偷菜的事,他骂了你几句,结果你直接负气走了。”
“你走后,你姨夫也是气得不轻,说你这孩子气性太大,姨夫是你长辈说你几句怎么了?你就工作都不要了?”李梅坐在床边,拉着郑婉的手说。
郑婉抽开手,反问:“孟军是这么跟你说的?他骂了我几句,我气得走了?”
“啊。”李梅点头,孟军也确实是这么跟她说的。
“是他让我走的,说他那儿容不下我这种人。”郑婉恼怒地说,“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是什么人?我不就有事出去一下吗?总共也就出去两次,就好像我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还有拿菜那事,就光我一个人拿吗?其他人也拿了啊,他怎么就不管别人,专门针对我?他就是早看我不顺眼,逮着一个机会就赶紧赶我走吧。”
郑婉一直强调“拿菜”,而不说“偷菜”,是她真心觉得那点菜拿了就拿了,根本算不上偷。
“是是是,”李梅不想激怒她,只能顺着她说,“你姨夫是让你走,但他那是吓唬你的,想让你长个记性,他没想到你会当真啊。”
“他想让我走,”郑婉冷笑一声,“我还早就不想干了呢。”
李梅一听她早就不想干,心想她这是早就准备回家了?顿时高兴起来。
但她没想到的是,郑婉的早就不想干了,并不是要回乡下老家,而是想让李梅帮她重新找份工作。
“是是是,”李梅笑着说,“那工作也确实不适合你,那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你看我干粮都给你带来了,留着你路上吃。”
说完,她还不忘举起手上的一大包干粮给郑婉看。
郑婉眼一翻:“谁跟你说我要回老家了。”
李梅皱眉:“那你不回去,留在这干嘛呢,你又没工作,又没钱的。”
“我没工作,你就不能再帮我找一个?我没钱,你就不能给我?”郑婉理直气壮道。
这话一出,气得李梅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郑婉。
“郑婉,你多大的脸啊,你没工作我帮你找,你没钱我给你。”李梅尖着嗓子,朝她吼道。
郑婉语气不屑道:“我多大脸我不知道,反正你要是不帮我找工作,我就把我是你女儿的事告诉孟军,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郑婉发狠道。
只是她话音刚落,一个耳光就甩在了她的脸上。
郑婉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你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我就打你这个白眼狼。”李梅气得叉腰,指着她鼻子骂道。
“当初我是看你可怜才想着把你接过来,你倒好良心被狗吃了,用这事威胁你娘老子。”
“还逼着我去帮你找工作,你以为我是书记啊,你想要什么工作我都能帮你找到。”想到这李梅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要跟孟军说你是我女儿的事吗?现在就去说,你要是敢说,我立马就去退房子,让你睡大街去。”
说完,李梅就气得把门一开,刚准备走出门,又折回,把自己带过来的那一袋子干粮拎走了。
李梅刚走出门就看见筒子楼的露天走廊上站了不少人,估计都是出来听她和郑婉吵架的,筒子楼墙板薄,可以说几乎没有隔音。
李梅瞥了一眼那些人,也没说什么,扭头就走。
直到李梅走了,郑婉还没反应过来。
她没想到自己会一下把李梅给逼急了,她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她是不可能会离开省城回老家的,所以她也不能真正跟李梅鱼死网破,“她是李梅亲女儿”这事是她唯一的底牌,要是她出了这张底牌,李梅就会直接掀桌子。
到时候房子一退,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曹展飞一大早就来到游彻工位:“我们厂不会真的要完了吧。”
虽然电器厂的工人暂时停工了,但为了维持厂子的正常运作,他们这些职能部门的人还正常上班。
“怎么了?”游彻放下手上的活儿问道。
“都这么多天了,新厂长连个影子都没有。”曹展飞拉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我听他们说,”曹展飞忽然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道,“上头其实也找了不少人了,但是没一个愿意接手的。”
“到现在这个尴尬的情况,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曹展飞叹了一口气,道。
曹展飞这话刚说完,隔天,副厂长严正光就再次召集大家开会。
这次的会议又是召集了全厂的职工,包括暂时停工的工人。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上头领导发话了,不论职级,不论工种,谁要是觉得自己有能力让厂子扭亏为盈,就任命谁为新厂长。”
“哪怕你是个普工,只要你敢签下军令状,保证在三年之内,让电器厂扭亏为盈,那么你就是咱们电器厂的新厂长。”
严正光这话一落地,就像冷水溅进油锅,霎时炸开。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主席台下一下子就喧闹起来。
坐在下面的曹展飞听到严正光这么说,直接笑出了声:“这谁想的馊主意啊,这是没人敢接手厂子,打算破罐子破摔吗?”
一旁的游彻没去接他的话,而是望着主席台的方向沉思。
“同志们,同志们!”严正光敲了敲麦克风,继续说。
“这是史无前例升迁的好机会啊,有能力有想法的同志请一定抓紧机会!”
“大家有什么问题,照旧可以举手提问啊。”
很快,就有一个男普工举手提问。
“严厂长,这好事还能轮得到我们?”
“是啊,这么好的事,你自己咋不干?”旁边一男的也附和道。
严正光伸出手,向下摆了摆,示意那位普工坐下。
“同志们,这好事我为什么不接,还不是我老了,要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吗。”
“切——”
下面的人很不给面子地喝倒彩。
谁不知道严正光这个老狐狸,真正的好事早让他给霸占了,哪里还等得到这样大张旗鼓地告诉大家。
见大家无动于衷,严正光继续卖力地说:“只要敢签军令状,就直接升厂长,直接是厂长待遇。”
“那要是三年后不能把厂子扭亏为盈呢?会有什么后果?”又有人问。
这世上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就算有,那也一定有相应的代价。
代价肯定是有的,只是严正光不会现在说,现在一说,谁还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啊。
“这个啊,等你签下军令状就知道了,我就不透露了,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严正光笑着说。
“这个严正光就是个十足的老狐狸。”曹展飞继续吐槽。
“有意愿的人可以直接去厂办找我啊,散会散会。”说完,严正光就离开了主席台。
散会后众人陆续离开,游彻和曹展飞也回到办公室。
曹展飞见游彻心事重重的样子,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也不理。”
游彻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晚上回到家,不等游彻说起,孟箬就先提起了这件事。
孟箬见游彻从下班起,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便随口提了一嘴:“我听王大姐说,上头领导想从你们这些职工中招有能力的人当厂长。”
“高职位的人谁敢接这个烂摊子,搞不好就是前途尽毁。”游彻扯了扯嘴角,说道。
就像曹展飞说的,上头这么安排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这个新厂长可没这么好当,对上要签军令状,保证在三年内将厂子扭亏为盈,对下要用雷霆手段迅速建立威信,不然事做不了一件,还要忙着处理厂子错综复杂的关系。”
孟箬一听,还真是蛮棘手的。
“那上头领导就没想过让副厂长接手?”孟箬问。
游彻:“应该是有的,但是严正光不干,他都快退休了,肯定不想坐稳的副厂长职位砸在这事上,搞得晚节不保。”
“那你呢?”孟箬忽然绕到他身上,“对这事怎么看?”
游彻一顿,抬眼看向她。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孟箬好像在故意引导他。
游彻默了默,才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其实,我想试试,虽然风险大,但却不失为一个机会。”
一个彻底翻身的机会。
孟箬一双乌黑的眼睛,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她就知道。
一个普普通通的技术员摇身变成电器大亨,绝对不是平白无故,毫无铺垫的。
面前这个机会,就是游彻通往成功路上一个重要节点。
“想试就去试,我肯定支持你。”孟箬眼睛一弯,笑着说。
游彻脸上露出几分意外,刚刚他说那话时,其实也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他确实想试,如果他此刻没成家孤身一人的话,他一定想也不想,等会议结束了就去厂办找严正光聊。
他来电器三厂五六年,对三厂存在的问题再清楚不过。
电器厂的底子还在,想要扭亏为盈并不是不可能,只要把之前存在的问题一一解决就是了,只不过解决的途中,可能会遇到不少阻碍。
如果他是一个人,败也就败了,但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所以,在做决定前,他必须考虑到孟箬。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孟箬会如此坚定地支持他,就好像她已经提前知道他会成功。
“为什么支持我?”游彻反问。
“这厂长不是白当的,当厂长要签军令状,要保证在三年内将厂子扭亏为盈。”他说,“不能做到的话,后果应该不轻,不然严正光也不会躲都躲不及。”
“你就不怕到时候我失败了,连累到你?”他又问。
孟箬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同样反问:“关于扭亏为盈,你有什么想法吗?”
游彻点头,然后将自己的几条初步想法说了出来。
“首先是严抓家用电器产品的质量问题,其次保障售后,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生产出满足大众需求的家电产品,激活如今疲软的市场。”
听游彻说完,孟箬再次惊叹大佬思维的前卫。
质量问题确实是早起家用电器快速发展时忽略掉的重要问题,八零年代末九零年代初,物质远远没跟上人民的需求,许多家用电器基本上是一生产出来,就被抢购一空。
正因如此,很多电器厂为了赶工加班加点三班倒,再加上这个时候品控流程又还没完善,自然会产生很多有问题的家电。
至于售后,这个年代的售后可以说是无,很多人买到了有质量的电器,投诉也得不到解决的现象时有。
最后一点,那不就是后世很多品牌践行的爆品计划嘛,靠一个或者数个的爆品计划盘活整个品牌的案例可不少。
只能说,大佬不愧是大佬,后世大家玩得很溜的东西,大佬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经想到了。
孟箬笑了,说:“这就是我支持你的理由。”
游彻扯了扯唇角,一笑,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还想问句为什么,为什么在他说出这些话之前,她就笃定那么支持他。
但他还是没问,人总是这样,得到了一,就想要二。
他得到了她的支持,就又想要她的无条件支持。他想她的支持,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而是因为相信他这个人。
“谢谢你,”他说,“我会尽全力去成功。”
孟箬表面上一脸严肃地点头,心里却在笑,你肯定会成功啊,你可是未来大佬。
翌日一大早就去了严正光的办公室,严正光的办公室不止他一个人,旁边两个工位上还坐着一个厂务助理,和厂办文员。
厂务助理在听到游彻是过来找严正光谈接手厂子的事时,立刻就溜了出去,将这个消息带到了每个办公室。
霎时,又是一枚重型炸弹投下。
第25章 师傅
让游彻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唯一一个去厂办找严正光的人。这倒好了,他都不用跟其他人去竞争了。
有人来接这个烂摊子,严正光也很开心,不然这个烂摊子极有可能就落到他头上了。
这个烫手山芋越早甩出去,他越安全。
游彻一回到自己工位,曹展飞就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看着他。
“不是兄弟,你真的打算接这个烂摊子啊?就为了这个厂长的职位?”曹展飞一脸的不可置信。
游彻点头。
曹展飞:“你知不知道这是个巨坑啊?”
游彻:“知道。”
曹展飞一副要晕厥的样子,扶了扶桌子说:“严正飞跑都来不及,你还往里跳?”
“我想试试。”游彻语气坚定地说。
“兄弟,你要搞清楚,这厂长可不是白当的,要签军令状,搞砸了后果很严重。”曹展飞苦口婆心地劝道。
游彻:“我知道。”
“不,”曹展飞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你绝对不会往里面跳。”
说着,曹展飞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他凑得很近,声音也压得很低,脸上却早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变得无比严肃。
“游彻,听兄弟一句劝,这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往好处想,上头在找人扭亏为盈,想平掉这一百多万的账,往坏处想,要是最后电器厂没办法扭亏为盈呢?要是这一百多万的债务还不掉呢?”
“王华仁跑了,但恰恰正是因为他的外逃,上头的人抓不到他,抓不到他那总得找个人来当替罪羊吧,谁来当这只替罪羊,还不是新厂长。说是三年时间扭亏为盈,说不定一年时间不到,这个雷就让你扛了。”曹展飞说得无比严肃。
“要我说,上头估计也是持一个悲观的态度,觉得这一百多万的账很难平,反正都平不掉,不如赶紧找个替罪羊,免得到时候祸及他们。”
曹展飞说到的这一面,游彻当然也想到过。
但他觉得事实远没有曹展飞想象的那般悲观,如今经济开放的势头正强劲,政府是大力支持厂子发展的,应该不会什么帮助也不提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规模不小的国营厂子倒闭。
当然,他也会提前问清楚具体的情况,如果真像曹展飞说的那样,上头只是想找个替罪羊,他也会慎重考虑填不填这个窟窿。
“展飞,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我也不傻,不会白白给人当替罪羊,”游彻说道,“我有分寸。”
游彻有自己的野心,他也明白凭自己的出身,要像往上跑,只能依靠非常规途径。比如,像现在这样的机会,既然想往上走,风险自然无法避免。
曹展飞还想说什么,但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游彻还是坚持,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只不过,让游彻没想到的是,杨和平因为这事还特地跑来厂里找他。
“小庆,我听他们说你准备接手咱们电器厂?”杨和平一见到他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语气中透着几分焦急。
游彻点头。
“军令状还没签下吧?”他又连忙问。
“还没,今天上午只是去厂办和严厂长简单聊了下。”游彻如实回答。
杨和平谨慎地看了下左右,将游彻拉到角落。
“没签就好,小庆你可千万别签啊。”他紧紧抓着游彻的手,劝说道。
“小庆,你是咋想的,”杨和平长叹一口气,“怎么会想到去接手厂子呢?现在咱们厂子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吗?”
“还有严正光是什么样的人,你来厂子五六年了,你还不清楚?他是那种能把好事留给你的人?”
“我就想试试。”游彻还是原话。
这话他已经说了第三遍了。
“小庆,你不会是看上了厂长的那点工资吧?”杨和平见自己劝这半天也劝不动,忽然说道。
游彻一怔,大概是没想到大伯会这么想他。
电器厂厂长的工资是不低,两千至少是有的。但他绝对不是因为看上那点工资才想去接手厂子的,他的目光没那么短浅。
“你是不是因为刚结婚,花了不少钱,想着找个高工资的职位,早点把钱还了?”杨和平又说。
游彻摇头:“不是的,大伯,我想接厂子跟工资没关系。”
相处了五六年的曹展飞觉得他接下厂子是为了厂长这个虚衔,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大伯觉得他接下厂子是为了那两三千块钱的工资。
他俩两个没有一个人明白他的志向和抱负。
到头来,最懂他最了解他的还是相处了不过几个月的孟箬。
杨和平眉毛中间都快皱成了川字:“不为工资,那我就更想不明白了。”
游彻觉得此时此刻,他就算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大伯,大伯也不会理解他,他索性也不多说什么。
“大伯,你就别担心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有一点把握我也不会接下这个事的。”游彻一脸认真道。
“你这孩子真是从小就固执,认定的事谁也拗不过来,你怎么就不听劝呢?”杨和平叹了一口气说道,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游彻:“大伯我做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行吧行吧。”杨和平劝说无果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孟箬用两天时间把面包配方改良了,原先的黄油,她用了玉米油和一点人造奶油代替,牛奶则用的是价格更实惠的奶粉代替。
为了验证改良后配方的可行性,他们生产车间还需先进行一次小体量的测试。
在测试之前,孟箬需要先学会操作整条生产线的设备。
关于这些设备的操作,张主任原本是打算让班组长冯佳玲亲自带自己手下的技术员的,但张彩霞下发任务时,冯佳玲表现得推三阻四。
“主任,我哪有时间啊,我今天好忙的。”冯佳玲一脸为难道,“主任,你要不让别的技术工带吧,真不是我不想带,实在是我今天忙不过来。”
其实孟箬私心还不想让冯佳玲带自己呢,她之前跟冯佳玲结下了梁子,到时要是她故意乱教,她转头再操作错误,还真没处说理去。
“小孟,那我来教你吧,正好我今天也有点时间。”张彩霞说,“总共就这几个设备,一下午的时间学会并熟练操作应该是没问题的。”
张主任愿意亲自教她,那便再好不过了。说实话谁教她都有可能会存点私心,但车间主任绝对不会。
“面包制作涉及了五个步骤:调粉、醒发、烘烤、脱模和包装。”
“调粉要用到自动调粉机,醒面和发酵要用到醒面箱,烘烤设备是隧道式链条炉,脱模是真空脱模机,包装则是工人手动包装。”
他们食品厂建厂比较早,五十年代就有了。所以很多生产线设备也都比较老,就比如这个脱模,还是近几年从国外引进的真空脱模机,以前都是人工在高温环境下手动脱模,既繁琐还容易烫伤。
张彩霞耐心地一一为她介绍。
“调粉的话,就是将面包的原料加进去,然后调整好转速,让它自己搅拌就行了。”张彩霞说完,给她示范了一遍。
随后她又说:“你来试试。”
刚刚张主任向她介绍整个流程时,她就大概看了一下设备,食品厂的设备老旧,操作也不算复杂。她以前在实验室做实验也会用到各种设备,其实很多工业设备的原理都大差不差。
孟箬试着操作了一下,一遍就学会。
张彩霞很满意地点头:“是很简单吧。”
“确实不算复杂。”孟箬说。
“粉调完,要手动看看出不出筋膜。”张彩霞提醒道。
孟箬点头,并拿出本子记下。
“醒发是最关键的一步,不仅要注意发酵时间,还要注意看发酵室里的温度。”
“脱模是真空脱模,这个操作也比较简单。”
等介绍完所有生产流程,张彩霞说:“在生产的过程中,这些设备都需要很熟练地使用,你先试着把它们都操作一遍,有什么问题我当场给你指出来。”
孟箬便将调粉机、醒发箱、烘烤箱以及脱模机都操作了一遍。
她每操作完一个,张彩霞就满意地点头。
等她熟练地操作完最后一个设备,张彩霞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大学生就是厉害,学什么都快,我当初都学了好几遍才彻底学会,你这一遍操作得就和熟练了。”
“还不是师傅教得好。”孟箬嘴甜道。
这话张彩霞也很受用,孟箬学得快是一方面,她教得好当然也是另一方面。
当初教她技术员就很不耐烦,她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她就大着嗓门喊,教你多少遍了还不会,你有没有认真听。
那时候的师傅就是这样,总喜欢端着很高的架子。
她很不喜欢那一套,所以她教手下人总是很有耐心。
孟箬学完如何操作生产线设备的第二天,车间就开始小批量测试改良后的配方,测试出来的结果还不错,跟之前厂长给的样品的味道很接近。
味道没什么大问题,成本也控制下去了。
马厂长看完各项数据后,满意地点点头,并让张彩霞组织投入生产。
下班后,孟箬照旧在食品厂门口等游彻。
这几天,配方改良、学习设备操作、面包小体量测试都进行得很顺利,她心情也很不错。
很快,游彻骑着自行车朝她的方向过来,孟箬还注意到自行车车把手上好像挂着一袋什么东西。
待游彻走近,孟箬才看清楚车把手挂的是什么——米棍。
在八零九零零食还比较少的年代,米棍这东西可以说是很多人的童年回忆。
哪怕是在另一个世界的她,看到路边有压米棍的车子都要去上前买一大袋,然后和她妈坐在沙发上边吃着米棍边看电视。
游彻停下车,将车把手上的米棍取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孟箬。
孟箬开开心心地接下,笑着问:“你哪里弄来的?”
“从电器厂出来的路上看到有卖米棍的,就顺便买了一袋。”游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孟箬完全没注意到游彻有些害羞的神情,开开心心地抽出一根米棍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吃起来。
脆脆的米棍入口即化,淡淡的甜味中还带着浓郁的米香。
孟箬吃到一半,才想起游彻来:“你要不要尝尝?”
她也不好意思吃独食啊。
游彻摇头:“我在骑车,等会儿到家再吃吧。”
“没事,我喂你。”说完,孟箬就掰了一截米棍,送到游彻嘴里。
“来,张嘴。”她将米棍递到他嘴边,笑着说道。
游彻乖乖张嘴,咬住她手里的米棍。这时自行车恰好路过一块凸起的石板,颠簸了一下,游彻咬住米棍时,舌头不小心舔到了她的指尖。
温热、湿润又柔软的触感,孟箬连忙将手抽离,下一秒耳根通红。
直到两人回到家,他们之间的气氛都怪怪的,像是尴尬中透着几分暧昧。
游彻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回忆着方才的触感,她的指尖好像有些凉。
孟箬将米棍放在桌上:“我去烧饭了。”
“我帮你洗菜。”他连忙说。
于是,这种尴尬又透着暧昧的氛围又带到厨房。
吃完饭,孟箬休息了会儿,准备去卫生间洗漱。她进到卧室拿衣服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床上的两床被子。
除了新婚之夜的那次逾矩,他就再也没对她做出过什么过分的行为,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天气转凉之后他们都是一人一床被子。
孟箬拿好衣服,进了卫生间。
很快淋浴间内传出哗哗的流水声,游彻听着这哗哗的流水声,像是有点不自在地挪动了身体,同时,方才的触感又回到脑中。
夜里躺在床上的他更是迟迟睡不着,脑子里思绪很乱。
他睁开眼看向漆黑的天花板,躺在身边的人早已熟睡,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
吐司面包正式投入生产,却在醒发阶段就发生了严重失误。
面包好不好吃,调粉和醒发都是关键,所以张彩霞安排孟箬负责这两个环节。
“怎么发酵了这么久还是死面?”其中一个操作女工打开醒面箱,一脸震惊道,震惊之余还有些害怕。
发酵了这么久还是死面,那么很可能是某个环节出错了,出错也就代表着整箱面都废了,这算是重大事故了,上面领导是会问责的。
孟箬看了眼醒面箱中完全没发的面团,心中一沉,她连忙又去打开另外两个醒面箱。
都是同样,面团一点没发酵。
这时,冯佳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三个醒面箱的面团,立即就尖着嗓子骂道:“发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死面?你们怎么干的活?”
孟箬皱眉看着她,她脸上看热闹的表情不要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