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亡夫他大哥by藤鹿山
藤鹿山  发于:2025年0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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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梁冀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抬手将棺材打开。
刹那间风雪大作。
梁冀终于又看到盈时了。
她乖乖躺在棺材里,面容清瘦的模样。
明明她才只有二十四岁,明明,前一刻自己抱着她时,怀里还是那个鲜活又柔软的身体。
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这样……
哪怕她继续厌恶着自己也好,继续背叛自己也好。继续同兄长在一起也好……总也好过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霎那间,梁冀只觉天旋地转,浑身打着冷颤,想哭哭不出来。想吐吐不出来。
他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又冷又热,冷汗涔涔,胸口疼的厉害。
他看到男人猩红的眼。
“舜功?”
似乎有人在他耳畔唤他。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满眼的泪,浑身冷汗,竟直直坐了起来。
胸口撕裂的疼痛,叫他眉心紧蹙。
若旁人像他那般被捅了一刀,还被浸了毒的暗弩射中,失了许多血,只怕早就一命呜呼。
再不济也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可他许是受伤受的惯了,多了,竟只是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就清醒过来。
他一睁开眼,扭头就看见梁昀守在他床前,眼下青黑,面容苍白的并不比自己好几分。
见到他平安醒来,梁昀眉心松开:“舜功,你终于醒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梁冀没体会过被兄长如此在乎的感觉。还是小时候,他病了兄长会这样过来陪着他。
梁冀想下床,却被梁昀狠狠抓住。
他拿着那双彻夜未眠,充满血丝的眼眸看着他,语气很是严肃:“醒来就好,你昏睡了一日一夜。”
“醒来赶紧把汤药喝了,这几日别下床。”
梁冀环顾四周,仍是没看到盈时的身影。他眸中闪过许多失望,垂下头来。
“她呢……”他几乎小心翼翼地问。
梁昀搭着眼帘,默了默道:“她也病了,我替她照看你。”
“她没来看过我?”他平静的眼眸里,似乎有些灰败。
梁昀看着他,语调平直却是闭口不提:“你好好休养,不要想太多,更不要叫为兄担心。”
梁冀似乎听明白了,他坐回了床上,惨白的脸无一丝血色。
许久过去,他仍是沉浸在那个梦里。那个令他浑身发冷,令他悲哀的梦里。
梦里她憔悴干瘦的脸……梁冀渐渐觉得又喘息不上来。
“你若是不碍事了,便与我仔细说说,你是怎么想过要去振武的?”
梁冀被梁昀的话回神,眼神不由得闪了闪。
梁昀幽深的眸光看着他:“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梁冀捏紧拳头:“没有。”
梁昀眉心微锁:“魏博有人找过你,是不是?”
梁冀身子一下子坐直,怒道:“没有!我绝不会做背叛梁家的事!”
梁昀看着他胸口又崩裂的血渍,终还是唤人来给他换药。
“你是我亲手带大的弟弟,我自是相信你的秉性。”梁昀冷静道。
“舜功,若有万一,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我会亲自肃清门楣,你可知晓?”
听闻梁冀醒来的消息,盈时恍恍惚惚的心境,前世遗留的阴霾还是慢慢松去。
她往日知恩图报,可对着梁冀,这份感情总是复杂又古怪。
可他,切切实实救了自己。
如今所有人都知晓梁冀救下自己,为自己受的伤,盈时知晓他醒来,亲自过去探望一番。
她命春兰备上了礼品,亲自送了过去。
塌边照顾病者的梁昀听闻她过来,身子微微一震。
屋外花数掩映,光影交错,映着少女倩丽的身姿。
盈时面色如常停在屋外走个过场,她双眸静静凝望着床上的梁冀,发觉他日渐成熟,日渐与前世相同的面颊轮廓。
对他遗留的厌恶与恐惧,终究还是叫她移开眼去,她淡淡道:“我过来感谢三弟一番,若非三弟,我只怕是没命了。”
她眼中看不到情绪起伏的眼神,使梁冀神情落寞。
他看着她几乎如梦中那般,朝着他隐隐含恨的眼睛,险些控制不住的想,那样的梦她是不是也做过?
不然,为何会这样狠心。
盈时只是走个过场,在屋外停顿片刻将礼送到后便道:“看三弟这样康健我也能放心了。我便先回去了。”
梁昀送她回去。
窗没关,屋内梁冀便也能看到廊下场景。
他见二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天光下,他们郎情妾意,燕侣莺俦。
她不是梦境里,躺在棺椁里枯瘦苍白的模样……
她生的很是娇美,面颊粉红,肌肤胜雪。双眸像是雨后湿漉漉的青山。
哪怕昨日受了惊吓,修养一日过后,仍旧浑身透着鲜活的精气神。
梁冀听着他们的对话,慢慢重新躺回枕上。
他垂下头,摇摇头,仿佛想将那些可悲的梦给晃丢了去。可怎能也忘不掉那些片段。
以往他只怕要恨她的薄情寡义。
可如今,那断断续续的梦,梦中最后叫他如今想来依旧痛苦不堪的场景,像是一道道钢针扎入他心里。
一重又一重,断断续续却能连起来,梦到的一次比一次真实……
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已经辨别不出真假。
若是真,这里又是何处?
若是假,那个梦又为何如此清明,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往日盈时总觉得融儿这孩子听话。
可如今这几日梁昀不在, 深夜她手忙脚乱的应付孩子,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融儿早已习惯了父亲细心又温柔的照顾,等换了母亲之后反倒适应不过来。
深夜里融儿想起父亲, 便开始哼唧的哭闹, 叫盈时措手不及。
她与乳娘几个跑来哄了半宿, 才堪堪将小孩儿哄睡着,自己却是眼下乌黑一片。
等到第二日, 一整日精气神都不行。
好在,白日里融儿不是很黏人,叫乳母们抱着去玩儿,这才叫盈时得以歇息一会儿。
章平早上送来一只鹦鹉,浑身粉蓝色羽毛,橙色鸟喙, 不喜学人语, 最喜振翅舞蹈。是这回振武入河东送来的礼物之一。
“振武送来的是一双儿, 另一只如今家主书房里挂着。”
说是梁昀知晓她喜欢, 便将这鸟儿命人送来给了她, 算是陪着盈时解解闷,若是她喜欢,将另一只也给她送过来。
章平顿了顿,又忍不住偷偷劝说盈时:“爷其实这几日也病了,都在吃药,夫人要是得空就过去亲自瞧瞧吧……”
他实在是觉得自家公爷心里苦啊。
肩上担子如此重, 还要日日担忧三爷问候三爷的病。明明自己不比三爷好多少,偏偏总藏着掖着不肯说,不准他们朝着夫人说。
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的住?
盈时本就好几日没见到梁昀,看着婢女们进进出出热闹, 心里却更是烦躁,索性便起身走了出去。
她是知晓的,梁昀这些时日都是留在前院的书房里。
一连数日,府上纷争不断。
魏博企图挑破三府结盟,宴上三爷被刺客行刺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这事儿叫其他两府亦是气愤不已,各府部将愤愤不平。
纷纷叫嚣着要打回去,打回魏博去。
局势如今似乎仍在僵持着。
此时正是午后。
庭院里的花草葳蕤,鸟儿立在树梢叽叽喳喳。
屋内,竹帘轻垂,光影透过帘子,洒下斑驳的碎影。
梁昀从前院回书房时,就见到一道玉色衣裙的纤弱身影趴在窗框上。
窗边细碎的光晕洒落在她脸颊上,映照的她眉眼明亮,雪白的面颊都渡了一层柔光。
她微微仰着头,似是在看着梁上的鸟儿发呆,又似乎是在出神。
好似这还是她头一回踏入书房。
以往在公府时,她只去过自己院子里一回。
一时间,梁昀脑中思绪万千,掩着眸中情绪走近那道身影。
明明还是春日里,天气却已有些炎热。
盈时穿着单薄的玉色春衫襦裙,坐在他往日惯坐的交椅里,并着双脚,将双脚懒洋洋伸进阳光里。
她很是惬意,听到脚步声她慢慢回过神来,回眸看到他。
她一时间自然而然的朝他伸出手。
“好几日没见你了,我想念兄长了。”
梁昀从身侧轻轻拥抱住她。
他素来是一个敏感的人,听她这样说,连呼吸都悄然间紧绷了几分。
梁昀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一处都舍不得落下。他知晓这些时日她心里的不安害怕,那日梁冀抱着她滚下台阶,为救她受了重伤。
他多希望救下她的人是自己,希望如今躺在床上的人也是自己。
这样她心里就不会再对他愧疚,就不会难过,就不会因为愧疚难过生出旁的心思。
梁昀想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好好陪在她身边,陪伴她,陪伴孩子,可是他不能……
盈时歪着头,闻着他身上难掩苦涩药香,凝望着他面上病态的苍白,眼眸中掩饰不住全是担忧:“你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从不与我说?全身的药味,又是背着我偷偷吃药是不是……”
梁昀似乎沉默许久,才认真看着她,回答:“我身上没病。”
“盈时,”他伸手指着自己胸口,凝望着她:“我这里有病,恐怕永远也好不了。”
盈时有些震惊看着他所指着的地方,眼里慢慢凝结出晶莹的光,她害怕地伸手摸过去,语气含起了哭腔:“怎么会好不过来?到底是什么病?心疾吗?心疾不能熬夜,不能劳累呀……”
梁昀看着她如此着急的模样,忽而平淡道:“只要不想的多,也许就会好。”
这些时日他有多害怕,他多害怕梁冀真的没了,为了救她而去。
他甚至朝着天上祈祷,用自己的寿命也要将梁冀的命留下。
梁昀背过她,极慢地朝她道:“我知晓你在乎他,可我不喜看你如此。”
盈时听了只觉得傻眼,气急反问:“我在乎他?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救了我我去看他难道不应当?我去谢他那日你不是也在?我甚至连进去都没进去,只是隔着门与他说了两句话……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还在乎他!”
梁昀垂着眼,“是么?”
盈时甩开他的手:“你干嘛说这种话?你到底要我怎么证明才行?要我把心拿出来给你看?你不要太过分了!”
梁昀没说话了。
也不知是觉得自己确实过分,还是并不信她的鬼话,沉默以对。
盈时看见他瘦削苍白的面容,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他为何总听不懂自己的话?
她其实已经熟悉了他的所有性子,小脾气,若非怕再叫他多想加重他的心病,她才懒得搭理他。盈时就像是一个厚脸皮,拿着自己的手使劲儿搓热,然后给梁昀轻轻揉上胸口。
她简直像是应付哭闹融儿那般,半哄着他:“你是胸闷吗?还是疼?我给你揉揉好吧,揉揉就不疼了……你要是不好好照顾身子,你没了我和融儿可怎么办?”
示软而已,她百试不爽。只是隔着他的衣衫,盈时似乎能察觉到衣裳底下肌肉的蓬勃力量。
他瞧着有些瘦了,其实真不然……
没人比盈时更清楚,梁公爷看似清瘦的身材,脱了衣裳里头是什么蓬勃模样。
她摸到他胸腹前那些紧实的肌理,忽闪着眼睛,面颊都悄悄红了,颤颤巍巍想要缩回小手。
梁昀却捏上了她的手,不准她缩回去。
阳光下娘子睫羽轻颤,腮凝新荔。皎洁的脸上被朦胧的树影蒙上了一层细纱。
他低头,微凉的指腹捏了捏她红的几欲滴血的耳垂。她的耳朵生的着实可爱,耳垂圆润肉实,像一颗棋子一般。
“你的耳朵怎么红了。”他喉结滚了滚,状似不在意地问。
“我!才!没!有!”盈时气的跳脚。
梁昀声音略有些沙哑,忍不住朝她伸出手,将她从交椅上牵起来,投入自己怀里。
太久了,似乎早忘了那些时日同她在一起胡闹的感觉。如今他才渐渐察觉这些古板的规矩有多不近人情,有多折磨人。
妻子就在身边,却要依着规矩连碰也不能碰,贴也不敢贴,唯恐失了神智破了规矩。
他是个克制的性子,可压抑在内心许久的冲涌,一旦探头却怎么也压不住。
像一头冲破牢笼的猛兽。
盈时似乎有所察觉,她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臀后却是冰冷又硬实的桌面,早已退无可退。
他抱着她是那般的紧,两人身影在窗下交叠。细碎的阳光点点洒在她鸦黑的发间,铺满桌案,铺上男人垂落的袖袍之上。
“盈时,你既决定爱我,就不准半途而废,不准后悔。”
盈时静静伏在他臂弯,察觉到他慢慢掀开她的衣领,有微薄的凉风延着他冰凉的指头钻了进来。
她想拒绝,可好似自己拒绝就是在反悔。就是伤害脆弱的他。
她上回摔伤了好多地方,手臂后背都有些未消的青紫。梁昀仔细看着少女那片雪白后背的点点痕迹。
盈时长睫垂下,察觉到男子宽大的掌覆上去,他的掌心仿佛也升起了汗,潮湿粘腻的往雪白的肌肤上一点点抚摸。
双唇紧随其后倾覆而来,带着侵略的欲求,探索着各处属于她的领域。
盈时忍不住轻轻哆嗦一下。
她本就不是什么老实的孩子,早就是被弄得湿淋淋,声音细柔的像云雾,潮湿的发腻,欲拒还迎。
“这里是书房,不要……”
唇下皆是大片雪白丰腴的肌肤,像是游动在最白皙的琼脂上,触手温润。
盈时颇有些不自在的拿着粉白的指头轻轻压着胸前单薄的领口。
他慢慢抚上她遮遮掩掩的手,将她的手取下来,看着那处早已生长的饱满欲滴的浑圆雪团,殷红胜雪,洁白如玉,随她的喘息摇曳,荡漾。
男人眸底是不动声色的惊艳,沉沦。
一点点缓慢的深入,看着她难以压抑的抽泣声越来越密,在他臂膀中轻轻颤着,看着她那双眼湿润涣散,靡乱失神。
一场极致压抑的欢愉,泪水染湿她卷翘的睫尾,她随着他的冲,撞,四顾茫茫,喘息都喘息不过来,只能无助哭着摇头。
却换来他将她换了模样,将她双膝放去书案上。
面对着身后紧紧依着的万马奔腾之势,小腹间的臌胀,香足无力被撑着,足尖紧绷,总触不到岸。
他也知晓这是青天白日里,哪怕背对着她时,面容总岿然不动,疏冷的眉眼,只偶尔随着她的挣扎哭泣短暂的动情。
他动情时并不粗蛮,眉眼间会泛出一种云遮雾绕的含蓄,温柔,又有极力隐忍的痛苦。
太久没有触碰,哪怕只是一次努力克制着的见不得光的缠绵浅入,盈时也未能持续太久。很快她就泪水涟涟。
最后关头,终是来不及。
盈时浑身瘫软被他慢慢并上快要抽搐的腿根,被他亲昵地搂入怀里,下巴搁在他颈窝,事后温和的爱抚能化解她的一切脾气。她许久才意识回笼,绯红艳丽的小脸上全是委屈,眉心蹙着不舒服的动了动酸软的腰肢:“祖母孝期还没过……”
梁昀安静了片刻,便执着帕子为她整理裙 下 狼 藉,握着她的粉足为她穿上不知何时蹬掉的罗袜,重新系上皱乱的小衣。
他神情已然不见方才的情欲,只气息依旧有些重,安慰她道:“不碍事,我去找些药来。”
“谁病了?要喝药?”屋外廊下,梁秉一席戎装,匆匆跨步而来。
十五岁的少年,耳朵最是灵敏。
他着急的跨步而来,甚至顾不上廊外另一头章平气急败坏匆匆跑来的阻拦。
梁秉一手推开章平,语气嫌弃:“这是我大哥的书房,大哥说了如今形势危急,我有要事来报不用通禀。”
梁秉未曾迟疑,抬步跨入门槛,便同梁昀说起:“魏博这回阴招害了三哥,伤了嫂嫂!部下人人都叫嚣着要起战打回去!我们这些年忍气吞声受了多少屈辱挨了多少骂名?大哥,我再也不想忍下去!”
“大哥给我三千兵马,我一定要为三哥报仇!”
梁秉说罢,便瞥见书房里,那位嫂嫂垂着头闷不吭声的研墨,就着窗边的光,依稀可以看到她眼角的泪光扑棱。
而兄长正在收拢案面上的书信,二人见他来倒是不慌不忙。
梁上的鹦鹉却不知哪儿学来的话儿,古怪的掐软了嗓子。
“这是书房!别闹~”
盈时登时面颊通红,高高举起衣袖作势要吓唬它。
梁昀亦是忍不住,蹙着眉头,起身欲来捉它。

近日, 北边探子传回消息,北边边境魏博治下几城近日来屡有异动。
消息传至河东,梁昀同部下提出数道作战方案。
数年以来一直被动防御, 如今人声鼎沸, 民怨沸腾, 他们亦不想继续忍让。如今何不如趁着对方尚未准备好,攻其不备?
时令迁移, 转眼入了六月。
时方盛夏,烈日高悬,将天地烤得如蒸笼一般。
河东联合范阳振武结兵三万,出兵襄助受魏博牙兵骚扰,朝中放弃多年的边境之城平、宁二州。
此战亦是梁秉第一回亲率大军出征,出征前夜他甚至兴奋激越的难以入眠。
翌日, 军营校场之上, 军旗烈烈, 熏风滚滚。
乌压压的大军刀枪林立, 甲胄鲜明。旗帜在风中瑟瑟, 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透着坚毅昂扬,不破不还的勇气。
梁昀庄严盛装,玄色华服亲赴军营校场,登上高台。
其身旁诸般礼器罗列,香烟袅袅升腾, 场面庄重肃穆。
身后侍从恭敬呈上一杯浊酒,梁昀双手稳稳端起,微微俯身,将酒缓缓洒于高台之上, 酒水溅落,洇湿了一片砖石。
洒罢,梁昀又取过第二杯酒,目光如炬,自上而下扫视着台下那一排排整齐列队的出征将士。手中酒盏剔透,琼浆在日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吾之将士们,此番责任重大,尔等皆为我部下精锐,望能奋勇杀敌,凯旋而归!”
台下将士们闻此,齐声高呼:“奋勇杀敌,凯旋而归!”
众将声震云霄,满是激昂与忠诚,令在场众人无不热血沸腾。
梁秉拜别兄长。
高台之上,梁昀袖袍被风吹鼓的轻扬,他看着幼弟年轻气盛的脸庞,看着他身量已经快长得与自己齐平,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旋即又恢复了那冷峻威严的神色。
他将虎符珍重交予梁秉,肃声道:“军中首将所有士卒都盯着你的言行,行迹切记不得莽撞,不得忧柔寡断。行错一步便是身后万千将领的命,此次切记时机未到,与魏博牙兵并不可正面交锋,拿下失地,便原地驻守。”
梁昀知晓魏博如今关头满门心思对着朝廷,北胡也早同魏博内中起了嫌隙,河东三府结盟已成,徐绪鹰那只老狐狸便是知晓后方遭袭也并不会调精兵重新收复并不值当的失地。
可对于幼弟的第一次亲征,仍旧语重心长。
梁秉眼中带着昂扬必胜的气势,正声道:“兄长放心!弟弟务必时刻牢记您之教诲!”
语罢,梁秉转眸,回身睥睨着万丈高台之下,他的目光冷峻地凝视着前方敌军,手中紧握着那杆冰凉的长枪,声音仿若一道利箭,穿透喧嚣:“吾等身后,乃万千百姓,今日纵是拼死,也务必要夺回平宁二州!”
此乃时隔多年的首战,纵是小打小闹,也不能输。
赢了便是一雪前耻,输了更是雪上加霜。
台下喝彩之声,有如滚滚雷鸣。
梁秉言罢,挥旗下令,先锋如潮水般汹涌向前而去。马蹄踏地,扬起滚滚黄尘,喝彩声瞬间淹没了这片天地。
众人出发而去,忽地有一人一骑策马而出。
众人定睛一瞧,竟是那这段时日身受重伤,一直养病的梁家三爷。
狂风呼嚎,梁家三爷单枪匹马闯入台下。
梁冀翻身下马,单膝跪下,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坚毅:“望大哥准许,我愿与四弟并肩做战,一雪前耻!死战不退!”
溽暑时节,烈日如炽。
各地交战,纷争不断,河东府内却自有一番清凉惬意,与世无争。
梁昀随军队出了河东,连书信也没空传一封回来。
盈时也有头疼的事儿,府中庶务太多,大大小小许多事儿如今都落在她肩头上。
以往她是幼媳,不说韦夫人与萧夫人,便是下头还有一个万事都懂的萧琼玉替她打头。
如今却不同了——她如今是河东家主夫人,再没有旁的女眷会帮她分担,也不敢越过她做主。
凡事满府人都要得她的首肯才敢行事,不仅如此,她一言一行都被所有人注视着。
盈时非是什么天才,许多事皆是一头雾水不会上手。很快便忙的焦头烂额办了好几桩错事。
好在她好学,不耻下问,亲自去寻来几位管事询问,不懂的事儿便亲自去问,去学。
年幼时她由于是女儿家,学问上就很是糊弄,爱学不学,不学也没人会逼着她。且家中知晓她日后嫁的是幼子,也没人太过计较她懒散的掌家能力。
盈时已经十八岁,满打满算,她竟是在这个年纪才开始认认真真学习起如何管理庶务来。
河东府庶务太多,梁昀随军走了,盈时不单单是自己的那一份要处理,许多本该梁昀处理的那些盈时也要学着插手。
写给梁昀的书信被留置在河东府,十几日间竟足足积攒了百余封。
盈时瞧着一封封信件手足无措,她唯恐有要事耽搁了,便连忙去问章平。
“看着都是朝廷送来的,要不要将这些给公爷送过去?”
章平赶紧告诉盈时:“要紧儿政事儿都已经给家主处送过去了,这些书信多是些逢年过节各处的问候,朝廷官员的问候,通篇都是废话,还有可能有人往信纸中□□,一般都是拆开交给手下验,顺便寻些有用的消息。您不需理会这些,底下人会替您处理掉。”
盈时猛然间脑子里嗡了一声,久久震荡不曾平息。
有毒?不看?叫底下人来处理掉?
上辈子……她的一封封书信,莫不是就是这样被耽误的?
盈时面颊泛白,持久的僵硬叫章平也看出来不对劲儿。
“夫人?”
盈时敛下情绪,问他:“交给底下人,底下人会以家主的名义回信不成?”
章平听了吓得直摇头,连忙道:“我们哪儿敢以家主的名义回信?多是留着不理。”
盈时慢慢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她说:“我再看看有没有京城传来的家信。”
盈时忙的像是陀螺,夏日清瘦了好几斤,后来渐渐上手了才觉松快起来,每日里日子过的宁静安稳,岁月漫长到叫她险些忘了许多东西。
直到这日盈时收到京城萧琼玉写给她的信,盈时才猛地回过神来,自己离开京城竟已大半年了。
萧琼玉给盈时写来信,信中说她打算随着梁直往安西去了。信中多是问些家常,朝着盈时问起融儿来。
萧琼玉说起元儿,说他如今已经长变了一番模样,走路很稳了,说话也都会说了。字字句句中都透着万事安好。
信的末尾,还附带说起韦夫人与傅繁的事儿。
原是梁冀走后不知所踪,傅繁与韦夫人留守在梁府,二人间竟是越来越不对付,时常闹腾的满府鸡飞狗跳。
傅繁的兄长前去帮忙,想要报官营救妹妹出来,竟还被韦夫人命人打了一通。
最后傅繁的兄长也不知想了什么法子,连夜将傅繁救了出去,傅繁临走前还拐跑了后宅中所有的金银珠宝,可叫韦夫人气的连声怒骂。
若非韦夫人想给儿子留些颜面,只怕扭头是要报官去,后韦夫人又命家丁护卫出去捉这对兄妹,闹得好大一通,竟将傅繁又捉了回去。
盈时看了信件只觉唏嘘,又被这二人狗咬狗的模样惹得发笑。
想起前世假惺惺的韦夫人,令人作呕的傅繁——上辈子是因为傅繁回梁府时已经有了孩子,且性子也比如今乖巧精明上许多,韦夫人才待她好。这辈子她如此泼辣的个性,又没了自己插在她与韦夫人中间,这对婆媳二人倒是如此轻易就反目成仇,对着咬了?
也是,韦夫人那般的性子,能真心对哪个?
傅繁落入再是痛苦的境地,盈时也不会同情。
这辈子盈时没给二人伤害自己的机会,可自己不压着前世仇恨去报复二人已经很好了。
对盈时来说,这二人早从前世仇人变成了这辈子无关紧要之人。
同她再没有关系。
盈时也只是短暂的思索,当看了一桩乐事,回过神便提笔给萧琼玉写去回信。
她看了看身侧已经九个月大的融儿,融儿这个月刚刚开始能够借着搀扶站起来,有时候还能晃晃悠悠走上两步。
小孩儿约莫都是腿短,圆溜溜的四肢像是藕节一样,夏日里小孩儿更是怕热,桂娘给融儿只穿了一个大红色的肚兜,四肢粉嫩嫩的藕节一般模样,十分可爱。
盈时笑着提笔说:融儿比以前更重了一些,连他父亲都时常笑着说他圆润了,要他该减肥了。
梁昀是个真心心疼孩子的父亲,一面觉得融儿沉重,要他减肥,却又不舍得真饿了融儿。
前一刻朝着盈时叹说任由融儿继续胖下去,若是以后长大瘦不下来可怎么办?后一刻又说小孩儿胖些倒是无伤大雅,反倒有几分可爱。
盈时以往觉得梁昀是个威严的父亲,如今却觉得他其实跟自己一样,骨子里很纵容孩子的本性,根本不舍得惩罚孩子。
这样下去,若融儿懂事些还好,若日后是个不服管教的性子,还不知要怎么无法无天呢……
盈时摇摇头,努力将烦恼甩掉,她一会儿功夫写满了三页纸张,正是写的津津有味,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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