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几级台阶,乘坐扶手电梯下了负一楼的超市。
正值饭点,超市的人也不少,陈阔见章韵宜居然推了辆购物车过来再次愣住,不就是买盒牛奶?需要用到推车吗?
章韵宜的确是来买牛奶的,但绝不只是来买牛奶。
她又没疯,现在的超市又不是自助买单,还要排队,来一趟超市,肯定不能只买牛奶,她要买很多东西的。她在心里盘点着清单,速溶咖啡要喝完了,她得补一盒。
周安琪说有一款洗衣皂很好用,她要买。
陈阔跟在她身后,看她从货架上拿了包薯片扔了进去,“……”
他抬手按了按额头,有些想笑。
想着戴佳还有费世杰等着他们,章韵宜也没有磨蹭,只买了些生活必需品以及一点零食,低头看着陈阔脚上那刷得很干净的运动鞋,她还在遗憾,他要是没跟上来,她还能买几包卫生巾。
“一盒够喝吗?”她指了指堆在零食上的牛奶。
是她让陈阔去拿的,但他只拿了一盒。
“够了。”陈阔说,“今天主战菌汤锅。”
章韵宜想起他上次被辣到原地去世的狼狈模样,笑了起来,“夸张了哦。”
“真的很辣。”他也笑了声。
“那……”章韵宜问,“番茄锅呢?”
上次点锅底,好像是徐诗诗跟沈明睿嚷嚷着选的,是辣锅跟番茄锅拼的鸳鸯,她恍然大悟,难怪那天陈阔被辣成那样都没吃番茄锅里的菜,“你不吃番茄锅的吗?”
“不吃。”陈阔想了想,“你们吃可以点,不用管我,我开玩笑。”
“番茄锅很好吃呀。”她有些不解。
“我不吃番茄。”他说,“不爱吃酸的。”
章韵宜懂了,“行,今天你最大——”
说着她赶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头都没抬,“我要跟佳姐说一声,今天拼菌汤锅。”
“不用。”他很无奈,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他大概真的不太擅长这件事。
“要的,我记住你不吃番茄啦。”她说,“我希望你吃得很好,很开心。”
陈阔目光落在她的发顶,缓缓移开了视线,盯着摆在收银台上很可爱的彩虹波板糖,似沉思,也似发呆,以致于等章韵宜从钱包里拿了钱给收银员,他才回过神来,无语了,之所以跟过来,也是因为想顺手买单。
现在完全没机会。
上电梯去火锅店时,章韵宜站在后面,看他左手提着超市购物袋,右手提着三杯奶茶,没忍住又喊了声,“班长,要不你把奶茶给我吧?”
陈阔回了下头,“没事,我来。”
两人很快进了热闹的火锅店。
一进去鼻子都受到了冲击,很重也很香的火锅味,很轻易地就勾起人的馋虫。
入座后,章韵宜得知戴佳跟费世杰只点了锅底跟一盘牛肉丸也惊住了,“不是让你们先点菜吗?”
戴佳表示有话要说,她要告状,“我让费世杰点,他死都不肯点,就这牛肉丸还是我点的呢!”
都不知道这胖子在客气什么,搞得她都不好意思点了。
费世杰也为自己辩解,“我……”
可是他又找不到很好的理由,一咬牙,“我减肥行不行!”
今天他真不敢吃太多,皮带都往里又扣了一格,勒得紧紧的。
“服了你们。”章韵宜拿过铅笔就要在纸上点单,及时想起自己今天是请客的一方,赶忙将笔跟菜单递给陈阔,“班长,你来点,你看看想吃什么~”
陈阔蹙眉,也很委婉地说道:“都可以,我也不饿。”
章韵宜看他们两个人扭扭捏捏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有些想笑,但心里也有暖意。回忆一下,高中三年的老同学似乎情谊更深,大学有四年,可说到底跟高中不太一样,来往最多的还是同寝室的室友,跟其他同学反而很少打交道,至少她的大学是这样的。
“那我们点?”
章韵宜记性不错,上次吃火锅也就是半个月前,她还能记起几个陈阔爱吃的菜,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多数人吃火锅时口味都相同,就爱吃各种肉。
陈阔看她跟戴佳脑袋挨着脑袋,铅笔头在纸上一下一下地划着。
他欲言又止,想劝她不要点多,但又说不出口,只能在桌子底下踢了旁边的费世杰。
费世杰:“……”
如果眼神有杀伤力,陈阔已经倒地不起了。
他含糊地骂了句,“你没长嘴?”
陈阔又踹了他一下。
费世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终于开口,“那什么,章韵宜,你别点了,就四个人,吃不了多少!”
戴佳也劝,“别点多了,你就是眼大肚皮小,每次点多,吃不完又退不了,好浪费的。”
章韵宜抬起眼眸,看向坐在对面的陈阔。
两人对视。
陈阔看不下去了,伸出手,说道:“菜单给我。”
章韵宜不明所以,还是将菜单还有笔给了他,谁知道,他飞快扫了一圈,居然将她点的一些菜勾掉了!她一时哑然,等他唤来服务员下单已经来不及了。
她目瞪口呆:“……班长?”
这一刻的陈阔还是很有当班长的派头,他沉声,安慰她,“不够再点。”
事实证明,学霸在生活中也是学霸,一盘盘的菜送上来时,章韵宜觉得太少了,少得寒酸,万万没想到,竟然刚好够吃,连一片菜叶子都没浪费,锅里也被捞得干干净净,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都吃饱了。
结账时,章韵宜都在恍惚,但确实比她预想的要少了一百多块。
陈阔就在她身后,听到她在嘟囔。
大概是在嘀咕省钱了之类的话,他不由自主地笑笑。
四个人在商场逛了逛,因为不赶时间也就没选择打车,而是坐地铁又转公交去学校。对章韵宜来说今天一天还算充实,但仍然不算完美,为什么呢,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
晚自习之前,教室里稀稀落落坐了一小半的学生。
章韵宜人缘很好,从于凯那里逼问出造谣的人是谁后她就没闲着,连那人坐几组几排她都打听到了,拜托了个女生帮她盯着,有了消息就告诉她。
收到消息,章韵宜立刻起身,都走出教室了,突然想起这件事还牵扯到了陈阔,她又返回,探头看了一眼,陈阔正坐在课桌前,戴着耳机听歌看书。
她略一思索,还是来了他课桌前。
他戴着耳机,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还是她的手撑着在他的课桌上,这才令他抬眼,惊讶地看着她,他扯下一边耳机,坐直了身体,“找我有事?”
“嗯。”她不想被其他人听到,微微俯身,靠得近了些,同时也压低了声音,好似在说悄悄话一般,“你现在有空吗?能跟我出去一趟吗?”
陈阔的心口一跳。
他是有空。
但出去?她想去哪儿?
章韵宜见他面露犹豫迟疑,还以为他现在很忙,便道:“要是你——”
有事,那就算了,到时候老板直接听她汇报情况就够了。
才说了三个字,他将另一边耳机也扯下,站起身来,低声道:“……那好吧。”
陈阔和章韵宜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他不知道她要带他去哪儿, 几次开口想问,话都咽了回去,只能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找他有什么事吗?还是说, 这个事不能就在教室里说?
走过三班跟四班,章韵宜放慢了步伐,偏过头,却被陈阔脸上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
“班长, 你是不是还有事?”她试探着问, “要是没空的话……”
“没事。”陈阔看她一眼,“我没事, 有空。”
“真的?”得到他的肯定点头后,她带着他来到楼梯口, 这会儿楼梯间的学生很少, 她也很放心地跟他解释来龙去脉, “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在我这儿算大事,所以我非得弄清楚不可,我问过了,胡说八道的那个人就是十一班的一个男生,给我气的。”
别跟她扯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种话,明知道有人在背地里造她的谣,她要是还能云淡风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那才有鬼了!
这也就是二十七岁的她懂得收敛, 要是换作十七岁,她的脾气会更暴躁,只怕会去广播站对着全校问候那个叫吴爽的男生, 一连三问:你谁?我们认识?你家住哪!
陈阔微怔,好像没听懂她的话,“十一班?”
“对啊!”章韵宜面露微笑,“就是跑去跟李嘉越胡说八道的那个男的,可算是被我揪住他了。”
“……”
陈阔沉默。
不过回想她刚才的话,他顿了顿又问,“你问了谁?”
章韵宜想都没想,“于凯。”
她反应过来,“你不认识的。”
陈阔想说,他认识,那个个子不高的男生,但他没有解释,只是神情轻松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就是带我去找他?”他问。
章韵宜以为他是不赞同她的做法,她知道,肯定有人会觉得她小题大做,或者即便去算账也不应该叫上陈阔,但事关他们两个人,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高三!
不掐灭源头的可能性就只有两种,被遗忘和愈演愈烈。
怎么想都觉得是后者。
那怎么行,她又不是死人,老赵更不是。
“对。”她猜陈阔应该不愿意搭理这种无厘头的传言,“不过,班长你放心,等会儿你不用说什么,我来问我来解决就好。”
陈阔既然都跟她出来了,自然不会提反对意见,点头应道:“好。”
十一班也是理科班,在三班楼下,廊道外有个短发女生正在翘首以盼,见章韵宜来了,眼睛一亮,赶忙迎了上去,“章韵宜!等死我了!”
“来了!”章韵宜悄悄探头看了眼,“那个吴爽在吧?”
“在呢。”短发女生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阵仗很神秘,让她也莫名兴奋起来,“我一直盯着他呢!”
“谢了,”章韵宜在口袋里搜了搜,掏出一包软糖塞给她,“再拜托你帮我把他叫出来~”
“没问题!”
短发女生刚迈进教室,章韵宜突然转过身,差点撞上身后的陈阔,两人靠得有些近,她嘱咐他,“班长,你去前门堵着,我怕他等会儿看到我就跑。”
造谣的时候很爽,发现踢到铁板就想跑?哪有那么好的事。
陈阔有些茫然。
让他去堵人?
已经有些后悔答应她出来了,他面露无奈,还是点了下头,“……好。”
他怀疑,她叫他一起过来,只是想让他堵人。
但他还是抬腿往十一班教室前门走去。章韵宜躲在后门这儿,看着肩宽背阔的他,顿生许多安全感,如果她单枪匹马来找一个男生,在校园里肯定是不会吃亏,但要想占据上风也有一定的难度,她把老板找来站岗,这不过分吧?
“吴爽,有人找你!”短发女生喊了一句。
章韵宜暗中观察。
一个平平无奇的男生走了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男生果然下意识地就想要转身往里走,但他怎么可能快得过早就有所准备的章韵宜,她伸手一把抓住他往外拽。
他也快不过虽然身在前门但心在后门的陈阔。
陈阔都没意识到,他这一刻的心率也在上升,毕竟“抓贼”这种事在高三时期确实算得上刺激。
他三步并作两步过来,跟章韵宜一块儿,二话不说架着吴爽去了人少的楼梯口。
吴爽惊恐不已,叫又叫不出来,这对情侣是想做什么啊?!
章韵宜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开口逼问,“你是不是吴爽?是的吧,是你跟李嘉越说那些有的没的?奇了怪了,我认识你吗?”她抬手一指陈阔,“他认识你吗?我们都不认识你,你倒是说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一起?”
一通叭叭叭地,给吴爽都说懵了。
陈阔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大概是头一回见她这样。
“我……”吴爽傻眼了,他哪知道会这样啊,“我没说啊……”
“你没有跟李嘉越说?”章韵宜脸色一沉。她真的很讨厌这些张口就来的人,就是欠教训,好好的一张嘴巴,也不说去背单词背公式,成天就知道造谣生事,干脆捐了算了。
吴爽才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他也急了,“是我说跟他说的,但这话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章韵宜瞪他一眼,“别跟我支支吾吾的,说清楚!”
陈阔都被这一声惊了下,他下意识地看向她,她应该很生气,紧皱着眉头,眼睛却更亮,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很有生机。
事情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吴爽都无暇顾及其他,被这样一催促,条件反射似的就全都交待了,“是许航,他跟我说你跟你们班班长……嗯,那什么……”
冤啊!!
他又没看到,顶多就是跟李嘉越问去ktv能不能打折时,就提了一嘴。
哪知道碰上这种无妄之灾,太冤,怎么还没下雪!
“许航又是谁?”章韵宜逼问,“你给我把他叫过来,要是他没来,你也没来,你懂的……”
有些话点到即止。
十七八岁的男生还是很好对付的。
吴爽:“……知道了。”
他招谁惹谁了?这章韵宜看着温温柔柔的,怎么这么凶!他敢不把许航叫来吗?他现在巴不得把这件事甩出去,他是无辜的好不好?
章韵宜对他配合的态度,还算满意。
吴爽耷拉着脑袋往前走。
章韵宜记起什么又扬声提醒:“你带着他一起来,要是你俩谁没来,我就去教室逮人了。”
陈阔不着痕迹地偏了下头,掩饰快忍不住的笑意。
很奇怪,他觉得章韵宜太有意思了。
他不知道其他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处理,但如果是他,他应该会无视,偏偏她有精力,更有勇气堵上门来。
“班长,你笑什么呀?”
章韵宜目光炯炯地盯着十一班的教室,见陈阔没反应,好奇地看向他,发现他肩膀在轻微的抽动,他在笑。
陈阔被抓包,却没有不自在,选择实话实说,“现在不知道是谁更倒霉。”
章韵宜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本来被吴爽气得也没好脸色,这会儿也破功,扑哧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就在这楼梯口,相视一笑。
她回答这个问题:“那肯定是我更倒霉!”
谁看了不得心疼她?
有人嘴贱,有人没脑子又冲动,连累到的却是她。
好吧,老板也倒霉,不过还是她最倒霉。
吴爽找了个别的理由把许航忽悠了出来,许航还一头雾水,等来了楼梯口看到章韵宜跟陈阔有说有笑时,他也愣了,还在想这两个人可真大胆,居然真敢光明正大谈恋爱,忽略心里那点酸溜溜,他正准备擦身而过下楼梯,却听到吴爽小声说道:“我把他叫过来了,能让我走了吗?”
弱小可怜又无助,好像章韵宜是恶霸,而陈阔是恶霸的保镖。
许航惊愕,发现吴爽是在对章韵宜说话,整个人都混乱了。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谁说你可以走了?”章韵宜一秒变脸,再也没有刚才面对陈阔时的轻言细语,“你就是许航?吴爽都说了,是你告诉他的,你跟他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心里应该很清楚,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
许航困惑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吴爽。
吴爽也很不爽,“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就国庆收假回来的时候。”
许航简直一头问号,他本来就怂,要不然高二时也不会被章韵宜骂了一句就缩脖子,“……我……”
“你什么你!”章韵宜就见不得这种人,“是不是又是从谁那里听来的,放心,我有的是时间,你告诉我是谁,带我去找他!”
她今天就耗上了,也要找出源头来。
许航说话含糊不清,他还真不是从别人那里听的,现在也没法瞎编个名字出来,因为章韵宜一看就很较真,只要他说名字,她就能挨个去找。
这让人怎么敢说瞎话?
他只能复杂地看了陈阔一眼,又一眼。
章韵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上陈阔更茫然的眼睛。
陈阔被章韵宜盯着,心里一紧,上前,蹙眉对许航道:“你往哪看呢?”
许航抿了下唇,一副“算了算了我不说了我不拆穿你了好了吧”的表情。
吴爽:“?”
好家伙,该不会是贼喊捉贼?果然,这男的一看就是硬茬子,还是心机很深的硬茬子!
章韵宜:“??”
陈阔在莫名其妙之后只觉得恼火,语气更沉,模样看起来也凶狠了几分,“你那是什么眼神?说清楚。”
被章韵宜那不解的目光盯着,他也攥紧了拳头。
好像昨天的那一出,将他隐藏的某种暴躁情绪释放了。
许航被吓了一跳,都是男生,自然更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意,他也不藏着了,一鼓作气道:“我看到你给她送咖啡过!”
人在无语的时候确实会笑出声来。
陈阔就笑了,但笑意没达眼底,他发现他的拳头更硬了,“就这?”
章韵宜显然也想起了那杯雪顶咖啡,头顶飞过一群羊驼,她一脸黑线,也想骂一句,就这??
许航又道:“我还看到你早上约她去食堂!”
陈阔:“……”
他牙开始痒了,忍耐,“还有呢?”
许航震惊,这还不够吗?先是送咖啡,后来一大清早相约去食堂!这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陈阔也不跟他废话了,一把拽过他,很低沉的声音自上而下,“你叫许航?”
提起咖啡,他才对许航有了点印象。
原来是那天给章韵宜送果冻的人。
好,他记住了。
章韵宜还以为陈阔被气到要动手,她眨了眨眼,还是头一回见到他的这一面,但现在不是感慨和惊讶的时刻,她赶忙上前,抓了下陈阔的外套,“班长,别生气啊,犯不着。”
陈阔垂下眼眸,攥着他黑色外套的那只手很白,他立刻就松开了手。
章韵宜松了口气,将火力对准许航,“除了跟他说以外,还有谁?!”
“……”许航马上摇头,跟拨浪鼓似的,“真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哪知道——”
“不是你说,我怎么会知道!”吴爽见火又要烧到他这儿来,他反驳道。
“行。”
章韵宜突然冲他们笑了下,很甜美,但无端地令他们两个人心里更毛了。就算是之前暗恋她的许航都觉得她这人太凶了。
“这样,”她莞尔,“以后如果我再听到这个谣言,我就来找你们谈心,好不好啊。”
她就是这样霸道。
以后谁要是说她跟班长怎么怎么,她一律默认是这俩传出去的!
许航:“?”
吴爽:“?”
两人都目瞪口呆,一口血堵在喉咙喷不出来,你讲不讲道理啊!!
对于吴爽跟许航的眼神控诉谴责, 章韵宜不以为然,讲什么道理,她就是最大的道理!
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也不想看这两个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耽误你们的时间,挺抱歉的,好了,回教室吧。”
吴爽跟许航只觉得倒了大霉, 倒是想抗议, 但话到嘴边又瞥了一眼那两人。
章韵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她身旁的陈阔面无表情,也不好惹。
等他们走了, 章韵宜才面向陈阔,理清了这桩谣言, 仍然哭笑不得, “好无语, 他们真的太闲了,一杯咖啡就能想那么多。”
陈阔似乎有些提不起兴致,只嗯了一声,并没有接过话茬。
“怎么了?”章韵宜以为他是在为刚才的事不愉快,思索过后,反过来安慰他,“班长,放心好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莫须有的事, 他们就是闲的,老师多布置几张卷子就老实了。”
这件事也算圆满解决了。
至于李嘉越那边,她了解他, 所以连询问是谁传话,她都是找于凯,摆明了就不想再有任何的牵扯,连责骂都没了。
如果李嘉越也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她,他就该知道,他在她这,只能是陌生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别的可能。
陈阔看了她一眼,这次点了头,“走吧。”
她跟上,却发现,他走向的是另一端。
高三教学楼有好几个楼梯间,从距离上来算,他绕了更远的路。本来上楼走几步就是三班教室,这下子多走很多路。
她不知道他在沉思什么,只能偶尔侧过头,悄悄瞧他一眼。
几次之后,他亦有所察觉,没有躲开,也看向她,跟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我没事。”他说,“只是有点无奈,好像给你造成了麻烦。”
章韵宜虽然没听懂他的话,但也不妨碍她心里舒坦,瞧,老板就是会说话,她在满足过后,问道:“……麻烦?”
仔细想想,是挺麻烦,但不是他造成的,当然,他如果感到麻烦跟困扰,那也不是她造成的。
廊道有学生来来往往,已经接近傍晚时分,橘色的天空像是被人蘸墨挥洒,染了一抹暗色。
他注视着她,“他不是误会了?”
章韵宜很想说,班长,说话不按字数收费,可以多说一点。
省得他惜字如金,这么一段话还得她连猜带蒙,才隐约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笑了下,“没那回事,我跟他——”
说到这里,她有些为难地停顿。
因为她发现跟不相干的人说这些,有点尴尬。
过去她甚至都不跟沈明睿提起李嘉越,因为他们又不认识,有些事只能跟好朋友并且是女生朋友说,但见班长一副好似只要她说是,他甚至可以帮她去解释的热心肠模样,她只好含糊地说道:“刚开学时就说清楚了。都高三了……反正没那回事。”
陈阔肩膀一顿。
刚开学时?
他想起了那次在商场偶遇,最后的确是她一个人看的电影。
“这样。”陈阔若有所思,“没事就好。”
他其实想问为什么,跟他是不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嘴巴像是被人封印了,问不出口,只好作罢。
两人继续往前走,有几个男生当走廊是自己家,拿扫帚跟拖把在打闹,惹得经过的人都躲得远远的,陈阔抬起手臂,虚护着章韵宜,同时跟她换了个位置,她靠里,他在她的左边。
走过这一段路,连带着,原本的那些故事也都翻篇了。
十月中下旬,操场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运动会也要如期举办。
章韵宜像往常一样迈下台阶,踏上塑胶跑道,环顾一圈,这周的人明显比上周要多。她随意看了几眼后,开始集中注意力背化学方程式,清晨早起很痛苦,但她发现背书的效率也会高很多。
背着背着,她开始卡住。
但这不能怪她,她相信任何一个早就把知识都打包还给老师的成年人,回到高三看到那一堆方程式都会头疼欲裂的。
正在她舌头都开始打结时,身后传来一道短促的笑声,大概是怕她生气,他的确只笑了一声便克制收住。
章韵宜都不用回头已经认出了是谁的声音,却还是惊喜地转过身来,是迎着晨曦的陈阔,他在跑步,姿态闲逸,朝气蓬勃。
“你怎么在这?”她惊讶问道。
太神奇了。
要知道只要是没下雨的日子,她都会来操场,这还是第一次碰到他。
陈阔停下脚步,他已经跑了一圈,算是热身,“过两天就是运动会了。”
章韵宜心下了然,但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
高三生都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运动会了,运动会之所以还受欢迎,纯粹是因为那两天不用上课,回回班委挨个询问要报什么项目,同学们立即装聋作哑,别问,问就是听不懂,问就是身体不舒服不参加。
班委只能好声好语地求,给哥一个面子,给姐一个面子。
其他项目都还好,只有1500米是钉子户,就剩在那儿,迟迟没有勇士报名。
最后还是陈阔看不下去,报了。班委连阔哥都不喊了,直接叫父皇。
“班长,看来你是要为我们三班拿奖牌了。”章韵宜揶揄他,“肯定的,必须的。”
上辈子高三最后的一次运动会,老板那一次有拿第一拿奖牌吗?可惜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陈阔:“……”
他意有所指地问她,语气轻松:“你呢,每天运动量这么大,都报了哪些项目?”
章韵宜眨了眨眼,怎么感觉有坑,好不容易她这次又快蒙混过关,可不能被班长揪住去凑数,“应该是跳远还是跳高吧,不记得了,啊,不说了,我继续背公式,班长,你加油哦!”
说完后,她跟后面有恶鬼追杀一般,加快步伐往前冲。
陈阔被她逗笑,他知道她一个项目都没报,不想再吓她,于是转过身,往跟她相反的方向跑,操场本就是一个圈,哪怕方向不同,最后也会碰上。
在塑胶跑道碰头时,章韵宜被各种公式折磨得死去活来,而陈阔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他们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去教室?”他没有离她太近,担心自己流过汗后会有味道,只抬手随意看了眼手表,离六点半还有十分钟左右。
章韵宜勉强压下羡慕嫉妒恨,从一堆公式中找回思绪,轻轻点了下头。
“那一起。”
陈阔走在她身侧,他跑了几圈,身体在发热,外套也脱了,搭在手臂上,十月中下旬的江州气温并不高,他就穿了件卫衣,似乎还嫌热,抬手扯了扯领口露出喉结,运动后有些口渴,在咽动。
两人不算并肩同行,依然保持着同学该有的距离。
“那你还去不去食堂呀?”章韵宜有些好奇。内心深处也在感慨陈阔的自律严谨,他好像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是他做的,都要全力以赴做得很好,学习是,十年后的工作是,现在一个运动会的1500米项目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