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换衣服时,他突然摸到风衣口袋里一个硬物,才想起那日在车上捡到这支口红后一直没有处理。
隔了几天,口红还一直在他口袋里。
陆宴岭拿着口红看了会儿,也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变得冷嘲。
那双修长骨遒的手拈着口红转了转,他轻嗤一声,转身将它扔到了抽屉角落。
男人抬手脱掉身上的作训服,露出结实矫健的背肌,常年高强度的户外拉练,让那每一块肌肉线条走向都流畅而带着野性爆发的张力。
傍晚的霞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男人赤身的小麦色肌肤上,人鱼线若隐若现。
他迅速换好衣服,披上一件军色大衣,拿着钥匙出了门。
驱车到了市中心,陆宴岭先去医院探望了关老爷子。
关老爷子和陆宴岭的父亲是故交,曾有过命交情。关伯父住院后,他家老爷子打过好几个电话关切,再三嘱托他代为探望。
陆宴岭陪老爷子说了会儿话,等老人休息后就和关褚一起下了楼。
关褚一直不停地在看表,一上车就对陆宴岭道:“快十二点了,我们得赶紧点。作为一名绅士,赴约迟到是不礼貌的。”
陆宴岭皱眉看他一眼:“你说的朋友,是个女的?”
“噢,是的。”关褚露出期待表情,“我没有跟你说吗?或许是我太激动忘记了。”
然后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对陆宴岭说,他最近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小姐,那位小姐非常的有魅力,人很善良,不仅如此,她懂得非常多,思想也很前卫。完全打破了他从前对国内女性的看法。
他想请她吃饭,还想追求她。
但是他在国外实在待得太久了,不知道该怎样追求国内的女孩,希望陆宴岭能帮他出出主意。
陆宴岭听得不住拧眉。
他忙得不可开交,结果这家伙火急火燎把他叫过来,就为了追一个女孩……
早知道是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来。
关褚说了半天,见好友表情冷虞,突然意识到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厚道,赶紧打商量:“你就帮我这一回。下回你有需要,我也会帮你的。”
陆宴岭无语瞥他一眼,“不需要。”
应侍领着他们来到预订位置。
关褚松了口气。
幸好,旎歌小姐没有提前先到,否则让女士等待就太不礼貌了。
这次他订的是一个雅间卡座,相对更私密幽静。
两人坐下后,关褚见好友表情一直很冷淡,便对他说:“这里又不是部队,你能不能稍微笑一下?不然待会儿她来了,还以为作为我的朋友,你不待见她。”
陆宴岭眼神凉凉瞟他一眼。
他没有掉头就走,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算了。”关褚无奈,“待会儿你见了她,就知道,在她的优雅面前,你的冷漠有多么失礼。”
不一会儿。
一道倩丽窈窕的身影在服务生的恭迎下走进西图澜娅餐厅。
关褚见到后,立马起身朝那边挥手:“旎歌小姐,这儿!”
与此同时,靠坐在卡座的陆宴岭抬眸看去,视线在落到款款朝着这边走来的,盈盈含笑的女人身上时,目光瞬间闪过一丝锋利的晦暗。
他问关褚:“她就是你约的人?”
关褚还没意识到好友的神情有什么不对,他不停地朝赵旎歌挥手示意,脸上是欣然的笑容,只抽空扭头回了一句:“就是她,怎么样,漂亮吧!”
陆宴岭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只是眼神冷冽地看着赵旎歌朝他们走来。
赵旎歌走到卡座前停下,微笑看着关褚,说:“不好意思,这两天排练有点忙,我迟到了。”
“没关系,没关系。”关褚赶紧起身帮她拉开椅子,请她入座,“作为一个绅士,等待女士是应该的。况且我们也才刚到一会儿。”
赵旎歌仪态优雅地拂着裙子,在餐桌对面坐下,然后抬眸,看向对面的男t?人。
关褚见状,连忙坐过去,道:“我来介绍一下。”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陆宴岭。我们小时候在一个大院长大,后来还一起在伦敦留学三年。不过后来宴岭回国进了军校,我继续留在了国外。但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陆宴岭。
梅岭寒风起,宴语常从容。
倒是衬他。
赵旎歌在心里记下名字,含笑说:“真羡慕你们的友情。”
在她说话时,她注意到对面男人的眼神又冷了两分。
不过赵旎歌视而不见,她只是微笑看向关褚,等着他向对面的男人介绍她。
关褚指着赵旎歌对陆宴岭说:“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赵旎歌小姐。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士。”
“关先生过奖了。”
赵旎歌点点头,直到这时候,她才正式将目光投向斜对面神色冷倨气势威压的男人,笑盈盈伸出手去:“陆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陆宴岭盯着女人伸过来的手。
他坐着没动,只用一双凛冽的眼睛审视她:“赵小姐是吧?”
赵旎歌仍旧礼貌地伸着手,闻言‘嗯哼’一声,示意他有什么问题吗。
“赵小姐是做什么的?”
“军艺文工团的舞蹈演员。”
“父母呢。”
“父亲是第五军报主编,母亲是文工团干事。”
“赵小姐多大了?谈对象了吗?”
“二十岁,目前还是单身。”
两人一个面无表情地问,一个眉眼吟吟地答。
男人的表情像在审讯疑犯,女人的表情却像在随口闲聊。
旁边的关褚看得愣住。
发生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赶紧在桌下拽了拽好友的袖子,压低声音说:“你干什么,这样太没有礼貌了。”
赵旎歌仍旧伸着手,眼神悠悠扫过男人冷峻的面庞,疑惑地说:“陆先生……好像心情不太好啊?”
关褚又催促地拽了陆宴岭一下。
希望能看在他的份儿上,给个面子。
陆宴岭盯着女人无辜表情底下掩藏得很好的狡猾,抵着下颌嗤笑一声,抬起手回敬。
然而,就在他的手伸过去,即将碰到女人微翘的指尖时。
她却突然收回了手,嘴角一弯:“陆先生心情不好那就算了。”
那指尖像猫爪子一样挠过他的掌心,柔软又尖利,仿佛能勾出血肉,却又一触即离,漫不经心。
陆宴岭落空的手倏然蜷成拳,抬眸严厉地看了她一眼。
赵旎歌却视若无睹,径直转头,笑着看向关褚说:“都说美食能治愈心情。我们点点好吃的,或许会让你这位朋友心情变好一点。”
关褚见她这么大度,连忙道:“好的,旎歌小姐想吃什么,请随意。”
等上菜时,赵旎歌起身去了洗手间。
当她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过道中间的大理石盥洗台前,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抱臂靠在那儿。
头顶的筒灯照在他脸上,像给他打了一簇冷白的光,让那锋利的鼻骨愈发挺拔,轮廓愈发深邃。而他身上的军色大衣又完全融进灯下暗影,让他看起来整个人既冷肃又疏离。
好似以他磁场为中心,三米范围内空气都与别的地方不同。
赵旎歌收回视线,走过去。
她打开水龙头,慢吞吞洗着手。
洗完手,又用纸巾把指尖上的水珠擦干。
然后她转身,目不斜视往外走。
这时候,男人向前一步,像踱步的猎豹那样不慌不忙挡在了她面前,一股清冷压迫气息瞬间袭来。
赵旎歌停住脚步,抬起头。
男人目光微冽盯着她,声线凉薄:“你想干什么?”
赵旎歌轻笑。
她就这么直直回视他了几秒,然后从包里摸出女士烟,闲适地给自己点上一支。
缓缓抽了一口,白雾轻烟从她红唇间吐出,她意味深长上下觑着他:“交朋友啊。陆大少有什么问题吗?”
陆宴岭身形高挺,穿着大衣的肩膀宽阔,挡住头顶灯光的同时,几乎也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过道间。
女人头发的香气和她吐出的烟雾,交缠着萦绕在他呼吸间。
让陆宴岭莫名有点烦躁。
他眯了眯眼,语气沉冷:“刚才不还不认识吗。这会儿就陆大少了?”
“这不是出于礼貌嘛。”赵旎歌笑得促狭,眨眨眼,“关先生这么绅士体贴,我当然不想让他尴尬啊。”
陆宴岭敛眸,正要警告她别打歪主意。
“毕竟……”她又说。
赵旎歌指尖捻着烟蒂,侧身在盥洗台边上的烟缸将火星摁灭,回头看他一眼:“如果是关先生的话,遇到一个鞋跟断掉的无助女孩,一定会十分体贴地将她送回家,而不是半路将她甩下车。”
“你说是吗,陆大少?”
赵旎歌回到卡座,朝关褚笑了笑。
关褚赶紧就好友刚才的无礼向她道歉,还替他解释:“他这人从小就矜持不苟,又在军队那种严律的地方待习惯了,很少接触女孩。所以言辞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
看得出,关褚和陆宴岭关系确实很好,且言语间多有维护。
“没事。”赵旎歌莞尔一笑:“我并未放在心上。”
“那就好。”关褚松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陆宴岭从洗手间回来了。
男人面无表情,步伐阔挺,迈步时,军色风衣的衣角扫过斜坐着的赵旎歌的小腿,赵旎歌余光瞭过去,只看见男人黑色的军筒靴,裹着一双修长遒劲的腿。
陆宴岭回到座位后,再也没看赵旎歌一眼。
他神色冷淡拿起餐刀,低头慢条斯理切着面前盘子里的肋眼牛排。
关褚见他这样,反而松了口气,他就怕好友又说些气势逼人的话吓到旎歌小姐。毕竟他这不咸不淡的疏离模样,才是他一贯作风。
关褚不再关注他,开始找话题和旎歌小姐聊天。
“我在澳洲时,曾见过一种稀有的食虫植物,分布于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的一些局部地区,以其巨大的花盘形似树袋熊的脸而得名,十分独特。我还采集了一份做标本,有机会我给你看看。”
赵旎歌抿了口红酒,说:“你还去过澳洲呢?那有没有见到袋鼠爪,是澳洲独有的一种植物。”
关褚一听就来了兴致。
赶紧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在澳洲时的经历。
他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说起自己喜欢的植物满眼放光,不一会儿就从澳洲聊到了美洲。赵旎歌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模样,时不时接上一句,然后关褚就又继续往下说。
过道外偶尔有端着托盘的侍者走过,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西图澜娅餐厅放着古典悠扬的舒伯特钢琴曲。
餐桌间的气氛很是轻松愉快。
陆宴岭切着牛排,一言不发听着关褚和女人的交谈,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就在两个星期前,同样是这家西图澜娅餐厅,这个女人的目标还是他。而不过短短十几日功夫,就换成了他的好友。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坐在这里,亲眼看着她是如何语笑嫣然地撩拨他的好友。
陆宴岭放下餐刀,垂眸用餐巾擦了擦唇畔,站起身:“我吃好了,先走了。”
“哎,一起啊!”关褚忙打住话题,拽住他,“你开了车来,顺便帮我把旎歌小姐送回文工团吧。”
陆宴岭顿步。
他侧身回头,轻飘飘看了赵旎歌一眼:“我想这位赵小姐,并不需要我送。”
赵旎歌也吃得差不多了。
她这趟来,本也不是为了吃饭。
她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拎着手包起身,对关褚说:“我下午两点还要排练,确实得赶紧回去。”
然后她转头,目光盈盈落到男人身上:“那就麻烦陆先生送送我了。”
陆宴岭眼神莫名看她一会儿,率步朝门外走去。
另一头的关褚去前台结账,大概在签字,耽搁了一会儿。
赵旎歌没有管他,而是直接出了西图澜娅餐厅。
陆宴岭大步走在前面,听到身后女人的脚步声,在越野车前停了下来。
“陆大少,我突然想起来。”赵旎歌状作恍然地看着他,“上次我从你车上离开,发现口红不见了,是不是落你车上了呀?”
“是吗。”陆宴岭语气冷淡,“没注意。”
“那你帮我找找吧。”赵旎歌说着看了一眼黑色越野副驾驶,那眼神好似在说,或许就在车里的某个角落。
她笑吟吟围着他转了半圈,毫不含蓄地促狭道:“等找到了,陆大少下次再还给我。”
陆宴岭冷笑一声,朝她迈了两步,锐利的眉宇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就算我找到了,也会将它当垃圾扔掉。”
赵旎歌与他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她感觉男人平静的表情下涌动着一股怒意。
她眉梢一挑,刚要说话,后头关褚就买完单出来了。
陆宴岭也看见关褚出来了,他突然攥住赵旎歌手腕,拽着她就朝路边走去。
赵旎歌:?
赵旎歌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心想该不会她刚才玩过火了吧?他表情沉沉看起来怪吓人的。
“你干什么呀?”
“松开我!
赵旎歌用手捶打他t?的胳膊,娇声嗔骂:“姓陆的,谁允你动手动脚的。你该不会是想趁机占我便……”
男人倏地顿步,赵旎歌穿着高跟鞋,一个趔趄迎面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唔……”她捂住吃痛的鼻尖,抬起雾汽氤氲的眼睛瞪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宴岭居高临下看着她,俯视的眼神带着不近人情的冷酷。
他的目光从她水光潋滟的眼睛上移开,在她手腕瞥了一眼。
发现他不过是用了三分力,手指就在那凝脂如玉的肌肤上攥出了明显红痕,纤细血管在薄薄一片白皙皮肤下显得很脆弱,好似他再用些力,就能将她折断了一般。
陆宴岭抿抿唇,神色冷漠地松开她,将手负到身后。
他在路边站定,直接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从钱夹掏出一张钞票递给司机,让他把身后的女士送到文工团剧院。
他然后转过身,对着赵旎歌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吧,赵小姐。”
如果眼刀能化作实质,那么现在陆宴岭身上一定已经扎满了赵旎歌射过去的刀子。
她咬着银牙,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然后婀娜婷婷,腰肢一弯坐进了出租车。
即时是在这种情况,她仍然保持着优雅骄傲的仪态。
坐上车后,她侧过头,斜过一双飞扬上挑的美眸,对站在门外的男人说:“陆大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陆宴岭面无表情。
反手一送力,车门‘砰’一声在她面前关上。
等关褚赶过来时,出租车已经在他视线中扬长而去。
他急了,埋怨好友:“你怎么能让旎歌小姐坐出租走呢?”
陆宴岭薄唇紧抿,沉着眼看了一眼腕表。
他只有两个小时,现在已经耽搁一个半钟头,剩下半小时,他得开一百迈才能在两点前赶回基地。
关褚还在碎碎念地抱怨:“早知道这样,我宁可叫少禹来帮忙也不叫你了。至少,他不会惹女孩子生气。”
陆宴岭用手指解开袖扣,好让留在手掌间的那股女人滑腻肌肤的触感尽快散去。
他扭头,问关褚:“你认识她多久了?”
关褚说:“三天前。”
三天前?
陆宴岭想了想,也就是说,在他去医院看望关伯父在走廊碰到女人的那天,关褚才认识的她。
还真是好手段。
才三天,就让关褚如此着迷了。
陆宴岭捏了捏眉心,见好友满脸失望,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她不适合你。你离她远点。”
关褚诧然看他:“你怎么知道不适合?”
陆宴岭紧抿着薄唇。
不知从何跟好友说起。
难道要他告诉他,这短短半个月,他已经见过不下三个男人围在那女人身边讨好献殷勤。而你,就是第三个。
在陆宴岭沉默不语的时候,关褚却说:“她是第一个对我的职业选择表现出钦佩的女孩,并没有因为我整天和一些花花草草打交道就轻慢不屑。”
时下社会风气,不管国内外,人们都只崇敬绝对的权力和金钱,尤其是男人,得有一份体面光荣的职业。像他这样,明明出身军人之家,却跑去研究什么植物,就连家人都不支持他,一直很反对。
但他却在旎歌小姐这里得到了尊重。
和她聊天时,他总能找到一种知音的感觉,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懂。
这不就是他理想中的另一半吗?
更何况旎歌小姐是如此美丽动人,他想追求她,简直太合理不过了。
陆宴岭眉峰微蹙听完好友的话,胸间燥意更甚,最后只是深深看他一眼,说:
“如果你觉得自己能追到她,那就随便你吧。”
赵旎歌坐在车上,揉了揉手腕。
她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心头恼意压了下去。
姓陆的臭男人,竟敢这么对她。
“嘶,痛死了……”
她低头一看,被他捏过的手腕已经发红了。
她皮肤本就白皙,羊脂玉一样细腻,连毛孔都看不见,被男人大掌这么一攥,红了一大圈儿,看着好生明显。
跟被虐待了似的。
赵旎歌一边在心头暗骂姓陆的,一边借着车上座椅的遮挡打开系统面板。
看清系统面板上一动未动仍旧停在九十的积分后,赵旎歌身子往后一仰,用力闭上双眼,在心里大声骂了句“狗东西”!
姓陆的,你可真是太狗了。
占了本小姐的便宜,却连一分都不给?
竟敢让她精心布置了好几天的计划落空!
车停在文工团大楼前,赵旎歌踩着高跟鞋气冲冲下了车。
等着吧,下次见面,我非将你连皮带骨拆吃入腹不可。
恼羞成怒气上头的赵旎歌,现在就像是那铁了心要吃到唐僧肉的白骨精。
陆施主,你还是乖乖从了吧:)
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
赵旎歌回到文工团,本就心烦,偏偏这时候赵兰心还凑上来触霉头。
赵兰心带着她的一个舔狗跟班,招摇过市地来对赵旎歌炫耀:“姐姐,下周的国庆演出节目单定了,我的芭蕾舞剧排在最后一个压轴。到时候爸爸妈妈都会去看。你参与的群舞也要好好表现哦!”
赵旎歌觉得赵兰心这是欠收拾了。
之前她一直无视赵兰心的茶言挑衅,是因为她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攻略男主这件事上。
但今天她出师不利,势必要在另一个战场上找回损失。
“就你这五短身材,也好意思跳芭蕾舞?找只青蛙来蹦跶几下也比你合适,别一天天的觉得自己偷了别人的身份就真的成了凤凰!山鸡永远是山鸡,就算你往自己屁股上插几根羽毛也还是掩饰不了你山鸡的本性,骨子里流的血是改变不了的。”
“本小姐没功夫搭理你不代表奈何不了你,你要是再有事没事跑我跟前来碍眼,赵家你也别想待了,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吧!”
赵旎歌抄手睥睨,噼里啪啦说完,也不管赵兰心和她跟班是何表情,扭腰就走。
赵兰心的脸一整个成了调色盘,青红白紫轮番变幻,好不精彩。
而赵兰心旁边的死党闺蜜,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鸡蛋了。
“兰心……她、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赵兰心死死攥着双拳,用力得指尖都陷进了掌心里,她恨恨盯着赵旎歌的背影。
赵旎歌。
等着吧,看谁先把谁赶出赵家!
今天下午,文工团的民族舞要进行带妆彩排,选一个最后亮相动作的露脸演员。
这个人选,最终聚焦在赵旎歌和另一个女舞蹈员上。
赵旎歌虽然刚来不久,但她身形样貌气质实在出众,想让人不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都难。
反正她都这么抢眼了,还不如索性将她排在中心位,为这支舞蹈的最后一幕增加点华彩。
但另一位舞蹈演员也表现优秀,很多高难度动作都能完成,经验丰富。
万一换成赵旎歌,她一个新人在部队庆典那种大场合紧张出错,就得不偿失了。
排练指导看着两人,犹豫不决。
“指导员,我愿意和赵旎歌以舞对决。我们谁跳的好,您就选谁!”
那名女舞蹈演员上前一步,直接向赵旎歌下了战书。
这个叫李婷的,也是赵兰心姐妹团中的一员。
她从赵兰心那里得知,赵旎歌从小在乡下长大,根本没有练过舞蹈,纯粹就是凭着一张脸和家里关系混进来的。
如果说,赵旎歌进文工团,从赵兰心的角度看,是来给她当陪衬的;但从李婷的角度看,赵旎歌就是来跟她抢位置的。
民族舞本就是几十人的大群舞,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个中心位,仅有的露脸机会,她怎么可能拱手让给赵旎歌。
当众比试,让大家和指导员都看看,谁才有这个资格胜任。
李婷下巴傲然一抬,盯着赵旎歌说:“赵旎歌,你敢跟我比吗?”
赵旎歌犹豫了。
她确实没想过要争那个中心位。
因为她嫌弃舞蹈编排的最后那个‘endingpose’太丑了。
大致形容一下,就是:所有舞蹈演员动作跳完后,一起成扇形拥簇到舞台中央,然后由中心位的演员做出单腿站立劈叉的动作——就是说中间那个人,需要将一条腿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就这么保持五秒的endingpose。
赵旎歌上辈子是古典舞者。
在跳舞的过程中,劈叉下腰,高空抬腿,什么高难度的姿势都不在话下。
但她唯独没有摆过这么丑的‘endingpose’。
又不是少林十八铜人。
跳舞要讲究美感和艺术性的好吧。
李婷见赵旎歌面露为难,以为她怯场了,开始挑衅:“如果你不敢比,就说明你没有实力担得起这个中心位。”
“那个……”赵旎歌犹豫一会儿,总算开口了,“李婷是吧?你等会儿。”
赵旎歌转头看向指导员,说:“指导员,我有个建议,为什么我们不换一个‘ent?dingpose’,把这个动作改成飞天下腰呢?那样会更美观更有震撼力。”
指导员愣了愣。
比起飞天下腰,金鸡独立确实是差强人意了点。
但没办法,民族舞一直是大杂烩,这些舞蹈演员基本都是其他舞剧选剩下的。从里边选出能挑大梁的也就李婷了。
但李婷的水平,让她做飞天下腰,还是难了点。
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以单腿劈叉的动作作为最后结束,虽然少了美感,但反正也就四五秒钟,也没什么人会去注意这个的。
“难道你会做飞天下腰?”指导员怀疑地问。
“会啊。”这又不难。
赵旎歌说来就来,腰肢往后一仰,双臂张开,同时核心收紧,让手臂像河畔垂柳一样潺潺拂动起来。
她的后脑尖几乎已经仰到了小腿位置,整个人却仍是稳稳当当,没有半点摇晃。
这还不算完,她身体后倾到极致时,另一条腿斜斜翘了起来,脚尖绷直,足弓发力,做了个侧身飞天的动作。
这个高难度姿势被她做得惊心动魄又极具美感。
且考虑到这是一出民族舞,她没有照搬古典舞的姿势,而是在手势和手臂动作上做了改动,让她的这个‘endingpose’和后面的其他群舞形成风格统一。
指导员和所有舞蹈演员都看傻了。
“好!好好好!”
指导员呆滞回过神来,顿时双眼冒光,就像捡到了天才一样,兴奋得用拳头猛击掌心:“就用你这个动作!保持好你现在的水平,争取在下周国庆庆典上,让咱们民族舞也狠狠惊艳他们一把!”
李婷见指导员就要拍板决定了,急赤白脸大声道:“刘指导,这不公平!”
指导员道:“哦,对了,你还没比哈。那你也做一下这个动作吧,我选做得最好的那个。”
李婷:“……”
可恶,她根本做不来这个高难度动作好吗!
赵兰心那个贱人,竟然骗她说赵旎歌没有学过舞蹈。
气死她了!!!
晚上回到家,赵兰心又来犯贱了。
客厅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从电视传出,赵光辉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陶荣和保姆正在厨房做饭。
离开饭还有一会儿,赵旎歌今天在文工团带妆彩排,脸上画了舞台妆,一回来就上楼卸妆洗脸。
等她卸完妆,敷着一张面膜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赵兰心站在门口。
“听说今天你和李婷比试,拿到一个‘endingpose’?”
文工团里没秘密,有什么消息半小时就能人尽皆知。更何况,李婷本就是赵兰心小团体里的一员。
赵旎歌一点不意外赵兰心知道。
她仰着脖颈,手指轻轻拍打着脸部肌肤,好让面膜里的精华充分吸收,看都没看赵兰心一眼,走到窗边沙发椅躺下,美美享受这放松一刻。
赵兰心被她无视,却不走。
今天的事,让她有了一丝危机。
她听说了下午在民族舞排练厅发生的事,每个人讲起当时经过都惊叹,说赵旎歌做了一个极其高难度的动作,李婷连比试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输了。
赵兰心不知道赵旎歌究竟做了什么高难度动作。
但这件事,让她不禁怀疑。
赵旎歌真的二十年间都在乡下长大,从来没有练过舞蹈吗?
她不相信一个毫无舞蹈基础的人,会突然无师自通,跳得比练过十年基本功的李婷还要好。
赵兰心想到那对农村夫妇,在赵光辉和陶荣查到的资料里,那村夫已经死好几年了,赵旎歌和一个寡母生活在一起。哪儿来的钱送她去学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