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可能天生是被人宠着长大,娇贵得不像话,明明是她想解除婚约,却仍有着大小姐的脾性,不允许旁人贬低她一分,理由都只能选不痛不痒的“性格不合”。
可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性格是婚姻中最无足轻重的东西了。江大小姐果然还是太年轻,有着近乎可爱的天真。
只不过他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女孩儿不愿意和他结婚,他也没必要上赶着,为了体面,他对双方父母都说了性格不合的理由。
结果,自然是不如意的,后面又发生了些事情,两人还是结婚了。
只是婚后,似乎是埋怨他没能将婚事搅黄,江大小姐总是对他不冷不热,只有面对外人时,夫妻俩才会经营一下“恩爱夫妻”的人设。
闻辛尧印象里的江栖悦,漂亮、娇贵、骄矜,十足的大小姐脾性。
他都做好了被江栖悦抱怨他走得太快都不等她的准备了,抑或是她根本不会跟上来,干脆转身就走。
而不是眼前这个,好说话到不像话,会说“没关系”的女生。
闻辛尧有些失神,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妻子,是真的失忆了。
江栖悦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她眨了眨眼,难不成自己说错话了?
好在,闻辛尧很快收回了目光,他低声道:“走吧。”
这次他没再大步流星地走,而是慢条斯理地跟在她身边,迁就着她的步调。
没多久就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询问后的结果,和前几天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医生多了几句叮嘱,“家属也要对失忆患者多一点耐心,也不要强制性地让患者去回忆以前的事情,失忆也许是大脑内部的保护机制,强行打破保护层,也许会对患者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所以,尽可能地让患者保持心情愉悦,不要给她太多的压力。如果可以,身为丈夫的你能够多制造一些快乐浪漫的场景,说不定,身心轻松了,患者的记忆也就恢复了。”
闻辛尧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眸光才几不可见地闪了下,但仍敛眉,面容平静地点点头。
江栖悦这些话听了好多遍,有些百无聊赖地在一旁摆弄她的新手机。
“栖悦,回家了。”
直到头顶落下一道温沉的声音,她才从手机里收回注意力。
她一仰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闻辛尧和医生已经谈好了话,正站在她面前。对方近一米九的身高,阴影投下来,将她的光亮遮住了一大半。
他低眸轻语的样子,让人很有安全感,江栖悦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听话地站起身。
但走了一段距离,她才意识到,自己要跟他一起回家!
她心里很不情愿,很抵触,虽然知道了闻辛尧不是个又丑又油的老男人,但是他对她而言,最多变成了一个还很陌生的帅哥。
要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但两人又是夫妻,住一个房子合理又合法,自己也拒绝不了。
越靠近病房,江栖悦脸色越焦躁,更让她绝望的是,等他们回到病房时,就发现病房里已经没人了。
江氏夫妇和钱多多,都没义气地跑了。
接到他们的电话后,江氏夫妇给出的理由是,公司有急事要他们回去处理,如今闻辛尧来了,他们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钱多多则是老板喊她回去加班。
江栖悦心里气闷不已,也只能跟着闻辛尧回去。
她的东西让司机都搬上了车,江栖悦坐上那辆迈巴赫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居然有好几个行李箱,后备箱放不下,霸占了副驾驶的位置。
——本来她想坐副驾的。
司机恭敬地拉开了车后座的门。
江栖悦第一次后悔起,自己东西太多了,最后无奈地和闻辛尧坐在了宽敞的车后排。
因为前面放了行李箱,副驾往后挪了很多,而闻辛尧的大长腿让整个空间便显得拥挤起来。
车内很安静,闻辛尧在处理工作邮件,江栖悦假装对窗外的景色很感兴趣,歪着脑袋看窗外。但其实四年来,京市变化并不大,她闭着眼都能在脑子里勾勒出条条大路。
直到景色越来越陌生,江栖悦才有了点慌乱。
真不打算把她送回江家啊?
车越开,江栖悦心越慌乱。
直到汽车缓缓驶进一群富丽堂皇的别墅群,七绕八拐地,开进了其中一栋。
刹那间灯火通明,车库大门缓缓从两旁打开,入目是分列两排的知名豪车,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司机将车停好,恭敬地下车替江栖悦拉开车门,又转头将她的行李搬了下去,手脚快得不像话。
江栖悦:“……”
她瞪了一眼司机,默默下了车。
闻辛尧刚要下车,眼角余光瞥见了座椅上被遗忘的珐琅扣单肩包,于是又面色平静地捡起那支包。
江栖悦脑子里急速运转,想着该找什么理由暂时离开,现在还在京市,家里的地址她也没忘记,打个车先回家住几晚好了,行李不要了,放这里也行,反正家里肯定有她的衣服,没有也没关系,再重新买过好了。
她磨磨蹭蹭地走着路,本想着被闻辛尧甩在身后,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闻辛尧总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
江栖悦咬唇,蓦地转过头,烦躁道:“你就不能走快点吗?”
“……”
刚刚嫌他走太快,现在又催他走快点,大小姐的脾气简直莫名其妙。闻辛尧深深看她一眼,不得不迁就她的意思,步子迈得大了点。
直到坐电梯上了楼,江栖悦都没找到离开的时机。
别墅有三层,第一层是公共区域,厨房客厅和家里的佣人都在一楼,司机将东西放在第一层,就离开了。
江栖悦走出电梯,站在玄关处,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包落在车上了。
她勾了勾唇,又很快压下笑意,转过身,对着往厨房走的那道挺括身影喊道:“闻辛尧。”
这个称呼是她纠结了好久之后才喊出口的,按照她的记忆,他是陌生人,该喊“闻先生”,但事实上两人又是夫妻,闻先生过于疏离,但,更亲密的称呼,她也是喊不出口的。
男人脚步一顿,半折身望着她,微微抬了下眉,无声询问她有什么事。
他的面容平静而温沉,静水流深中的气势仍旧让人心生敬畏,但似乎是因为回到了家,他将西装外套脱掉了,领扣松了一颗,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微微偏头时,喉结前的线条莫名很性感,他站在属于两人的家中,多了一丝慵懒和松弛。
那是对待亲近之人独有的柔软。
江栖悦抿了抿唇,突然理解了自己为何英年早婚了,又隐隐生出一丝丝心虚。
她指尖蜷了蜷,听到自己声音有些飘:“我的包落在车上了,我想下去取……”
闻辛尧面容平静地望着她,漆色的眼眸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幽暗,江栖悦心头慌乱,有种自己被他看透的心悸。但下一秒,她又看到他抬步走向她,路过沙发的时候微微弯腰,将一只天蓝色的单肩包拿起来。
他语调温沉:“你说的是这个吗?我已经拿上来了。”
第3章 他真的好爱她啊
江栖悦视线一动,就看到闻辛尧手里拿着的,赫然是她那支天蓝色珐琅扣单肩包。
“……”
“谢谢。”
江栖悦勉为其难地勾起一抹笑,没料到闻辛尧居然这样细心,还会帮她拿包。
也怪自己刚才闷着头,也没注意到闻辛尧帮她拿了包。
这样一看,这个便宜老公还行吧,眼里有活。她讨厌大男子主义又好吃懒做的男人,难不成结了婚还让她伺候他?
向来只有江大小姐使唤别人的份。
好不容易找到的借口也没了,江栖悦顿时气馁下来,她踢掉高跟鞋,换上柔软的拖鞋,恹恹地往客厅走,接过闻辛尧手里的包包。
闻辛尧垂眸,低声道:“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自己到处逛一逛,如果你觉得累了的话,卧室在二楼。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可能你要一个人待一会儿了,可以吗?”
江栖悦眨眨眼,心里又活络起来,有工作啊,忙点好啊!
她抬了抬下巴,似乎十分善解人意:“行啊,那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参观也可以的。”
闻辛尧深深看了她一眼,察觉到她松了一口气,眸光微闪,点点头。
江栖悦目送着闻辛尧消失后,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脚步轻快地四处打量。
这栋房子面积很大,目测有六百多平,现代轻奢的装修风格,下沉式客厅加挑空设计,让整个空间看上去格外奢华大气。
两面全景落地窗,因为是别墅区,每栋之间间隔很远,只能隐约看到零星的灯。主色调是冷色调,大多是黑色或深空灰,有种冷淡的高级感。
江栖悦很喜欢这栋房子里的灯光,尤其是镂空加灯带的木质楼梯,很有氛围感。
参观完一楼,她就往二楼走了。
每间房都开着门,二楼是主人生活区,房间并不会很多,江栖悦发现这一层采用了对称式的设计,一左一右有两间差不多大小的卧室。因为面积大,即便是一间卧室,也比普通的房子设施齐全,浴室会客厅衣帽间都有。
江栖悦扫了眼,发现左边那间卧室居住痕迹多一些。
因为衣帽间都塞满了东西。
衣帽间目测有两百平,头顶水晶灯将整个屋子照得愈发贵气迷人。按季节和功能分区放置衣服首饰,包包鞋帽也有专门的陈列区,首饰更是有专门的岛台展示。
茶色玻璃和内嵌式暖色灯带将整个衣帽间闪到挪不开眼。
江栖悦满意地打量起满墙的包包鞋子,唇角笑意加深,心里满满的骄傲。
看来这些年她的品味一如既往地好。
没有女生会不喜欢这些精致华美的东西,她看着这些自己收集的战利品,对住在这里的抵触也少了很多。
在衣帽间的时间流逝飞快,江栖悦穿梭其中,对这些包包首饰目不暇接,感慨短短四年,高奢品就出现了这么多让人惊喜的设计。
她开始可惜起自己消失的四年记忆,她到底遗忘了多少美丽的小东西啊?
能被她收藏的,几乎都有其独特的魅力。要不是手机铃声响起,江栖悦几乎难以自拔。
打电话过来的是钱多多,是视频邀请。
江栖悦正在试戴一条项链,随手点了接通。
随即钱多多差点就被视野中布灵布灵的钻彩亮瞎了眼。
“天,这条项链原来在你这里吗?”钱多多惊叹的声音在宽敞的衣帽间响起。
江栖悦对她的惊叹很满意,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这条项链有什么故事吗?”
她一眼就在诸多珠宝中注意到了它,按照她的眼光,都觉得精致华美。
钱多多道:“去年李菲扬言婚礼上会戴它,但后来听说是被一位出手阔绰的大佬买走了,她当时可出了很大的丑,被圈子里的人嘲笑了很久。”
江栖悦眨眨眼,很是惊讶:“她结婚了?”
说起李菲,两人渊源颇深。李家也是京市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不过李菲家里女孩儿多,她长相并不漂亮,在家中并不受宠,李菲自知要获得家族的重视,只有联姻一条出路。
她从小严格要求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所有能够利用的时间都辗转在各种各样的家教课中,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连茶道花艺等各种高雅技艺也都信手拈来,致力于把自己打造出豪门最完美的儿媳妇形象。
当然,她的努力也是有效果的。豪门贵太太们说起理想的儿媳妇人选,她总是会被提及。
但是,她的努力,永远抵不过男人的劣根性。他们向往难以接近的人间富贵花,妄图摘下那朵最娇艳名贵的高岭之花,试图证明自己的魅力。
更何况,江栖悦家世并不差,若要联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李菲总会成为排在第二位的选择,而江栖悦永远像是一条挡在她面前的鸿沟,让她恨得牙痒痒,将她当成了假想敌,一直想要压她一头。
说起来,两人并没有闹过矛盾,但每次两人同框,就莫名火药味十足。
江大小姐自然是不介意的,她习惯了众星捧月,万众瞩目,这种敌视的目光只会让她愈发自得自己无与伦比的魅力。
可现在,李菲居然结婚了?她如愿在婚事上压自己一头了吗?
“她嫁给谁了啊?”江栖悦很是好奇。
钱多多听她这样问,懊恼地敲了一下脑袋,自己怎么忘了不能在江栖悦面前提这个名字啊!
但想到她失忆了,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孔槐之。”
江栖悦蹙了一下眉,明明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但不知为何,听着这个名字就觉得不爽。
对面迟迟没开口,钱多多心里忐忑不已,生怕她想起些什么。
“不认识。”她随口道:“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李菲怎么嫁给他了?”
她很好奇,李菲选择他的理由是什么?
钱多多斟酌着措辞:“他是澳城首富的儿子,不认识也没关系,跟我们交集不多。”
江栖悦了然,“怪不得,原来是比闻辛尧有钱啊。”
“……也没有吧?你家闻总比他有钱。”钱多多想了想,肯定道:“要是比你家闻总有钱的话,她怎么可能买不到这条项链。”
这条海瑞温斯顿项链的正中央是一颗26克拉的方形蓝宝石,链身镶嵌了圆形和水滴形蓝宝石,颜色由浅至深,外围搭配了切割完美的钻石,闪耀夺目间,让这条项链更显雍容华贵,几乎是一条可以称得上是绝世工艺品的珠宝了,收藏价值极高。
要拿下这条能让女生疯狂的项链,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有钱有势。闻辛尧虽然也是富N代,但他有开疆扩土的能力,并不是像其他老老实实继承家业的富家子弟。在钱多多眼里,孔槐之和闻辛尧还真不是一个level的。
江栖悦对“你家闻总”这个称呼有点不太习惯,但她也没反驳,因为心中有了另一个念头:“难道他长得比闻辛尧帅吗?”
她心中暗道,比闻辛尧还要帅的男人得长成什么样啊。
她想到闻辛尧那张让她觉得英年早婚也能理解的脸,啧啧赞叹,李菲吃得可真好。
钱多多仍然反驳:“不,孔槐之长得比你家闻总差远了。”
江栖悦这下很困惑:“那李菲怎么嫁给他了?”
李菲要压她一头,最后嫁了个处处不如她老公的男人?
钱多多咳了咳,试图转移话题:“这是李菲的事情,我和她不熟,而且咱们以后跟他们也没交集了,也没必要关心太多。”
江栖悦登时叹了口气:“也是。”
但她心里有小小的疑惑,她为什么会和李菲抢这条项链呢?她对李菲说不上讨厌,甚至某些方面她还挺佩服她的,目标明确,行动力强,比很多人都要优秀,要不是生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也能有一番大作为。
难道自己这几年和她关系很差劲?
江栖悦心情又变得不太美妙,失去了记忆总让她有种茫然的不安感。
她心情不佳,也没有聊很久,刚挂断电话,就听到几声敲门声,吓了她一跳。
江栖悦攥着手机回头,就看到闻辛尧站在衣帽间门口。
男人面容平静而温和地望着她:“还没睡吗?很晚了。”
她刚出院,医生叮嘱了要好好休息,闻辛尧经过卧室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想到医生的叮嘱,才进来提醒她早点休息。
江栖悦听到他的话,那点不高兴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脊背微僵,意识到今晚最大的问题——她!要!怎!么!睡!
“啊,睡,睡觉吗?”江栖悦支支吾吾。
“嗯。”闻辛尧淡淡颔首。
他的态度如此坦然,江栖悦耳根慢慢开始发热,两人是夫妻,肯定是要睡一间房一张床,可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和他同床共枕啊!
“唔,这个,嗯……”江栖悦手指慢慢收紧,不停地捻着衣角,漂亮的脸上满是纠结。
闻辛尧并无任何不耐,眉眼深邃地站在那儿,等着她开口。
在男人平淡无波的眼神中,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仰着脸望着他:“我们,我们能不能分房睡呀?”
分房睡?
听到这句话,闻辛尧难得一愣,沉默了好几秒,才说:“可以。”
江栖悦心头一喜,没想到他会答应,红唇弯弯,但眸光落在男人的脸上,笑意一滞,缓缓收起了笑意,神情微怔。
男人微微垂着脑袋,头顶的灯光洒在他脸上,投下一层影,愈发衬得他的眉眼立体,鼻骨挺拔。她想到刚才她听到自己说要分房睡的时候,他眼底的错愕。
他们都说闻辛尧对她很好,和她夫妻感情很好,可自己一失忆,把两人之间的感情忘得一干二净,还对他避之不及,这肯定很让他受伤吧?
他是旁人眼里的绝世好男人,出身贵重,长相优越,品性端方,完全是毫无瑕疵的完美存在。他也本该家庭和睦,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妻子……
是自己,因为失忆,就把他当成陌生人。
江栖悦咬了咬唇,难得的,她心里生出一点点的心虚,这点心虚让她浑身发紧,鬼使神差的,某些话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这只是暂时的!”
她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急,又骄矜地收了收下巴,语调柔和了一些:“等我再适应一段时间,我记忆里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突然多一个人,我会睡不好的。”
她尾音有些上扬,多了些甜美,有种小女孩撒娇抱怨的意味,让人总是舍不得责怪她。
说完,江栖悦脸色微僵,抿着唇低下头,自己解释什么?显得她多想早点和他睡一起似的?
“而且,你现在对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我知道,你和我之前感情很好,但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一个陌生男人睡我身边,我肯定会害怕的,医生说了要让我保持心情舒缓愉悦,你和我睡一起,肯定对我恢复记忆没有好处。”江栖悦越说,那点心虚又渐渐地消失了,变得理直气壮:“你暂时就去睡另一间房!”
闻辛尧微眯了一下眼,灯光在他眼底褪去,那道黑沉沉的眸光落在她扭捏紧张的脸上。
好半晌,他唇角才浅浅勾了一下,敛眉:“嗯。”
呵,暂时分房睡?他们又什么时候一起睡过?
江栖悦恰在此刻抬起了眼,将他浅淡到无痕的笑容收入眼底,她紧捏着衣角的手指无声地松开,心底那些因为脱口而出的莽撞而生出的懊恼渐渐烟消云散,另一种更加雀跃的自得爬上心头。
一听到分房睡只是暂时的,他就这样高兴。
他真的好爱她啊。
第4章 要是舍不得离婚怎么办?
解决了目前最大的问题,江栖悦对闻辛尧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觉得他人还挺不错的,笑容更盛,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那晚安啦!”
闻辛尧看着眼前笑盈盈的女生,往后退了退,绅士十足地颔了颔首:“晚安。”
说完,他就退出了这间卧室。关门声响起时,江栖悦浑身松懈下来,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对着镜子将那条项链卸下来,放回保险柜后,她才开始翻找衣服,准备洗澡。
闻辛尧推开对面卧室的门,骨节分明的手摸向一旁,“啪嗒”一声,室内灯光大亮。
这间卧室色调偏冷,不同于另一间卧室的繁复华美,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和摆件,单调得就像是一间无人居住的房间。
但闻辛尧清楚,他一直都是住在这一间卧室。
闻家是沪市老牌贵族,明清就存在的名门望族,有极深的家国情怀。当年战火迭起,有钱有势的人大多往海外迁徙,以留火种。但闻家与国家生死共进退,折损了很多优秀的家族子弟。可能是当年险些断绝家族的传承,这些年闻家努力壮大家族,人员倒是丰盈许多。
闻家最开始以医疗和海运起家,后来经过多年的发展,涉足的产业也逐渐增加,于是创立了海硕集团,如今市值早已过千亿。其中物流、航空、医疗和金融投资是海硕集团的主要版块,但也有其他新兴产业,这几年逐渐加大了电子科技和媒体娱乐的发展。
闻家人太多了也有弊端,争斗也更激烈。闻辛尧是海硕集团太子爷,但要能力足以服众,才能顺利继承家业。否则,那些对集团虎视眈眈的闻家人就会将他赶下台。
而闻辛尧则主动揽下了开拓新产业市场的工作,为他后续上位铺路。
京市是国家中心,也是最佳的起点。当年闻辛尧会同意和江家联姻,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看上了江家在京市的地位和影响力。
婚后,为了开拓市场,他也是一直住在京市,并没有住在沪市老宅。这栋房子,也算是两人的婚房。
闻辛尧往里走去,停在了雪白的墙壁前,下一秒,他抬手,在墙上的装饰壁灯里随意地按压了一下,雪白的墙壁豁然大开,露出一间暗室。
暗室并不大,但也只是相较于而言。
暗室的风格偏中式,左侧有一张紫檀木书桌,雕工精湛,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多宝阁上陈列着一些价值不菲的藏品,书桌上的东西摆放整齐有序,看得出来,书桌主人格外注重条理。
右侧有一张茶案,一套菱花套组茶具,紫砂壶器身上的花纹蜿蜒蔓蔓,格外灵动。一旁摆着一只铜制香炉,里面没有燃香,只有一炉已经冷却的香灰。看程度,这里应该是主人惯常呆的地方。
室内雅香浮动,只开了一盏落地灯。闻辛尧坐在书桌前,灯光被他挡在身后,刀刻般的五官隐在昏暗的光线中,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如同一尊雕塑,无声坐在那儿,好半晌,他才有了动作,长指拉开了一旁的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份文件。
明灭光线中,文件最上面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映入眼帘。
闻辛尧面容平静地翻着文件,昏暗的光线将他的眉眼照得愈加冷清寡淡。
他们是协议结婚,婚前协议也是厚厚的一沓,将两人的财产和要求写得清清楚楚。
他脑海里突然想到两年前两人结婚的那一天。
当时江栖悦抬着下巴,颇为正式地将一份《离婚协议书》推至他面前。
“结婚前先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闻辛尧抬眼看她,眼底有淡淡的不解。
江栖悦歪了一下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调皮地散下一缕,垂在白皙精致的锁骨上,平添一股娇俏甜美。
她用很不信任地眼神上下扫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我要先给自己一份安全保证。”
闻辛尧眉峰轻挑,哂笑了一声。对面的江大小姐被他这声笑弄得不高兴,“要是哪天你舍不得离婚了怎么办?”
女生莹白的脸上满是理所当然,似乎觉得他也会成为她的裙下臣,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失去理智乱了心神。
闻辛尧很难不笑,原来江大小姐除了娇气任性,花钱如流水外,还很自恋。
不过她确实有说这句话的资本,她如同绽放到极致的玫瑰,轻而易举地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备受瞩目。京市那些对她追捧备至,没了脾气和傲气追在她身后的二代们,可不就是她漂亮的战绩。
很可惜的是,他并不是贪恋皮囊的人。
他压下心里的念头,垂下薄白的眼皮,看了一眼提前签好的姓名。
出乎他意料,江栖悦的字格外好看,一手很漂亮的簪花小楷,秀美清婉,端丽大方。都说字如其人,除了在颜值上能沾上一点儿边,温婉倒是一点儿也没有。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钢笔,姿态利落地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三指压着纸面,身体往前倾,将签署了两人姓名的离婚协议书推了回去,语调淡淡:
“合作愉快。”
他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从来不会做违约的事情。
舍不得?
不会有这一天的。
这场婚姻,两人最开始签署的第一份文件,就是为期两年的离婚协议书。第二份才是婚前协议。
为期两年是江栖悦的要求,按照她的说法,是为他考虑。
“要是婚期太长,你越拖年纪越大怎么办?三十而立,这个年纪离婚也不太好……”
其实江栖悦是不清楚闻辛尧三个字的分量,也只有她嫌弃他年纪大。
二十七岁,在商场上能游刃有余地和一众老狐狸周旋已经足以称得上年少有为。更遑论他家世显赫,能力出众,长相优越,没有不良嗜好,其中的哪一个条件拿出来,都是相亲圈顶顶好的。想和闻家联姻的人,说句不夸张的,能从京市城南排到城北。
她颇觉自己善解人意,还肯定地点了点头,“早点结束咱们的婚约,你也能尽快和你喜欢的女生结婚了。”
闻辛尧蹙了一下眉,感觉对方似乎对自己有误解,想说自己并不是朝三暮四的人,既然决定履行婚约,就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但目光落在对面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上,她正笑盈盈地将文件收回包里,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般轻松。
于是他也仅仅只是抿了下唇。
只是短暂合作两年的“同事”关系,没必要和她解释太多。
从回忆中抽离,闻辛尧目光落在两人约定的离婚日期上,七月十五。
下个月……
他合上文件,指尖揉了揉眉心,在这个时间,江栖悦突然失忆,而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两人婚姻美满,夫妻感情好,她似乎也在努力接受这件事。医生的叮嘱犹在耳侧,要是自己提离婚,恐怕对她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沉默良久,又重新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放回了抽屉里,锁进了黑暗中。
另一旁的江栖悦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就投进了柔软的床中。
她从小生活精致,一切都是用最好的,这床也是专门从国外定制的,躺在上面跟躺在云朵上一样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