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潮响by砚丞书
砚丞书  发于:2025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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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竟城跟在后面,说:“咱们婚礼还没办,你?有什么想法?”
朝简头?也不回就说:“今年是没时间了,明年再计划把?。”她看着小?电驴,忽然灵光一现,脑子里蹦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人家的?新娘都是由父亲牵着手上台的?,太千篇一律了。
如果她骑着小?电驴出?场……
朝简忽然转过来,一脸的?欲言又止。
岳竟城看见她两只眼冒着诡异的?精光,直接开?口?:“我拒绝。”
朝简顿觉扫兴,“我什么想法都还没说呢。”
岳竟城回道:“那就请你?千万别把?你?的?馊主意鬼算盘说出?口?。”
他转身往外走。
朝简气呼呼的?,迈着大?步跟上去,一个小?铁拳就要?往他后背怼。
岳竟城后边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及时一个回马枪,稳稳地接住她的?袭击,他稍微冷着脸,“朝简,我再提醒你?一次,把?你?手黑并且喜欢偷袭人的?毛病给我改了。”
朝简偷袭不成,把?手抽回来,心里有点不得劲,愤愤地走了。
进家门口?前?,朝简看见不远处院子里,段楚则还在一门心思钻研眠眠的?高科技电话手表,心想这小?子到现在不谈恋爱,敢情是对这种小?玩意来劲啊。
“在看什么?”岳竟城过来了问。
“我在段楚则这个年纪的?时候,眠眠在我的?肚子里,已经到临产期了。”朝简毫无避讳地说起过往,然后若无其事地进屋了。
留下岳竟城愣在原地,随即自嘲一笑。
说不清她是没心没肺多一些,还是豁达释然多一些,无论哪一种,他始终多少有些遗憾于当?年自己缺席了她孕期的?那十个月。
尤其当?时她刚遭受了分手的?打击。
回忆起来,岳竟城是有些后悔的?,甚至愤恨当?年的?自己不够强大?。
晚上哄完眠眠睡觉,岳竟城一回屋就看见朝简劈了个不上不下的?一字马,卡在正当?间的?那种,他问:“这是干什么?”
朝简无奈,“起不来了,扶我一下。”
岳竟城过去两只手抄入她腋下,把?人提起来。
朝简抖了抖双腿,嘀咕道:“以前?明明能下去的?。”
岳竟城说:“以前??以前?你?多娇嫩?现在你?看看你?——”
朝简面无表情地斜瞥着他。
他话锋一转,冷淡道:“多有女人味。”
朝简:“……”
朝简发现最?近岳竟城有点劲劲儿的?,闷着骚。
不,他一直都是劲劲儿的?,只是之前?刚重逢那会儿,他故意端着,以示高冷罢了。
睡觉之前?,桑聆给朝简打电话,约他们一家三口?明天去露营,顺便在山上过夜,第二天看日出?。
朝简说:“后天周一,还过夜呢。”
桑聆不以为意,“周一就周一,看完日出?吃完早餐,直接上班,两边都不耽误,趁着现在还玩得动,你?不疯狂一下?”
朝简转头?询问岳竟城的?意见。
岳竟城表示,“你?自己决定,我都可以。”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通话结束,岳竟城一翻身,悬压在她身上,
朝简几乎是下意识地,两条腿自己就抬了起来,搁在他腰两侧,下一秒她自己就愣住了,略羞耻地撤回双腿。
心里痛骂自己太自觉。
岳竟城扬眉笑了,低声说:“一会儿我帮你?把?腿再打开?一点,顺便练一练你?的?一字马。”
朝简道:“再说我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朝简把?眠眠喊起来,说要?去山上露营了。
眠眠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妈妈,我们可不可以要?骑驴驴过去?”
驴驴是眠眠对小?电驴的?爱称。
朝简有点为难,“可以是可以,就是有点费你?爸。”
出?发前?,岳竟城把?袖子撸起来,咬咬牙,两只胳膊一使劲,一口?气就把?朝简的?小?电驴搬上了越野车的?后备箱。
眠眠跑过去,竖起拇指,“爸爸,你?有点棒棒。”
岳竟城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把?她抄起来,说:“上车。”
在后排车座的?儿童座椅上安顿好?眠眠,岳竟城上了主驾驶,关上车门后,他偷偷用力地甩了甩胳膊,正好?被上来副驾驶的?朝简给撞见了……
“哟,手没事吧?”她问。
岳竟城很擅长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你?也不称一下你?那辆小?破车到底什么重量。”
朝简撇撇嘴,“开?口?闭口?小?破车,它不还是照样成了你?这辆四轮的?入幕之宾?它现在住的?是小?洋房的?车库,有身份了。”
岳竟城懒得跟她扯淡,驱车前?往目的?地。
从这里到五行山有段不小?的?距离,朝简中途睡了一觉,醒来时,车还在行驶当?中,她朝后面看一眼,眠眠睡得雷打不动。
乖巧可爱,颇具观赏性。
朝简沉浸式看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向岳竟城,脸上没有一点疲劳的?神色,昨晚折腾了半夜,第二天起来仍是神采奕奕,还能搬动小?电驴呢。
真是一天使不完的?蛮劲。
“盯着我看半天,你?有什么意见?”他冷不丁问。
朝简没事找茬,“这趟回去以后记得多健身啊,昨晚看着你?腹肌都浅了。”
岳竟城说:“你?没少摸。”
朝简颇遗憾,“苍蝇腿也是肉嘛。”
他闻言,啧一声。
车子直达山顶,在一面人工湖边的?旷地上,这一片都是露营的?位置,而且这里还来了不少人,隔个两三米的?距离就有一顶帐篷和车。
朝简下了车,迎着微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她脚边,眠眠举着俩胳膊也伸懒腰。
朝简说:“小?孩子没有腰,不用这么抻着。”
眠眠两手掐着肉嘟嘟的?腰,捏了捏,“有,有腰,我有腰。”
车后边,干完苦力活的?岳竟城把?小?电驴推过来,停好?。
边上不远的?严铮抬头?看了过来,笑道:“朝简你?是准备跟你?那小?破车捆绑一辈子么?露个营也要?带过来?你?家还缺车?真有出?息。”
朝简说:“用了这么久,都处出?感情了,岂是别的?四轮车能比的??”
“眠眠宝贝!!”湖边的?桑聆喊了一声:“快过来,咱们去游泳!”
眠眠听见“游泳”两个字,两脚踩着风火轮“啊啊啊——”冲了出?去。
朝简见状,说:“这性格也不知道像谁,风风火火的?。”
岳竟城瞥她,“谁生的?像谁。”
朝简看向他,一脸狐疑,“可你?也不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啊。”
岳竟城说:“是啊,既然不像我了,还能像谁?”
朝简谨慎地咽了咽口?水,“这是有点像我妈了。”
岳竟城淡道:“我跟你?妈生?”
朝简一听,拳头?举起来。
岳竟城一把?攥住,“又要?打我。”
正在摆弄烧烤架的?严铮实在忍不了了,怒吼:“我说你?俩!能不在我跟前?腻歪么?”
岳竟城拉着朝简去了车后面。
严铮又有意见了,“也别让我知道你?俩在后边儿腻歪!”
朝简抽了抽手,没抽动,小?声说:“干嘛,给开?个玩笑而已。”
岳竟城垂眼近距离看着她涂了口?红的?嘴唇,忽然握住她的?下颌,重重吻上去。

眠眠没能游泳,她光着脚丫子浅浅地试了一下水,立马冻得往岸上跑。
桑聆心想真是个傻丫头,大?冬天的谁游泳,她三两步上了岸,把小家伙两只胳膊架起来往湖里走,故意往水里放吓唬她。
眠眠岔开两只脚丫子,“冻脚冻脚,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桑聆,别玩了!”帐篷那边的朝简远远喊了一句:“一会儿真把她吓着了。”
桑聆只好把眠眠抱上岸,捡起两人的鞋子回到帐篷那边,挪了把折叠椅坐下,说:“怎么吓唬都?不?哭,小家伙真耐玩。”
朝简把弄好的手磨咖啡推一杯给她,“平时倒是整天乐呵呵的,就是偶尔晚上会做噩梦,吓哭过几次。”
“做噩梦?”桑聆惊道:“怎么会?”
“据说是眠眠更小的时候,”朝简看?着蹲在她脚边在玩石头的眠眠,语气有种淡淡的落寞,“她在深夜的雷雨天里被吓到了,就此落下一些后?遗症。”
桑聆想了想,说:“我记得眠眠一两岁的时候,是岳竟城和?他妈轮流照顾来着,加上保姆一起,不?过那时候岳竟城的事业刚起步,忙得脚不?沾地,估计没什么时间陪眠眠,发生这种事,他心里可能也挺不?好受的。”
朝简闻言,回头看?一眼正在摆弄烧烤架的岳竟城。
刚知道眠眠这个情况的时候,她光顾着自己内疚忧愁,倒是忘了他应该也挺难受,只不?过他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
桑聆又说:“你还记得么?在你去?美国之前,我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告诉你岳竟城在峰会上签了一笔大?单么?他们合约正式启动?后?,公司就步入正轨了,再后?来,他的事业可谓是一路生花。啧啧,指不?定再过个两年,他的公司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上市了,当初那两个卷钱跑路的合伙人,肠子该悔青了吧?”
朝简一愣,“合伙人卷钱跑了?什么时候的事?”
桑聆感?到意外,“你不?知道?”
朝简心头突突直跳,直觉当初自己错过了什么,她摇摇头。
桑聆遥远地回忆着,“具体我也忘了,那年应该正好是你每天忙实验那段时间,我也是后?来听我们家老严说才知道的,有两个合伙人撑不?下去?,卷钱跑了。”
朝简陷入了沉默。
那边岳竟城忽然喊她,“朝简,把你的脑子带上,到我这来。”
朝简倏地回过神,连忙应一声:“来了来了。”结果站起来后?,她茫然问?:“我脑子在哪?”
桑聆:“……”
朝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横了岳竟城一眼,“烦人。”
岳竟城淡淡说:“看?你一脸失魂落魄,我怕你魂丢了成傻子。”
桑聆忍不?住哈哈笑,“老岳很活泼嘛,到底以前是谁说他这人很闷很无?聊的?”
朝简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岳竟城身边,琢磨着想问?他点事。
桑聆想看?眠眠在干什么,结果一转头,人不?见了,她站起来四?处张望,在某一处的帐篷前,看?见她蹲在一对夫妻跟前,一脸馋样看?人家吃东西……
桑聆赶紧跑过去?,一把揣起眠眠,同时跟人家夫妻道歉,“不?好意思?哈,小丫头饿了。”
夫妻俩性格也好,说:“没事没事,刚刚还问?她要不?要吃饼干呢,结果她说。爸爸让她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小孩还挺聪明的。”
眠眠急吼吼地表示:“不?不?,我忘记说啦,其实我要跟你们做好朋友,这样我就可以吃啦!”
桑聆轻轻拍掉她伸出去?的手背,“你也真好意思?,手还伸那么老长?!回去?就告诉你爸,你是个大?馋丫头。”
那边,朝简琢磨着刚才桑聆和?她说的那些事,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开口问?之前又想表现得随意一些,走神之际,往手边随便摸到个东西,拿起来就往烤炉上的肉串一抹。
“你那时候……”
话刚开口,烤炉毫无?预警地“嚯”一下,火苗应声而起,来势凶猛,一瞬间眼前的火舌四?处乱窜。
岳竟城一把攥住朝简的胳膊迅速后?撤,接着就看?见火苗像一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小泼猴,勃然大?怒之后?又安分下去?。
“有没有烫着?”岳竟城目光在她脸上和?身上巡视。
“我没事。”
“你刚才做了什么?”
朝简一头雾水,举起右手的刷子看?了看?,凑近闻了一下,是食用油,估计刚才她没留神,误把一滩食用油往烤炉上抹,所以才把火引出来的。
“抱歉,我没注意……”
“你俩没事吧?”严铮从不?远处搬着饮料走过来,他刚才回车里搬东西了,过来的路上就瞧见他们这里跟围篝火似的,可热闹。
“小事。”岳竟城回了一句,转头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朝简注意到严铮已经过来,只得摇摇头,“我帮你。”
岳竟城瞧着她,“从刚刚到现在魂不?守舍,在想什么?”
“呀呼~~”
在眠眠快乐的呼喊声中,桑聆生无?可恋地骑着小电驴呼啸而过。
“……”
岳竟城回头看?着逐渐远去?,又慢吞吞折返回来的小电驴。
“嗨哟,嗨哟~妈妈小仙女,爸爸大?笨瓜。”
桑聆把车开到近前来,停下,说:“这小家伙最近是不?是不?玩鸡了?开始玩驴了?非得带着她骑来骑去?的,真难伺候啊,你俩生的小宝贝。”
抱怨完,又呲溜一下远去?了。
岳竟城说:“你生的女儿?。”
朝简回:“你也有份。”
一通忙活到下午,一行人终于吃上烧烤。
严铮是个热心肠,把烤好的串儿?挪了一些在烤盘,分给周围的出来露营的驴友,朝简跟过去?帮忙,两人回来时收获了一些回赠。
桑聆和?眠眠吃得吭哧吭哧的。
岳竟城挑了几样另外装在盘子里,等朝简回来了,直接给她。
朝简吃烧烤有点挑嘴,更喜欢吃一些素菜,而且口味还得加辣的那种。
吃完东西,一行人到周围逛了逛。
严铮说:“前边儿?有民宿,能泡温泉,今晚过去?泡一顿,不?过今天露营的人多,到时估计很热闹,就看?你们愿不?愿意,阿城是向?来不?爱凑热闹的。”
桑聆说:“去?呗,骑小电驴累一天了。”
眠眠举起小手,发言:“但是晚上我要跟驴驴一起睡觉觉的。”
桑聆轻轻拍她的脑袋,“但是没人问?你这个。”
眠眠说:“但是我跟驴驴的感?情最好了。”
晚上,朝简一行人还是去?泡了温泉,男女汤分开。
眠眠穿着小裤衩胸口围着浴巾,哒哒哒跑到温泉岩石边上,她有一种不?知者?无?畏的大?英勇,在发出“喳”一声做个热身,然后?一个纵跃就准备往下跳。
幸好,朝简手忙脚乱及时赶到,吓得一把将她抄起来,夹在胳膊里。
眠眠悬停半空,胳膊抗议,两只脚丫子乱蹬,“我要去?我要去?!”
朝简拿她没办法,抱着她慢慢下水,不?让她乱跑,“你乖啦,这里的水位对你来说太深了。”
桑聆下了水,无?可奈何地叹气,“真是一刻不?能疏忽,稍不?留神你都?不?知道她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今天中午为了口吃的,她要跟陌生人做好朋友。”
温泉不?能泡太久,而且里面人确实不?少,朝简又带着眠眠,所以一会儿?就起了,桑聆的兴致也不?高,跟着离开。
三人到冲洗间清洗之后?,出来门口恰巧碰见严铮,只有他一个人。
朝简问?;“岳竟城呢?”
严铮擦着湿润的短发,“早出来了,先回营地去?了吧。”
朝简想了一想,把眠眠交代给桑聆夫妻俩,自己往营地去?了。
营地距离民宿并不?远,百来米的路程,但要经过一段小路,四?下里静悄悄的,冬天少了虫鸣,昏黄路灯洒了一路,更显得一片幽寂。
朝简拉紧身上的外套,才走到一半,就看?见岳竟城站在路边,一手揣着兜,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快步上前,脚步声引起了岳竟城的注意。
他扭头看?过来,嘴边衔着一支烟,寒烟袅袅,如远山的雾,连篇晕开。
朝简第一次见他抽烟,她走近时,岳竟城把烟拿下来,蹲下揿灭在草地里。
岳竟城拿着揿灭的烟站起来,解释说:“偶尔抽,没有瘾,随时可以戒了。”
朝简一愣,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她慢半拍地点点头,“哦。”
岳竟城却看?着她,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吧,今天一下午没着没落的,到底有什么话?”
刚才朝简一路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默默地措词,“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有一次,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自己发烧的那一晚?”
岳竟城略作回想,说:“不?记得,刚创业那会儿?我不?止发烧一次,你指的是哪一次?”
朝简狐疑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她补充细节,“就是,第二天我接到导师的电话,把你扔下,自己回学校那次”
就非要她提这个细节……
她又说:“我印象中,你只发过一次烧。”
岳竟城说:“那是因为之前几次我怕你担心,没让你知道。”
朝简立马抓住重点,“你这不?是知道哪次嘛!”
岳竟城气得无?语,懒得理她。
他背过身。
朝简以为他要走,一把就稳稳薅住了他的胳膊。
“话还没说呢,上哪去??”
岳竟城:“……”

岳竟城顺势转过来,“你说,我听着。”
如此一来,两人就靠得太近了,朝简后撤半步,问道:“当年你发烧的那天晚上特?地给我打电话,白天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岳竟城目光淡淡审视着她,猜她为什么在事情过去那么久以后,突然找他重?提旧事,他问:“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朝简也不卖关子,“今天跟桑聆聊天,她跟我提到一些你之前的事,她说那?段时间?,你公司有两个合伙人卷钱跑了。”
岳竟城说:“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朝简沉默,抿抿嘴,问:“为什么当时你不跟我说?”
昏冷的路灯下,岳竟城垂着的那?只手还夹着已?经揿灭的半截烟,就这?么静静看她半晌,眼底有情?绪萦绕,最后开口却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就算说出来,除了给你徒增烦恼,没有什么作用。”
朝简说:“既然当时不愿意让我知?道,那?你就不能在我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怨气发泄在我身上。”
岳竟城疑惑,“什么怨气?”
朝简的声音大了些,“当时我接到导师的电话就走了,你敢说你没有因为这?个不高兴?最后跟我提分手也是。”
岳竟城偏头一想,说:“不完全因为这?个。还有,是你先?提的分手。”
朝简反驳他,“是你跟人打电话的时候说的,‘不知?道还能在一起多久,迟早会?分开’,我听得一字不差。”
岳竟城的指尖不自觉地捻着剩余的半截烟,烟丝如雪花般扑簌簌掉落草丛里。
他浅浅吸了一口气,语调又低又慢,“当时的我已?经自身难保,手上空有技术,却一分钱也拿不出,那?样的处境让我有点自厌自弃,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尤其是每次想到你的时候,特?别有心无力?。朝简,我是个人,也会?感到迷茫,会?有情?绪。”
朝简蓦地眼眶逼出热意。
曾经,严铮和她提过学生时期的岳竟城,他在学校曾经是人人追捧,天之骄子般的存在,他曾站在高山之上,俯瞰山脚下的细流,他在群峰之巅,垂睨脚下的草芥。
从小到大一切让他优秀的砝码,养成?他骄傲冷淡的性格。
所以在后来的那?些打击当中,他大概是开始动摇,逐渐怀疑自己?了。
过了会?儿,朝简问:“那?为什么之后的两个星期,你一直没有联系我?”
岳竟城低头揉了揉眉梢,让表情?放松些许,而后抬眼说:“我在找人,追回那?些被卷走的现金,况且就算我联系你,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那?时的他头一回在想到朝简的时候,脑子和心里皆是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具象的画面和具体的想法,驱使他去做任何行动。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也可以早一点和她谈一谈彼此的矛盾。
可就在他继续焦头烂额之际,她一个电话打过来,亲口结束了这?段感情?。
打得他措手不及,让他惊慌失措。
可其实之后再?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不应该耽误她。
或许分开是对的,当时那?种极端的情?况,如果两人都狠不下心,继续纠缠,只会?让彼此更加折磨。
四下里一片静默,路灯映着两道对望的影子。
“你俩站那?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远处桑聆冲这?边喊了一句,她牵着眠眠走着来,后边跟着严铮。
眠眠边走边揉眼睛,一路打着哈欠。
岳竟城等人过来了,把孩子抱起来,眠眠趴在他肩上酝酿睡意。
桑聆说:“刚才带她去吃宵夜,边吃边打瞌睡,今天玩了一天,坚持到现在,确实难为她了,赶紧睡去吧。”
几人回到露营的地,洗漱完就各自进了帐篷。
岳竟城把眠眠放到睡袋上,拽上拉链,确保没有丝毫漏风,
眠眠忽然睁开眼说:“爸爸,驴驴还在外面。”
岳竟城说:“驴驴不怕冷。”
眠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说:“它晚上一个驴在外面,会?不会?寂寞?爸爸,你去陪陪它。”
岳竟城一顿,黑着脸说:“你心疼驴,就不心疼我?”
眠眠眼睛亮晶晶的,“爸爸,你不用害怕,以前你寂寞的时候,就会?看妈妈的照片,我都知?道啦。”
朝简端着洗漱用品弯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话,她停在进口的位置,想了想,说:“你还有偷看我照片的习惯?”
岳竟城侧着脸对她说:“嗯,我多看看,辟邪。”
朝简当即白?了他一眼。
这?时,隔壁帐篷传来一些细微的响动。
朝简屏息仔细辨认着,对上岳竟城的眼神询问,她小声说:“好像在吵架。”她下一秒就迫不及待钻了出去。
岳竟城立即跟上。
眠眠伸着胳膊,“爸爸——还有我——”
岳竟城只好折返,把眠眠从睡袋里拔了出来,夹在胳膊下钻出帐篷,一出来他就看见朝简鬼鬼祟祟蹲在隔壁帐篷外面听墙角。
他刚走过去,就被朝简一把往下拽,跟着一起蹲墙角。
“我告诉你严铮,你不把她微信删了,你以后就跟狗过日子去吧!”
“真没有联系过,要不是今天在这?里碰见,我都忘了手机里有她的微信。”
“那?你删了!”
“我可以删,但我说的话没有丝毫掺假。”
“哼,真真假假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能怎么样?”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要怎么讲道理?我质问你跟她那?什么了么?我只是要求你把微信删了而已?,其他的一概不追究。”
“什么叫一概不追究?没有就是没有!”
朝简听得一知?半解,悄声问:“这?说谁呢?”
岳竟城不确定,“前女友吧。”
眠眠:“嗯嗯。”
严铮:“你别光顾说着我,之前你跟你以前谈的那?男的,路上碰见不也笑得花枝招展?”
桑聆:“我跟他是学生时期的事了,再?说我们是和平分手,路上碰见打声招呼怎么了?”
严铮冷笑,“打声招呼?那?绿茶男安什么好心你不知?道?他背着你,跟我说什么你知?道么?特?么说我老男人不如他新鲜!说你迟早嫌弃我年纪大,迟早想起他的好!”
“噗——”
朝简不小心笑出了声。
里面忽然静了。
朝简心头一跳。
岳竟城立马拉起她的手,往自己?帐篷跑。
等进了帐篷,岳竟城突然脸色一变,“遭了。”
朝简问:“怎么了?”
岳竟城说:“把眠眠落在外面了。”
朝简咬牙,“……真有你的啊。”
两人重?新钻出帐篷,看见眠眠小小的身子蹲在原来的位置,正嬉皮笑脸地冲着出来看情?况的严铮。
“我挖泥土~~挖呀挖~~挖呀挖~~”
“挖出一个大傻瓜~~”
“嘻嘻——”
朝简灵机一动,虽然对不起孩子,但她也是迫不得已?,她故作不知?,温声说:“眠眠,还不睡觉在那?干什么呢?”
严铮看过来,“行了,我都听出刚才那?诡异的笑声是你发出来的了。”
朝简一时羞赧,躲到岳竟城的身后。
岳竟城故作气定神闲,迎上对面来的视线。
严铮一个转身进了帐篷,嘴里嘀咕:“一天到晚这?叫什么事!”
岳竟城上前把眠眠抱起来。
眠眠举着拳头抗议,“爸爸!你把我忘啦!”
岳竟城嗯一声,无奈道:“对不起。”
朝简笑着夸夸:“眠眠刚才真聪明。”
岳竟城接茬,“行了,别教坏她。”他一默,又补一句,“刚才眠眠装傻的功夫比你的好。”
朝简回一句:“你倒是聪明,你一声不吭。”
她走进帐篷。
岳竟城跟进来,把眠眠放下,说:“摆明了已?经露馅,说再?多也是破绽百出。”
朝简敷衍,“是是是,岳先?生现在是当老板的人了,道理一套一套的,改天出书吧岳老师,参照刘震云老师那?本新书,你的就叫《一句顶千万句》。”
岳竟城忽然就说不过她了,转过身哄眠眠睡觉。
朝简摆弄着睡袋,看着他的背影,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她想到刚才在路边两人的谈话,不自觉地叹出一口气。
岳竟城回头看她一眼。
朝简立马收回自己?的目光,钻入睡袋。
朝简睡得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进入睡梦中,她恍惚中仿佛只是一个晃眼的功夫,就听见岳竟城叫她起床的声音。
“朝简,天快亮了,不是说要看日出么?”
朝简眼皮重?千斤,根本睁不开,她被拉着坐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前倒入岳竟城的怀里,她恍惚中还以为是几年前谈恋爱的时候,两只手抱住他的腰。
她一时也没想起来要看什么,嘴皮子咕哝道:“不看了不看了,我多睡会?儿。”
岳竟城一愣,堪堪待在原地不动,低垂的眉眼平添几分温存之色,他劝道:“你平时喜欢睡懒觉,现在好不容易来一趟,既然赶上了还是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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