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像是默许她?的?紧张,又像是给她?注入一丝勇气。
“别担心,我们只是来看看而已,不管能不能找到真相,至少可以?缓解你的?心结。”
为?了转移注意力,陶栀子跟副驾驶的?王昭然聊了起来:
“你之前也去去过‘乐园’吗?”
十二年前王昭然和她?一样也是个孩子,而且王仲秋显然不可能带着她?一起办案。
王昭然从后视镜里看向陶栀子,嘴角扬起一点无奈的?弧度::
“我不仅去过,而且路线很熟,你是我不知道我爸对陈友维案件的?执着程度,只要有空且天气好,他都会?去‘乐园’附近走走,研究当年的?案发路线,很有时候会?带着我,说是培养观察力,其实就是借机再走一遍案情。”
说话间,她?轻叹了一声,心里很是遗憾。
“但我们一直都一无所获。”
陶栀子垂下眼睛,心里涌上一阵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理?解王仲秋的?执念,她?也同?样拥有着执念。
车子渐渐驶入山路深处,窗外的?景色逐渐荒凉,枯黄的?草木随风摇摆,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天空压抑得像是随时要塌下来。
一路上,陶栀子不断在脑子里回?放着记忆里的?路线。
当车子经过桥上的?时候,熟悉的?流水声又来了。
她?立马察觉到不对,因为?流水声和记忆里有偏差。
因为?桥上和桥下隧道都能听到流水声,但是由于空间封闭或开阔的?问题,流水声是有差异的?。
而桥上的?路和桥下的?路将通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但是由于时间久远,陶栀子也担心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
她?启唇问道:“如果是从桥下的?隧道开的?话,你知道是去往哪里吗?”
王昭然闻言,眉头?轻轻一皱,思索片刻后回?答:
“桥下的?隧道?那?条路以?前是老国道,通往山里的?废弃矿区,现在已经废弃
很久了。上次我和我爸去看过,隧道口?用水泥块封了起来,但后面可能还有小路通向更?深的?地方。”
陶栀子心跳骤然加快,脑海中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突然像潮水一样翻涌而上。
但是她?说不出矿区和案件有什么联系,唯一能联想起来的?只有金属声,记忆里还有一段路经过了废弃工厂。
“矿区……”她?喃喃重?复,指尖微微发凉。
陶栀子没有继续追问,半小时后,当车子停在“乐园”外围时,陶栀子下车,抬头?望着前方的?废墟,呼吸微微一滞。
多年前还没有专门去往“乐园”的?专门的?路,而如今去往“乐园”的?路硬生生因为?走的?人多了而生生开辟了一条路。
“乐园”坐落在山中,背坡面就是悬崖,崖底当年也被警方排查过的?,都没有找到任何尸体。
十二年前的?记忆与眼前的?镜像重?合,当年陶栀子也是以?这?样的?角度下车,在陈友维的?指引下走入“乐园”的?。
如今,她?对于“乐园”的?恐惧消失了大半,毕竟过去的?武器不能攻击现在的?她?,只有记忆会?。
她?重?新踏上这?片被荒废的?花园,花园里的?跷跷板只剩下一半,上面已经几乎全部掉漆,只剩下一块断裂的?生锈金属。
还有滑梯,已经被落叶和泥土掩盖。
她?从案情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乐园”,因为?不敢。
但是今日有这?么多人陪着自己来,她?就敢了。
“你刚刚抄近道了吗?为?什么感觉一个小时不到就抵达了。”
陶栀子感觉路线和记忆里的?时间不相符,随口?问了一句。
王昭然解释道:“因为?以?前路还没有开辟出来,上山费劲一些,但是有很多小年轻会?上来冒险,所以?路障少了,时间也会?缩短。”
陶栀子点点头?,觉得这?个解释是很合理?的?。
在王昭然的?带领下,他们进入了别墅,屋内的?设施已经全然被破坏,只能凭借手电来采光。
屋内弥漫着一股潮湿和霉变的?味道,灰尘厚厚地堆积在地面和家具残骸上。
王昭然用手电扫过墙壁,斑驳的?痕迹和剥落的?油漆让这?里显得更?加阴森。
陶栀子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一面墙吸引住了。
墙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痕,从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面,裂缝里卡着几张破损的?纸张。
将纸张取下,把墙缝照亮,能看见里面是一个空腔,有蜿蜒向下的?楼梯。
“当时我被关在一个铁皮包裹的?房间里,你能找到那?个铁屋子吗?”
陶栀子其实对“乐园”的?内部结构是极为?陌生的?,因为?刚到“乐园”的?时候,她?就被捂着眼睛带到铁皮屋里了,逃跑的?时候是翻窗跑的?,至今不知道如何进入铁皮屋。
“你是说关你的?那?个屋子吧,跟我来。”
王昭然低声应了一句,举起手电筒,一边走一边吐槽道:“我们甚至怀疑陈友维掌握建筑学的?知识,这?房子里的?很多房间都被打造成密室,按照常规的?路线走根本找不到入口?。”
她?停在书房处的?书架前,找到了一块松动木板,才?能刚好撼动书架后的?隐藏门。
如果不注意看,隐藏门会?和书架后墙面融为?一体。
待隐藏门打开,一排楼梯才?呈现出来,王昭然打着手电,带着陶栀子和江述月顺着蜿蜒的?楼梯向下走去。
楼梯很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阴森的?回?响。
越往下,空气越发沉闷,混合着潮湿和铁锈的?味道,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昭然走在最前面,警惕地用手电筒扫视着周围,似乎在确认是否还有其他隐藏的?通道或危险。
陶栀子走在中间,手指紧紧攥着江述月的?手,心跳随着脚步声逐渐加快。
江述月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观察后方,警惕着可能的?变故。
“应该是这?里。”王昭然指着铁门,声音低沉,“我爸曾经提过,这?里是最可疑的?地方,他怀疑后面可能还有暗室。”
陶栀子伸手触碰铁门,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递到指尖,她?的?心也猛地一沉。
王昭然上前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陷阱和机关后,用力推开铁门。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刺鼻的?霉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去,赫然出现一个空旷的?房间——正是当年囚禁陶栀子的?铁皮屋!
第109章 时间差 因为那天,你的眼中进了血,所……
室内的?灯早已被拆掉, 早已不复十二年前的?模样?。
曾经那锃亮崭新到反光的?铜墙铁壁,如今墙壁上的?铁皮已经锈蚀斑驳,室内黑暗一片, 角落的?笼子?早已不见踪影。
那笼子?是惩罚地,关过小鱼, 也关过她。
空气中残留着难以?散去的?金属味,还有地面漏下来的?雨水, 甚至有的?地方长了青苔。
时光没有的?在这里凝固, 而是将一切当年的?证据侵蚀得面目全?非。
但是空气中透着的?沉重?压迫感却从未消失,从踏足这里第一步开始,她的?心里就出现了生?理性的?不安。
陶栀子?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瞳孔微微颤抖。
铁床依旧摆在正中央,床品已经消失, 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支架, 在黑暗中像是横生?树枝一样?,床脚缠绕着面目全?非绳索, 地面上甚至还能看到几处隐约的?划痕,像是挣扎留下的?印记。
她的?脑海里瞬间涌现出当年的?情景——
室内总是亮着白炽灯, 一天二十四小时亮着, 时间久了视觉疲劳,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蜷缩在铁床上, 身上没有被子?,要用手臂交叠遮住光, 才能勉强休息。
除了一个弹簧床垫和自己的?皮肤, 其他能接触的?只有冰冷彻骨的?金属。
那种不见天日的?冷意凌迟着她的?身心,触感甚至带着刺痛。
一开始陈友维不会打她,他对于每个孩子?的?处理方式都不一样?, 她更多是心理折磨。
用整日通明的?白炽灯让她的?生?物钟的?完全?紊乱,一时不清楚,好几天都睡不着,头昏昏沉沉但是困意难解。
那时候她盼着心脏病发作,可以?直接一死?了之,可是偏偏没能如愿,在这种摧残之下,她偏生?没有死?于病发。
可真正逃离了之后?,面对新世界的?时候,她又觉得庆幸,庆幸没有就此死?去。
在她经历了连续数天的?强光照射之后?,她的?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无法?进食,也不能排便,浑身乏力,精神濒临崩溃。
终于,陈友维突然?将灯关上,那一刻世界陷入黑夜的?时候,她从未如此轻松过,在黑暗中终于得以?睡去。
苏醒之后?白炽灯重?新亮起,室内多出来一个大笼子?,一个小女孩正在笼中睡觉。
她们都是被囚禁的?,只不过小鱼则是在牢笼中的?笼子?中。
她因为未经允许,私自和小鱼说话,被带了出去,吃了一顿拳脚。
多年之后?,陶栀子?回想起这一段的?时候,慢慢相处了背后?的?逻辑。
——一切都是为了驯服。
第一步驯服心性,第二步驯服身体。
驯化人和驯化动物的?方式类似,只要让他们明白有些事?做了之后?会被痛打,就再也不敢做了。
她和小鱼都身处铁皮屋,仅仅隔着一个笼子?,却被禁止产生?任何交流。
陈友维深谙心理控制之术。他不是简单地□□,而是通过精准的?惩罚和奖赏,像训练宠物一样?反复塑造她们的?行为模式。
- 违抗命令的?代价是断食、暴打或者关进笼子?。
- 顺从的?奖励是多一顿饭,或者短暂的?放风时间。
站在铁皮屋中,陶栀子?稳了稳心神,怀着复杂的?心情,尽量保持着冷静,向大家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陈友维就像在训练实验动物。”王
昭然?一边检查着墙壁,一边忍不住开口分析。
陶栀子?进一步补充道:“他的?每一个举动都精准地打击人的?弱点,让你不敢反抗,又让你产生?依赖,尽管我至今不知道他最后?的?目的?是什么。”
忽觉手上一阵温暖,江述月在昏暗的?空间里无声地拉起她的?手,将她圈在自己面前,一个能感受到他温度的?安全?范围内。
他扫视了一眼屋内,眼神严肃,猜测道:
“他也许想对你们进行‘心理驯化’,逐步剥夺自我控制感和抵抗力。最可怕的?是,能让受害者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依赖,甚至把施虐者看作控制痛苦与恐惧的?关键——”
陶栀子?听到这里,心脏猛地一震,有些不确定地脱口而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他让你们害怕,却又用偶尔的?‘恩赐’制造希望,让你们渴求他的?关注和怜悯。这样?一来,你们就会产生?一种心理错觉,以?为顺从他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
江述月的声音不疾不徐,透着一种肃然?的?冷,“甚至会对他产生?依赖感,把他的?施暴解释为‘必要的规则’。”
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瞬间,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在墙面上缓慢晃动。
陶栀子的眼中闪过痛苦又复杂的?情绪。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启唇说道:“我之所以能幸运地逃出来,因为当时他伤了我的?左肩,认为这惩罚足够大,能让我短期内不敢有逃跑的想法,但是偏生?那次我逃了。”
还意外地成?功了。
江述月看向她,语气温和却透着几分肯定:“是的?,你打破了控制。他并没有完全?驯服你。”
驯化留下了心理阴影,被反复训练的?实验动物,即使笼门?打开,也不敢跑出去。
但是小鱼却给了她笼门?打开也要拼命逃跑的?勇气。
江述月查看了室内的?构造,接过王昭然?递上来的?手电筒,注意到那个离铁床最远的?角落,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
“你之前说的?铁笼子?应该是在这个位置吧?”
陶栀子?上前应道:“是的?,但是警方当时搜查的?时候没有找到铁笼子?,那是专门?关小鱼的?地方,上面应该留了大量的?生?物痕迹。”
王昭然?也对此印象深刻,肯定了陶栀子?的?说法?:“从记录上并没有关于任何铁笼子?的?描述,搜查的?时候可能已经被转移走了,现场也经过了清理。”
陶栀子?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说出了一个关键线索:“铁皮屋的?门?有两个,现在目之所及只有一个,还有一道隐藏门?。”
说着,她已经马不停蹄地上前拍打角落上的?墙,“就是这个位置有一道隐藏门?,这才是真正的?惩罚室。”
她仿佛看到了曙光般,用力敲打着包裹铁皮的?墙壁,可是王昭然?上前了几步,并没有上前一起寻找,而是有些抱歉地看着她:
“对不起栀子?,这里你可能真的?记错了,我们之前从地面挖掘到这里的?,铁皮屋的?旁边都是泥土,没有任何暗室。”
陶栀子?陡然?间停住了动作,瞳孔放大,否认道:“不可能,我亲眼目睹,而且不止一次,就在面墙的?对面。”
王昭然?的?声音在沉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栀子?,这道墙外再过一米不到就是岩石区域,地基过于坚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挖掘出一个隐藏的?地下暗室,更不可能让一个暗室毫无痕迹地消失。”
她用手电筒照向墙角,光束扫过那些锈蚀斑驳的?铁皮和裸露的?墙面:“而且,如果?真的?有暗室,警方在当年的?搜查中不可能没有发现线索,就算被填埋,也一定会留下土壤松动或者人为修补的?痕迹。”
王昭然?指向墙壁的?边缘,那里是铁皮和混凝土紧密结合的?界限:“这个墙体和基础结构是一体成?型的?,完全?符合建筑工程的?标准,没有任何可以?拆除或隐藏暗门?的?可能性。”
王昭然?为了证明这一切,领着陶栀子?直接去了户外,找到了当时警方的?挖掘痕迹,眼见为实。
陶栀子?的?脸色微微泛白,她望着墙角,目光有些恍惚:“可我分明记得……”
尽管她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记忆力的?疑点被一点点剥离出来,她有很多个瞬间也怀疑那些记忆是不是妄想。
难道她真的?有病,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她无比害怕自己的?记忆会欺骗她。
江述月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现实:“别着急,我们回去可以?继续复盘,先别急着推翻记忆。”
陶栀子?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走出“乐园”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乐园坡下的?森林。
她的?记忆再次错乱起来,“这里之前不是有成?片的?枫叶林吗,怎么全?部换成?了柏树?”
陶栀子?怔住了,脚步一顿,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画面狠狠地冲撞在一起。
十二年前,她记得很清楚,这片森林里种满了枫树,秋天枫叶会将整座山染成?火红色,像燃烧的?火焰一般,而现在眼前却是一片灰绿色的?柏树林。
“栀子?,这里一直都是柏树林,枫树林一直没有存在过。”王昭然?遗憾地告诉她。
陶栀子?否认道:“可我永远记得逃跑的?那天分明是火红色的?,一切都是红的?。”
王昭然?又一次翻了卷宗,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因为那天,你的?眼中进了血,所以?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这个说法?十二年前她就听过了。
“但是……”陶栀子?的?声音发颤,带着难以?遏制的?质疑,“枫树和血的?颜色是不一样?的?。我记得的?,是大片的?红色叶子?在风中飘落,像火焰一样?铺满了整个山坡。我不可能把它们混淆。”
说到这里,陶栀子?猛然?顿住,她觉得事?情的?疑点越来越多。
她紧紧抓住王昭然?的?手,双眼直瞪,无比严肃地说道:“昭然?,这当中肯定有环节出错了,如果?你还愿意信我,明天我们从头再把路线走一遍,不要抄近路。”
第二天,他们开车将路线重?新走了一遍,路程变长了,陶栀子?全?程计时,大概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她想王昭然?再次确认:“这条路线真的?是原始路线吗?可我们只花了一个小时。”
王昭然?说:“这是按照卷宗上面的?描述走的?,十二年前路况不好,大概花一个小时十分钟。”
陶栀子?笃定地看着她:“这个路程的?时间也不对,我之前偷看过陈友维车上的?时钟,用刚才的?车速行驶需要一个半小时,这当中出现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差,他肯定还途径了其他地方。”
她觉得二十分钟的?时间差开车可以?开很远,而且警方十二年前也需要开车一小时十分钟,这个时间差不是车速能简单解释的?,陈友维的?路线和警方的?路线肯定不一样?。
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差肯定藏着玄机。
三?个人连续好几天尝试了很多路线,发现要不然?过分超时,要不然?过分缩减,始终没有办法?将那二十分钟的?路线复原。
陶栀子?提议道:“我坐在后?座,把我的?眼睛蒙上,找一辆老式捷达尽可能复原当年车内的?环境,我用当时的?记忆走一遍路。”
第110章 枫叶林 真相……真相真的接近了……
他们?最终没有找到十二年前相同车况的?捷达。
取而?代之, 江述月找到了一辆老式手动档车辆,尽可能还原车内环境,试图通过唤醒陶栀子的?记忆重新模拟路线。
和十二年前一样, 也是安州的?秋天,连季节都恰好, 似乎没有什么再?能阻止她寻到真相了。
陶栀子坐在后座,黑色的?眼罩遮住了视线, 世界陷入黑暗。但她的?耳朵却前所未有地敏锐, 每一声风吹树叶的?摩擦、轮胎碾过石子的?声音,都仿佛在脑海中?重现那场噩梦。
江述月亲
自驾驶老式汽车,王昭然坐在副驾驶座上安静地记录每一个细节。
车内的?气氛压抑而?紧张,只有引擎的?轰鸣在沉默中?低低回荡。
寻路开始,没有人?发出声音进?行干扰。
“这里的?坡度不对。”陶栀子突然开口, 声音冷静却带着一丝不安, “路面太平坦了,记忆里的?车子在这里有明显的?推背感?。”
江述月立刻放缓车速, 观察两侧地形:“我们?刚刚绕过的?是主路,根据地图, 这附近有一条废弃的?支线公?路。需要掉头吗?”
“继续走一小段, 再?找岔路。”陶栀子咬着嘴唇,努力捕捉记忆里的?细节, “再?往前应该能听到流水声。”
车子颠簸着继续前行,轮胎碾压碎石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 突然, 陶栀子猛地抬起?头:“停下?!”
江述月轻踩刹车,轮胎打滑,车子险些侧滑进?路边的?泥坑。
周围是一片稀疏的?树林, 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泥土和水汽。
陶栀子按住耳朵,“这里需要有水流声,回响低沉空洞,车应该从桥下?过,短暂穿越隧道,同时会伴随金属声,我猜测多年前应该有工厂在附近,有运输物料的?打车,如果桥上恰好是打车拖着锁链可以行驶的?路,就说明隧道找对了。”
因为安州特?殊的?地形,桥和隧道并不少,但是如此具体的?要求还是可以找到符合条件的?桥下?隧道的?。
王昭然立刻低头与?自己的?笔记进?行比对,她最近对安州的?公?路规划做了功课。
江述月稳住车子,缓缓行驶,为了留足陶栀子做出判断的?时间。
王昭然快速指着地图上的?一段灰色线条:“有条废弃的?隧道旁边有条小溪,还有老铁路桥横跨上方,你听到金属声有没有可能是铁轨的?声音?”
“可以去看看。”陶栀子说道。
王昭然沉默了一瞬,遗憾地说:“恐怕不能给你再?现那些声音了,这段桥梁五年前已经停止维护,周围的?厂区也陆续关闭,当时铁路运输线全面停运,不再?使用?。附近连重型货车的?车道都没有直接通往这里的?路线。”
很遗憾,但是没关系。
隧道的?已经废弃,上面杂草丛生,有很多障碍物。
他们?通过步行抵达隧道内,却发现水声又有了偏差,由于底下?是溪流汇流的?地方,流水冲刷声过大,又与?记忆中?不符合了。
一筹莫展之际,江述月语气淡然,在一旁开口:“可能并不是在流水正上方的?隧道,可能有一段距离,可以以有流水的?地方为寻找的?出发点,去结合公?路规划来进?一步推测。”
这样一来,那金属声就不一定是火车铁轨的?碰撞声,也有可能还是陶栀子最初猜测的?,大型货车的?锁链声。
回到车内,江述月结合导航做出进?一步分析,“如果水声是回响,而?非直接在脚下?,那么实际的?地点可能是距离溪流有一定落差的?位置。”
陶栀子像是倍受启发一样,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回忆:“当时声音有回音,但并不刺耳,说明不是在封闭的?隧道里,而?是半开放的?结构,或者……”
“高架桥?”随着失败的?次数增多,陶栀子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也无?法保证这么多年过去,是不是有些记忆出现了错误,但是探索下?才发现,安州特?殊的?气候和地形,随便一个废弃隧道都可以成为绝佳的?藏尸地。
原本出发前的?信誓旦旦,开始随着希望的?渺茫而?式微了。
在王昭然的?帮助下?,他们?在溪流的?上游方向附近定位了一座废弃的?高架桥。那是一条曾经服务于货运的?路线,数年前因线路调整而?废弃。
桥下?的?空间曾作为临时仓库和停车场,符合半封闭的?条件,也可能产生回音。
这里终于完美符合条件了,水声适中?,曾经也与?运输线路相邻,甚至从这里索引出了好几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可以通向各个方向。
——这是个很特殊的地点。
经过隧道后,下?一步是盘山公?路,这一步比较简单,从高架桥附近索引出了一条小路。
盘山公路之后就是林间小路,路面湿润、泥土松散,车辙下?陷程度适中?,不是常行驶的?路段。
盘山公?路附近的?林间小路实在太多,但是当时剧烈变化的坡度给他们?提供了思路。
陶栀子重新戴上眼罩去感?受坡度,王昭然则在符合条件的?小路做好地图标记。
一番排查下?来,一共发现七条符合条件的?路,每一条都仿佛开往没有尽头的无人区。
他们?如果一条条实验,每一条估计要耗费一天以上的?时间,而?且这种小路路况很差,老式汽车的?硬件有限,很大概率半途出现纰漏。
眼下?他们?的?每一次试错都需要冒着很高的?风险。
在天黑之前,陶栀子决定选择其中?一条路试一次。
她这次用?行驶时间来去掉错误答案。
三人?将车开到安州城区边上,重新回到起?点。
陶栀子重新戴上眼罩,但是她觉得环境的?复原度还不够,便提议道:“将我的?双手双脚也绑起?来,尽可能复原我当时的?感?受,全程不要跟我说一句话。”
王昭然倒是轻易找来了捆绑的?绳索,但是最后一步是江述月来完成的?。
陶栀子认真地凝视着他:“放心绑吧,这不是真正的?危险。”
江述月摸了摸她的?头,仔细按照她的?描述复原出类似陈友维的?绑法,并且用?一些海绵去保护她的?皮肤和麻绳摩擦的?地方。
“不痛吧?”江述月转头问道。
陶栀子摇摇头。
一切就绪,陶栀子稍作感?受,满意地笑了笑,仰着头闭上双眼,“帮我上戴上眼罩吧。”
眼前陷入黑暗,但是她心里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因为越来越接近真相而?格外激动。
一个怀抱落下?,让她蒙上双眼的?脸有一瞬茫然。
在江述月放开她的?瞬间,她在沉默中?开口,用?带着几分稚气的?语气说道:“吻我一下?。”
很莫名,她此刻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却只是跟随直觉而?已。
额间温润,带着他温度的?轻吻转瞬即逝。
她不知餍足地扬起?头,启唇淡淡地说:“是这里。”
空气在静谧流动,淡淡的?凉意擦过她的?双唇,而?后,他的?吻落了下?来。
她看不见,但是能感?知到那些无?处安放的?谨慎,唯恐点燃她心脏里的?定时炸弹。
直到一吻之后,她一路上思路清晰,才知道原来最爱的?人?,好像真的?可以用?一吻传递幸运。
车厢里静得只剩下?陶栀子的?声音,老式汽车封闭性不好,偶尔闻到柴油的?气味,将感?官全面带回十二年前。
她在心里严格控制着时间,努力用?当时沿途经历的?细节来一点点填补记忆。
汽车的?引擎声低低轰鸣,轮胎碾过石子和泥泞的?声音在耳边交错着响起?。陶栀子闭着眼睛,身体因被捆绑而?僵硬,但她刻意忽略了这种不适,专注于回忆中?模糊却鲜明的?感?官线索。
车轮碾过泥泞的?山道,开始攀升,路况越来越糟糕,车身剧烈晃动,她险些从后座被晃落,胃里有点不舒服。
就是这种不舒服,辅助了更多的?细节浮现。
“别管我,保持现在的?速度继续走。”她唯恐江述月会因为担心她而?减速,立马出声打消了他的?念头。
“好,如果我记得没错,三分钟之内就会响起?流水声。”
果不其然,流水声
响起?,这为她增添了很多信心。
“现在往左有个大弯道,而?且是连续弯道,弯道结束后往右再?经历一个大弯道,就进?入盘山公?路了。”
“盘山公?路上的?弯道数量我有点记不清了,但是末尾会经历一段树木很葱郁的?地方,有明显的?声音,之后是岩石山体,车轮底下?有碎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