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杀我by喜河山
喜河山  发于:202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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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在这个生态环境中的人全都在看热闹。
女子警察加上杀人案再加上平时名声好的豆腐店老板,全部加在一起,真是引人注目。
女子警察们此刻严肃着表情,非常专业地把尸体从土里翻出来,围观的人都觉得有些恶心害怕了,但女子警察们已经坚守在岗位上。
然而,下一秒,张冬明的脸色变了——
她们本来以为就是一具尸体,就是那个卖了自己老婆的男人的尸体。
她都已经做好了没有头的准备了。
结果,有头!居然有头!
她们要找一个没头的尸体。
这是另一个死者。
张冬明和唐先书对视了一眼,唐先书道:“先搬出来,放在一边,咱们在院子里继续找。”
还是要把无头尸体找到。
很快,其他警察也来了。
警长一来就看到了这人山人海,以及被抓起来的叶老板,还有在挖尸体的张冬明她们。
他心里火气很大,但他清楚此刻应该做什么。
“什么情况?”他上前问道。
“这个院子里还有尸体!”唐先书说道。
警长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便指挥大家一起挖。
人多了,挖起来就快,没一会儿就听到有同事说“我这里有!”
紧接着,另一个同事也说:“我这里也有!”
很快,尸体都被挖了出来,摆在外面,有男有女……
外面的人捂着鼻子都还在看热闹,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
“那不是前段时间来这里的小两口吗?”
除了秋凤男人那样的人,也有一些不愿意卖妻子求生的人。
这样的人,两口子都被叶老板杀了。
一开始,如果说唐先书心里头还有抓住了罪犯的喜悦。
那么,当院子里摆了六具尸体,而还不知道地下还有多少尸体时,她们几个人的手开始发抖,心里没有半点破案的喜悦了。
很多尸体已经腐烂到能够看到骨头了,其他的警察很多都是吃了早饭过来,现在已经开始在一边呕吐。
四个女子警察没有能吐的东西了,尽管谁也没有说话,可是,有一种共同的情绪在四个人中间蔓延。
那是一种看到大量同类惨死后的悲悯,尸体腐烂的臭味如此刺鼻难闻,像是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在无声地悲鸣,试图让同类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
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在此刻保持冷静。
铺天盖地的悲悯将她们淹没。
她们站在尸体中间,此刻,她们不像是这个城市的警察,更像是这个城市的……收尸人。

挖出第二具尸体开始,警长心里就有了判断,这件事他必须和张冬明她们站在一边。
警长并没有背景,他能够干到这个位置,有他自己的生存法则。
无非就是,上面有背景的人不要动,下属闯了祸,只要能兜住的,他都给兜住,不要去细纠,一旦查下去,指不定会扯出什么大事来。
他一直以来也的确就是这样做,上头说女子警察事关重大,他就尽力给三个女子警察一个表现的机会。
肖静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下他面子,他私下里也让张冬明和唐先书去把人请回来,避免矛盾激化,尽管肖静不回来了,但后续肖静也的确没有把矛头指向他。
之前张冬明和唐先书来说张赖子的案子,提到了大元宝的事情,他并不知道是哪些人干的,但他还是帮自己的下属把事情遮掩过去。
这就是他的准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需要办多少大案子,只要把警局维持在一个不出事的状态就行。
当尸体一具一具地出土,周围百姓也越来越多时,他就知道出大事了。
这是在豆腐店挖出来的尸体,豆腐店老板叶老板如果再逃过一劫,百姓的愤怒难平,到时候上头很有可能会用他来平怒。
现在……只能希望张冬明之前的汇报是真的。
叶老板背后没有人,而且谢老板不会保他。
尽管如此,张冬明和唐先书回去以后,她们刚从那么多尸体的冲击中缓过来,又挨了批评。
“上面问我,为什么敢派女子警察执行这种任务,你们知道我怎么回答吗?但凡我说一句,我没有派你们去,你们今天就该被开除了。”
他当然不可能说没有派,一旦这样说了,上面那些人在高处惯了,压根不知道底下的情况,可能真的开除了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又不是不会说话的木头,她们立马就能去找报社,‘女子警察因查案被开除,警察包庇凶手’,报社那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批判他们的新闻,到时候又得弄得全城沸沸扬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民众的忍耐性,后面很有可能会闹到一个无法收场的地步。
他只能认下来,说女子警察不容易被识破,适合执行任务,又把叶老板的情况说清楚,这才换来他上司的松口。
唐先书对于警长的选择并不意外,警长性格就是如此,事情闹得这么大,再加上叶老板又没有背景,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这样做。
但两个人还是因为先斩后奏挨了一顿批评。
警长在前面说着她们的问题,又说道:“你们下一次做事情之前,先过过脑子,你们这个脑子不是摆设!还是要用起来!”
“再有一次,全都开除!”
唐先书不在意这些,挨骂就挨骂吧。
张冬明听着开除,想起了被开除要赔钱的事情,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黑影。
警长又板着脸,问她们知不知道错了。
张冬明没觉得自己错了,可是一想到四万块钱,她觉得自己的脊背都弯了,被四万块钱压弯了。
她只能说道:“知道错了。下一次不敢了。”
她们出去的时候,警长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点了香,开始拜菩萨。
警长的房间里有一个刚请回来的菩萨。
听说这个菩萨很灵,以前还得过皇帝的题字表扬。
“求菩萨保佑,这一次案子顺顺利利结束,谢老板那边不要掺和进来。”他拜得很诚心。
张冬明听了以后,觉得就这么一点事,这太瞧不起菩萨了。
晚上,张冬明赶完了报告,等到警长离开,她偷溜进了警长的房间。
张冬明偷拿了警长的香,然后开始拜了起来——
“菩萨,您要是真的有灵,让谢家背后的靠山暴毙吧。”
张冬明抬起头就看到菩萨慈眉善目的面容,她莫名有些心虚。这好像不太好,开口就让菩萨杀人……
“菩萨不愿意杀生的话,那给我一个大靠山也行,让我去跟他们斗一斗。”
这……好像也很难。
张冬明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菩萨存在,就保佑那些惨死的人能够得到公道,下辈子投个好胎。”
“秋凤的男人除外。”张冬明补充道。
另一边,秋凤还在女子警察宿舍里等着。
她这两天非常焦虑,知道张冬明她们的计划,心里就一直害怕。
她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心里的害怕简直能占满整个房间,她就这样待了一天。
直到张冬明回来,她松了一口气。
张冬明昨天到今天几乎没睡觉,但她也知道秋凤关心事情,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
秋凤听到叶老板被抓了,松了一口气,又听到那么多尸体,她想到了自己,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情。
等她再抬起头,张冬明已经睡着了。
比她还小了几岁的女子警察,这两天真的累坏了。
张冬明睡觉也不得安生,一会儿是那些尸体,一会儿是警长他们发现她偷东西,要开除她,还要她赔四万块钱,一会儿她也变成了埋在泥土下的尸体,躺在她旁边的尸体突然开口说话,管她要四万块钱……
同样的夜晚,平城的报社面临着一个选择——
这一次的案子,报不报?要怎么报道?
“我觉得没有必要报道,外国人那一次,警察说放人就放人,谢老板这种有背景的人,万家酒楼的事情也不是小事,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现在,犯罪的是豆腐店老板,没钱没势了,警察就有能力了?”说这话的人,他的孩子就是之前被追捕的学生之一。
他没有去过现场,没有看到那里的情况。
他便觉得警察把精力都用在了抓普通人身上,这种情绪带到了这件事上。
“我不同意,这一次是咱们平城女子警察第一次破这么大的案子,上一次抓了一个携带军火的妇女都报道了,这一次不报道了?”另一个人说道,这个人去过现场,知道当时的情况,很为女子警察鸣不平。
“她们有这个能力,怎么不去抓杀了人的外国人,不去抓有钱有背景的人?就专门抓普通人?这就是女子警察的风采吗?”
“你怎么说得整个警局都要听她们几个人的话一样?她们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决定去抓谁。”
一直沉默的主编听完了两边的话,最后拍板:“如实报道。做错了的事情,我们骂,外国人的事情,谢老板的事情,我们都报道了,现在做对了,我们夸,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不要混在一起,这就是我们的原则。”
于是,在张冬明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快完了的时候,她和唐先书连带着东区的两个女子警察登上了平城最大的报纸。
标题便是——
“平城女子警察智破连环杀人案”
副标题“平城女子警察不输国外女子警察”
文中对她们四个人大夸特夸。
这份报纸,本来也就是和以前一样,就是一份普通报纸,原本以为和以前的报道差不多。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份报纸一下子供不应求。
这两年,平城和其他地区一样,崇尚西化,非常希望能够追上西方文明,对于一切能够体现出社会进步性的东西都是大夸特夸。
这能够缓解大家的焦虑。
而且在一大堆负面新闻中,这份报纸的偏重是夸女子警察在刑事案件中的杰出表现,越看越越舒心。
张冬明对外界不了解,她一晚上没睡好,梦里一会儿是那些腐烂的尸体,一会儿是她偷偷做户籍证明被发现,于是警长要开除她,还要她赔四万块钱……
醒来就发现,她落枕了。
脖子里面好像有一根筋出问题了,只要是右扭一点点就会痛。
秋凤给她按了又按,又去拿热水帕子给她敷。
“疼疼疼——”张冬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能不能今天不去局里?”秋凤说道:“你检查行李的时候总不能一直这样梗着脖子吧?”
张冬明叹了一口气:“不行,现在警长已经看不惯我了,说不一定现在就在找个理由就开除我。”
因为落枕问题,她脖子就一直向左梗着,不仅如此,她还迟到了!
完了完了,警长肯定要借题发挥!
人怎么能这么倒霉啊!
张冬明梗着脖子偷偷进去,心里想着,可千万别遇到警长。
警长迎面而来,她避无可避。
肯定又要挨骂,她觉得自己现在卑微极了,她甚至不能像以前那样,每次憋屈了,就干点自己想做的事情缓解压力。
因为四万块钱,那可是四万块钱……
经过了一夜的折磨,张冬明对自己的未来有了规划——
以后不能再乱来了,她以后要当个老实的警察,不能再帮人弄户籍证明了,不能再偷东西……
算了,不偷东西就行,户籍证明还是得弄。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昨天对着她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警长,今天对她笑脸相迎。

张冬明被这荣耀砸懵了。
她十九岁,实际上,她被爱包围的日子远远大于流浪的日子,从出生到十二岁,她都是被爱包围,可那些日子,远得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她是独女,父母疼爱,爷爷奶奶也把她当个宝。
她周围的其他大人多数都要仰仗她的亲人,对她自然都是对千金大小姐一般。
毫不客气地说,那个时候,就是路过的流浪狗流浪猫都知道要讨好她的程度。
后来,她从那样的环境中出来了,学着自己保护自己,努力让自己不被人发现,她太小心谨慎了,几乎接触不到来自同类的关爱,也接触不到多少善意。
做女子警察后,的确有荣耀,但第一次上报纸是沾了肖静的光,当时是肖静抓了人,她们作为女子警察,一荣俱荣,跟着一起挨夸,可张冬明心里知道,那不是她自己的功劳。
她帮忙办户籍证明,得了不少人的尊敬和喜欢。
可她心里虽说高兴,但这事见不得光啊。
现在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周围有数不清的善意,一切都收起了尖刺,变得友好温暖。
以前她在街头时,最怕被人看到,那个时候的目光,让她感到焦虑恐惧。
后来,她当了女子警察,大家对她态度有所变化,可是人的眼睛骗不了人,那个时候,大家对她只是因为她是女子警察。
现在,她走在街上,大家的目光热烈亲切,是那种看自己家争气的孩子的目光。
就连街头的流浪狗,现在看到她都要摇尾巴了。
张冬明脖子里那根扭伤了的筋好像都不再有存在感了,她像是回到了那个被亲人保护的时光里,整个人都像是踩不到实地。
唐先书年纪大一些,她看得更远。
这其实非常危险。
本来就是同一件事,两个人之前回来还被警长骂了一顿,说她们是不遵守规则,如果闹大了,肯定要开除她们。
她当时说“想要跟进后续的受害者身份调查。”
警长当时说:“你们现在消停一点,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女子警察,现在我恨不得直接上手打人了,你还想加入到后续调查来?再给我来一个先斩后奏吗?”
“后面,你们只需要好好检查行人行李,不要再掺和案子了。”
可是,当外界的夸奖到了一个程度。
这件事好像突然就又变了性质,她们好像突然做了一件大好事。
“这一次上面都说要给你们记功,你们算是争了一口气,我之前就说,国外女子警察能做到的事情,咱们国家的女子警察也能做到!”警长心里庆幸着自己的决定,还好自己把事情瞒下来了,没有向上汇报她们的先斩后奏,要不然外面报道完就发现女子警察被开除了,真到那个时候,肯定要开除他来交差。
“现在说不定都有国外的记者报道了!可算是给咱们警局长了脸!”
“后面这个无头男尸案就交给你们去查。”
他仿佛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情了,而且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警长只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女子警察的事情处理得很好,至于之前骂过人,那也只是按照规矩来,不是什么大事。
唐先书觉得不舒服。
唐先书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如果说警长对她们改观,是因为她们本身做了什么,那是正确的方向,可如果警长改观仅仅是因为外界对她们的赞美,那对她们来说非常危险。
这意味着她们背后的警局会被外界的声音左右。
现在是夸奖。
若有一天变成了对女子警察的批评,那又如何?
她心里明白,警局也必然不会保护她们,一定会再一次顺从外面的声音开除她们。
因为有这个想法,唐先书不仅没有觉得高兴,还非常担心,私下里再三嘱咐张冬明——
“你那些事情,千万别被人发现,知道吗?”
张冬明还沉浸在众人的友好中,只是点头表示绝对不会被发现。
但眼前的确是好事连连——
教培所的教官找到唐先书,说了另一个事情:“女检查员的事情有希望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就能落实下来,到时候你们的选择就更多了。”
唐先书这下子是实打实的高兴了。
“怎么会这么快?之前不是说上面缺钱,没有希望吗?”
“上头看到了这一次的报道,说是这个方向很好,再加上如果新的女检查员出现,肯定会吸引大家的注意,把之前的外国人案子和谢老板的事情压下去。当然,对你们也是好事,你们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用在做警察该做的事情上。”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一次的报道。
唐先书心情又复杂了。
她把事情告诉了张冬明,张冬明却说道:“这也是好事,咱们这个名声,后面肯定就不敢随便开除我们了。”
四万块钱的压力一下子就没有了。
无债一身轻。
午饭的时候,张冬明依旧是吃警局的饭菜,她刚坐下,立马就有同事过来跟她说话。
“小张,你们这一次可真是风光了,我夫人这两天都在说你们的事情。”
他说着,就拿了一个袋子过来:“这不,非要我给你送点东西,她手艺就那样,但非得让我送给你。”
东西是一个小纸袋子装的是肉饼子,警局很多人都有家里人送饭,这应该就是人家老婆送饭过来带来的,还热腾腾的,非常香。
张冬明和这人不熟悉。
上面很怕男警和女警关系太好,无论是已婚还是未婚,都容易出问题,到时候在公众面前没个分寸,被人看笑话,丢了体面,所以一开始就规定了她们要分开吃饭,私下里也叮嘱过她们,男女有别,不要失了分寸。
所以,入职后,张冬明和男警没什么交情。
现在对方来说话,又是这个理由,按理说,张冬明应该顺坡下驴。
然而,今天的她不一样了,她看到对方,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她和肖静一起来报道,她就听这个人跟另一个男警背后说过她,准确地说,是说她们三个人——
“不是说女子警察招的都是家世清白的年轻姑娘吗?咱们这里,一个大娘,一个又瘦又干的孤儿,也就肖静一个人符合要求。”
虽说是调侃,但张冬明记仇。
女子警察是她唯一的出路,真像这些人说得那样,她连这个活路都没有。
她都记得呢。
现在突然给她送东西,哪怕是对方老婆转交的,可她也不高兴,仿佛接收了就是接受这个人当时说的话一样。
她毫不客气地把东西还给人家,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一个又瘦又干的孤儿,能当女子警察都已经是教培所的教官瞎了眼,哪有资格吃你们家的东西。”
她才不管人家老婆是真的敬佩她还是另有所图,她现在被荣耀包围,出个门买个洋芋坨坨,人家给她切的坨坨都要比别人大一份,她在意这东西?
再说了,这些人凭什么在背后说她?
要不是教培所选中了她,这个案子还没办法被发现呢!她就是得让对方知道说了多愚蠢的话!
对方有些错愕。
张冬明见他这个表情,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还是你自己吃吧,多吃点才有力气在背后继续评价我们女子警察哪儿不合格。最好去报社说说,让她们都报道一下我无父无母不配当女子警察。”
对方听了这话,也知道之前说的话被听到了。
张冬明说完了,好像也没觉得多痛快,她到底也还是过过苦日子,她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会不会太得罪人了?对方要是恼羞成怒,出手打她怎么办?
然而,对方只是尴尬地摸了摸头,说道:“我们当时就是开玩笑。”
对方其实是想起了最开始警长和所长都说过,千万别乱说话,如果被外面记者知道了,肯定又是一场风波。
而现在,张冬明要是出去把这话说了出去,登上了报纸,按照警长的做事风格,铁定要开除他……
他赶紧说道:“这事是我们几个不对,我们的错。别放在心上,你要是不舒坦,骂我几句打我几下都行。”他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求你别说出去,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是被开除了……”
这个年纪,还在这里干,自然也没什么背景,靠拿这个工资养家。
他这样道歉,张冬明反而不适应了。
其实……张冬明知道前面的事情是对方不对,可今天,对方只是送他老婆做的东西给她,人家老婆送的肉饼子。
自己反应太过了。
对方居然给她道歉了。
张冬明收下了吃的,决定顺坡下驴,但她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心虚了,于是她依旧板着脸,说道:“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说那些话了,要不然我就告诉报社的人,这个肉饼子我收下了,当你赔礼道歉。”
对方确定张冬明不会说出去,这才离开。
张冬明拿着肉饼子,松了一口气。
她赶紧坐了下来,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这两天这个状态不太对劲,这种踩不到实地,整个人飘飘然的感觉开始让她恐慌。
还是……还是抓住点东西,别想这一次报纸的事情。
张冬明开始想这个案子里的受害者们,这一次的报道,重点在她们女子警察身上,可能是因为记者们得到的信息不够多,所以关于受害者的事情很少。
也有可能是这样的案子,太常见了,总是有人死亡,只是不同方式而已。
还有万家酒楼里面的女人们,她依旧没能救出她们来。
她有什么可骄傲的呢?
一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底……
张冬明的心情也从天上落了下来。
别说飘飘然了,午饭都有些吃不下去了,甚至为自己之前的飘飘然感到羞耻。
张冬明想,得了这么多夸奖,她得真的干点事情才行。
比如说,把万家酒楼的女人们救出来。

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怎么会有这么幸运的事情。
她晚上睡不着觉,生怕自己真的是做梦,她把金子缝在衣服里面,偶尔摸一摸,心里就控制不住的高兴。
这种高兴,让她忍不住咬自己一口,疼,秋凤第一次因为疼而傻乐。
那个卖掉她的男人,死了。
那个叶老板,被抓了。
没了叶老板,谢老板那个人,迟早也要完。
她有一片金子。
一直盼着这一天,真来了,依旧觉得如梦如幻。
这两天她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她甚至害怕会不会是死之前做了一场梦。
也许醒过来……醒过来自己就还是在那个房间里,身边是姐妹轻微的哭声。
以前也有过这种时候。
那还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做梦梦到自己没有来平城,她还在老家,她拿了一根狗尾巴草去逗喂牛。
牛好高。梦里的她一点都不怕。
“秋凤!过来!”
不远处,哥哥姐姐叫她。
她跑过去,哥哥姐姐牵了一块很大的布,阿妈拿着竹竿在敲桂花,桂花簌簌往下落,她年纪小,也想去牵着布,结果整个人一下子扑了过去,桂花扑了她一脸,大家一边笑一边给她擦桂花……
醒来时,她睁着眼睛,梦里桂花的香气还没有完全从她的身体退去,她缓了好一会儿,木讷的脑袋才想起来,那棵桂花树早就因为干旱死掉了。
空气里是一股难闻的腐烂的气味,应该是有老鼠死了。
旁边只有一个小姐妹的哭声。
她梦里都只有过去的事情,也梦不到金子,那只是一开始的事情,后来,梦里也像是认命了。
想到过去的事情,秋凤心里又开始焦虑,她把缝好了金子又拆开,金子捏在手里,她心里稍微舒服一些。
金子的颜色像极了记忆里的桂花,秋凤忍不住拿着金子又看了很久,难怪古往今来无数人为了金银丧命,这东西可真是越看越喜欢。
张冬明还没有回来,秋凤干脆白天睡会儿觉。
她觉得自己应该会做一个好梦。
实际上并没有,这一次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房间里,梦里都是哭声。
她怎么找都找不到金子。
醒来时,她不在那个房间里,而是在女子警察的宿舍里。
两个人相处过后,秋凤就知道这姑娘大大咧咧的,她心里不安,光是坐着,越发不安,非得做点事。
她把这个宿舍打扫了一遍,又找了针线,把张冬明的衣服裂开的部分都缝了缝。
做完了这一切,她还是心绪不定,忍不住摸了摸金子。
她摸着金子,突然想到了谢老板的性格,他有一次在别人那里吃了亏,那段时间是她们这些女人最难熬的日子。
一个隐秘的,一直藏在她心里不敢去想的念头,此刻还是冒出来了。
万家酒楼的其他人怎么办。
她和万家酒楼其他女人并不亲密,她被自己男人出卖过,那个时候,两个人就是相依为命的夫妻,她对其他人都不信任,这一次出逃,她不告诉任何人,出来以后,她宁愿自己在街上流浪,也不去找任何人求助。
后面找张冬明也是无奈之举。
张冬明让她住在女子宿舍里,给她带吃的,更重要的是,张冬明把金子给了她。
她看着金子。
秋凤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万家酒楼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万家酒楼这段时间不太平,但这几天外面的饭店还是在营业,人来人往。
秋凤怕被人认出来,并不敢靠太近,只能在街角偷偷地看着,看看有没有姐妹们出来。
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另外几个人的眼中。
为首的年轻女人问旁边的人:“那就是之前偷钱被抓回去的女人?”
旁边的女人打量了一下,说道:“她居然还活着,看这个样子,还跑出去过得不错。”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应该是有地方住。
这两个人正是雪青和花姐。
就这个无头男尸的案子,林娘这边也一直跟着追查,杀错人不是小事,林娘不能放任那半仙在外面活着。
雪青比警察的速度快。
警察的消息渠道太少了,他们在认定无头男尸是豆腐店伙计的第二天,雪青这边就见到了真正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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