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笑道:“这样也好,我不能做的,你能做,这就是你保持党外身份的好处。”
不出所料,《港明日报》的生活副刊第二天就登载了林遇梵投稿的港城见闻。
并且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上。
这日午休后,林遇梵教刀姐打字。
刀姐已经学过两次,她手快,但脑子跟不上,经常出错。
林遇梵拿出一张报纸,看似随意一指:“刀姐,你试着把这一段给打出来。你慢慢打,不要着急。按照我教你的口诀,记不住你问我。”
刀姐答应着:“有你在我身边坐着,真让我安心。阿梵,你现在就是我师父。明天我请你吃早餐。”
“好呀。”
刀姐打的很慢,一个一个字,边看报纸边慢慢打,边打她还边念。
“旅港见闻,文前声明,本人四木从未有出版小说之计划,以后亦不会以此笔名写小说,任何以我笔名四木出版的小说,均为侵权行为……”
打着打着,刀姐忽然看向林遇梵。
她脑子转的慢,现在才反应过来,她指着报纸对林遇梵大喊:“四木!阿梵,是四木!”
而前面王牧寻、阿棠和强叔在她念声明的时候已经听出苗头,回过头来。
林遇梵假装不知情,拿起报纸细看,其他人都围了过来。
阿棠又把声明念了一遍,才道:“四木不写小说呀?那楼上那个太监请的是谁?”
王牧寻马上附和:“《丰满的女人》谁写的?”
刀姐茫然摇头:“谁知道啊?”
阿棠平时最讨厌杨品文那不男不女还骄傲地不行的样子,他冷哼一声:“杨太监请来的肯定是冒牌货!”
强叔跟林遇梵不对付,他可不希望杨品文输,林遇梵赢。
强叔反驳:“你们怎么知道,《港明日报》这个四木是正版的,杨品文那个是冒牌货?”
其他人都懒得搭理他。
林遇梵看向刀姐:“这怎么办?”
“我们去找主任。”刀姐拿着报纸敲门进了主任办公室。
其他人也跟着进去了。
陈主任午睡刚醒,额头上都睡出印子来了。
刀姐:“主任。你看看这个。”
“什么呀?”陈主任拿起眼镜快速看了一眼。
这不得了!
王牧寻问:“我们给四木出版小说,他本人来签字了吗?”
“没有。都是杨品文带着合同出去给四木签了拿回来的。”
阿棠断定:“那这个四木肯定是假的,我怀疑是杨品文随便找人冒充的!”
门口突然传来杨品文的声音:“冒充什么?”
回头一看,杨品文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社长刚签字盖章的文件,他是下来找强叔,让强叔尽快去办理书号的。
“品文,你来得正好。你快来看看。”陈主任把报纸递给他。
杨品文接过后,快速扫了一眼,脸色当即变了。
秦海不是说四木没来港城,快要病死了吗?
强叔在他身后给他上加强针:“会不会报纸上这个才是假的?”
此时汪总编被叫下来了,楼上的吃瓜群众也跟来看热闹。
小小办公室,挤满了人。
杨品文快速整理脸上表情:“陈主任,汪总编,秦海秦主编给我介绍这个肯定是真的,你想想四木在哪儿出名的?在《光明日报》呀。秦海以前是《光明日报》主编,四木是他手里火的,他介绍的四木能作假?”
汪总编点头袒护:“有道理的。秦海介绍的人应该错不了。”
陈主任:“能不能让四木跟我们见个面?”
杨品文摇头:“不行,四木生病了,病的很严重,不方便见人。”
林遇梵暗自咒骂:“你才生病了!”
这么巧?陈主任半信半疑:“那我们去见他行不行?”
杨品文想想,或者可以找人假扮四木?
“要不,我先去问一声?看他同不同意?”
王牧寻正要说话,林遇梵已先出声:“你问谁啊?秦海还是四木?”
“秦海。”杨品文回答完后,才醒悟过来问话的是林遇梵,他忽然提高了音调:“你是谁啊?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跟杨品文相比,林遇梵非常冷静:“你跟我打赌在先,如今事关输赢,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杨品文恍然大悟般:“哦,我知道了,你怕输给我,所以模仿四木去投稿是不是?”
林遇梵哑然一笑:“《港明日报》应该比你懂得辨明真伪。四木是在《光明日报》火起来的没错,不过大家可能不知道,四木和秦海最后闹翻了。”
杨品文明显没想到林遇梵会知道这些内幕,他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小叔子以前就是《光明日报》的编辑。所以我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内幕。四木写的抗日记事系列,最后一个故事,牵扯出了平安里54号的汉奸事件,而秦海的大哥就是其中一个汉奸。”
众人哗然,卉岩看过那个故事,她好奇:“这是真的?我听说有三个汉奸,最后都被枪毙了,其中一个领头的姓秦,难道就是秦海的大哥?”
林遇梵点头:“真的。秦海当时为了保住自家大哥,擅自拦截了四木最后一份稿件的登载,逼得四木把稿子转投给了《光明日报》的另外一个主编苏一白,事件曝光后,秦海被迫辞职。”
卉岩像跟林遇梵说二人转似的,“所以秦海是被解雇的?难怪,他好好的《光明日报》主编不做,跑来港城重新开始。”
杨品文反叱:“这是你的一面之词。怎么之前开会,不见你说你知道这些内幕?”
强叔附和:“是啊。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小小文员,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林遇梵白了强叔一眼:“你能说话,我为什么不能说话?之前开会我只负责记录,不需要发表意见。而且除了报纸上这个声明,我们还发现了其他的证据。”
还有其他证据?
杨品文撒娇似的看了眼汪总编。
汪总编赶紧摆了摆手:“品文不是说,先问问秦海,让我们见见四木真人吗?那我们直接问四木不就好了?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
“怎么?心虚怕看证据?”林遇梵是半点不客气,反正小说出版社的工作流程和内容她基本都清楚了,不清楚的,她也可以挖人,今天这事之后,她大不了离职,也要掰扯清楚。
心虚之人肯定大声反驳表面不是自己心虚。
汪总编偏向杨品文,而陈主任肯定也偏向自己人。
陈主任说:“都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在乎这点时间。既然阿梵说有其他证据,我们不如先看看证据。”
其他人赶紧附和:“是啊,先看看证据嘛,又不吃亏。”
王牧寻已经先往外走,林遇梵也跟着出去,其他人都从主任办公室出来。
王牧寻从抽屉拿出一份稿纸:“这份稿子我是从仓库里翻找出来的,是杨品文表哥利准上次投稿出版没过的小说底稿。”
杨品文闻言,瞬间变了脸色。
林遇梵则从自己抽屉拿出一张稿纸:“这个是《丰满的女人》的其中一页稿纸,我昨天扣下来的。”
两份底稿并排放在桌上,林遇梵说:“你们对比一下,这两份小说的笔迹。”
众人围观过来,都是有文化的人,只要稍微对比,不难看出,这两份小说底稿的笔迹一模一样。
经验老道的编辑马上道:“这笔迹一样啊!你看这个‘是’字,这个‘我’字,一模一样的!”
“对!确实一样!”
王牧寻提高了声音:“我们之所以会怀疑杨品文,是因为我前天傍晚在路上遇见杨品文和他表哥拉拉扯扯在吵架,杨品文表哥说了一句‘书出了也没我名字,钱我还拿那么少’,就因为这句话,我们开始怀疑,开始梳理种种的漏洞。你们看过书的,可以对比一下,《丰满的女人》用词习惯和行文风格与四木抗日记事系列是大相径庭,完全不同的。”
卉岩:“杨品文,你跟你表哥一起串谋骗出版社的钱啊?”
陈主任黑着脸看向杨品文:“这你怎么解释?”
杨品文咽了咽喉咙,“我跟我表哥拉扯是因为别的事,至于什么用词习惯,那小说和纪实故事本来就风格不一样的,没办法拿来对比。”
陈主任:“你没解释字迹问题。”
杨品文忽然转了个圜,他拿起《丰满的女人》单页稿纸,说:“没错,这确确实实是我表哥的字迹。因为《丰满的女人》四木原稿比较珍贵,我怕遗失,所以我找我表哥誊抄了一本,这就是为什么字迹一样的原因。”
林遇梵:“那四木的原稿呢?你别告诉我原稿不见了。”
“原稿我给汪总编了。”
刚才已经出了一头冷汗的汪总编也转过弯来,他忙点头,“对,品文确确实实给了我一份《丰满的女人》手写稿,就在我办公室。”
很快,汪总编把那份手写稿拿来,这是杨品文当初为了让更多人能尽快传阅,提前誊抄的一份手写稿。
这手写稿是他老婆帮忙抄的,字迹清秀整齐。
“你们看看,这才是四木的笔迹。”
林遇梵瞄了一眼,摇头道:“你这一份,纸张是崭新的,一个折角都没有,特别是这钢笔字,墨都还是新的。显然你这一份才是刚誊抄的。而你表哥写的那一份,看着就已经写了好久,更像是原稿。”
“你这是胡搅蛮缠!”杨品文扯高了嗓音。
卉岩:“阿梵说的有道理。你拿出来这一份,更像是誊抄的,不像原稿。”
其他人,一半赞同林遇梵,一半心里赞同,但总编在这儿,他们也不好出声。
果然,汪主编又来护犊子了,“单凭你们这个主观感受就来辨别真伪,这不合适。我们还是要公平一点为好。”
杨品文急急道:“是啊,你们往我身上泼脏水。”
林遇梵微微一笑:“你别急。我还有证人。”
还有证人?
“什么证人?”
林遇梵:“我请一个看过四木笔迹,手里还有四木手稿的人来鉴定真伪。”
王牧寻也懵了,“请谁啊?请秦海?”
卉岩担心道:“就怕蛇鼠一窝。”
正说着,门口有人敲了几下,一开始没人理会,又敲了几下,才有人回过头去。
刀姐声音大,“找谁啊?”
站在门口的是赵立翔,他已经在那儿站好一会儿。
杨品文看见赵立翔像看见救星似的,“赵二公子,你怎么来了?”
他可以借着招呼赵公子的机会,先摆脱这些人,再去找秦海想办法,只要时间充裕,完全可以找人来扮演四木。
听杨品文这么招呼,众人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位要给男性朋友出书的赵家二公子。
杨品文继续:“今天我们这儿比较乱,我们先到外面去聊。”
赵立翔往里走:“不用出去了,我没空。”
“啊?那你来……”
“我大嫂让我来的。”赵立翔说着走向林遇梵,略微嫌弃地看了眼周围,“大嫂你就在这种地方上班,我大哥知道吗?”
大嫂?!赵立翔叫她大嫂,那林遇梵岂不是赵之敖的老婆?
原来林遇梵刚才说的小叔子就是赵立翔!
人家这人脉想要查四木身份,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杨品文瞬间腿软。
他这次捅到马蜂窝了。
其他人震惊的瞳孔都差点掉地上。
林遇梵现在只想打杨品文的脸:“立翔你手上有收藏四木手稿,你认识她字迹的,你看看这桌上有四木的手稿吗?”
而楼上,难得来上班的刘社长,听说赵立翔来了,心想那不是老板弟弟么?
本来已经打算下班回家,吓得赶紧下楼来。
到了楼下办公室才知道,不止有老板弟弟,还有老板娘。
午后,群青出版社二楼办公室,那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杨品文脸色铁青,站在人群边缘,他想跑,但这么多人守着,他很难跑掉。
强叔是没想到林遇梵这么大的来头,难怪她底气这么足。
心中早就连连懊悔,他真是,得罪谁不好,去得罪一个阔太太。
而赵立翔站在桌旁,只快速睃了一眼桌上的三份手写稿,当即非常确定地说:“不用详细看,这些肯定都不是四木的字。四木的字非常粗犷狂野,看一眼就能记一辈子。”
林遇梵听到这个形容,哭笑不得,因为四木的字,她是用左手写的,特意写得这么狂野。
杨品文的心则瞬间凉了。
汪总编手心在冒汗,他这次被杨品文坑惨了,但杨品文手上捏着他的把柄,他也不能马上弃甲投降。
有钱人又怎样,再有钱也管不到他们出版社吧?
当即汪总编笑了笑垂死挣扎:“赵公子不是有四木的手稿吗?能不能给我们看看以作参考?”
陈主任基本上已经相信杨品文造假,但还是严谨一点才能让汪总编几个心悦诚服,便也道:“是啊,赵公子,你手上有四木的手稿吗?”
林遇梵给了赵立翔一个眼神,示意他拿出来。
赵立翔板起脸,严肃起来,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信封,“先声明,只能看,不能动,这可是我的珍藏。”
林遇梵想着赵立翔以为四木是大作家,把四木当偶像,着实有点荒谬,她压着嘴角的笑意,看着他从信封里抽出稿纸。
轻轻展开后,放到了桌上。
这是四木给《光明日报》投的最后一份稿件,当时是铁龙想办法给到另外一个主编苏一白的。
“你们自己看吧。这是《光明日报》曾经刊载过的报道,上面有四木的签名和日期。”
陈主任和汪总编站在前面,其他人挤在后排。
卉岩忍不住评价:“一目了然,杨品文提供的两份手稿都不是四木的真迹。”
杨品文不愿意坐以待毙,他快速把锅甩给不在场的秦海:“这是秦主编给我的,他说四木生了重病,那很有可能,是其他人帮忙誊抄的呢?”
赵立翔当即道:“可以啊。马上把秦海叫来,当面对质。”
杨品文马上答应,目前这种情况,他肯定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我去找他。烦请你们稍等。”
说完他尴尬笑了笑。
林遇梵知道这厮想趁机逃跑,“不用你去找。立翔你不是有他电话吗?打电话问一下情况就好了。”
打电话是最快最省事的,陈主任也忙说:“对啊,打电话能马上问清楚情况。”
赵立翔:“那借你们电话用一下。”
外面办公室电话放在刀姐办公桌上,刀姐马上道:“电话号码多少?我帮你拨打。”
在众人围着赵立翔打电话的当口,杨品文悄悄一步一步往门口挪。
就在他快速往门口溜的时候,一个壮汉堵在了门口。
铁龙冷冷盯着他:“想跑?我们大少奶奶同意了吗?”
杨品文尴尬笑了笑:“没没没……没想跑。”
他只能老老实实站回原位。
赵立翔拿出记电话号码的小本本,翻到秦海的电话,打去他家,结果他不在家,他太太让打他办公室电话。
“秦主编办公室电话号码多少呢?”赵立翔对着开了免提的电话问。
“你记一下。”对方报了个电话号码,刀姐在旁边快速记了下来。
等挂断电话,刀姐又拨去秦海办公室。
这回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男子,听说找秦主编,忙道:“你稍等。”
过了片刻,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传来:“哪位?”
赵立翔:“秦主编,我是赵立翔。”
秦海声音马上亮了几许:“立翔啊,上次实在招呼不周,你走了我都不知道。”
赵立翔:“秦主编我今天打电话是想跟你确认一个事。”
秦海:“什么事啊?你说。”
赵立翔:“你认识一个叫……叫什么来着?”
他回过头问。
林遇梵小声提醒:“杨品文。”
赵立翔:“你认识一个叫杨品文的人吗?”
“杨品文?”秦海转了一会儿,才想起是谁,想着赵立翔特意打电话来问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便道:“不太熟。怎么了?”
“不太熟”一出,旁边吃瓜的群众互相看了一眼,知道今天有好戏了。
11月底的天气,汪总编出了一额头的汗。
赵立翔:“杨品文说,你给了他一份四木的小说原稿,并且授权委托他进行出版……”
话没说完,秦海就赶紧把话接了过去:“怎么回事啊?我哪有权利代替四木委托他帮忙出版小说?你知道情况的呀,我跟四木……我跟四木怎么可能再有交集。”
在边上的杨品文这才知道,自己也被秦海给骗了。
之前秦海说,他跟四木很熟,四木生病不能来港,都是骗人的。
但杨品文也不好直接反驳,因为反驳已经没有意义。而且他眼看要得罪赵公子,秦海那边他更不能得罪,万一以后还能合作呢?
赵立翔:“也就是说,你没有找过杨品文出版四木的小说?”
秦海:“绝对没有的事。这是怎么回事?他不会伪造了四木手稿去骗你钱吧?”
赵立翔笑道:“不是。这事说来话长,改天见面我亲自跟你说。”
秦海也不好勉强,只问:“刚才说话的女子是谁?”
赵立翔:“我大嫂。”
秦海:“哦。赵太太啊。哎哟,我那天还想跟你说,希望你能帮忙引荐引荐,我这边办报缺点资金,不知道你大哥有没有兴趣投资。”
赵立翔敷衍了一句:“我回头帮你问问我大哥。”
秦海高兴道:“行啊,那就劳烦你了。”
挂了电话。
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
事实摆在眼前,杨品文再也无可抵赖!
杨品文哀怨地看着汪总编。
汪总编怕把杨品文逼急了,他把他们之间的破事给爆出来,他拿手帕抹了抹额上的汗,心里思忖着,这毕竟是出版社内部之事,赵家就算再有钱有势,也无权干涉他们。
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让杨品文向林遇梵低头认错,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才能保住杨品文的工作。
“品文,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品文低着头:“对不起,总编,我不是故意的。”
“你过来。”汪总编对杨品文招手,“你过来跟赵太太道歉。”
林遇梵拒绝:“在这里不要叫我赵太太。另外,我不需要他道歉。他只要实现承诺,去登报就行。”
卉岩大声提醒杨品文:“登报声明:杨品文是头蠢驴,吹牛不打草稿,思考不带头脑!”
众人哄笑。
杨品文尴尬笑着点头哈腰:“我登,我明天就登。”
汪总编责骂道:“你这次是大错特错,幸好还没对出版社造成实际损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这些人都会被你连累,保不住饭碗。”
杨品文:“汪总编,陈主任,我错了。是我表哥出不了书一直缠着我,而我又心切想着帮群青扭转亏损的局面,才会走上这条路的。你们给我一次机会,我这个月工资全部拿出来,平均分给大家。你们看行吗?”
拿出一个月工资分给大家,这显然是想用利益拉拢现场同事帮他说话。
强叔和另外两个汪总编手下的编辑果然随风摇摆了过去。
“我们都好说话。关键是看领导们的意思。”
杨品文属于编辑部的,他的事理应汪总编说了算,汪总编怕陈主任有不同意见,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犯错理应处罚,杨品文从高级策划降级为策划,薪水也做相应调整,同时罚一个月的薪水,并且在《港明日报》登报道歉,实现他之前的承诺。”
陈主任显然觉得这么快做决定太过仓促,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直接驳了汪总编面子,毕竟他职位是比汪总编略低的。
他只能把问题抛给位置比他高的:“要不,问问社长的意思?他今天刚好在。”
这种事私下跟社长沟通更好解决,社长那人不爱管事,平时都是他怎么说,刘社长怎么听的。
汪总编忙点头:“对对对,是要跟社长说明情况的。我等会儿跟他回禀。”
其他人互相眼神交流着,心里不免嘀咕,这屁眼卖的真值!
大部分人都不服气,但没人敢出声。
汪总编看向赵立翔:“赵公子,今天实在是感谢你的帮忙。要不,到楼上我的办公室去喝杯茶?遇梵也一起。”
赵立翔摆手:“这么大的事,就这么解决了?大嫂,你们出版社不行啊。”
汪总编笑容僵在脸上:“……”
刚刚平复心绪的杨品文心又提拎起来。
林遇梵微微冷笑:“这出版社要是行,刚才都不需要你来作证,事情就解决了。杨品文冒名顶替知名作家,骗取出版社版税之余,还将出版社放置于违法的危险之中。这不是普通的犯错,这是职务犯罪。”
听到“犯罪”两个字,杨品文脸上阴晴不定,心底咬牙切齿,这女人要不是赵之敖的太太,他真想找个人把她……
汪总编尴尬笑道:“这次真的感谢你们的揭发,也正因为有你们帮忙,我们才得以及时制止犯罪。这次品文的错没有带来实际的损失,就算报警也是不会处理的。具体怎么处罚,等我跟社长商量后,我们内部还会再斟酌。”
赵立翔来一趟,他非得要把这瓜吃明白了,他看向林遇梵:“大嫂,我是不是要在这里等结果啊?”
林遇梵也很想马上就知道汪总编要怎么跟社长商量处理结果,她道:“汪总编,我把我小叔子叫来作证,我不能让他白出力吧?今天没有结果他是不会回去的。”
这些有钱人真是闲得蛋疼!
有了林遇梵出声,其他刚才不敢说话的也轻声附和了。
刀姐最直接:“这个结果,反正我是不服。怎么算没有损失呢?他从财务支取了300稿税的预付款。”
阿棠:“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王牧寻提醒:“再拖不去,我看社长马上要下班了。”
汪总编没办法只好赶紧去三楼找刘社长,很快,也就十分钟不到,他又下来了。
林遇梵见他满脸喜气地回来,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果然,汪总编笑道:“我跟社长汇报了情况,经过审慎考虑,在我刚才所提的基础之上,原本罚一个月的月薪改成罚两个月。300稿税的预付款也要即刻还回来。”
他说完,现场安静了。
杨品文觉得自己吃亏,林遇梵赵立翔等人觉得这换汤不换药,罚的太轻。
赵立翔听完摇头讽刺:“你们老板知道你们工作这么负责,这么维护他的利益吗?”
汪总编想着自己实在求不着这位赵公子什么事,大不了不做他那个订单,至于林遇梵,这件事之后,她肯定不会再来上班,那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当即皮笑肉不笑地下软刀子:“今天确实感谢赵公子的帮忙,但这毕竟是我们内部的事,群青是个小出版社,还有很多不规范的地方,实在是……赵公子,要不,赏脸到我办公室喝个茶?”
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肯定也就告辞,不会再多管闲事。
但赵立翔偏不,“你们老板是谁?我得跟你们老板聊聊。底下人这么处理事情,你们老板知道吗?”
汪总编沉下脸,不说话了。
杨品文生怕汪总编被吓得改了主意,当即捏着嗓子闹将起来:“你们有钱人不给我们这些底层老百姓活路,我知道错了,出版社各位领导宅心仁厚,给我一条生路,你们为何要把我往死里逼呢?把我逼死了,你们就高兴了吗?”
赵立翔当即跟他杠起来:“哎!别捏着嗓子,说人话!谁逼你了?我什么时候用有钱人的身份逼过你?”
“现在就是!”杨品文嗓子更尖了。
林遇梵微微有些不耐烦:“好好说话,别捏着嗓子学女人,我们女人说话不这样。”
办公室好几个人忍不住都笑了。
杨品文咬牙切齿:“看看你们这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本来就不关你们的事,你们非得从我这里取乐子!主任、总编和社长都宅心仁厚,都愿意给我留条生路。就你们,摩拳擦掌的,不关你们事,你们还非得来搅局。”
林遇梵咬牙:“你觉得我搅局是吗?好啊,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个局我搅定了……我就非要痛打落水狗不可!”
“你没完没了啦!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为所欲为?!”杨品文疯了似的咆哮起来。
反正已经得罪林遇梵,沾不到她的光,强叔附和杨品文:“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太过分了。”
刀姐白了强叔一眼:“强叔你闭嘴吧,阿梵哪里过分了?是杨品文非得在这儿跳!”
杨品文心想就算林遇梵报警也没用,她又不是老板。
这种事,只要不是利益损失方报警,警察是不会管的,
林遇梵心想她不是老板她也要闹到让冤大头老板知道为止,实在不行,她还可以用四木的名义委托律师告他。
这边正吵嚷着,准备下班的刘社长,经过二楼时,才知道这里还在闹。
刚才汪总编只匆匆说了杨品文造假的事,至于怎么发现的,他因要赶着下班,没让汪总编详细说。
刘社长当即问旁人怎么回事,旁人一说,吓得他赶紧进来。
“二少爷……老板娘……”
所有人都愣住。
社长叫林遇梵老板娘?
这事不难理解。
林遇梵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冤大头新老板是赵之敖啊?他肯定是看她在这儿上班,放心不下,干脆把出版社买下来了。
林遇梵跟刘社长确认:“老板是谁?”
刘社长一脸的卑躬屈曲:“老板是赵先生啊。”
“赵之敖?”
“对啊。”刘社长一额头的汗,他看着林遇梵,心想,你不知道?你就别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