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许晚辞,眼中满是敬佩:
“晚辞,你怎么这么厉害!”
“厉害的就好像曾经来过无妄秘境一样!”
“你简直就是天才……”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受到了身侧楚青川带着警告的目光。
听着她的话,许晚辞怔愣了一瞬,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沈问心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却能明显感受到许晚辞身上环绕的落寞。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小心翼翼地岔开了话题。
她看着周围的景色,咳嗽了一声感叹道:
“这里风景真美啊,看起来是个道侣幽会的好地方。”
秘境之外,众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精彩:
他们着实没有想到,能有弟子如沈问心一般,言语如刀,刀刀见骨。
可偏偏她还是出自好心。
秘境之中,听到沈问心的话后,楚青川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僵,他想起自己的猜测,下意识看向站在一旁的许晚辞。
许晚辞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良久之后,她轻声道:
“是啊,很美。”
沈问心听到她的附和后,直接忽视了楚青川看向她的目光,笑得开心道:
“可不是嘛,这条溪流真的太美了,这个蓝色简直是我见过最美的……”
楚青川再也忍不住,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声音,沉声道:
“时间有限,我们还是早做行动吧。”
许晚辞静静地看着蓝色的溪流,声音平静:
“穿过这片溪流时,每个人会被分开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经过之前的带路,沈问心对许晚辞的话已经没有了一点怀疑。
她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许晚辞,抿着唇道:
“那我们岂不是现在就要分开?”
说完后,她转瞬便收拾好了心情,一边往前走,一边使劲挥了挥手:
“晚辞,等我出来后,我请你吃灵膳!”
她的身影在踏过溪流的那一瞬,便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楚青川没有在意沈问心的离去,他只是侧着头,定定地看着许晚辞,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担忧。
他们分开后,若是遇到危险,她真的会躲么?
师尊放在她身上的那些防御法器,又真的能护住她么?
他攥紧双手,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晚辞,你……”
他看着许晚辞安静的站在原地,认真地看着溪流的模样,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你万事小心。”
楚青川从来都知道轻重缓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既然注定要分开行动,那他在这里停留再久也无济于事。
就在他踏入溪流的前一瞬,身后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
“无妄秘境的极西之地,有一处厄运沼泽,沼泽中,有一方小天地。”
许晚辞平静地继续道:
“那里,有无极之火。”
原著中,楚青川第一次来无妄秘境时,正值结婴关头,也不知是不是他气运太盛,最终得到的,是能成功结婴并且产生天地异象的玉魄铃兰。
只是玉魄铃兰终究只能让他结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千丹变的问题。
他在元婴期停留数栽后,寻找了无数方法,最终从一个法器上得知了无极之火的存在。
无极之火,无色无温,却能融合天下火焰,是想要续出千丹变下册必要的灵火。
可惜,无极之火在无妄秘境中,而太清宗弟子,一生只能从中取一个灵宝。
最后,楚青川用尽半生修为,还帮助当时的太清宗解决了一大危机,这才得到了三个时辰的时间。
而她方才从秘境中走的那条路线,便是他第二次来无妄秘境中所行的路线。
想到这里,许晚辞指尖微微一动:
论气运,没有人能比得上楚青川。
她想得到那株玉魄铃兰,就只能让楚青川得到他更想要的至宝。
听着她的声音,楚青川蓦然回过头,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她是在……为他谋划!
他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声音干涩: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许晚辞没有看他,她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溪流。
在消失之前,她的声音飘入他耳畔:
“千丹变。”
“还是让它继续流传下去吧。”
楚青川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他转过身沉声道:
“我会的。”
秘境之外,宁孟澜有些失态地后退了一步。
如果只是知晓进入秘境的路线,还可以说是许晚辞敏锐非常,能避开危险。
就连身为宗主的他,都不清楚无妄秘境中,居然有无极之火。
许晚辞不仅知晓,居然还能清晰地指出无极之火的方位。
不只是他,大长老和二长老眼中也满是震惊。
他们一脸凝重:
如此,便只剩一种可能。
百年前,仙尊曾带着许晚辞,来过秘境。
他带着她避开了入口处所有的危险,还带着她,一点一点地找到了所有她或许需要的灵宝。
二长老垂下眸,声音恍惚:
“为什么呢?”
身为仙尊,他明明可以在那时便把许晚辞需要的灵宝送到她面前,又何必多次一举……
她抿着唇:
就好像,仙尊在百年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许晚辞能够安稳地得到自己想要的至宝。
依靠她自己。
就在这时,顾云绮的声音蓦然打破了周围的静谧:
“机缘,好大的机缘!”
她根本就没有想许晚辞为什么会知晓这么多秘境之事,她只是痴痴地望着秘境之引,狐狸眼中带着抑制不住的羡慕:
“只是在许晚辞身边,就有这等机缘——”
“若是我能让她重捡生志,岂不是很快就能突破初期!”
她在渡劫初期已经停留了数百年,不管用了什么办法,丹药灵植,法器修炼,都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机缘之上。
听到她的声音,二长老皱眉望去。
顾云绮举起双手,示意并未做什么。
她虽然渴望机缘,却也不会违背承诺。
只是……
“你们不是说许晚辞一心求死?”
“秘境之中那么多的危机,又只剩她一人。”顾云绮看了二长老一眼,“你们不怕她发现自己身上有防御法器后,把所有的法器都卸了,然后欣然赴死?”
宁孟澜怔愣了一瞬:
虽然听着有些离奇,但这还真是许晚辞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时,谢听白缓步上前,他声音如清竹一般温润和缓:
“三长老说的也不无道理。”
“只是不知三长老的幻境能否随时停止?”
顾云绮赶紧点头:“自然可以。”
谢听白目光温润:“若是宗主和二位长老担心,叫三长老停下便是。”
说到这里,他声音带上了几分无奈:
“毕竟,即使失败,也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
他们何尝让许晚辞离开过原点。
二长老也意识到了谢听白的未尽之语。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反对。
最终,宁孟澜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便试试吧。”
话音刚落,顾云绮便以所有人都看不清的速度,捏出了一个法诀。
谢听白静静地看着秘境之引,温柔的双眸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暗色。
秘境中,许晚辞安详地沉睡在了一片幻羽花田之中。
在她视线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警惕地握住了三叶莲。
感受着三叶莲上隐隐的暖意,她的心中一片清明:
原著中,楚青川并未在幻羽花田中遇到幻境。
所以,这次的幻境,大抵是三长老所为。
许晚辞能清晰地感受到心中传来的陌生声音,它在一点点勾起她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它在呼唤,让她醒来。
醒来后,便能看到最想看到的一切。
许晚辞忽然反应了过来,这是幻心阵。
幻心阵中产生的一切,都是入阵人心中的场景,布阵人,只是一个引导者而已。
三长老,想让她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
或者说,想让她重现曾经和清衍仙尊相处的场景。
许晚辞心跳倏地快了一瞬:
纵然她已经为自己与清衍仙尊编出了无数细致入微的故事,可是她真的能仅凭借想象,便把她与仙尊相处的场景编织的天衣无缝么?
正在观察她的,可是太清宗的宗主和长老。
许晚辞逼自己冷静下来,她放缓自己的呼吸,疯狂地寻找着一线生机:
她绝不能暴露三叶莲的存在,也绝不能暴露自己能够在幻境中维持清醒。
她也不能真的勾勒出三长老想看到的那些场景。
除非……
秘境之外,三长老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们放心,幻心阵是我最擅长的阵法,等到许晚辞醒来后,就会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或事。”
“到那时,我催动阵法,让她努力求活。”
这阵法都是许晚辞心中所想,哪怕她所想是仙尊,最多也就是她多费一些灵力罢了,不会受到天罚。
就在这时,许晚辞终于睁开了双眼。
可是出现在秘境之引上的,却是一片亘古不变的黑暗。
许晚辞就站在黑暗中心,目光平静。
她根本没有诧异为什么自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没有一丝惊慌,她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走着一条漆黑的没有尽头的路。
顾云绮看着这个场景,蓦然睁大了双眼:“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幻阵不可能出错!”
“幻境并未出错,是她……”谢听白攥紧双手,感受着掌心的隐痛,声音带着一丝涩然,
“是她如今已经没有想见的人了。”
或者说,她已经失去了感知幻阵的能力。
她已经体会不到幻阵想要她有的开心与欢喜。
许晚辞平静地向前走着,一步又一步。
不过是继续活下去,继续走下去罢了。
一片黑暗的这里,好像和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同。
听着谢听白的声音,宁孟澜和大长老二长老终于回过神来。
他们也知道,顾云绮的幻阵不会出错。
元婴时,她所布的幻阵,就足以让大乘修士恍惚不定。
如今她身为渡劫尊者,就算是他们在她的幻阵中,也要脱一层皮才有可能维持清醒。
所以,幻境中的一切,只可能是许晚辞心中所想。
二长老抬起头,沉默地看着秘境之引上的场景。
太黑了。
一片没有尽头的死寂与黑暗。
所以,许晚辞的内心,并非他们想的一片荒芜,而是更加绝望的暗无天日。
三长老的幻阵,只能让许晚辞见到最想见的人。
可是她早已知晓,那个人已经神魂俱消……
除了他,她哪里还会有想见的人?
她身侧,谢听白双手紧握,他定定地看着秘境之引中的一片黑暗,双眸中第一次没有了温柔的表象,只剩下了一片漆黑的漩涡。
幻境中。
许晚辞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沉默地、平静地、执着地向前走着。
她不在乎黑暗中会有什么危险,也不在意这条道路究竟有没有尽头,她只是稀疏平常的往前走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看到这里,二长老喃喃出声:“她不会累么?”
“怎么会累呢?”谢听白终于移开了视线,目光终于恢复了曾经的从容与温润。
只是在这温润之下,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嘲讽。
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幻境中的那人。
他松开自己紧握的双手,声音带着压抑过后的平淡:“这样的路,她已经走了百年。”
“几个时辰而已,怎么可能会累?”
这时,顾云绮终于从谢听白的话中回过了神。
她从小自诩天骄,自从研习阵法之后,从未遇过这样的场景。
她眉头紧皱,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
“我不信。”
“修仙界怎么会有对幻阵无所动的修士?”
许晚辞在幻境中的表现,将她本就浮躁的心态变得愈发躁乱。
若是真有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修士,那她修炼幻阵的意义到底为何?
还有许晚辞——
那样的暗到没有一丝光亮的内心,她真的还能继续撑下去么?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担忧许晚辞会在下一刻欣然赴死。
她一只手依旧为幻阵输送灵气,另一只手却攥做一团:
死亡于这漫长的黑暗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
顾云绮双唇紧抿,声音带着一股执拗:
“如果许晚辞没有最想见最欢喜的事情,那她会不会有最恐惧的事情?”
听到她的话,大长老瞬间反应过来,声音严厉:
“师妹!”
顾云绮抬起头,目光是少有的坚定,她认真道:
“如果她内心真的就如同这幻境一般,那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唤起她的心理波动。”
许晚辞的悲欢喜怒,都停留在了知晓仙尊神魂俱消之后。
不然,如今的幻境,不可能是一片死寂。
顾云绮转头看着秘境之引上的场景。
她看着幻境之中,一步一步行走于黑暗中的身影,抿了抿唇。
这一刻,她再也没有只是把许晚辞当成她的机缘。
她甚至都分不清,她做出这个决定,是为了机缘,还是为了许晚辞能真的有活下去的希望。
她看向大长老,一伸手直直地指着秘境之引:
“师兄,你看看如今许晚辞的内心。”
“就算我收回了幻阵,你们真的可以当做什么没有发生过,依旧相信只要你们想,就能护住她不死么?”
“你们真的想这样么?”
“让她继续生不如死的活着?”
听着她的话,大长老蓦然安静了下来,二长老与宁孟澜也蓦然攥紧双手,再未曾反对。
只有谢听白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看着秘境之引。
顾云绮放下手,轻声道:
“更何况,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语落,她站直身体,周身属于渡劫幻阵师的灵气缓缓涌动:
“师兄,置之死地而后生。”
要想让许晚辞好好活着,必须下一剂猛药。
秘境之外,再无一人制止。
顾云绮双手掐诀,灵力透过秘境,一点点地注入了幻心阵中。
许晚辞感受着心中涌现的陌生情绪,脚下步伐未曾停顿,心却已经紧紧提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心中的声音,是在不断引诱她回忆美好,引诱她重现美好的场景。
那如今的声音,则是用黑暗与恐惧将她包裹。
即使她有三叶莲,心中却依旧开始闪现一些她不想回忆的曾经。
她稳定心神,一点一点把心中所有的思绪全都压了下去。
秘境之外。
不管顾云绮输送了多少灵力,依旧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幻心阵中的黑暗,从未驱散一丝一毫。
一息、一盏茶、一炷香……
黑暗依旧。
幻心阵中,许晚辞感受着心中被她强行压制的情绪,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一动。
如今,她自然可以一直稳定住现在的局面。
让幻心阵中一直黑暗永存,直到她出阵。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只是,她真的要如此么?
若是她就这样从幻心阵中离开,那在所有人面前,她依旧是那个心如死灰,随时都会寻死的许晚辞。
可是这样的人设,对她而言,太过不利。
在修仙界,她不能一直依靠清衍仙尊。
提升自己的修为,是她在能活下去后,最需要做的事情。
之前她可以以宗门大比中的三叶莲为由努力修炼,如今也可以用清衍仙尊和她的过去为由,选择进入无妄秘境。
可是之后呢?
以她万念俱灰的人设,永远不可能忽然热衷于修炼。
在这之前,她想过很多种方法,虽然都有可能达成目的,但是却又都不够。
不够支撑她彻彻底底的改变,不够让她变得像其他弟子一般努力修炼。
幻心阵,是她到目前为止,最好的机会。
比她之前所有的想法,都好上太多。
只要她在入戏后,依旧能逼自己维持清醒;只要她足够小心谨慎……
一旦不可掌控,她还可以对自己的神识下手,逼顾云绮解开幻阵。
想到这里,许晚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真的没有‘恐惧’的事情么?
秘境之外。
众人看着依旧一片漆黑的幻心阵,目光无奈:
果然……没有用么?
就在这时,宁孟澜的神情蓦然一凌:
“你们看。”
“幻境,变了。”
幻心阵中,许晚辞依旧缓步前行。
这时,一片黑暗中,忽然多了一个声音。
一个很轻很轻,却又仿佛重若泰山的声音:
“真是好漫长的黑暗啊。”
许晚辞依旧没有分毫反应,轻轻地向前走着。
这个声音听不出男女老少,也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是一道从她心底映射而出的影子,漆黑而空洞:
“真是好远的路啊。”
“一条永远黑暗孤寂的路。”
“一条只有你一个人走的路。”
“一条再也没有人像曾经那样陪你一同走的路。”
秘境之外,听着这个声音,宁孟澜声音带着一丝怅然:
“这是……许晚辞害怕的事情么?”
恐惧没有那个人陪伴着的漫长无垠的黑暗。
可是却又在恐惧中,一点一点的学会了习惯,再学会了麻木。
此时,输送灵气控制幻心阵的顾云绮,脸色已然变得苍白。
维持阵法,比她想象的要费力的多。
幻心阵中,那个声音仍在继续:
“你不害怕么?”
“你看,除了你,还有谁会记得他?”
“没有了,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了。”
三个时辰以来,许晚辞的脚步,第一次慢了下来。
这个声音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变得愈加肆意:
“再过百年,千年,他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化为虚无。”
“就像他曾经为你种下的那片化雨昙。”
“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许晚辞终于停住了脚步。
她明明走了许久,却依旧停留在黑暗最中心的位置。
她的身影隐于黑暗之中,却又与黑暗格格不入。
她低着头,没有任何人能看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沙哑至极的声音:
“你错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忘记他。”
她轻笑了一声,声音却苦涩到了极点:
“却也没有人想记得他。”
没有人想承认,如今修仙界的和平与生机都来自一人的献祭。
没有人想承担那些因果,但却又不得不接受。
秘境之外,所有人都是一怔。
他们知晓,许晚辞说的是对的。
谢听白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自诩深谙人性,却从没有想过,许晚辞最怕之事。
居然是没有人能够再记得那个人。
大过了机缘、大过了生死,甚至大过了这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时,顾云绮的声音蓦然响起:
“接下来,我会努力扭转阵法,试着让阵法引出她的生志。”
“只是我从未尝试过这种做法,你们若是察觉到不对。”
“立刻打断我。”
看着顾云绮灵力快要枯竭的模样,二长老刚想伸手为她注入灵气,就被她沉声打断:
“师姐,幻心阵只认我的灵气,你们随便扔个灵植法阵过来就好,不用管我。”
许晚辞敏锐地察觉到了幻心阵的变化。
只是这变化太浅,需要她再为它添一点情绪。
她缓缓闭上双眼,一点一点勾勒出了如今她最想要最期望的事情。
幻心阵中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变得带上了厚重的蛊惑:
“是啊,没有人会忘记他,但也没有人……”
“想救他。”
与此同时,操控幻阵的顾云绮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二长老焦急地来到了她的身边,却根本不敢触碰,生怕影响到她施诀。
顾云绮咽下口中的鲜血,苦笑道:
“是我妄自尊大了。”
“与那位有关,哪怕只是一句话,就已经快把我掏空了。”
说到这里,她眼中又重新燃起了战意,手中灵气再次涌现:
“师姐不必担忧,不过一个幻阵而已。”
幻境中,听到声音说的话后,许晚辞蓦然抬起头,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光亮。
一瞬间,她的呼吸与心跳都快到了极点,她哑着嗓子道:
“你说……什么?”
“救他?”
幻境中的声音悄然放缓,带着十足的引诱:
“是啊,难道你不想么?”
许晚辞逼自己放低所有的期待,声音带着强忍的颤抖,
“可是他们说……说他已经神魂俱消。”
幻境中的声音蓦然加重:
“那个人不是告诉过你么?”
“大道三千,必有一线生机。”
“你是信那些根本不愿记得他的人,还是信他?”
许晚辞蓦然闭上了双眼,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她怎么可能,不信他呢。
只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久到她以为已经没有了一点可能。
她的声音很轻,生怕她的声音大一点,就会打碎这个她从未有过的美梦:
“我要怎样,才能救他?”
才能捡回他那早已散遍修仙界的神魂?
幻境的声音蓦然变远:
“你自己的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
许晚辞看着再次安静下来的黑暗,伸出一只手,缓缓地覆在了自己的胸口。
听着她错乱的心跳声,她仿佛终于有了实感。
秘境之外。
所有人都看到漆黑无垠的幻心阵中,亮起了一个微弱的光点。
顾云绮见到这一幕,再也坚持不住,手中灵气霎时消散,整个人狼狈的跪了下去。
她身边的二长老焦急地扶住了她的身体,手中灵气已经探进了她的经脉:
“灵气亏损太过严重,渡劫真元已然干涸。”
她隐下了后半句话,伤及真元,许得休养数栽方可恢复。
大长老把回复灵力的顶级丹药一粒一粒地塞到了顾云绮的口中。
顾云绮感受着丹田处隐隐回复的灵力,终于有了力气。
她猛地从大长老手中抢过药瓶,一股脑倒进了口中。
接着又薅过了二长老手中的灵植,三下五除二塞进了嘴里。
随后,她把药瓶往一旁一扔,盘膝坐下开始调息灵气。
二长老看着顾云绮入定的模样,小心擦去了她唇角的鲜血。
就在这时,一滴水滴坠落的声音悄然响起。
除了顾云绮外的所有人都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秘境之引。
秘境中。
许晚辞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
她站在幻羽花田中,眼中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幻羽花的花瓣之上。
明明是在落泪,可她眼中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碎光,那是期待,那是……欢喜。
她就这样,泪如雨下的……笑着。
以许晚辞如今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勘破顾云绮所布下的幻心阵。
她只会把幻心阵中的一切,当做现实。
即使这样的现实,那样虚假,那样……一碰就碎。
秘境之外,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谎言。
他们甚至都不敢继续再看如今许晚辞的表情。
若是以后,她得知了真相……
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大长老,都无奈的移开了视线:
他们只能尽可能瞒的久一点。
再有几百上千年,许晚辞对仙尊的情谊……或许就淡了呢。
毕竟,时间足以抹平一切。
只有谢听白依旧专注地看着许晚辞的一举一动。
看着她如今欢喜落泪的模样,他忽然想起了从其他弟子口中听到的辞对楚青川的痴恋。
楚青川与那个人明明相差甚远。
她是真的没有察觉到不对么?
还是她根本不敢去辨别真假。
就如同现在一般,死死地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不敢也不舍得松开。
离开那根救命稻草,她可能随时都会崩溃。
秘境中,许晚辞已经擦干眼泪,缓步走出幻羽花田。
她的每一步,都带着曾经从未有过的坚定与希冀。
看着她的背影,所有人都移开了视线,不忍再看。
感受着周围的静默,宁孟澜率先收拾好了心情。
他把所有的情绪压到心底,面色又恢复了威严。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他那也进入了秘境的亲传弟子。
这大半日的时间,他们一直都在关注许晚辞,也不知楚青川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他一挥手,巨石上,楚青川的身影缓缓出现。
两块秘境之引并列排布,与许晚辞身边幻羽花田的岁月静好不同,楚青川正陷身泥沼,步履维艰地与一条六品泥龙搏斗。
看着他一次次被泥龙甩进泥潭,一身劲装变得破破烂烂的样子,宁孟澜一点都没有着急,反倒是悠哉悠哉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果然经验不足。”
“还是需要多多历练。”
他话音刚落,楚青川就又被泥龙甩了出去,口吐鲜血。
这时,大长老亦是一脸淡然地点了点头:
“的确应该多加历练。”
就在这时,另一块秘境之引中,许晚辞的手被隐在花丛中的灵虫咬了一下指尖。
细微的伤口处,一滴鲜血缓缓坠落。
明明只是小到可以忽视的伤口,宁孟澜的目光却霎时严肃起来,眼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