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儿把自己领来的工资一张张给压平整了,再放进一个红色铁皮的盒子里。
冼晨曦叹了口气,“唉,宝儿,我有时候真佩服你。”
唐宝儿从冰箱里取出来两瓶冰过的牛奶,其中一瓶给了冼晨曦,她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牛奶,冰过的牛奶喝起来更香浓了。
唐宝儿耸了耸肩膀,“我一开始也操心高考录取的事情,但这几天送奶送着送着我就想通了,高考虽然重要,可不管结果如何,生活都还在继续,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结果的同时,珍惜当下的每一种经历。”
冼晨曦差点一口牛奶喷出来,“我觉得我妈不应该去寺庙里拜佛,她应该来你家拜你,你才是当代大师。”
唐宝儿知道她是在揶揄自己,只是吐了吐舌头。
不管是焦虑还是期待,公布录取结果的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唐宝儿超过录取线70分的好成绩,被首都大学中文系录取了,公布结果的当天,连在首都理工大学读研的成鸣都特意赶了过来和他们一起庆贺。
冼晨曦也终于尘埃落定,心想事成,被首都医学院录取了。
皆大欢喜。
唐宝儿一直觉得自己属于那种晒不黑的体质,但事实告诉她,没有什么是晒不黑的,只要太阳够大,晒的够多。
就算是象牙,长时间放置在阳光直射的环境中,也会变黄变黑,失去原有的光泽。
当了一个暑假的送奶工,唐宝儿看着镜子中自己微微泛红且变黑的脸庞,无奈地叹了口气。
唐实端着茶杯路过,看到唐宝儿对着镜子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笑,“哟,咱们家小公主是去烧窑还是去卖炭了?怎么黑成了这样哈哈哈。”
姚秋月看他嘴欠,忍不住掐了他大腿一把,“没事的宝儿,等我过几天休息,我带你去百货公司买点防晒霜和护肤品擦一擦,再在家里捂几天,很快就能白回来了。”
“娘,明天不行吗?”唐宝儿可怜巴巴地撒娇道。
姚秋月爱莫能助的揉了揉她的发丝,“明天不行哦,有一场很重要的总结会议……要不问问晨曦或者你成鸣哥哥有没有空?”
冼晨曦被她妈妈拉去寺庙还愿了,唐宝儿就问了成鸣,成鸣说他明天没课刚好有空。
成鸣在首都理工大学读的是化学系,他今年二十一岁,本来应该去年毕业,但他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加上三伯父三伯母支持,成鸣就留校读研了,气质沉稳儒雅,脸上带着一副金框眼镜给他增加了些许学者的气息。
百货公司坐落在城市繁华地段,外观端庄,大门厚重,橱窗明亮。
百货公司里面是水磨石地面,昏黄吊灯照明,一层是日用百货区,木质货架摆满陶瓷、文具等。二层是服装区,布料味弥漫,衣架挂满各种款式的服装,还有临时搭起来的简易试衣间。三层是家电区,各种新款的家电都有,电冰箱,电视机,大立柜,还有收音机和磁带机等。
临近开学顾客不少,广播声、算盘声、谈笑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护肤品专柜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玻璃柜台里摆放着一瓶瓶造型精美的香水、面霜和口红,穿着统一制服的柜员们脸上带着职业微笑,熟练地为顾客介绍着产品的功效和特点。
唐宝儿每年冬天擦脸用的面霜都是姚秋月给她买的,她还是第一次到百货公司的护肤品专柜来,眼前摆着的瓶瓶罐罐唐宝儿看得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成鸣在一旁帮忙看,他主要是看这些护肤品的成分。
唐宝儿想买一支口红,她只见过别人涂,红艳艳的可好看了,她自己还没有化过妆呢。
正好有可以试色的小样,唐宝儿迫不及待的拿过镜子试着给自己涂了一下,但她没经验,也不知道什么颜色适合自己,就只是胡乱的往嘴唇上抹。
唐宝儿已经涂上了口红,这种新奇的感觉让她很激动,“成鸣哥哥,好看吗?”
成鸣忍不住太阳穴跳了一下,“好看。”
像刚吃了小孩。成鸣心想。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唐宝儿把口红放下,又挑了一瓶很好闻的香水,前调是酸甜交织的柑橘果香,中调是幽雅的桂花香气,尾调是鸢尾粉质香,她很喜欢这个香味,干脆就买了两瓶,其中一瓶送给她娘。
转头想起来自己这一趟的正事,这护肤品有分国内生产的和国外生产的,国内的护肤品以传统配方亲民价受青睐,温和滋润,质朴实用家庭必备。国外的品牌包装精致,追求极致呵护肌肤,价格也更昂贵。
唐宝儿挑了一瓶百雀羚的护手霜和一瓶润肤霜,爱当丽的防晒霜,又挑了一瓶外国的面霜。
只是看到口红的时候,唐宝儿犯了难,有好几个颜色她都喜欢。
成鸣开口,“都装起来吧。”
“好的好的。”售货员没想到来了个大客户,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不少,她手脚麻利的把唐宝儿挑中的几样香水口红护肤品都给装了起来,眉眼带笑,“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闹了个乌龙,唐宝儿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姐姐,你认错了,他是我哥哥不是我男朋友。”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看着倒是登对,而且兄妹俩根本长得就不像,售货员本来想说两句好话,但没想到闹了个乌龙,“不好意思啊。”
“没事。”唐宝儿已经爽利的接过了袋子,看到成鸣在出神,叫了他一声。
成鸣还沉浸在售货员刚才提到的“男朋友”三个字的情绪中,感觉像是平静的心湖被一颗石子击中,泛起层层难以消散的涟漪。
简单的三个字,却似一道奇异的电流,穿过他的脑海,让他的思绪瞬间变得纷繁杂乱。
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直到唐宝儿又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唐宝儿穿着一套白色的衣裳,吊灯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头发用发绳简单的扎了起来,看起来青春又灿烂,有种荼蘼万千的美好。
成鸣忙别开目光,低头慌乱地拎过她手里的东西,“走吧。”
第74章 新生代表顾念
首都大学离银行家属楼有快一个小时的路程,上大学后,唐宝儿就不在家里住了,想到往后从周一到周五就见不到闺女了,唐实和姚秋月还有些伤感。
冼晨曦初中的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个暑假的围棋,她教会了唐宝儿下围棋的基本规则,唐宝儿又教了她爹,父女俩有事没事就在家里对弈一盘。
姚秋月对他们的棋艺和棋品表示不忍直视。
“不行,我这步走错了,我要重来!”眼看着一大片子被吃完了,唐实忙着急的说道。
唐宝儿双臂环抱,“那我五分钟前那一步也要重下!你给我把被吃掉的子给吐回来!”
“那我还没说是你先吃的我的子呢!”
姚秋月在旁边织毛衣,对父女俩的行为表示不忍直视,这俩臭棋篓子又开始了。
最后父女俩达成一致,这盘棋重下。
唐实把白子还给她,语气里带了点试探,“宝儿,我跟你娘送你去学校报道呗。”
“爹,我都这么大了,入学报道这种小事我自己完全能应付得来,我也想学着独立,就像以前你教我学自行车,你扶着我骑一辈子,我也学不会骑自行车,这次报道就是我独自出发的第一步,你和娘就安心在家好了。”
唐实很失落,姚秋月安慰他,“宝儿长大了,想独立,我们做父母的要支持理解。”
九月份开学,唐宝儿收拾好了一个皮箱和一个提包的行李,搭上了前往首都大学的车。
唐宝儿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首都大学,她娘当年就是首都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但这次再来首都大学,有了不同的身份意义,她也成为了首都大学的学生。
她怀揣着忐忑、激动的心情,在热情的师兄师姐帮助下提着行李注册报到、领了宿舍钥匙。
不像姚秋月当年那届大学生年龄差距都很大,十八岁到三十二岁都有,现在的首都大学大多数都是同龄人,唐宝儿去了宿舍,认识了自己的五个新舍友丁慧、林媛媛、邓福丽、阳梅还有顾汝君。
几个姑娘都是性情好的,很快就熟识了,一块去食堂吃了晚饭,第二天一早就是新生开学典礼,礼堂是阶梯式的很大,最多能容纳四千多人,礼堂内部用宫灯、彩绘装饰,色调基本以红色为主,既复古又富丽堂皇,听说很多国外领导人都在这里演讲过嘞,唐宝儿他们坐在这样神圣的地方,不禁都有些感到心襟荡漾。
校长慷慨陈词的一番演讲之后,下一个环节是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打扮得非常得体漂亮的女生在众人瞩目之下走到舞台前方,开始作新生代表致辞,主要是说了自己被首都大学录取的感受,以及对大学生涯的规划将来要怎样承担自己的使命,为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做出奉献。
一身朝气俏丽的红裙子,露出两条洁白纤细的小腿,她在台上利落大方地演讲,宛如翩翩起舞的白天鹅。
唐宝儿没想到这个新生代表竟然会是顾念。
舍友丁慧在旁边跟她们分享着自己打听来的八卦,“听说这个新生代表是鼎鼎有名的才女,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去过多个国家游学,精通俄语英语德语等多国语言,会弹钢琴会跳芭蕾,家里更是首都首屈一指的家庭,据说还是功臣之后呢。”
众人一听都惊呆了,这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天之骄女。
不过再优秀也跟她们无关了,有人关心国外高考的政策,“你们说,她在国外考国内的学校,考试会不会比咱们容易啊?”
“不知道。”他们还真没了解过,毕竟出国这些事情对于他们这种普通的大一学生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新生典礼结束后,唐宝儿和几个舍友去了食堂吃饭。
国家补贴伙食费,还每个月给他们发补助,学校食堂的主食丰富多样,各个价位的都有,唐宝儿买了两个馒头,一份酸辣藕丁和一份茄子酿肉。
正吃着饭,舍友林媛媛突然说道,“今天下午也没有课,干脆咱们等会喝咖啡去吧!”
“喝咖啡?”其他几个人咋一听这样的新鲜名词,非常激动道,“好啊好啊。”
“我还没有喝过咖啡呢。”
首都大学里就有咖啡馆,午后咖啡馆里人不少,大多数都是衣着时髦的年轻男女,留声机里放着浪漫的法语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这一切都令人感到非常的惬意。
唐宝儿喝不惯纯咖啡,就要了杯拿铁,有丝丝浓郁焦苦的味道,奶味很浓,口感丝滑。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香醇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唐宝儿对喝咖啡这件事情不感冒,但她娘姚秋月倒是对喝咖啡这件事颇为热衷,所以唐宝儿在家时也喝过一两次咖啡。
一杯咖啡就要两块钱,这个价格让大家瞠目结舌,这都能吃上好几顿饭了,幸好只是偶尔喝一回,这让大家心理稍微接受了点,就当时花钱开开眼界了。
咖啡厅里响起流畅优美的琴声,在场的人本能的寻找起乐声的来源,丁慧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激动道,“你们看,那不是那个新生代表吗?”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顾念身上还是穿着那条红色小裙子,优雅的拉动小提琴的琴弦,身姿婀娜地站在咖啡厅的中央。
每一次拉琴,都像是在向周围人宣告她的与众不同。
一曲完毕,顾念脸有些红的坐回了座位上,朝她的朋友们娇呼道,“好了好了,再也不跟你们打赌了,刚才好多人看向我,我都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他们肯定都被你的魅力折服啦,顾大小姐,你刚才简直美极了!”
“就是就是,这咖啡厅里的人,谁能比得上你呀,顾念,不过你这一曲下来,估计那些暗中嫉妒你的人,脸都要气绿了。”
“哼,那是自然,不过刚才确实有点紧张,万一拉错了一个音,那可就丢脸了。”顾念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故作谦虚地说道,她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眼神却在人群中肆意游移。
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又像是在炫耀着自己刚刚的胜利成果。
“本来以为进了首都大学怎么着也算人中龙凤了,但对比之下,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人。”林媛媛不由得叹气感慨道。
她的这番感慨吸引起了其他几个人的共鸣,“是啊。”
对此说法唐宝儿并不认同,她并不想跟着讨论顾念,只是翻了翻菜单,打算再点一份小蛋糕吃。
“宝儿,你没有什么想法吗?”有人转头望向唐宝儿,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
“我觉得咱们没必要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顾念如何与我们又有多大关系呢?我高考成绩超录取线70多分,我拿过省小学生数学竞赛冠军,从小学开始,每个学期写作文都能评上优秀范文,我跟我爹一起卖过红裙子和涤纶衬衫,跟我爹娘一起经营过小饭馆,去工地卖过盒饭,当过送奶工,我的经历成就了现在的我,我本来就很优秀,这跟他人的优秀毫不相干,更不会因为别人的优秀而影响到我。”
她们都没想到唐宝儿会说这样一番话,惊讶和钦佩之后,又不由自主的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
丁慧轻轻点了点头,“宝儿说得对哩,顾念再优秀也跟咱们没关系,大家都是十几年刻苦拼搏才考进了首都大学,都有自己各自不同的闪光点,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努力学习,提升自我。”
“对。”
丁慧总结了一番,几个女生原本被打击的斗志也提起来了,其他几个舍友喝完咖啡就要去图书馆或回宿舍了,唐宝儿点的小蛋糕还没好,就先不跟她们一块了。
顾念看到唐宝儿的几个舍友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座位上。
她勾了勾唇角,端起手中温热的咖啡朝她走过去。
唐宝儿的小蛋糕终于端上来了,这种杏仁蛋糕跟她喜欢吃的那种鸡蛋糕不一样,是烘烤的蛋糕胚,表面涂满了奶油,上边再撒上巧克力碎和烤焦的杏仁片,散发着浓郁的坚果香,蛋糕胚绵密扎实,满满的杏仁碎末,每一口都有杏仁独特的清香在齿间萦绕,甜而不腻。
唐宝儿刚吃第一口就忍不住幸福的眯起了眼睛,这蛋糕也太好吃了,也不枉她花了三块钱还等了这么久。
“唐宝儿,好久不见。”顾念朱唇轻启,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柔,却又仿佛藏着尖锐的刺。
唐宝儿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起了头。
在看清唐宝儿脸的那一瞬间,顾念花容失色,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连连后退了几步,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手里的咖啡也被打翻,浓郁的咖啡就这样尽数泼在了她的裙子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震惊的喃喃自语。
走近了才发现,眼前的唐宝儿身上还有小时候的影子,只是长开了的唐宝儿,长相却跟她的妈妈梁佳蕙惊奇的相似。
太像了,简直太像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唐宝儿会长得这么像她的妈妈?
第75章 江弦回国
唐宝儿实在是太喜欢上大学的感觉了,跟她们小学和中学阶段的填鸭式教育不一样,大学风气更为开放,更自由和浪漫。
唐宝儿学的是中文,如果说她以前看小说写作文只是单纯的喜爱,在首都大学的学术殿堂里,他们可以更加深入研究文学的内涵、文化脉络与思想精髓,发现文学之美。
学校里还会有当代名家来给他们做文学讲座,还有英语演讲比赛,各种各样的辩论赛,还有社团活动,校园里充满了青春激昂的色彩。
唐宝儿报名了学校的摄影社团,她暑假当送奶工差不多挣了有两百块工钱,她爹唐实又给了她四百块钱,买了一台胶片单反相机,舍友们得知唐宝儿有相机后,都找她帮忙拍照片,唐宝儿当然是非常乐意的答应了,并且只收了买胶卷的钱。
首都大学的占地面积非常广阔,里边的不少建筑都能看出历史的痕迹,从女生宿舍到图书馆会经过茗馨湖,这是他们学校的著名景点,景色特别漂亮,微风吹过,掀起水波阵阵。
唐宝儿的舍友们就站在那拱桥上,不断的变换姿势,快门咔嚓一声按下,拍下几个女生最漂亮的瞬间。
“好漂亮啊,宝儿这拍照技术比照相馆的好多了,把咱们拍得好生动,不像照相馆的那么死板,笑得脸都僵硬了也照不出一张好看的照片。”
摄影是一门花钱的艺术,站在照相馆里大多数的摄影师,比起怎么把人拍得灵动漂亮,更像是把人往一个框死的模板里面套。
几个女生拿着照片,非常满意,止不住的夸赞。
唐宝儿笑了下,正好看见桥下站着个年轻人,他一身黑色的衬衣套装,腕上扣着一个劳力士的机械手表,利落的短发晃过眉眼,如乌木沉香般出尘的气质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唐宝儿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了一句诗句。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忍不住将相机举了起来,咔嚓一声按动快门。
那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正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唐宝儿有种被人现场抓包的心虚,但仔细一看,又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她的心猛地一颤,手中的相机差点滑落,不由得念出了他的名字,“江弦?”
自从他五年前一别,唐宝儿再也没有见过他。
年轻人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唐宝儿的身上,那双眼深邃明亮,仿佛藏着无尽的幽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围的一切喧嚣都渐渐隐去。
湖畔的风匆匆掠过唐宝儿的眉眼,像是不经意间的触碰。
风呼啸而过,江弦这么多年的思念在这瞬间的对视里,在湖光的映照下,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涟漪。
“宝儿,好久不见。”
时隔多年,唐宝儿看着这个明显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子,轻轻张了张口,“江弦哥哥,好久不见。”
两人虽然偶尔有通信,但也仅仅只是通信了解一下对方的近况,现在站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唐宝儿笑着问他,“江弦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唐宝儿有些意外,“你是刚回到就直奔首都大学了吗?”
“嗯,我来首都大学看望一位老师……也顺便想见你。”其实江弦这次来首都大学就是为了见唐宝儿的。
江弦曾经是首都大学物理系的学生,大四那年出国留学,在M国深造了几年。
“刚上大学,都还适应吗?”
“嗯,挺适应的,不管是学术氛围还是生活环境我都很喜欢。”
他看了眼腕上的劳力士手表,“快到饭点了,一块去食堂吃个午饭吧……研究所最近在跟首都大学实验室做项目交流,这段时间我过来的次数会比较多。”
“啊?研究所?你在国内工作了?”唐宝儿有些意外。
“嗯,我以后就留在国内了。”
“噢噢。”唐宝儿没想到他会选择回国工作,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唐宝儿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几个舍友,互相礼貌的认识了,几人看见这么个帅哥,挤眉弄眼了一番也不知道脑补了多少,反正大学谈恋爱没人管,唐宝儿让她们一块去食堂吃饭,但她们都极有眼色的说还要其他事要忙,就不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唐宝儿就跟江弦一块去食堂吃饭了,江弦看着两人之间一臂宽的距离,垂下眼眸。
比起出国前,她跟他生疏了很多。
饭点食堂人不少,唐宝儿说想吃肉夹馍,那个窗口前排了不少人,江弦就让她先坐着占位置,他去排队,唐宝儿推脱了一番,说她去排他坐着占位置,但最终还是由江弦去排队,她在位置上坐着了。
队伍人不少,江弦的背影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中。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轰动,唐宝儿抬头,就看见桌子上出现白色的信封。
“同学,你好,我是社会学系大二的苏佚群。”
看着眼前阳光清朗的男生,出于对人的礼貌,她点了点头,“您好,我叫唐絮。”
男子的这番行动引得周围的人都投来了目光。
“这个周六的晚上,在电化教室会举办一场社会学系和哲学系的辩论赛,唐絮同学,你周五那天有时间吗?”
“抱歉学长,我周六晚上没有时间。”虽然她确实不会去看这场辩论赛,但她也没说谎,她周六晚上要回家。
被唐宝儿这样直白的拒绝,苏佚群也没有失落,他扬起一抹笑容,“没事,你再考虑考虑,我非常希望能在辩论赛上看到你的身影。
苏佚群走后,唐宝儿将他塞过来的信随手压在了相机底下。
江弦已经买好了午饭,肉夹馍和羊肉汤,唐宝儿啃了一口肉夹馍,满满的肉香浸润口腔,那个馍烤得很香,酥酥的,里面的肉肥少瘦多,吃起来一点都不腻人。
羊肉汤也很浓稠,胡椒的香味刚好,里面有大块大块的羊肉。
江弦吃饭很文雅,慢斯条理的,明明是肉夹馍却被他吃出了法国大餐的感觉,“有个朋友的茶楼新开业,这个周末要一起去喝茶吗?”
“周六我娘休假,我要陪她去看电影,周日可以去。”唐宝儿回家很方便,一趟公交车就能回去了。
“那我周日去你家里找你。”
两人就这样说定了周末的事情,江弦用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下两行字,再将纸张撕下来递给她,“上面那个是我工作的地址,下面那个是我住处的地址,有什么事你就过来找我。”
唐宝儿看着纸上两行凌厉洒脱的字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江弦哥哥。”
他轻咳一声,意有所指,“你现在刚上大学,有很多事情还不到适合做的年纪,别人送的信件……让我帮你处理了吧。”
她点了点头,“本来也要拿回去烧了的,那就麻烦你了。”
周五坐公交回到家,唐宝儿洗完澡出来,就躺在了舒服的大床上,她用暖水袋捂了捂肚子,尽量忽视小腹传来的不适,床头柜上还放着江弦当初送她的那个磁带机。
这个磁带机唐宝儿一直用得很爱惜,现在还是好好的,不过已经有段时间没用过了,她突然来了兴致,从床上坐起来,按了播放的按钮,清晰的英语听力内容从磁带机的喇叭中响起来。
姚秋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敲了敲门,“快把中药喝了。”
唐宝儿忙把录音给关了,看到冒着热气的墨黑色药汁,脸上露出痛苦面具,“娘,还要喝这个中药啊?都喝了好多年了。”
唐宝儿前两年痛经很严重,每次例假都疼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姚秋月的同事就介绍了个老中医,开了个滋补的方子,现在已经好多了。
“听话,快趁热喝了。”
“好吧。”唐宝儿知道熬这个中药也挺费劲的,不忍辜负她娘的一番苦心,她端起那个药碗,咕噜咕噜的把药给喝了。
喝完一碗中药,苦得五官都皱成一团了,嘴里都是残留的药味,但肚子热乎乎的还挺舒服。
姚秋月在她床边坐下,看到她手里的磁带机,有些好笑的问,“怎么今天心情好捣鼓起这个磁带机了?”
“娘,你知道吗,江弦哥哥回来了。”
姚秋月有些意外,她还记得他们家开奶站的时候,江弦一万块钱的出资,这些年奶站的分红都给他存进了银行里,他以前跟自家闺女关系还不错,但他出国后就没什么联系了,他寄信很频繁,但宝儿回信的次数挺少的,差不多两个月会回一次。
“他在国外学的是什么专业?”
“应该也是物理相关专业吧,他现在留在首都的研究所工作了。”
姚秋月想了下,“当年承包奶站的事情他帮了大忙,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歇歇他,要不你下周就把他叫到咱们家里来一块吃顿饭?顺便叫上你成鸣哥哥一块,他们两个年轻人说不定能谈到一块。”
“我觉得,那还是算了吧。”唐宝儿撇了撇嘴,她还记得那年他们两个在一块吃饭,那个氛围真是奇怪中透着诡异。
第76章 被毁的照片
周末是个好天气,天透彻的蓝,像是在清水中涤荡的蓝纱巾,隐隐透出通透的光泽,上面浮着的云,就像是纱巾上绣着的白花,洁白无瑕,丝丝缕缕。
茶楼闹中取静,坐落在湖边,景致很好,江弦和唐宝儿到的时候,早已经有人提前在等着了。
“真没想到弦哥你这么捧场。”季旭看到他们过来,忙站起来拉开了两张椅子。
“你好,我是季旭,这家茶楼的老板,这两天茶楼刚开业,太感谢你们能来捧场了。”
“您好,我叫唐宝儿。”
季旭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你好你好。”
两人握了手坐下了,算是认识了。
江弦问唐宝儿想喝什么,她说自己习惯喝绿茶,于是江弦便点了一壶绿茶和几样茶楼里的招牌点心。
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茶不是很苦,喝完了还有一股回甘的滋味在舌尖萦绕。
除了茶之外,点心小巧精致,其中有一道绿豆酥饼唐宝儿很喜欢,刚咬一口便被外层的酥皮惊到了,饼皮非常的酥,里面的绿豆绞得非常细腻,感觉还在里边加了牛奶,吃起来绿豆清甜绵密,奶香浓郁。
季旭问起江弦茶楼经营方面的意见,他虽然是第一次来,江弦虽然状态很简单随意,却又清晰明了的列出了几个重点,连唐宝儿都有些意外。
她记得江弦家里没有人经商,他自己学的也是物理方面的专业,没想到对经营方面还会有这些见解。
“弦哥!”茶楼里响起另一个年轻男人激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