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梁佳蕙,唐宝儿想要离开了,踌躇间,就看到四个小混混模样的社会青年,抖着腿、抽着烟,手里拎着钢管,朝她一步步走过来,吐着烟圈,脸上还带着下流的调笑。
唐宝儿看着被堵死的前路,已经意识到留言不是梁佳蕙给她发的,是有人偷了梁佳蕙的寻呼机,将她约到了这里。
她把手伸进书包里,摸索着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心跳急剧加速,后背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小美人,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儿等谁呢?”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咧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笑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唐宝儿紧紧握住书包肩带,强装镇定,“你们别乱来,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有本事你现在就把警察叫过来啊!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刀疤脸挥舞手中的钢管,进一步向她逼近。
唐宝儿摸到了书包侧袋里的小型手电筒。
她突然将手电筒打开,强光直射向小混混们的眼睛,他们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发出一阵咒骂声。
唐宝儿趁机转身,朝着旁边的一条小巷飞奔而去。
雨水打湿了地面,她的脚步有些打滑,书包的肩带滑落,里面的东西兵兵乓乓掉了一地,但她已经顾不得捡这些东西,求生的欲望让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跑。
身后传来小混混们的叫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唐宝儿心脏突突的跳,拼命地在狭窄的小巷中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腿脚酸痛,距离越来越近,她能听到钢管划拉过地面,刺耳的声音。
前方有一个拐角堆满了杂物,来不及多想,她迅速躲到了杂物堆后面,蜷缩着身体,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手在地面上摸索,捡到了一枚两三寸长的铁钉,她将铁钉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心跳声在耳边剧烈回响,双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的喘息声会暴露位置。
小混混们追到了拐角处,四处张望,“这小娘们跑哪去了?”
“这小娘们真能跑,肯定就在附近,给老子仔细找!这小娘们是个祸端,收了钱,必须替雇主处理干净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雇主……是顾念吗?
唐宝儿听到他们的话,紧紧闭上眼睛,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此时的她全身湿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头发也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巷子里响起小混混惨烈的哀嚎声,还有止不住的求饶声,“大哥,大哥饶命!”
“砰砰”钢管击打**的声音落入耳中,每一道都像是击打在她的身上,唐宝儿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直到一道男子说话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人呢?”清冷中带着紧张。
小混混鼻青脸肿,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狠厉,“我们不知道啊!追着追着那个小娘们就没了人影!”
是江弦的声音。
唐宝儿腿一软,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耗光了,江弦听到杂物堆里传来的动静,将手里的钢管丢下走了上前。
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提了起来,他开口道,“宝儿!”
唐宝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急促的一阵喘息后,就栽倒在了江弦的怀里。
第96章 我不会让你洗碗的……
晚上十点,灯火通明,顾振武和梁佳蕙匆匆赶到公安局,几个小混混都被拷上了手铐押解在了一旁,根据他们的一致口供,幕后主使正是顾家的司机小吴,在现场发现了绳索、麻袋和砍刀,哪怕人已经在公安局,唐实和姚秋月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敢想象,要是江弦晚到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唐宝儿被她爹娘紧紧搂在怀里,脸色苍白,湿透的发丝就贴在脸颊上。
江弦已经借来了医药箱,帮她处理着手上的伤口,他找到唐宝儿的时候,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一枚铁钉,把手掌都磨破了。
“云朵,没事吧?”顾振武和梁佳蕙脸上布满了担忧。
她抿了抿嘴唇,“没事了。”
公安局里的气氛压抑沉重,这已经是一场严重的犯罪事件。
司机小吴一口咬定是他偷了梁佳蕙的寻呼机,承认是他想要蓄意谋害唐宝儿,将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姚秋月冷笑,“你觉得我们会信吗?我女儿跟这个司机连面都没见过,连最基础的利益冲突都没有,他为什么要买通这些混混害她?绳索、麻袋、砍刀,这是有什么样深仇大恨?今天他如果不把背后的人供出来,就算他把所有罪责都扛了,我们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唐实脸色铁青,他平日里很少有这样凌厉的时候,“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要追究到底,我绝对不允许罪魁祸首伤害了我闺女还逍遥法外!”
唐实夫妻俩的话无疑是在给顾振武和梁佳蕙施压。
他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司机小吴跟唐宝儿无冤无仇,想要唐宝儿消失的只有一个人。
顾振武和梁佳蕙进入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一边是在自己跟前养了十几年的养女,早就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一个是从小流落在外,亏欠良多的亲生女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酒的味道,唐宝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顾振武走上前来,“小弦,让我来处理吧。”
江弦看了眼唐宝儿,她点头同意后才让开了身体,把手上的药酒和棉签递给顾振武。
男人半蹲在她的面前,乌发间掺杂着一两根白发,在顾致岳的身上能隐约看得到顾振武的影子,唐宝儿跟顾振武接触不多,大多书时候都是梁佳蕙到学校里找她。
顾振武看着孔武有力,但擦药的动作很轻柔,还会低头给她吹手上的伤口。
唐宝儿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吗?
梁佳蕙踌躇一番后,还是选择了开口,“宝儿,事情发生后,你顾叔叔他很生气,在家里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把念念打了个半死,他还是第一次发这样大的脾气,念念她从小被我们娇惯坏了,我跟你爸爸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这一次你能不能……”
梁佳蕙开口后,唐宝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姚秋月已经斩钉截铁的开口,一字一句,“不可能!今天如果不是江弦,现在在我面前的估计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这不是什么女生间的小打小闹,是一场严重的犯罪事件,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一定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为我的女儿讨一个公道!”
唐宝儿垂着眼眸,很久都没说话,长长的睫毛在她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过了很久,她忽然开口道,“梁阿姨,人心都是偏的,您偏心顾念,我能理解,就像是我爹娘,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他们第一时间,选择的都会是无条件偏袒我。”
“有句古谚语,叫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您生我一场,我同意不再追究这件事,算是抵还您生育我的恩情,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跟你,跟顾家就算是彻底两清了。”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她神色冰冷,张了张没有血色的嘴唇,“顾念,永远不许再出现在首都。”
梁佳蕙没想到她会这样决绝,腿一软就栽倒在地上,一种强烈的恐慌将她包围。
她要彻底的失去她的亲生女儿了。
说完这番话,唐宝儿感觉身上的所有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闭上了眼睛不再看眼前的一切。
姚秋月紧紧抱着唐宝儿,擦了擦眼角因为心疼流出来的泪水,“走吧,咱们回家。”
唐实也立马附和道,“对,咱们回家。”
顾念和司机小吴的信件和金钱来往记录就拍在桌上,梁佳蕙看着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多大罪孽的顾念,忽然笑了,“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
“我当初不应该去福利院领养你,宠着你爱着你,养你到二十岁,竟然养出了一个杀人犯,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要杀害我的亲生女儿。”
“我会给你一笔钱,安排你出国,以后你是生是死,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梁佳蕙也累了。
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不管怎么用心培养,都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劣质基因。
“休想,我不出国!凭什么,凭什么,当初是你把我领回这个家,我当了唐宝儿二十年的替代品,你现在找到你的亲生女儿了,就想一脚把我踢开,我告诉你,你休想让我离开这个家!”顾念脸色狰狞,她偏执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替代品?顾念,你扪心自问,到底是替代还是取代?我对你有一点不好吗?这二十年来,哪怕是找到宝儿了,我依旧让你住在那个最好的房间,你的地位动摇了吗?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勾结司机,想要让宝儿永远消失?!”
梁佳蕙看到歇斯底里的顾念,冷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甚至为了你,永远的失去了我的另一个女儿,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唐宝儿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顾念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可是从唐宝儿出现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先是合唱团领唱的位置,再然后就是被迫出国,她暗恋的江弦成了唐宝儿的对象,现在连她的爸爸妈妈都成了唐宝儿的亲生父母。
她人生的一切不幸,都是唐宝儿造成的。
顾振武脸色阴沉,“既然你不愿意出国,就坐牢去吧,你已经二十岁了,我们没有任何义务为你兜底。”
“不,不!”眼看着顾振武要拿起电话报警,顾念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怨恨不甘,她闭了闭眼睛,顾振武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刚直性格,他说要报警,那绝对不是嘴上威胁。
要是她去坐牢了,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一个坐过牢的人,这辈子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愿意出国!”
唐宝儿回去的第二天就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过好在期末考试已经考完了,正式开始放暑假,所幸无事,姚秋月不让她出门了,就待在家里养身体。
唐实夫妻俩知道她跟江弦在谈对象,唐宝儿没刻意瞒过他们,夫妻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都当没看见。
七月份的天气有些闷热,唐宝儿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
睁开眼睛就看到江弦在床头坐着,下颌如刀削斧刻般清晰,她一怔,“江弦哥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到唐宝儿醒了,江弦伸出手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确定已经不烫了,才松了口气,“还是很难受吗?”
“已经好多了。”
江弦给她倒了杯温水,“你娘出门前说在厨房上温着粥,我端过来喂你好吗?”
“又是白粥……”唐宝儿的脸皱成了苦瓜。
她已经连续喝了三天的白粥,嘴巴都快要淡出鸟了。
江弦揉揉她脑袋,“那你想吃什么?”
唐宝儿其实没什么胃口,她认真想了一下,“我想喝怪味红薯汤。”
“怪味红薯汤?”
“红薯切成块,煮的时候放很多很多的姜,还有很多很多的糖,吃起来甜甜糯糯的。”
“那我去给你做。”
唐宝儿脸上终于露出了高兴的神情,“好耶。”
材料都是现成的,煮个红薯汤没什么难度,唐宝儿看到他熟练的给红薯削皮切块,忍不住笑道,“我不会做饭,等以后我们结婚了,你负责做饭,我负责洗碗好了,我可是洗碗的一把好手。”
他们家刚到首都的时候做的就是小饭馆生意,那个时候唐宝儿除了跑堂,干得最多的活就是洗锅刷碗。
唐宝儿很自然的就提到了以后结婚的事,江弦眉眼间带着笑意,脑海中浮现了他跟宝儿结婚后的模样,“我不会让你洗碗的。”
“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江弦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认真的说道,“就算是我们将来结了婚,你也不用做任何改变,更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你只要做你自己,每天开开心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唐宝儿没想到江弦会这样说,她能感受到江弦语气里的认真,她看了他漆黑的眼眸,点了点头,“好呀。”
江弦看了眼炉子上煮着的红薯汤,用筷子插了下瓤都化开了,他把熟透的红薯汤给盛到碗里。
“你尝尝是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一股火辣辣的味道扑面而来,甜丝丝的红薯很快就化开了,“好好吃,就是小时候我爹做的那个味道。”
“江弦哥哥你也尝尝。”唐宝儿喂了一勺红薯汤到他的嘴边。
江弦点了点头,“很甜。”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我喝光了这碗红薯汤。
喝完红薯汤后,江弦负责刷碗,唐宝儿回了房子,也没啥事可干,她翻出自己的手风琴开始照着曲谱弹曲子,弹了一会,她也累了,重新躺回了床上。
夏日的午后很容易昏昏欲睡,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蝉鸣。
唐宝儿压低了音量,“江弦哥哥,我爹娘不在,你可以躺到床上来,陪我睡一会。”
唐宝儿躺在里侧,江弦躺在外侧,中间隔着一个巴掌宽的距离,两人虽然说早已经是男女朋友,但躺在同一张床上还是第一次。
唐宝儿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江弦也是,躺在宝儿的床上,她房间里堆了很多书,还有一个贝壳做成的梅花鹿,一张床靠着墙摆放、有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墙是白色的,床帐是浅紫色的。
萦绕鼻尖的一股清爽的味道。
隐隐约约,若有似无。
虽然很淡,但是他还是能够分辨出,那是梅花精油的香味。
唐宝儿的手被江弦握在了手里,她的唇角边浮现了一抹笑意。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细碎的光影。
第97章 完结
大四开学后,唐宝儿再也没有在学校里见过顾念,据说她在开学前几天,就已经办妥了出国留学的手续,顾家人也很识趣的没有再来纠缠唐宝儿。
大四是毕业季,总是充斥着许多的迷茫和焦虑,跟大一入学时的憧憬和朝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家不是在为考研挑灯夜战,就是在为留学做准备,或者是奔波于各大招聘会,怀揣着焦虑与期待投递出一份份的简历。
唐宝儿也在纠结是选择自主择业还是考研,他们上一届很多学长学姐都被分配到了机关单位做行政工作,还有一些去了学校当老师,她对这两条路都不感兴趣,尽管她从心底里认可教师这一职业的崇高性,但她明白自己的性格和志向并不在此。
大概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寒假过后,唐宝儿就收到了一个令她喜出望外的消息,他们系每年都会有三五个能去报社实习的机会,他们系的老师就向报社推荐了唐宝儿和另外两名同学。
唐宝儿以前只给杂志社写过稿子,没想到她竟然有一天能进到报社的编辑部实习,这个机会对她来说是十分难得的,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
更惊喜的是,因为她实习期间在报社的出色表现,报社的总编辑决定通过首都高等教育局,分配她到首都日报当记者。
记者是唐宝儿梦寐以求的职业,更何况首都日报是老牌报刊,能进入这样一家声誉卓著、影响力广泛的报社,无疑是为她的职业生涯开启了一扇辉煌的大门。
唐实夫妻俩知道了这件事都十分高兴,唐宝儿学的是中文,平日里学的就是怎么跟文字打交道,知识面广,她又不怕吃苦,喜欢往外跑,性格活泛,思路敏捷,这些特质都与记者这份职业高度契合。
更难得的是她发自内心的喜欢记者这份工作。
阳光挥洒在街道上,暮色为大地渡上了一层金黄,街上飘着煮粽子的香气,唐宝儿从报社出来,一整天都是心潮澎湃的,这是她正式工作的第三天。
今天正好是端午节,唐实和姚秋月一早就说了,让她早点回去,一家人好好庆祝一番。
她刚走没几步,就看见对面马路上有个人影。
顾致岳身上还是穿着套军服,理着利落的短发,挺拔如松的身姿,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显得格外醒目。
“致岳哥?”
唐宝儿走进商店里,花钱买了两瓶哈尔滨生产的啤酒,其中一瓶递给顾致岳,一口冰凉的啤酒下肚,感觉盛暑的燥热都退散了。
顾致岳的目光落在她恬静的侧脸上,“我也是回来后才知道了顾念买通混混意图谋害你的事情,我也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会如此拎不清,对不起,宝儿,如果当时我在首都,我一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唐宝儿将嘴里含着的啤酒咽下,摇了摇头,“这跟你没有关系,都过去了,我已经放下了。”
因为对顾家没有感情,所以哪怕是意识到梁佳蕙会偏袒顾念的时候,她也没有很难过。
“我听说你被分配到了首都日报工作,恭喜你。”
唐宝儿跟他碰了杯,声音听起来很脆甜,“谢谢致岳哥哥,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
“打开看看,送你的礼物。”顾致岳将一个盒子推到她的手边。
唐宝儿面露疑惑的将盒子拆开了,里面是几张泛黄的老照片,都是一个小婴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婴孩穿着一件红色的衫子,眼睛像葡萄一样又大又圆,小脸圆嘟嘟的特别可爱,而且这个照片竟然是彩色的,一看就很珍贵难得,还有一个老旧的拨浪鼓,摇晃后还能发出咚咚的声音。
唐宝儿忍不住笑了,“这个小孩儿真可爱。”
顾致岳目光温柔,“照片里的孩子就是小时候的你,还有这个拨浪鼓,也是小时候经常拿来逗你的玩具。”
唐宝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看着手里的照片,实在没想到这照片里的人竟然会是她。
心里突然有种亲切的感觉,眉眼带笑,“原来我小时候长这样啊。”
这些照片起码有二十年的历史了,但是还能保存得这么完好无损,说明保存这些照片的人一定花费了很多的心思。
她摩挲着照片的边缘,“致岳哥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嗯?”
“虽然我不会成为顾云朵,但我不介意多一个哥哥。”
顾致岳听到她的话,身形禁不住微微一滞,过了一会,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自他嘴角浮现,“宝儿,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做你的哥哥。”
唐宝儿把照片收好,手里的啤酒也喝光了,她上前拉住了顾致岳的手腕,“走吧,今天是端午,我带你回家过节!”
晚上七点,唐宝儿一家三口、江弦、成鸣、顾致岳,几人聚在一块过节,桌上已经摆了甜口和咸口的两种粽子,顾忌到了所有人的口味,还有白灼虾、糖醋排骨、荷叶蒸鸡、白玉圆子、莲藕肉丸,腐乳通心菜。
唐家的氛围很好,打打闹闹的,唐实做饭的时候,唐宝儿会时不时跟他插科打诨两句,气得唐实吹胡子瞪眼,姚秋月炸丸子的时候,唐宝儿就在旁边先偷尝一个,姚秋月偶尔也会嗔怪几句,眼神里却满是幸福与宠溺。
察觉到顾致岳的目光落在贝壳梅花鹿上,唐宝儿轻笑了声,给他解释道,“有一次我们出去外面,我看上了一只贝壳梅花鹿,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等到店主回来了,但他说什么都不肯把那个梅花鹿卖给我们。”
“我爹他就跑遍商场买了所有的贝壳,照着那个梅花鹿的样子一个个粘起来,他弄了好久,累得腰酸背痛,手上的皮都被胶水粘掉了一层。”
“这是我娘给我买的呢子大衣,这件衣服花了她两个月的生活费,我娘她心灵手巧,从小就喜欢把我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她自己怎么简单就怎么来,但衣服总是给我买最新的。”
“这是江弦哥哥给我的磁带机,我刚来首都上学的时候,没学过英语,多亏了有他送我的这个磁带机,我才慢慢跟了上来。”
“因为他们,我总觉得自己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唐宝儿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顾致岳的目光很温柔,过了好一会,他释然的笑了,“听你说起这些,知道你这么多年都过得很幸福,我心里总算是没有那么遗憾了。”
这顿饭吃得很温暖,吃完饭后,唐宝儿和江弦送顾致岳到银行家属院前面的路口。
“就送到这里吧,我准备去蒙西驻军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宝儿,你记得偶尔要给我写信。”
唐宝儿点点头,“哥哥,我记住了,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
大概是因为血缘关系的影响,虽然唐宝儿跟他接触的时间没有很长,但现在已经感到很亲切了。
看到顾致岳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唐宝儿跟江弦相携着往回走。
五月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槐树上缀满了一嘟噜一嘟噜雪白的花朵,芬芳的花香飘满全城。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周围并没有多少行人,这样的一个夜晚也算是静谧美好。
唐宝儿走着走着才发现不对劲,她的凉鞋底有些开胶了,为了减少这只鞋子的磨损,她只能把重心转移到了另一只脚上。
细微的动静没有瞒过江弦的眼睛,“脚不舒服?”
唐宝儿摇头,“凉鞋底脱胶了,等回到家用胶水再给粘上就好了。”
江弦看着眼前凹凸不平的石子路,突然蹲下身来,“我背你回去。”
“好呀。”唐宝儿也不客气,手脚用力的爬到了江弦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江弦背着唐宝儿,他的背很宽,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很踏实。
“江弦,你会一直背着我吗?”
江弦感受到唐宝儿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脖颈,微微侧头,嘴角上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背着你。”
唐宝儿趴在江弦的背上,听到他这个答案感觉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甜的,“喂,你是不是真的会看手相啊?”
耳边有风,良久江弦才出声,“我不会,全是瞎扯的。”
唐宝儿被他这番实在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一阵凉风吹起,空气里裹着淡淡的槐花香,“可是我觉得……我们上辈子肯定见过。”
江弦脚步顿了顿,“如果真有上辈子,那我希望上辈子我也能这样背着你,走过很多路。”
“那这辈子呢?”
“这辈子,无论是生老病死,还是贫穷富贵,我都不会松开唐宝儿的手。”
唐宝儿趴在江弦的背上,风在耳边轻轻拂过,撩动着她的发丝。
夜阑人静,月朗星稀,有些许萤火虫围绕着草丛飞舞,月色下的两人影子被拉得很长,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境。
“我也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