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一阵,停下了。
是一个农场。
围栏里面养了数十只马匹。
匹匹鬃毛亮丽,健硕高大。
许清秋头一次有些好奇地望着远处的一切。
农场主不知两人的身份,但看二人的装扮便知晓是不可得罪的贵人,连忙热情地上前迎接。
得知二人是来骑马的,半蹲着身子,指着马匹,给她们介绍。
许清秋远远地看着一匹红色的小野马,毛发旺盛,颜色在期间最为鲜艳,悬着白色颈缨,配着画花银鞍,绣罗鞍罩,她一眼便看到了它。
注意到她的注视,小安抿唇笑着:“王妃喜欢这匹马吗?”
农场主闻言蹙眉:“这马性子可烈,近日刚收入农场,尚未驯化。”
他看了看身子娇弱的许清秋和小安,不住地摇头。
“这马恐怕两位夫人驾驭不住。”
许清秋闻言歇了心思,只是心头依旧遗憾。
小安眼睛亮亮的。
“没事的姐姐,就这匹,小安会保护你的。”
许清秋听到她的称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小安见状朝她安抚地笑笑。
眼里的意味似乎在说,王妃,在外面总不好叫您王妃吧。
许清秋撇开头,罢了。
穿戴好护具,许清秋看着这匹桀骜不驯的马匹,忽然有些后悔。
她萌生了退缩之意。
正欲离开,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小安看着她,眉眼弯弯:“姐姐,莫怕,小安会护住你的。”
许清秋硬着头皮被小安搀扶着身子,明明是个娇弱的女子,力气却出乎意料地大,被她弄上马后,许清秋还有些晕乎乎的。
“姐姐,用双腿夹住马肚子。”
看着女子颤颤巍巍的模样,小安忽然轻笑一声。
她轻点脚下,轻松地便跃上了马背。
将女子搂在怀里。
许清秋脸色一僵。
太近了。
挨得太近了。
女子温热的呼吸仿佛就在耳边。
乌黑的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马发出一声长啸,扬起蹄子飞奔而出。
许清秋吓得紧闭双眼,却听见身后爽朗的笑声。
小安看着女子白嫩的脖颈,眼底晦暗,她忽然更凑前来,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
许清秋察觉到后方女子温软的身体,顿时一僵,小安柔软的两团就贴在她的后背,许清秋从未和旁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男子没有,女子亦没有。
这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她忍不住道:“离本王妃远点。”
小安轻声应是,往后面坐了些,两人顿时中间隔了一人宽的位置。
没等许清秋松口气,便发现没了小安的拥护,她根本摇晃地控制不住自己,生怕下一秒便会跌下马。
许清秋闭着眼,咬牙道:“往前坐点。”
小安这次应得极快,她笑得极为明媚。
马匹在草地上奔跑,风拂过耳边,凉快极了。
许清秋在恐惧过后,便感觉到自由。
这个词似乎同她无半点关系。
但在这刻,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灵魂被释放。
后面的女子凑前来,问道:“姐姐,你开心吗?”
她的呼吸从许清秋的耳边钻进,让她有些痒,许清秋不自在地躲开。
没有得到回应,耳边只有风声。
小安却不生恼,她身上的伤口被压的又溢出了血,女子脸上却尽是满足。
她微微俯身,与前方那女子贴的更紧了些,鼻尖仿若都是她的香味。
小安眼里闪过痴迷。
“吁……”
小安轻扯缰绳,身子微微后仰,马停了下来。
她先是纵身跳了下去,又握住许清秋的手,将人拉了下来。
小安眉眼弯弯。
许清秋别过头,不看她。
她眸光微闪。
走出农场,方才还亲密无间的两人便像陌生人一般,许清秋快步走着,将身后的女子落在后面。
想到方才小安对自己的照顾,许清秋忽然有些犹豫。
想到自己嫁入王府后所受的委屈,她又冷了神色。
小安被无情丢下,倒也不恼。
她慢悠悠地走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倩影。
她轻轻抿唇,如毒蛇般粘腻恐怖的眼神紧紧地跟随着许清秋。
便见许清秋忽然转过身,快步向她走来。
“跟我走。”
小安一双水眸疑惑地看着她:“王妃,我们不是要上马车回王府吗?”
许清秋咬牙道:“别管。”
小安很乖,被她拉走,也不追问。
许清秋撇开目光。
那辆马车被使了手段,马夫会半路离开,马失控,坠入悬崖。
这便是她精心设下的局。
无论是她自己狠不下心,还是方才小安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都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她现在不想杀小安了。
小安若有所思地看着许清秋,嘴角翘起,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许清秋带来的侍卫驾来一辆马车。
看到回来的是两人,侍卫即使心里惊愕,面上却不显。
这辆马车显然舒适度就不如来时那辆了。
摇摇晃晃的,颠簸着。
许清秋身体娇弱,骑马已耗费了她大部分体力,上了马车便快快地昏睡过去了。
她似乎在做梦。
风吹竹叶,竹叶抖动,密密的竹林生长着,绿意盎然。
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远处晨光熹微,一间屋子映入眼帘。
许清秋推开门。
室内安墨漆罗钿屏风床,红罗圈金杂彩绣帐,香炉冒起袅袅烟气。
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屋子里面竟然布置得极为精细。
一女子半躺在床榻上,绣鞋无力地耷拉在床沿,她看向许清秋,眼尾上扬,忽然勾唇道:“姐姐你来了。”
女子的面容模糊,许清秋瞪大眼仔细辨认,却依旧看不清面容。
“你、你是谁?”
女子弯下嘴唇,眼里闪过受伤。
她下了床,搂住女子细软的腰身。
只轻轻一推,便将人推到那榻上去。
“姐姐可真冷漠,难不成姐姐将我也忘了?昨夜不是还在床榻上与我耳鬓厮磨?怎么下了床便不认人。”
女子凑近她,仔细嗅闻着。
没有旁人的气息,只有属于姐姐的味道。
女子满意地笑笑。
她亲了下许清秋的脸颊,又撬开她的唇瓣,用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与她一同纠缠。
许清秋迷茫地被支配着。
感觉到女子大逆不道的行为,她这才恍然,连忙想要起身。
这可是一个女子,她竟然同一个女子做这般亲密的行为。
女子被她反抗的行为红了眼。
她眼垂泪,柔柔地啜泣着。
“姐姐莫不是厌了我。”
没等许清秋回答,她忽然冷了脸色。
花苞被雨水打落,许清秋吃痛一声。
“姐姐将我锁在这屋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只教我独守在这等着伺候姐姐,如今反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许清秋吃痛,嘶了一声。
女子见状又连忙说是自己的错,垂下身子,说给她呼呼就不疼了。
许清秋感觉到温软的气息,身子一僵,正欲推开她,女子却忽然垂首,花苞被雨水吞并,许清秋羞得脸通红。
她使劲地想要推开人,却发觉对方力气极大,自己根本摆脱不开她的控制。
女子掀起水眸,看向许清秋的眼神满是痴迷。
她又开始啃咬许清秋的唇瓣,手又从衣领处伸了下去。
许清秋眼泪沁在眼眶之际:“不、不要……”
女子亲亲她的唇,她最爱许清秋这般哭样,眼看女子垂泪的娇样,她更是兴奋。
“姐姐好美。”
许清秋猛然惊醒。
整个人又惊又怕。
眼圈红了一圈,泪水打湿了脸颊。
这是一个什么可怕的梦。
小安担忧地看着她,拿着手帕给她擦流出的泪水:“王妃,您怎么了?是梦魇吗?怎么哭的这般厉害。”
许清秋半晌才回过神,她白着脸点头。
或许是方才梦魇,尚未清醒过来,许清秋一路上都是战战兢兢的。
连眼角生出的泪珠都忘了擦。
小安将自己的肩膀递给了许清秋,让她靠着自己歇息。
女子粘稠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许清秋脸上,恍惚的女子却丝毫未发觉。
小安用手沾下那滴泪珠,不经意间伸到唇边,将唇部浸湿。
小安看着许清秋红红的眼眶。
好可怜啊。
可怜得她好想将姐姐吞下去。
小安将人护在怀里,面上怜惜,眼里却满是痛快之意。
她拍拍许清秋的肩膀,轻哄道:“姐姐莫怕,没事的,小安在您身边。”
许清秋缩在小安怀里,莫名的心安,只当她是此时自己的依靠。
第25章 画皮妖“小安,王爷他真的去花楼了”……
那日过后,因为心中的怪异,许清秋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远离小安,小安却一反往常似地黏着许清秋。
美人榻上,身着月白色袄裙的女子休憩,身子微微倾斜,屋内的暖香升起。
另一边,鹅黄衣裳的女子手持画笔,神情认真。
笼中的鹦鹉扯着嗓子道:“姐姐……姐姐……”
暖香快要燃尽之时,小安终于停下了笔。
她看向画布,有些失望。
这时,床榻上小憩的许清秋也醒来了。
她起身,眼里尚还带着刚醒来的茫然,平日里端庄的模样不再,整齐的发髻被睡的有些歪斜。
小安嘴角含笑,迎了上去。
“姐姐,您醒来了。”
许清秋一双水眸落在她的脸上,眼里还带着怔意。
小安看着她这副娇憨的模样,忍俊不禁,她上前拥住许清秋:“姐姐这个样子好乖啊。”
许清秋缓慢回神过来,声音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自从那日骑马过后,小安便不再叫她王妃,一直叫她姐姐,许清秋不满过,但见小安自始至终改不过来,便也随她去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小荷刚踏进屋内,看清眼前这幕,神情怪异。
鹅黄色衣裳的安侧妃紧紧地搂着月白色衣裳的王妃,安侧妃背对着她,小荷只能看到王妃懒散的模样,听见动静,两人齐齐地看了过来,相拥的姿势让人想到了两枝连理枝紧紧攀附。
小荷脸色一白,吓了一跳。
她暗叹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许清秋这才恍然发现两人还紧紧地搂着,连忙将人推开。
整理了一下衣裳,许清秋看向小荷:“有何事发生?”
小荷双手微微颤动:“王爷在赌馆输光了身上所带的银两,喝的大醉,现在正在楼春坊。”
楼春坊——京城最大的花楼。
许清秋脸色一白,身子往后退,幸好后面的小安扶住了她。
她怎么敢忘了,自己嫁的夫婿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赌博赛马一样不差,如今更是花楼都逛上了。
小安微微蹙眉,眼中强忍泪水,还是将人搂在怀里,温柔地安慰着王妃:“姐姐莫怕,指不定是个误会呢,要相信王爷。”
许清秋失魂落魄,听见这话仿佛找到主心骨似的,她点点头。
小荷不敢抬头,半晌没听见动静,这才微微抬眸。
便看见安侧妃的手落在王妃的腰身上,这姿态占有的意味十足。
似乎感觉到小荷的视线。
安侧妃微微撇头,直勾勾地盯着小荷。
小荷瞳仁放大,牙齿打颤。
仿若毒蛇般粘稠的眼神看着她。
似乎在说,莫要说什么不该说的。
许清秋心绪始终不安,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沿边。
倘若这事是真的。
京城中的人都会知晓。
端王妃刚嫁进王府一月有余,端王不仅独宠美妾,还堂皇而然地去逛花楼。
他们会怎么看她。
又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扬。
许清秋眼里含着恐惧。
忽然听见脚步声。
她抬头看去。
小安迈着轻盈的步伐走来,她手里拿着一块画布。
“姐姐快看,这是小安为姐姐作的画。”
画布展开,许清秋神情一怔。
画上的女子很美,神情倦怠,睡容安详。
作画的人技艺高超,廖廖几笔便能将人物的特点勾勒出来。
似乎下一刻这美人便会从画中走出来。
这不就是她吗?
小安观察着她的神情,含笑道:“姐姐生的美,小安只能画出姐姐七分神韵来。”
许清秋摇摇头,她手指轻点在画布上,眼神复杂。
“你有什么目的?”
哪家的妾会对正妻这般好,双方都是水火不容,恨不得剥对方的皮,抽对方的骨,自己享受独宠。
小安想要的又是什么。
是在王府中有个依靠,让自己日子好过一点吗?
许清秋神情冷淡。
她已经得到了,王爷对小安宠爱有加,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晓,谁又敢怠慢她,她又为何费尽心思来讨好她这个不得宠的正妻。
小安作状思考,唔了一声。
“姐姐问这话倒是难住妾身了,小安只是想对姐姐好罢了,倘若真要说出一个理由——”
她看向许清秋,女子盯着她,神情认真。
小安轻笑一声:“那就当小安觉得姐姐生的极美好了,出落得这般标志的美人自然是不能受苦的。”
许清秋微微错愕。
这个理由当真胡扯。
小安自是知道许清秋不会信的,小安看向画布上的美人。
又看向面前的女子。
果真是比不得的。
这话倒没骗许清秋,小安最是喜爱美丽的皮囊,那是最为蛊惑人心的手段。
倘若拥有了一张心仪的皮囊,小安会耐心地将它清洗干净,再穿在身上,好生照料,待厌倦了,才会无情地将它丢掉,继续寻找下一张美丽的皮囊。
许清秋经她这么一番,倒是心情好些了,不去胡思乱想些事情了。
眼里也含着笑意。
直到——
端王大醉地被人送回了王府。
许清秋看向小厮,麻木问道:“你再说一遍,王爷是从哪里回来的?”
小厮跪在地上,直磕头:“草民是楼春坊遣来的,端王爷昨夜在楼春坊歇息着,喝的醒不过来神,妈妈吓坏了,生怕出什么事,这才连忙让我们前来送人。”
小荷见王妃神情不佳,连忙挥手道:“王妃知晓了,王爷既是送到了,还不快走。”
小厮扭扭捏捏,支支吾吾道:“王妃,王爷昨夜在楼春坊赏了一百两银子,这钱还没清算呢。”
许清秋扯开笑容,笑得勉强:“去找管家清算。”
小厮脸上一喜:“谢谢王妃,草民告辞了。”
许清秋心里似乎裂开了一个口子。
果真去花楼了。
一切都是真的。
她忽然头脑发晕,胸闷,只听见小荷惊慌喊道:“王妃!”
许清秋向后倒去。
屋外雨声渐起,滴滴答答,打在窗棂上,传来闷响。
许清秋眼皮轻颤,刚醒来,眼前还是灰蒙蒙的。
她的手似乎被人握着,对方的手软软的,好似一团棉花。
“姐姐。”
小安轻喊着她。
许清秋眼前清晰了。
小安那张花容月貌的脸颊映入眼帘,面色关切。
“姐姐你吓坏小安了,幸好幸好……”
许清秋忽然啜泣道:“小安,王爷他真的去花楼了。”
对方身子僵了一下,微微俯身,将许清秋搂进怀里。
“姐姐莫怕,姐姐莫怕。”
许清秋在她肩头止不住地啜泣。
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京城中的女子会耻笑她,百姓会恶意揣测她,消息传到了将军府,这便是奇耻大辱,她给将军府蒙羞,爹娘自是不会轻饶她的。
小安轻嗅女子的秀发,淡淡的桂花香味。
她的眼眸晦暗。
姐姐好可怜。
哭得好伤心。
都怨那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
小安磨牙,心里的恶意如浓雾般升起。
既然管不住自己,那就该承受相应的代价。
害的姐姐这么难受。
小安这般愤慨。
手下却放肆地将女子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享受着女子将她作为依靠,一心依赖着她。
心里愉悦的小安,哪里还能想起。
若不是自己,端王哪里会在赌坊输个精光,又哪里会受人挑唆,打破了自小父王给他立下的规矩,在楼春坊缠绵一夜。
大哭过的许清秋喝过一碗粥后,体力耗尽,又沉睡了过去。
小安面色温柔,给她掖好被子。
“王爷在何处?”
丫鬟恭恭敬敬道:“还在内室中睡着呢。”
小安嘴角含笑,快步走向内室。
凌昀生脸上还映着红霞,昏睡中的人没有注意到女子的注视。
小安口中呼出雾气。
方才沉睡的凌昀生立马便清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便看见小安端坐在床沿边,静静地守着自己。
心生感动。
伸手拉住小安的手,女子的手白皙滑嫩,握在手里好似没有骨头似的。
凌昀生喉结滚动,眼里一暗,体内的欲/火又升了起来。
“本王的好小安,还是你最体贴本王。”
他将小安搂在怀里,心猿意马,正欲将人往床榻上带。
怀里的女子忽然伸出手指,轻点在凌昀生的下巴处。
“王爷你爱小安吗?”
小安媚眼如丝,如钩子般的眼神落在凌昀生脸上,凌昀生被她勾的魂都要飞了。
“好小安,本王自是最爱你的。”
小安捂住嘴,娇娇地笑着。
“王爷既然爱我,可否给小安你的皮呢?”
凌昀生呼吸一滞,眼睛都红了:“本王的心肝,本王的娇娇,别说是皮了,心本王也给的。”
小安将他轻轻推开,欲拒还迎状:“小安又不是什么精怪,要王爷的心做甚。”
“那便这样说好了。”
小安轻吐雾气,便见凌昀生倒在床上。
她直起身子,轻点脚步,倘若有旁人在场,便会惊愕地发现这女子竟是没有影子的,小安散漫地坐在桌前的圆凳上,嘴角含笑,看着床上男子的癫狂模样。
凌昀生疯了般地扭动身体。
嘴上还喊着:“心肝,小安,给我,给我……”
小安娇笑道:“小安这便给王爷了,王爷答应的可莫要忘了。”
雨声渐渐大了,盖住了屋内这场诡异情/事的声音。
第26章 画皮妖“王爷怎么这么粗鲁,一点都不……
“王妃,枉你对安侧妃体贴,那个狐狸精竟然趁着王妃昏睡,偷偷爬上了王爷的床榻,听守夜的丫鬟说,折腾了一晚上呢,羞得人不敢靠近。”
跑出去打听到消息的小荷恨恨道。
醒来后面色红润些的许清秋听着小荷的怨言,握着的帕子险些让手指搅碎。
眼里的泪珠便滑了下来。
“王爷他为何这般作践我……”
小荷闻言心疼地看向许清秋。
忽然想到什么,她欲言又止,偷偷抬眸看向许清秋。
正啜泣的许清秋察觉到,哑着嗓子道:“小荷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小荷面露难色:“方才出门的时候,接到了将军府的传话。”
许清秋神情一滞。
她颤着嘴唇问道:“……何话?”
“老爷和夫人已知晓您与王爷成婚一月尚未圆房的事情了,发了好大的脾气……”
许清秋白了脸。
她看向小荷。
小荷伸出手,一枚褐色的药丸,圆滚滚的。
她凑到许清秋耳边,悄声道:“夫人说这是秘药,可以促进王妃与王爷之间的感情,希望王妃抓住机会,早日怀上子嗣。”
许清秋颤着手接过药丸。
轻声嗯了一声。
凌昀生的风流之事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勃然大怒,但众所周知,皇帝一向对凌昀生这个侄子颇为宠爱。
所有人都以为凌昀生为皇室蒙羞,少不了一顿教训,结果皇帝下旨,让他在府中好生反省,罚抄清心咒一百遍,这个教训实在不痛不痒。
愚笨人诧异之际,聪明人眼底深色,已经想到深处了。
凌昀生的父王是皇帝关系最为要好的兄弟,两人还是王爷的时候,一起上书堂骑马打猎,形影不离,直到宸王——也就是皇帝,一朝成为太子,君王多疑,心狠手辣,似乎永远免不了俗。
为了成功登基,太子第一剑,挥向的就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无他,只因为端王是影响自己登基的最大障碍,亲兄弟的血液铺就了太子登基的第一条道路。
此后的他,愈发猖狂,九子夺嫡,成为最后的赢家,登上皇位。
那时,凌昀生只有七岁。
或许是人到晚年,难免心软,惭愧之意迟迟升起,便将这份关切转移到了兄弟的儿子——凌云彻身上。
可谓是宽容到极致。
落日余晖,点点红霞。
或许是因为主子被罚的缘由,极为安静,府中的下人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事情,生怕引火上身。
许清秋端着热粥往书房走,观察到药丸彻底溶于粥中,这才放下心来。
望着面前的木门,许清秋轻呼口气,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做好心理准备。
轻轻叩门。
“何人?”
许清秋轻声道:“王爷,妾身听膳房的人说您一上午都未进食,特意为您熬了粥。”
凌昀生将门打开,力道极大,他的神情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许清秋的手微微颤动。
“本王不想吃东西,拿下去吧。”
许清秋没应,跟着他的步伐进了屋子。
将粥放在桌上。
“王爷这般烦心,妾身心里也不好受。”
许清秋眉眼温柔,似乎能够包容一切。
凌昀生撞见她的眸子,心下松动。
“王妃有心。”
他坐在椅子上,头疼一阵一阵地袭来,凌昀生紧蹙眉头,用手支撑着头。
许清秋走上前来:“王爷可是头痛,妾身可以为王爷按摩。”
她走到凌昀生身后,手指落在他的太阳穴,轻轻按压,力道舒缓,身后女子的芳香传来,凌昀生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许清秋一边给凌昀生按摩,一边目光落在桌前。
满满的字,前面还比较端庄,到后面潦草极了,活脱脱的草书。
许清秋轻笑一声:“王爷写的可是清心咒?”
凌昀生被她安抚地舒服了,态度也温和了:“你认得清心咒?”
许清秋点点头:“幼时被罚写过,那时性格比较顽劣。”
想到幼时的事,许清秋眼里闪过暖意。
凌昀生可不管她的回忆,立马抓住了重点。
“那不就好办了,爱妃这么心疼我,不如替我抄书可好?”
许清秋惊愕地张开嘴巴:“这、这恐怕不行吧,这可是陛下下的命令。”
凌昀生心中厌烦升起,又来了,陈旧端庄的闺房女子。
这也不敢,那也不敢。
眼见凌昀生神情冷峻,许清秋心中一跳,害怕自己的事情化为泡沫,许清秋咬咬牙:“妾身自是心疼王爷……好!妾身替你抄,但还是希望王爷不要辜负妾身的美意,那粥再不喝便要凉了。”
凌昀生见自己头疼的事情解决了,心中一喜,喝粥什么的自是不在意。
他快步走到桌前,端起碗一饮而尽。
将碗倾斜着给许清秋展示,表示自己已喝光了。
许清秋始终直直地看着他,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心里升起一丝紧张。
见碗里果真什么也不剩了,她的心终于落下了。
脸上也真心实意地笑着。
许清秋坐在桌前,认真地磨墨,在纸上落在秀气的字,她悄悄抬眸,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凌昀生一开始坐得好好的,慢慢的,脸上升起红霞,整个人有些按耐不住。
许清秋心中明了,药效开始发作了。
便见他忽然倒在了桌前,“砰”的一声,声音极响,显然磕得不轻。
许清秋惊愕地走了过去,怎么会这样。
这药好像并没有使人晕迷的效果。
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没法回头了,
许清秋艰难地将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颈处,缓慢地将人放在书房内室的床榻上。
她正欲动作,眼前忽然昏暗,无力地倒了下去。
芙蓉纹路窗半开,点点亮光透过檀色的金丝篾帘筛进屋内,跳动在重重烟帐之后映出女子如云的鬓角。
许清秋茫然地睁开眼,想要用胳膊撑住床榻起身,身上的疼痛令她嘶了一声。
听见动静,小荷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被子无力地滑落,女子身上的痕迹便这样显露出来。
小荷别过头,脸红了,悄悄地抱怨一声:“王爷怎么这样啊……”
许清秋有些茫然,不该在这里呀。
她记得明明是在书房内室的床榻上,为何自己醒来会在卿琅阁。
回想昨夜的事情。
似乎是一个身子柔软的女子搂住她,贴在她身上,许清秋神情一慌,怎么可能。
昨夜那人分明是有男人的那物的,怎么可能会是女子。
是凌昀生,一定是的。
疼痛感袭来,心中的狂慌感几乎要将她淹没,许清秋抱住身子。
泪眼朦胧地看向小荷:“我是怎么回来的?”
小荷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还是实话道:“是王爷送您回来的呀,王爷可贴心了,怕您冻着了,还用衣服给您盖着呢。”
小荷偷偷笑了一声,眼里闪过惊羡。
许清秋松了口气。
不是女子,没有别人。
就是凌昀生。
她再次回想了一下昨夜。
刚开始她头太晕了,眼中那人的五官是模糊的,渐渐得,许清秋在那人刻意地折磨后看清了对方的脸,就是凌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