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by梦筱二
梦筱二  发于:2025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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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他走过去,“你还没吃吧,我给你叫外卖。”
闵廷说不用:“等会儿还有个饭局。”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吃饭?”说着,他俯身从车载冰箱拿了瓶水。
时秒:“等了你一会儿。你没来,我就先去吃了。”
闵廷拧开瓶盖,水递给她,“下回等着急了,直接打电话给我。”
“不用,反正你忙完就会过来。”
时秒接过水,不渴,但也喝了一口。
她没让他再上楼,对她来说,见一面就好,不需要聊太多,也不用待多久。
闵廷从车里拎了一个手提袋,关上车门。
看样子,是要陪她上楼,时秒:“你不是还有饭局?别耽误了。”
闵廷:“没事,不在乎那一二十分钟。”
两人并肩走进住院部大楼。
时秒看他手里的袋子,似乎有些重量,单看手提袋猜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到了值班室,闵廷把包装盒拆开来,她一看,是全自动水果削皮器。
闵廷来之前看过说明书,为节省她时间,他挽起衬衫衣袖,洗了一个苹果,直接操作给她看。
他道:“平时你就用这个削皮,我过来时我给你削。”
削完,闵廷清理果皮,时秒站在简易餐桌旁边,侧眸看了他两次。
二十分钟眨眼就过去。
他该回去了。
“你等一下。”时秒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扣,摘下其中一把钥匙。答应了房东罗阿姨去拍照,万一她周六加班走不开,想来想去只能拜托闵廷。
“我现在住的那个房子,等到期后房东就不租了,打算挂中介卖掉。”
闵廷问:“什么时候到期?”
时秒:“十月底。”
一月就要办婚礼,房子到期后她不打算再另租,东西先搬到对门哥哥那边,偶尔周六休息她就继续住在值班室。
她把钥匙给他,“房东想周末带中介去拍照,这个月科室事情多,我应该没休息,钥匙放别人那里我不放心,到时得麻烦你去开一下门。如果你没时间就让家里阿姨……”
她都说了钥匙放别人那里不放心,闵廷拿过钥匙,打断她:“有时间。”

◎那你呢,过不过去住?◎
除了出租屋的钥匙,闵廷还问她要了房东的电话,他说他来和房东约时间,所有事情都不需要她再操心。
闵廷打了电话给房东,约在周六下午两点半过去拍照。
今天才周一,离周六还远。
他赶到四合院的私房菜馆快九点钟,已经酒过三巡。
今晚饭局才七个人,傅言洲不在。
“他人呢?”闵廷进包厢的第一句话。
商韫靠在椅背里,喝了酒的缘故,整个人都慵懒随意,但难得他没开玩笑,“说闵稀不舒服,不过来了。”
闵廷刚把空椅子往后拉了下,人还没坐,闻言转身又走出包厢。
其他几人见怪不怪,但凡关系到闵稀,他不会耽搁半秒钟。
妹妹如今怀着孕,有一点不舒服就会让他提心吊胆。
闵廷打给妹妹,那边许久才接听。
“哪不舒服?”
“没事,就正常孕反。”傅言洲见她没胃口,说在家陪她。
闵廷松了口气:“让傅言洲以后别一惊一乍。”
闵稀笑:“等你当爸爸了,你说不定比他还要一惊一乍。”
顾及妹妹的心情,闵廷不予争辩,问她想不想吃点什么,给她送过去。
这家私房菜馆的不少菜都合闵稀的胃口,但今晚实在不想吃。
“哥,我想吃菠萝冰。”
“什么?”
“菠—萝—冰。”闵稀一字一顿。
私房菜馆就没这个小吃,厨师不见得会做。
闵廷还是应下妹妹的要求:“十点前给你送过去。”
他找来领班,问厨师会不会做菠萝冰。
来这里应酬的几乎都是老板的朋友,当然是有求必应,领班说:“这个容易的。”
闵廷让做好打包,交代过,他回包厢,走了几步又回头:“打包两份。”
领班:“没问题。”
回到包厢,闵廷找商韫借车和司机。
“这不你一句话的事儿嘛。”商韫掸掸烟灰,一支烟抽了几口便摁在烟灰缸里,今晚傅言洲不在,他才能抽上半支,现在只要傅言洲在的地方,不准别人抽烟,说带回一身烟味对孕妇不好。
他又想起来问闵廷:“你没带司机来?”
“带了。”闵廷在餐桌前坐下,忙了一晚这才得空喝杯水,放下水杯才回道:“让你司机帮忙送份菠萝冰给闵稀。”
“不是,那你的——”司机呢?
话说一半,商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司机要给时秒送。
商韫打趣他:“你说你要是对你们家其他人,也像对你妹妹对你老婆这样百依百顺,他们还至于不待见你?老爷子也不会被你气得三尖瓣反流。”
此时,心外科病区。
时秒刚从急诊会诊回来,路过一床病房。
姜洋刚好从病房出来,关上门,说道:“几个孩子都睡着了。”
这间病房住的都是“同心合力”公益手术的患儿,乍换了陌生地方,孩子不适应,他讲故事讲了半天。
时秒问:“一床的小语怎么样?”
姜洋:“已经做过心理疏通。”
回到办公室,他接着背应知应会内容,随时准备被抽查。他亲爹姜院长发话了,说在正式迎检前,医院内部要进行两轮模拟。他爹还说,好好背,别给我丢脸。
这不,他连着加班几天了。
背得昏天黑地时,办公室有人敲门,原来是闵廷的司机来给时秒送宵夜。
姜洋站起来,借着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瞅了一眼时秒刚打开的宵夜,是菠萝冰。
同加班不同命呀。
他问办公室其他人:“谁吃泡面?我给你们泡。”
所有人齐刷刷举手。
时秒舀了一勺话梅菠萝冰放嘴里,入口清爽,今年夏天因为天天住在医院没空出去逛街,还是第一次吃菠萝冰。
她正要发消息给闵廷反馈一下口味,闵廷的消息进来:如果不喜欢吃菠萝,送给同事吃。
时秒:喜欢。
一大盒菠萝冰,她一口没剩。
接下来的几天,时秒忙到脚不沾地,连哪天是周几都忙得没了概念。
闵廷也忙,这几天没去医院。
忙起来时,眨眼间一周就过去。
周六那天上午,闵廷还有个洽谈,对方设宴款待,闵廷没喝酒,说下午还有事。
秘书心道,应该是闵稀那边有什么事,反正不是公司的事。
应酬一结束,闵廷匆匆赶去了时秒的出租屋。
虽只去过一次,还只是到了门口没有进屋,但哪一栋哪一层哪一户,他记得。
一周没人住,阳台的窗户开着半扇,屋里热气腾腾。
客厅所有的家具都陈旧了,不过还算干净整洁,东西该归置的归置了,没有乱放。那晚他送她回来,没有进门,她在他走后应该收拾过。
卧室的房门敞开,他下意识看床上,如预料那般,被子堪比医院值班室那么乱。
闵廷先找到客厅空调遥控器打开来,又去阳台关窗户。
阳台一角的书架上堆满了书,他在她值班室看到的那两摞书还不到她专业书的十分之一。书架应该是房东后买的,看上去比较新。
转角书桌上躺着一支钢笔,他拿起来看了看,低配版大文豪,同系列的他也有一支,不过是顶配版,生意场上的朋友送他的。
阳台的另一端没有遮光帘,是晾晒区域,晾衣架上还有她上周晾晒的衣服。
一会儿房东带中介的人过来,肯定是要把全屋各个地方都录进去。
闵廷放下钢笔,把她的衣物收进卧室衣柜。
衣柜不大,衣服无法按区域摆放,裙子、T恤、衬衫都混着挂在一排,挨挨挤挤,找衣服得一件件扒拉。
也难怪那晚她不让他进来,看到这么小的衣柜,他肯定会给她换新的。
看眼手表,马上两点二十,赶在房东来之前,他把一些放在明面上的私人物品收起来,免得被拍进去,然后开始整理床。
她应该很喜欢灰色系,值班室床上的床品是深灰色,眼前床上的床单是烟灰色。
这一点上,他们喜好差不多。
闵廷把床上快要团成球的被子摊开,没有叠起来,直接平铺在床上。
在他自己家,这些活有专门的阿姨负责,无需他动手。
这是他第二次整理被子,上一次是在医院值班室。
被子窝团了一个星期,被套皱巴巴的,怎么拉都拉不平。
他来来回回用手推了很多遍,勉强能入眼。
刚整理好,时秒的电话进来。
闵廷接通后的第一句话:“我到了。”
时秒有点不好意思:“我阳台衣服还没收。”
“收了。”
“……还有床上——床上有点乱。”时秒说这句话时不自觉抠了下水杯盖子。
闵廷道:“没事。都整理好了。”
电话里太静,几乎能听到彼此的气息声。
时秒:“…谢谢。”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帮她整理床。
自己尴尬的同时,又有一种被他包容着照顾着的满足感。
这时门铃响了。
闵廷去开门,对着手机道:“房东应该来了,你忙吧。”
“闵廷,你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闵廷及时收住了要摁断通话的手指。
“你今天来医院吗?”
他这几天忙,连着四天他们没有见面。
闵廷:“过去,四天没去看你了。”
时秒:“那下班后我等你。”
她声音比平时有温度。
挂了电话,她去ICU看小语今天状况如何。
小语是前天做的手术,目前还在ICU,未过危险期。
在“同心合力”公益手术的所有患儿里,小语情况算是比较严重的,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病情被耽搁。小姑娘的心思细腻敏感,入院后特别紧张。
在术前,她和姜洋多次给小姑娘进行了心理疏通。
手术那天,她亲自去病房接的人,在去手术室的路上,小语安静躺在病床上,五六岁的年纪,不哭不吵,紧紧抓住她的手,怯怯地问:“医生,我会死吗?”
她当时心里一酸,尽力笑着说:“当然不会,你的病没那么严重,别怕。”她用孩子容易接受的方式安抚道,“你知不知道是谁给你开刀?”
小语摇头:“不知道。”
她告诉小语:“是我们主任给你开刀。那你知道我们主任跑得有多快吗?”
小语:“不知道。跑得有多快?”
“他跑得比死神快。人会死是因为死神要带走他,我们医生在手术台开刀就是和死神在赛跑,跑得快就能把人救回来。”
小语明白了:“跑赢了就能把人救回来。”
“对。我们主任每次都跑赢,你说我们主任厉不厉害?”
小语连连点头,“厉害。”
她握着小语的小手:“你的病不严重,又有我们主任保护你,现在还怕不怕?”
小语摇头:“不怕。”
她看得出,小姑娘只是没刚才那么恐惧,依旧忐忑不安。
很幸运,那天的手术一切顺利。
时秒到了ICU,ICU的同事告诉她,小语今天情况不错,指标稳定了。
同事又说:“明天就应该能醒,能跟家里人视频。”
时秒:“好,那我明天再过来看看。”
回到病区路过22床,时秒往里看了一眼,姜洋正站在22床的床尾,她进去看是什么情况。
22床就是被她没收了烟和打火机那位,原本前两天该手术,因为他没忍住又偷偷抽了烟,手术只能暂停,定在下周一做。
姜洋正在问病人:“后天就手术了,还没通知家里人?”
入院快一周,他没见过任何家属或是过来探望的亲戚朋友。
病人:“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没满十八岁不能自己签手术同意书。”
姜洋:“最好还是有个家人陪同。”
病人笑笑,说不需要。
他这个手术,算不上多危险,父母年纪大了,不想让他们担心。
前妻带着孩子在国外,能不打扰就不打扰。
姜洋:“实在不行,找个朋友在手术室外等着你也行啊。”
病人想都没想:“不用。就这么着吧,反正有护工,我可是雇了两个。再说,如果真的遇到什么意外情况,中途我昏迷签不了字,我不是说了已经全权委托了律师吗,你们还怕我噶了赖医药费?”
姜洋:“……”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病人:“我那个打火机还压在你们时医生那里,万一我真噶了,有人会替我付。”
时秒这个时候进了病房。
“时医生,我出院后几天能抽烟?”
“尽量戒掉。”
烟都不能抽了,生活还有什么滋味。
他总不能天天坐院子里,往他那个荷塘里扔硬币许愿吧。
姜洋听到烟就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哥,算我求你,可千万别抽烟了,你这个手术不能再往后拖。”
那天没收了他的烟和打火机,以为他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结果这位大哥到隔壁病房找人家属借烟抽。
从病房出来,时秒问姜洋,22床家里还没来人?
姜洋轻叹口气:“没,他说不需要。”
在医院,最能看见世间百态。
时秒不清楚22床到底什么情况,人风趣幽默,到哪都能跟人打成一片,电话里经常交代秘书工作,怎么看都不像是独来独往的人。
但病人的隐私,她不好多问。
回到办公室继续补材料,时刻等着医院内部的模拟抽检。
再抬头,天色渐暗。
闵廷一直到天黑她忙完了,他才上楼,从外面打包了晚饭带过来。
添置了新餐桌后,他们还是第一次在上面吃饭。
时秒舀了一个虾仁馄饨吃,因为放置的时间短,比上次的口味更好。
吃饭时聊起婚礼,闵廷问她:“婚礼前要不要见一下爸妈?”他加了句,“你爸妈。”
见与不见,他都尊重她的意见。
时秒抬头:“我妈你不是见过?不用再特意见。”
至于父亲——
她在纠结的时候,舀了一个馄饨,无意识地,舀了又放回汤里,然后再舀起来。
“我爸十月份要来北城开会。”说着,她把勺子里的馄饨放嘴里,“到时抽空见一面。”
闵廷顺口问道:“爸从事什么工作?”
“医生。”
闵廷略微惊讶。
时秒咽下馄饨又道:“心外科专家,跟我们主任齐名。”
闵廷顿下手中的筷子,望向她。
时秒:“一两句说不清楚。”
“不着急,以后慢慢说。”闵廷放下筷子,“差点忘了你钥匙。”他拿过自己的包,找出她出租屋的钥匙放到她书桌上,“记得放回钥匙扣上。”
一把单独的钥匙,容易弄丢。
闵廷又道:“到期后不用再另租房子了,搬到婚房去住。”
就此,不动声色转移了刚才见父母的话题。
他坐下来接着说道:“你想什么时候搬都行,现在搬或者房子到期后搬。”
时秒本来是打算在值班室凑活一下的,考虑片刻:“我九十月份都很忙,抽不出时间,等十月底外科年会忙完,十一月初再搬。”
她看着他,“那你呢?过不过去住?”
闵廷点头:“过去。”

◎他先搬进婚房◎
时秒想象不出和闵廷同居后的生活,他们习惯差太多,首先床上被子就是个大问题。
今天他给她整理床铺,看到乱成那样,不知当时是什么感受。
及时打住思绪,反正提前焦虑也改变不了什么。
饭后,依然是闵廷收拾餐桌。
没有阿姨做这些,他自己来。
科室里暂时不忙,她得以片刻的清闲,拿出空白的本子和彩铅,她答应过闵廷,有空画心脏的外形和血管图给他,这周天天忙,至今没动笔。
下笔前,她又扭头看一眼身后,刚才他们吃饭的那张简易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闵廷拿出笔记本电脑摆在上面,正弯腰在插电源。
他带了笔记本过来,在她这里加班陪她。
电脑开机,闵廷去冰箱拿了两瓶水,自己桌上放一瓶,另一瓶给时秒送过去。
“谢谢。”
她伸手要去接,却见他盯着桌角看,忘了给她水。
时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桌角是她替22床病人保管的烟和打火机,放在办公室担心被哪个同事拿去抽了,于是放到值班室。
“病人的,不能抽烟,他又管不住自己,耽误了手术,我直接给没收来。手术后再还给他。”
闵廷抄起烟盒上的幽蓝色打火机,这个打火机的配色是定制,材质精选,市面上出现两个一模一样定制打火机的概率也许有,但微乎其微。
他问:“病人姓什么?”
“姓娄。”
“娄维锡?”他基本肯定。
“你认识啊?”
“我认识这个打火机,是我的。”
“……”
原来他顺走商韫的打火机,是因为自己打火机被别人顺走。
时秒惊讶:“娄维锡是你朋友?”
“嗯。”闵廷又道,“你许愿那个四合院就是他的。”
这么巧。
时秒告诉他,娄维锡住院快一周。
难怪这段时间不见他人,连商韫都在找,闵廷关心道:“他怎么了?”
“二尖瓣重度关闭不全。”
“是修复还是换瓣?”
时秒盯着他多看了两秒,一般人很少知道这样的名词,姥爷的病情,他应该花了时间去了解。
“修复,他的手术我们主任做。”
听到是顾昌申主刀,闵廷放心了。
他拿上打火机,“娄维锡住几床?”
“22床。”
病房里,娄维锡正躺床上盯着天花板看。
就在几分钟前,女儿打电话给他,问他怎么还不去看她。他只好撒谎说最近公司忙,走不开,等不忙了第一时间就过去。
女儿要跟他视频,他说不方便,在开会。
女儿哼哼两声,伤心道: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正回想着,忽然眼前的光线被黑影罩住。
娄维锡眼睛微眯,真怀疑自己在做梦。
“你怎么在这?”他撑着坐起来。
“替我打火机来报仇了。”
“哈哈。”
娄维锡声明,打火机不是他顺走的,“你在我那吃饭,放牌桌上忘了拿。”他理直气壮,“我还没问你要保管费呢。”
打火机搁在他那他一直没用,这次住院专门带来。
娄维锡:“我本来就打算还给你老婆,那天她要没收,就顺势给了。真以为我只有一个打火机啊。”
说着,他握着枕头一抬,“我自己用的打火机在这。”
闵廷一看,枕头底下不止一个打火机。
“怎么没住VIP病房?”他问。
娄维锡:“住普通病房人多,有病友说说话。”
闵廷看他一眼,没再往下聊,转而问道:“哪天手术?几点?”
娄维锡缓笑着道:“你要来啊?”
闵廷:“就当是还你打火机保管费。”
娄维锡以为自己真要孤零零一个人从手术室回病房,他了解过手术时长,最短要四五个小时,万一中途来个意外,六七个小时打底,他不好意思麻烦朋友等那么久,所以来住院没告诉任何人。
但灰扑扑的生活总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闵廷这个人,主动问出口的从不虚情假意,因为他不乐意干的事,别指望他能吭声,就连江老爷子都拿他没辙。
既然问了手术时间,他也就干脆爽快地告诉了:“周一早上第一台。”
娄维锡把身后的枕头竖起来,人靠回去,半躺着跟他闲聊:“你怎么会来心外科?来看你老婆?不应该呀。你们俩不是没感情吗?什么情况?”
闵廷嫌他话多,站起来:“找你病友聊吧。”
“……”娄维锡笑着骂了两句。
手术那天愿意在手术室外面等他好几个小时,他心情大好,嫌他话多他根本无所谓。
闵廷从娄维锡病房出来,给秘书打了个电话,把周一那天上午的时间空出来。娄维锡是当天顾昌申的第一台手术,大概要中午或是下午一两点才能下台。
他回到值班室,时秒的图画了还不到三分之一。
时秒回头:“这么快就回来了?”
闵廷:“没空跟他闲聊。”他把打火机放到她手边。
时秒以为:“送给娄维锡了?等他出院我给他。”
“不给他。”这个打火机他用了很多年,贴身物品不会随便送朋友。闵廷坐回电脑前,“放你这,开盖声比商韫那个好听。”
那天在叶西存婚礼上,打火机的事她都忘了,他还记得。
时秒拿起来,“叮”一声开盖,声音的确更朗润,打火机的配色她也喜欢。
她没客气,收下了打火机:“谢谢。”
连着听了三四遍开盖声。
关于娄维锡,那天在四合院的茶室,她还看到了他女儿的画,那么就不是单身,不会没有家人,她多问了一句:“娄维锡是不想让他家里人知道自己住院要开刀?”
“应该。父母都八十多了,前妻带着女儿在国外。”
闵廷说,“手术那天我过去等他。”
周一上午,时秒查过房后去了趟手术家属等候区,此时娄维锡已经在手术室。
闵廷坐在等候区最后一排,手里拿着一摞素描纸。
感觉到身侧有人靠近,他抬头。
“不忙?”他起身,往里挪了一个位子,把外面的让给她。
时秒:“过来看看,马上就回去。”
她看他手里的画,“这不是娄维锡女儿的画吗?”
“嗯。他说想他闺女了,让我把画带给他。”
人在上手术台前那一刻,总会胡思乱想,担心再也睁不开眼。
娄维锡甚至在进手术室前,给闵廷留了遗言,如果下不来台,让闵廷替他多去看看他父母,父母什么都不缺,陪他们说说话就行。四合院不卖,就留在那,记得帮他喂喂锦鲤。
给女儿和前妻的信在保险柜里,密码前妻知道。
时秒宽慰道:“他的手术对我们主任来说,不算大手术,没事。”
没有时间久留,她从口袋掏出一页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用直尺按着撕下来,边角整整齐齐。
那张心脏的外形和血管图终于画好,并涂上了颜色。
闵廷接过来:“谢谢。”
时秒匆匆回了病区,还没跨进办公室,身后有人喊她。
“时医生。”
时秒转身,病人家属找她。
“时医生,”走近,病人家属笑中有泪光,激动道:“我妈今天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再过几天就能出院转到康复医院去。”
时秒替她高兴:“情况稳定了就好。”
“谢谢你啊时医生,最近天天麻烦你,一天问你好几遍,你也不嫌我烦。”
“不客气,应该的。”
二十岁的姑娘,一个人带妈妈来手术,在北城举目无亲,妈妈术后在ICU那么多天,生死难测,她又无能为力,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只有他们医生。
她在四合院许愿池的第一个愿望就是为这个姑娘的妈妈许下,当然,病人能在术后挺过难关,靠得是自己,跟她许愿没多大关系。
但她心里还是高兴的,愿望成真。
时秒将好消息分享给闵廷:我第一个愿望实现了。
闵廷:那以后多过去许。
闵廷:能说说什么愿望了吗?
时秒:小姑娘的妈妈从ICU转出来了,她是单亲家庭,妈妈一个人把她带大。
原来是给病人家属许的愿。
下午一点半,娄维锡的手术结束,手术过程很顺利。
开胸手术后都要转入ICU,闵廷在ICU门口等着见娄维锡一面。
等了好一会儿人才从手术室推过来,麻醉还没有醒。
姥爷当年手术时他还小,手术那天家里人没让他去医院,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身边熟悉的人全身插满管子,唇色苍白。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担心娄维锡挺不过来。
也在这一刻,他明白,为什么时秒会替一个病人家属许愿。
家属与病人之间看似只隔着一扇ICU病房的门,有时往往隔着的是生与死。
把娄维锡的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忙到两点多,闵廷离开住院楼。
五天之后,娄维锡才从ICU里转出来。
而与他差不多时间动手术的邵老爷子,还在昏迷中。
邵老爷子上手术台前没有什么遗憾,看着大孙女完婚,叶西存又是他中意的孙女婿。要说遗憾,也不能说一点没有,那就是小孙女思璇没能与闵廷联姻。
家里人都说,没什么可惜的,闵廷条件出色归出色,但那个性格,没人压得住,所有长辈包括他亲爸闵疆源的面子,他不愿给时半分都不会给。
恰恰相反,邵老爷子不这么看。
但无论他看好闵廷与否,都没那个缘分。
手术的前一晚,他特意交代邵思文:就算我下不来台,别为难人家医生,特别是思璇,你劝着点。
老爷子的体质不错,在ICU的第十天终于挺过来。
那天中午,时秒从门诊回来,姜洋靠在护士台啃苹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好像在思索人生。
瞅见她经过,“诶诶诶,没看到我啊。”
时秒驻足:“有事快说。”
姜洋坦白交代:“我今天跟58床家属,就是那个邵思璇开怼了。”他忍无可忍,主要是不想忍,反正老爷子现在情况稳定,他无需顾及什么。
时秒盯着他:“然后呢?”
“她说要投诉我。”
“……”时秒无以言对。
姜洋无所谓,反正大不了再写一次检讨,最严重的,奖金全部被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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