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白鹭不会认输。
她曾经?一见到凌凇就跑,怕他怕到生出心理阴影,但现在,她也有了与?他一战的勇气,哪怕这勇气建立在她觉得他喜欢她不会杀她的前提之上。
小白依然趴在谢白鹭肩头,并抖得她都感觉到了,她温声道:“小白,不要紧的,怕就回五星鼎去?。”
小白本来是想?回去?的,但它忍住了,哪怕声音颤抖还是坚定地说:“主人,我不怕,我要与?你并肩作战!”
其实它还是怕凌凇怕得要死,哪怕重新见面之后他并没有再多关注它,看起来已经?并不想?拆它了,它还是怕他,但它主人也有跟凌凇正?面对抗的勇气,它可不能输给主人了!
主人是气运之子,今日说不定能杀杀凌凇的威风呢!凌凇受重伤了,还老是吐血,它主人可以的!
第63章 猜不透
在远离了?谢白鹭和凌凇二人之后,真慧便请吠吠帮自己去除凌凇留下的神识印记。
因为?境界上的压制,吠吠很轻松便抹除了?神识印记,并顺便帮真心和真意也看了?看,确认他们身上没有。
真心不安道:“上前辈怎么就跟谢前辈突然动起手来了?……”
三人小团体中的智慧担当真慧神色复杂道:“自然是为?了?我们。”
那两人的关系很是奇怪,看起来共同在隐瞒着什么,但关系又并不那么融洽,一个对他们满是敌意,另一个又总是庇护他们……
真心恍然道:“我就说上前辈是个好?人,她竟然愿意为?了?我们跟她的道侣对抗!不愧是谢橙的娘亲。”
他说着心情又变得低落起来,毕竟他口中的人已经死?了?,尸体还是他们亲眼看到埋的。
真意抱了?抱真心安慰他。
真慧沉默片刻后道:“我们快离开吧,免得浪费了?尚前辈的一番好?意。”
其余两人自然没有意见。
吠吠目送三人离去,他和茶茶阿卿跟那两人都没什么仇怨,因而并不迫切离去。
阿卿察觉到女?儿的低落,揉了?揉茶茶的脑袋道:“茶茶,走吧。你如今若跟着她,只能成为?她的累赘。”
一句话击中茶茶的心窝,她怅然点头道:“我明?白的娘亲,我们走吧!”
吠吠低头凑过来撒娇:“阿卿,我也要!”
阿卿无奈地也揉了?下吠吠的脑袋,他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妻女?离去。
在所有的妖都离开之后,谢白鹭便心无旁骛地对上凌凇。
这一次,她是进攻方。
在这些?时日里,她与碧落剑的关系愈发契合,今日她又多了?几分专注,碧落剑便如臂使指,浅蓝色剑光如同精灵般跃动,灵活刁钻地袭向凌凇的致命之处。
凌凇到底境界高于谢白鹭,与人比斗的经验也远多于她,游刃有余地躲开谢白鹭的剑招,紧盯着她的双眸里渐渐染上欣赏的笑意。
直冲凌凇心脏的一剑被他侧身避开,噬殇与碧落相击,发出铿锵脆响,凌凇笑道:“你的剑法比过去精进许多。”
谢白鹭不甘示弱地挑衅道:“你却是没多少长进啊,不久前我还只是个筑基而已,怎么连杀我都要这么费劲?”
碧落横斩,剑气荡开噬殇,凌凇便也顺势退后。
谢白鹭长剑追去,舞动的剑光笼罩凌凇的几大要穴。
噬殇回击,每一次都精准地挡住那些?剑光,凌凇含笑的嗓音透过两人共同交织成的剑光网传入谢白鹭耳中:“这几个月光顾着疗伤,确实?没多少长进。”
噬殇轻震,剑气逼退谢白鹭,只听凌凇补充道:“何必这么说,你明?知我不会再杀你。”
“是么。”
谢白鹭冷淡地回了?一句,碧落在她手中挽了?个剑花,再次迎上。
凌凇一边只做防守之势抵挡着谢白鹭的凌厉攻势,一边道:“你要如何才信?”
谢白鹭的语气简短又冷酷:“你死?。”
凌凇却也不生气,反倒咧嘴笑起来:“那你可还得加把?劲,如今的你奈何不了?我。”
碧落与噬殇相击不断撞出剑光,最?后一次剑刃相抵,谢白鹭越过两人间交击的剑看向凌凇扬眉笑道:“那你就不能让让我么?”
凌凇神情玩味:“我敢让,你便真敢杀?”
碧落激射出数道剑气,其中一道从凌凇的手臂处穿透,二人再次分开。
血色刹那染红了?凌凇的白衣。
谢白鹭一时间没有继续攻击,凌凇说得没错,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他哪怕真站在那里让她杀,她也不敢轻易动手。他的血脉激发是在他昏迷时都能自动防御的,她可奈何不了?他。
噬殇剑尖垂下,凌凇淡然悬浮在半空,任由手臂上的血顺着噬殇的剑身滴落。
估摸着真慧他们已经走远,且跟凌凇真刀真枪地打上了?一场,谢白鹭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些?。
正当她打算认怂说一句不敢时,却见凌凇眸光潋滟,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低声蛊惑道:“要不要试试?”
试试?试什么?让她尝试杀他吗?还是……
凌凇这话似乎并不需要谢白鹭回答,下一刻伴随着他双眸逐渐变红的是小白的尖叫声。
谢白鹭迅速掐诀,同时心中大骂,神经病吧!她就知道凌凇这人不能相信,他的行?为?也太不可预测了?!
凌凇红眼的速度非常快,并且面?前只有谢白鹭一人,她被迅速锁定,在凌凇变得锋利的五指成爪抓来时,她只能中途放弃神行?诀,抬手挡住了凌凇袭来的手,并迅速断开跟这只手的联系,猛然退后,从储物袋里又取出一只用树枝新做的手安上。
自从那天被凌凇不小心把手扯下来之后,谢白鹭就有了?这想法,就跟壁虎断尾一样。她还做了?改良,以?灵石和树枝一起做为?核心,如此可以延长保持手臂形状的时间。
她的储物袋里除了?手,还有脚,都是非常方便拆卸的部分。至于脑袋,她暂时没敢尝试,怕断了?人就没了?,偏偏备用手脚都得树枝接在她身体上才能成形。
重新拥有两只手后,谢白鹭一边退一边加快速度掐诀。凌凇血脉激发的状态连分神都能杀,她一个小小的金丹还是跑快点吧。
幸好他只是实力上能对抗分神,与真正的分神不同,只喜欢以?肉身攻击,不然她还要担心神行?诀被破。
在谢白鹭努力拉开距离的时候,凌凇正跟第一次扯下谢白鹭的手臂时一样,有些?迷茫地看着手中这他都没用力就掉下来了?的手臂。
待他再抬眼,谢白鹭已退开很远,他当即追上。
谢白鹭的手速快到都是残影,在凌凇接近前终于完成神行?诀,化作一道白光离去。
凌凇紧随其后。
这一次,谢白鹭一口气跑出去了?三百多里,如今她已是金丹,能跑的距离更远了?。
小白惊魂未定:“那疯子?怎么还是那么疯啊!明?明?是他自己说不会再杀你,竟然还任由自己陷入失控的危险状态!”
谢白鹭同样气愤:“可不是嘛。幸好?我就不信他的鬼话。”
已经远离凌凇,小白也很快平静下来,崇拜道:“主人,你刚才好?厉害,竟然能跟那疯子?打个有来有回,你还伤了?他!”
谢白鹭笑道:“好?说好?说,将来我还能更厉害。”
嘴上是这么说,她心里却很清楚,凌凇确实?在让着她。不然她修为?不如他,战斗经验也不如他,凭什么不被他秒杀?
但那都是他应该做的!
小白激动道:“主人,我们趁这个机会远离那疯子?,再隐居起来好?好?修炼吧,以?你的天赋,一定能很快追赶上他,迟早能干掉他!”
谢白鹭心道,那是不可能的,凌凇的天赋还有血魔血脉的加成,她赶不上。但她自然不会扫兴,回道:“好?,我们一起努力!”
此时谢白鹭已离开凌凇有三百多里远,哪怕他实?力超过分神,也不可能瞬息间便跨过这么长的距离,但以?她的谨慎本性,不会赌他追不过来的可能性,因而在短暂的修整之后,她便又一次打算使用神行?诀。
然而令她诧异的是,神行?诀的最?后一个手诀结束,她并未离开此地。
小白惊呼:“主人,好?像有什么东西困住我们了?……可能是某种?法宝!”
这法宝都能让神行?诀失效,该多厉害啊,难不成也是神器?
五星鼎如今并不是完整状态,被别的神器压制在所难免。
谢白鹭顿时心生戒备,观察四周。
这里是一处山谷,有低矮的灌木和高耸的大树,还有悠闲吃草的草食动物。不远处,一座木屋在树木掩映下若隐若现。
明?明?是很普通平静的山野景象,却令谢白鹭汗毛直竖。
那座木屋,她先前怎么没看到?明?明?就在她视野前方,直到神行?诀失效,她发觉不对劲观察时才好?像突然出现在她视线中一样。
谢白鹭轻声道:“小白,那座木屋你看到了?吗?什么时候出现的?”
小白声音也很轻,还带着颤意:“先前还没有的!一眨眼它就出现了?!”
这简直是恐怖电影里的桥段,谢白鹭站了?数息,转头就走。
好?奇心害死?猫,她还是远离那诡异的源头吧!神行?诀用不了?,她就靠走的。
一炷香之后,谢白鹭看到前方又一次出现了?那座木屋。
她脚步一顿,飞上天空往另一个方向去。
没一会儿,这次因为?在空中,谢白鹭更早地看到了?那座木屋,而且居高临下,她看到了?木屋外有个人正在品茶。
小白恐惧道:“主人,我们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谢白鹭戳了?下小白的脑袋:“你一个器灵学什么凡人说话!”
要真是鬼打墙还好?了?,修士怕什么鬼。
小白的恐惧源头却并非这走不出去的境况,而是那正在喝茶的人,它低声道:“主人,那人的修为?我看不透!”
能在这样的山林中如此悠闲之人,必定是个修士,可偏偏对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谢白鹭见过不少分神,那些?分神都没给她这种?感觉,她怀疑此人的修为?更恐怖。
若是如此,她也不用挣扎了?。对方倘若想对她不利,她也跑不掉。
因而,谢白鹭往前飞去,在距离木屋还有数十?丈时礼貌地落了?地,慢慢走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对方看起来是青年?模样,一身白衣,并未束发,又黑又亮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因为?他正坐着而拖了?地,却未曾沾染一丁点儿灰土。
正执着茶杯的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轻巧地举起茶杯,送入口中。他的唇薄而淡,五官乍一看很普通,细细看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倘若转开视线,就再也想不起他的样貌。
此时,他的目光落在木屋侧旁的一小片竹林上,身子?斜倚,旁人做起来懒散没个样子?的动作,在他这里却显得自然恣意。
不等谢白鹭开口,那人便道:“来啦?”
语气熟稔,好?像他们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似的。
谢白鹭脚步一顿,面?上展露一个礼貌的微笑:“前辈好?,我叫尚舞,无意间路过此地,好?像出不去了?,前辈可以?放行?吗?”
青年?指了?指自己对面?:“渴了?吧,坐下喝杯茶。”
谢白鹭:“……”根本没听她说话是吧!
哪怕心里有再多话要说,谢白鹭还是只能走过去在对面?坐下。
刚才她没有细 看,此时才注意到,青年?的对面?果然有茶盏,而且,是两个。
谢白鹭心中微动,是因为?这里还有另外两个人,还是……
青年?道:“歇会儿,还有一人。”
谢白鹭强忍住询问的冲动,想了?想还是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小口。
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茶,甘冽清香,还有回味,很好?喝。
青年?的目光一直落在谢白鹭身上,换别人可能会显得唐突,但不知为?何在他身上却不会给人冒犯之感,反倒让人觉得他亲切,不自觉心生好?感。
小白在谢白鹭脖子?上轻轻舔了?下,才打断了?谢白鹭对此人好?感度的不断攀升,也因此小白被那青年?轻飘飘看了?眼,它瑟缩了?下,忽然消散身形,逃回了?五星鼎内。
谢白鹭登时更为?警惕,要是能跑她早跑了?,最?怕的就是这种?不知不觉影响精神的东西。
像是那个幻觉秘境,就算凌凇明?知是假的又如何,那些?假东西留下的烙印是真的,至今还在影响着他。
就像此刻,哪怕她明?知道眼前人危险,还是觉得他很亲切,忍不住想对他放松警惕。
谢白鹭出声打破静谧:“不知前辈如何称呼?留下晚辈又是为?了?何事?”
青年?轻点桌面?,笑得温柔无害:“别急。”
简单两个字,让谢白鹭没了?问话的欲望。而在她意识到她并非恐惧此人,而是因为?他的话而失去了?继续追问的“想法”,她更为?惊惧。
他抹去了?她的想法。
她垂头看着桌面?,如对方所说安静下来,只有心中满是惊涛骇浪。
是要再等另一个人吗?等的是谁,另一个经过此处的倒霉蛋,还是有特定人选?
他最?开始说的“来啦”,究竟是他的说话习惯,还是他确实?在有目的地等她?
谢白鹭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她那杯茶盏里的茶水已经被她喝光了?,她的所有法宝她也已在脑中过了?一遍。
终于,青年?抬头看向谢白鹭身后。
谢白鹭蓦然回头,看到身后的人是凌凇时,她竟也不觉得意外。
此时凌凇已恢复了?正常,目光从那青年?身上移到谢白鹭身上,走过来后从储物袋里取出样东西递给谢白鹭。
正是谢白鹭先前自断的那根手臂。
谢白鹭:“……”她不想要,总感觉这手已经不干净了?。
她仰头看着凌凇,表情淡定:“既然是你的战利品,你就收着好?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在这手臂上做什么手脚啊!
凌凇未动,挑眉嗤笑:“我留着它做什么?”
谢白鹭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不让自己往黄色废料的方向想,她拿过那手臂,运气灵力击向它,这本来就不是血肉之躯,瞬间消散,只剩下一根树枝,被她往远处一抛。
这期间,那青年?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直到手臂被销毁,他才微笑地指了?指谢白鹭身旁道:“坐。”
凌凇也不是非要找死?的人,在发觉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而他无法离开之后,自然暂且妥协。
他在谢白鹭身旁坐下,而她一手捞凳子?往旁边挪了?挪,一副不想跟他靠太近的模样。
青年?托腮看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凌凇便当他不存在,对谢白鹭道:“是我留手了?,还是你自己逃的?”
谢白鹭侧头看向他,脑门几乎要冒出个问号,他脸皮是够厚的啊,明?知他的血脉激发状态不可控,还任由她面?对那个状态的他,事到如今还来问她。
谢白鹭面?无表情道:“你留手了?。”
凌凇眉头一挑,他失控状态没有意识和记忆,竟也会对她留手?
两人对面?的青年?却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点了?点谢白鹭的手臂道:“你确实?留了?她的手。”
凌凇:“……”
他记得自己恢复神智时发觉手中拿着谢白鹭的手臂时有一瞬心跳失序了?,但转念看到那手臂截面?平整,知道多半不是他强行?撕下来的,才放了?心。
谢白鹭不想回忆先前她直面?血脉激发状态的凌凇时有多慌,看向那青年?道:“前辈,人都到齐了?吧,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过了?这么久,她被他抹去的想法又能生出来了?。
青年?这回没再卖关子?,微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人待在此地颇觉孤单,正好?留你们二人作伴,三个月后你们若能让我满意,我便放你们离去。”
至于不能满意又如何,他没说,但答案很明?显。
谢白鹭看那青年?的目光微微有了?变化。什么叫“让我满意”?这个人该不会是男女?通吃吧?这种?不符合公序良俗的发展不太好?吧……
想是这样想,但谢白鹭发觉因为?对此人逐渐升高的好?感度,她竟然也没太多排斥心态……
凌凇的一声嗤笑打断了?谢白鹭想法的滑坡,此时她的想法已从“如果是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滑到了?“只要是他,几人行?都行?”。
她陡然沁出冷汗,但更可怕的是,明?明?她知道这些?想法不是出自她的真实?意愿,她依然觉得它们没什么不对。
她隐晦地瞥了?凌凇一眼,突然就对他生出了?一点感同身受的同情。
凌凇的目光挑衅似的落在那青年身上,面?露嘲笑:“我们若不肯呢?”
谢白鹭收回视线,不附和也不反对。凌凇头没那么铁,先前面?对淡泠时他也知道隐忍,此时不过是不想表现得那么顺从罢了。
在这个可怕的陌生人面?前,她和凌凇只能是同一阵营。
不知凌凇是不是对这个人有抗性?,她感觉他好像对此人并无她这样没来由的好感,或者有但并不明显。
青年并未因凌凇的态度而生气,面?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就?是说出来的话不怎么动听:“那我只好把她杀啦。”
青年的目光落在谢白鹭身上,看起来没有杀意,但她并不会当他的话是玩笑。
只是,明明说不同意的是凌凇,杀她做什么?要杀就?杀凌凇啊!
她几乎想跳起来表示反对,但她忍住了,总不能让他们的联盟从一开始就?分崩离析。
凌凇嘴角微勾:“我们同意了。”
他的目光幽幽落在谢白鹭身上。
谢白鹭保持礼貌微笑。
凌凇也滑跪得太快了,若非她知道他们不可能是一伙的,简直像是他们在演戏以此来凸显她对凌凇的重要性?。
但她完全?不会被触动,凌凇不同意还能打不成?真要动上手,她得死,他也活不了。
青年毫不意外凌凇的选择,他微笑道:“很?高兴你们能同意,这三个月我们应该会相?处很?融洽的。我叫薛炜,你们呢?”
凌凇此刻并未戴回他的面?具,面?上依然有狰狞鳞甲,不过自始至终薛炜都没露出异样神情,也不知是早有预料还是并不在意。
不过,凌凇说的依然是假名:“谢林。”
谢白鹭已经说过一次,出于?礼貌便再说一次:“尚舞。”
青年笑着摇头:“你们两个啊,连名字都不说真话。”
凌凇和谢白鹭两人面?色平静,并不心虚。
谁又知道这个人说的名字是真是假呢?反正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能用来指代就?行。
趁着现在的氛围还不算太糟,谢白鹭问道:“前辈需要我们做什么?”
薛炜细长的手一摊:“随便你们。”
谢白鹭如释重负,幸好她脑中的黄色废料不是真的。
但也正因为他这样什么信息都没泄露,让谢白鹭根本猜不透此人这样做究竟要达成什么目的。
她看向凌凇。
凌凇也转过视线,眉头一挑道:“走?吧。”
谢白鹭目光又转向薛炜,见他并无反对意见,便跟着凌凇一起走?向林中。
反正他们也出不去,而且薛炜修为深不可测,只怕不管他们在哪里都能知道他们的动向,因而便不管他们要去哪待着。
两人一前一后,几乎走?到了这块怎么都走?不出去的地方的边缘才停下。
凌凇转过头看她,似是在打量她。
谢白鹭沉着脸并无多?余表情。
凌凇笑了起来:“看来你并未受伤。”
谢白鹭道:“是呀,只不过丢了一只手臂,算什么受伤呢?”
凌凇走?进一步,挑眉道:“在生气?”
谢白鹭如今对于?他上一刻要杀她,下一刻就?若无其事?的态度转变已经能熟练应对,皮笑肉不笑道:“没有呢。”
幸好她就?没有太相?信他的话,也足够谨慎,不然她真能被坑死。
凌凇的心情似是不错,轻笑道:“我失控时都不曾杀你,不正印证了我的话么?”
他就?是仗着失控时没有记忆胡说八道啊!
谢白鹭觉得当时他血脉激发状态时是因她掉下的那根手臂而产生了片刻的迷茫,才给了她逃脱的机会。若非她有后备的手臂,哪怕能断臂脱离他的掌控,也没办法?使用神行诀离开。
什么不曾杀她,明明就?是她足够谨慎,加上一点儿运气,他才没能杀掉她。
但这种各执一词的事?,谢白鹭懒得再争辩,只讥讽道:“那你当时为什么非要进入那种状态呢?明明没有必要,却非要置我于?危险之中,你说的话,没有一点儿可信度。”
凌凇道:“但结果不是好的么?”
谢白鹭懒得再跟他继续掰扯了,大家的三观不同,难以统一。
但令谢白鹭没想到的是,本已被薛炜吓得躲起来的小白再次幻化出身形,趴在她肩头愤怒地说:“可万一呢?那主人就?死了!”
说完,它?嘭的一声又一次消散了身形。
谢白鹭哭笑不得,小白还真是又护主又胆小啊。
但她并不需要凌凇回答这个问题,她死了就?死了呗,他既然故意任由自己失控,就?不可能没想过她会死在他手中这种可能性?。
从他的话来看,他或许是想要用失控状态下对她的态度来印证什么,但或许,他未尝没有倘若真的杀了她也很?不错的念头。
他在失控状态下不会如清醒时那样“不舍得”。她信他确实?暂时舍不得杀她,但他的前科让她认定了哪怕他深爱她也会在她影响到他的利益时毫不犹豫杀了她,更何况如今他顶多就是受秘境影响喜欢她罢了。
凌凇并没有正面?回答谢白鹭的问题,只一双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道:“若有机会杀我,你绝不会犹豫。”
谢白鹭微笑,算是默认。
凌凇笑:“你看,那我们便算是扯平了。”
谢白鹭想,在他那里,喜欢她和对她拥有杀意并不是什么不能共存的事?。
如今有薛炜这个大威胁在,她也不想跟凌凇闹翻,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想杀她。
她不再提这茬,认真道:“你能看出那位的修为么?”
凌凇目光悠悠落在谢白鹭身上,片刻后才道:“远高于?分神,我看不透。”
连凌凇都看不透的修为,他们只能听从对方的安排。
“你听说过他的名字,或者说关?于?他的身份,你有什么猜测吗?”谢白鹭问了一句,又转换了语气低声道,“小白,出来说话。”
小白忙重新?幻化身形,趴在谢白鹭肩头,但一眼都不敢往凌凇的方向看。它?敢吼他,但它?不敢面?对啊!
凌凇瞥了小白一眼,看得它?一阵瑟缩,他才嗤笑着收回视线道:“没听过,问问你这小宠物。”
换一个出自大家族,天赋极高的天才修士,可能会了解很?多?普通修士不知道的事?,但凌凇背后的大家族有还不如没有,他岁数又小,有些比较久远前的事?自然无从得知。
而以薛炜的修为来看,他的岁数不小了,只怕成名时都是以百年计之前的事?了。
谢白鹭点了点小白的额头,算是安抚:“小白,你呢?”
小白轻声细语道:“主人,我也只知道那人修为很?高,薛炜这个名字我也不曾听说。”
分神之上是洞虚和渡劫,不管是哪种修为,放在这个分神已经是大家族顶流的世界,可以说是无敌了。
这么一个隐士高人,为什么非得跟他们两个小金丹过不去呢?
凌凇评价道:“废物。”
这个评价给的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它?作?为器灵已不知多?少岁,难免让人对它?抱有期待。
小白想呲牙,但忍住了。呜呜呜它?和主人都打不过这个疯子,他说什么它?都只能含泪忍了!
谢白鹭忙将小白抱入掌心以示安慰,再问凌凇:“那你觉得,他为何非要留我们三个月?让他满意指的又是什么?”
跟谢白鹭的忧心相?比,凌凇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并不在乎今日的困局:“谁知道呢?多?这三月不好么?”
摆在他前路的危局比如今这不咸不淡的“囚禁”要难办多?了,多?出这三月,正好养伤提升修为,待他成为元婴,说不得就?有机会与薛炜战上一场。
他道:“何必忧心?三个月后若他不放行,总归我会死在你之前。”
凌凇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三个月到了对方要是不放他们走?,他自然会动手一战。
他的话意味着,到时候他会挡在她面?前,他不死,轮不到她。
谢白鹭心情复杂,凌凇这人,虽然会想杀她,但也会拼死救她,要不是她心智够坚定,早被他的错乱行为弄不会了。
她白眼一翻:“你自己死就?行了。”
凌凇不以为忤,反倒笑了起来,好像她刚刚说了什么笑话一样。
被困的第一天,谢白鹭和凌凇各自打坐修炼,薛炜并未现身。
被困的第三天,谢白鹭和凌凇依然各自修炼,薛炜依然未现身。
被困的第一个月,谢白鹭和凌凇依然各练各的,薛炜也不见踪影。
要不是谢白鹭试过还是走?不出去,她会怀疑薛炜觉得无聊已经放过了他们。
薛炜要的,难道就?是为了这样有个伴,不必交流,只要在就?行?
她不信。
谢白鹭心中生出焦躁,倘若一直这样下去,她感觉三个月后必不能让薛炜满意。
她决定采取一些行动。
谢白鹭回到了最?初见到薛炜的小木屋,自从一个月前他们离开此地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而薛炜也像是他第一次出现时那样,依然坐在桌旁,品茶。
“来啦?”
依然是跟第一次一样的话,以至于?谢白鹭生出一种他是自动答录机的诡异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