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顺着留在真慧身上的神?识印记找来此处的凌凇:“……”脏东西?怎么翻倍了?
凌凇的到来,令其余正?沉寂在一家三口团聚的感动中的众人都戒备起来。
吠吠抱着玉瓶满是眼泪地看向凌凇,表情有些诧异:“你为什么戴着面具,是因为长?得丑吗?”
谢白鹭:“……”噗。
凌凇没搭理吠吠,看向谢白鹭语气古怪:“就这么喜欢捡东西??”一会儿没见,又多了两只妖。
谢白鹭反驳道:“这里面一半是你要强留的吧,与?我无关。”
吠吠看看似是剑拔弩张的两人,看似小声实则并不地询问?茶茶:“他是不是讨厌你主人?”
茶茶惧怕凌凇,但因为谢白鹭的袒护,她胆子也大,闻言道:“他是主人的道侣,但他另有所爱,不像爹你和娘亲,只有彼此。”
虽然她不知道她爹娘是不是只有彼此,但不妨碍她如此说!
吠吠皱眉,有些鄙夷地看了眼凌凇道:“丑人多作怪。”
谢白鹭猛地窜起来,挡在了已杀意四射拔剑出鞘的凌凇面前,连连劝说:“谢道友,谢道友,别跟他们计较了,他们都只是妖啊,不怎么会说话不是很正?常的嘛!”
凌凇垂眸看谢白鹭,怒极反笑:“尚道友,你可是要给每一个冒犯我的人求情?”
先有绿茶妖,再有那三只小妖,如今还有这狗妖,怎么,每一个妖都比他重要?
谢白鹭很无辜:“没有呀,下回再有别人冒犯你,我肯定不管。”
下回的事?下回再说!
凌凇最终还是收了剑。
只是在他们打算继续上路时,事?情变得有些古怪了。
本该跟谢白鹭一行?人告别的吠吠一家,非要跟着他们一起走一段。凌凇想?杀掉他们,但谢白鹭又不让,最后吠吠便带着茶茶跟在后头,谢白鹭照旧带着真意和真心、真慧的原形。
这一支奇怪的队伍接下来便遇到了尚未远去?的左家人。
左家那领头的金丹哪怕看到凌凇在也还是迎了上来,他们已知道凌凇是重伤之身,谢白鹭是在诈他们,又怎么会再害怕什么呢?
因而,这一回他们是带着敌意而来的,他们的任务是找回绿茶妖,先前已经?先礼过?一次,这一次怎么也该是兵了!
凌凇凉凉地看向谢白鹭:“尚道友,这回你可还要拦?”
谢白鹭抱臂一脸不关我事?:“随你。”
然而在凌凇动手前,却是吠吠第一个愤怒地叫着冲了上去?,只因茶茶小声说了一句,她和娘亲从前被他们欺负。
吠吠哪里忍得了这个,为了给妻女报仇,他将茶茶推给谢白鹭便动手了。
“你们欺负我的阿卿和茶茶,你们都该死!”他喊完,没给他们动嘴的机会,一条长?得很像蓬松狗尾巴的武器便挥了过?去?。
左家人多,但领头只是金丹,吠吠却已是元婴,在境界上有压制,再加上他在气头上,并未留手,很快,这一队左家人便被结果?了。
吠吠还是不解气,想?到自己不在时自己妻女受的罪,他又回头将玉瓶交给茶茶道:“茶茶,你好?好?照看阿卿,爹去?给你们报仇!”
但他还没走,便被嫩芽狠狠拍了。
茶茶道:“左家有元婴的,爹你不要冲动。”
吠吠闻言,刹那耷拉下脑袋,像是受到打击的可怜狗狗,难过?地说:“是我太弱了,不然我再闭关升到……”
他话没说完就又被嫩芽抽脸了,这回脸上竟出现了红印子,可见阿卿的用力。
谢白鹭看着都觉得疼,但也理解阿卿的心情。闭关一次她们母女人就差点没了,再闭关那还了得?
茶茶连忙道:“爹,娘亲曾说过?,君子报仇,百年不晚,咱们不要冲动,将来有他们受的。”
吠吠连连点头:“阿卿说得对,幸好?有阿卿陪在我身边,不然我这狗脑子都想?不明白。”
谢白鹭:“……”不是,倒也没有必要骂自己狗脑子。
凌凇被抢了猎物,又见吠吠磨叽,便嗤笑道:“废物。”
吠吠转头看向凌凇,神?情真挚:“我确实太废物了,阿卿早说过?我。你一定能保护好?心爱的人,不让她受到伤害吧!”
凌凇没出声,双眸望向谢白鹭的方向。
谢白鹭差点翻个白眼,看她做什么,她这算什么心爱的人?顶多就是秘境的余韵而已。
她其实也能看得出来,影响早已不如刚出秘境之时。
茶茶小声说:“他和主人的女儿已经?死了,爹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啦,他会伤心的!”
吠吠瞬间露出忏悔痛苦的模样,他感同身受地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呜呜呜那你该多伤心啊,要是我的女儿死了,救不活了,我愿意陪她一起去?。”
数双眼睛都望向凌凇,好?像在质问?他对“女儿”的感情怎么还不如一个刚见到女儿的妖。
凌凇再一次确定,这多出来的也是脏东西?。
可他但凡生出一点要动手的意思,谢白鹭便会警觉起来,他只觉心中愈发烦躁。
最初他见到谢白鹭,确实是欣喜的,重新接近她,本是为了创造真实的相处记忆。
结果?,不相干的妖越来越多,谢白鹭反倒愈发时时刻刻戒备他了。
而且,这狗妖说的话也让他非常不悦。
凌凇望向谢白鹭道:“你随我来。”
谢白鹭不知他想?说什么,多半是吠吠一家的去?留,给了茶茶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跟了上去?。
两人在远离那一群妖的地方落下地面,没了几个妖在场,凌凇觉得周围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是他叫来谢白鹭,此刻也是他望向她,久久不语。
他没有摘下面具,却道:“你可是还在意当初我追杀你一事??”
谢白鹭眉头微蹙,他这是摊牌了,连表面上的伪装也不做了?可他怎么问?出这种?话的呀,谁会不在意这种?性命相关的事?啊,又不是健忘!
不等谢白鹭回答,凌凇又道:“我如今并不会再杀你。”
谢白鹭不禁心中讽笑,这种?话她也就是听听。当初发现他对她太过?在意之时,他的第一反应可是杀了她以绝后患啊。如今他不过?是在秘境作用下才暂时改了对她的做法,她要是真信了,将来倒霉的只会是她。
但这会儿谢白鹭可不想?跟凌凇硬碰硬,她慢慢走上前,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仰头看着他漫不经?心地笑道:“谢道友,说什么呢?如今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她很适应这种?表面上的友好?,并不想?跟他有更多的内在纠葛。
凌凇垂眸望着谢白鹭,双眸微眯,似在探究她说这话的意图。
谢白鹭又是一笑:“不是要葬了她么?先做完这事?吧。”
当凌凇发觉谢白鹭没死,她的死亡只是一个局的时候,当初看到她尸体的那种?痛苦便逐渐减弱了。事?到如今,他也并不后悔早先那么多次尝试杀她,若非那些过?去?,他们也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此刻他表明了心意,她并未正?面回答,可见她依然是在意的,但她也并无深究的意思。
她想?要维持如今这他称她尚道友,她叫他谢道友的局面。
凌凇不太满意,但这也总比她随时想?要逃开?好?。
以往他没有这么多耐心,但那数年相处的记忆抚平了他的焦躁。
谢白鹭自认为这次谈话目的达成想?走时,凌凇忽然出声道:“那狗妖很是碍眼,不杀可以,让他滚。”
谢白鹭承认自己偶尔也是有些逆反心理在的,凌凇这么想?让吠吠离开?,可见是吠吠的话戳得他不舒服了。
她忽而有了个想?法,故意叹道:“他可能是想?让他妻子能化形之后再离开?,如此更安全吧。这妖都比我们人修会谈情说爱。”
既然此时此刻凌凇喜欢她,那肯定会有想?跟她谈情说爱的想?法吧,这是人类的求偶本能。可偏偏他除了一个送东西?是她当初引导出来的以外,其他的表现都不行?,那不是该多跟会谈的人学一学么?
她适 时地让自己的神?情上多了几分羡慕。
这样的羡慕并未持续太久,她很快便敛了神?色道:“等他的妻子化形了再赶走他们吧,就当做件好?事?了。”
凌凇的眼神?足以表明他对“做好?事?”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他并没有反对。
谢白鹭转身往回走,心中渐渐升起期待。
倘若凌凇领会了她的意图,真的开?始从吠吠和阿卿身上学会如何谈情说话,并因此真正?的,而并非因为秘境的影响而喜欢她,那多有趣啊。
在凌凇和谢白鹭回来之后,几个妖的目光都或隐晦或直白地往他们身上打量。
这一行?人继续前进。
前行?路上并没有人说话,而在疾行?了一日后,众人停下休息。
吠吠将玉瓶取出,那嫩芽已经?又长?出了些,打他的脸都更有劲了。茶茶也待在玉瓶身旁,满脸的濡慕之情。
他们这一家三口,此刻并不完整,却很温馨。
而另一边也是同样的一家三口。
真心抱着真意撒娇道:“真意,你能变回原形吗?我好?想?靠一下。”
真意抗拒摇头:“不要。上次你把我的毛都舔湿了,很难受。”
真心摇晃着真意:“那我这次注意点嘛,我都好?久没舔了!”
真意还是拒绝:“不行?。”
她想?了想?道:“不然你找真慧。”
真慧立即白过?来一眼:“滚蛋。”
真心也摇头:“我才不要,真慧的原形可太硬了,剌舌头。”
真慧面色难看:“谁让你乱舔的!”
真心哈哈笑道:“真慧你别生气,那我下次不再说你难舔了。”
真慧翻了个白眼,怒道:“谁管你说什么!”
而谢白鹭这边,勉强也算是一家三口。要么把储物袋中的“女儿”算上,要么把小白算上。
但这边就是十分冷清了。
凌凇在打坐疗伤,他的伤这几个月就是在“好?一点了”“又差了”“再好?一点了”“又差回去?了”之间反复横跳。
谢白鹭也在打坐恢复灵力。
小白趴在谢白鹭肩头,一声不吭。
等谢白鹭结束打坐,凌凇尚未结束,她忽然想?起一事?,走向真心三人。
本在打闹的三人顿时停下,看向谢白鹭。
谢白鹭道:“你们知道木华真人之事?吗?”
真心眼睛一亮:“知道知道,我全都知道!”
谢白鹭道:“那你可知木华真人的道侣叫什么?”
真心一愣,怔愣摇头。对哦,他所听到的故事?里,那位只是作为宣扬木华真人情意的背景,从来不曾出现过?他的名?字。
谢白鹭道:“他叫巫渤,跟木华真人一样曾是虞家的人。”
至于巫渤在得知木华真人为他殉情之前的那些误会,就不必多说了。
她先前已答应要将他的名?字与?木华真人永远绑定,但这事?当初只有她和凌凇知道,先前她还在烦恼该怎么流传出去?,才能不让凌凇知道她还活着,便一直没有着手。
现在好?了,凌凇已经?知道她还活着了,那她就再无所顾忌。
真心对于木华真人的事?很感兴趣,闻言连忙追问?。但谢白鹭对于在秘境中经?历的事?多少是当初的事?并没有准确的判断,因而也不敢多说,只精准地道出巫渤的名?字。
她道:“一对至死相爱的道侣,却是一方名?声远扬,一方不曾拥有姓名?,这多少有些遗憾了,你说可是?”
真心连连点头:“上前辈说的是!我今后必定要让巫渤和木华真人的名?字被所有人一起记住!”
这正?是谢白鹭要达成的目的,满意地点头离开?。
凌凇还在打坐,谢白鹭便继续修炼,刚提升的小境界总要多稳固下。
如今这身体是她自己的,修为是一切的根本,她比先前还在用危玲的身体时更勤奋。
如此休息了一夜,到了第二天,阿卿已长?出了许多的枝丫。
又过?了平静赶路的两日,这天傍晚休息时,阿卿能成功化形了。
看到阿卿化成人形的那刻,茶茶便泪流满面地扑了上去?。
阿卿的容貌很是温婉,她在还是原形时已明白了她死后发生的事?,在化形之后第一时间安抚了哭得不可自抑的茶茶和吠吠,便推开?他们,来到谢白鹭跟前诚恳道谢。
谢白鹭发觉阿卿这绿茶妖跟茶茶并不相同,她看起来更像是人类闺阁中的小姐,温婉有礼,但比一般小姐坚韧。
她笑着摇头:“我并未做太多,茶茶他们已经?道谢过?,阿卿不必再多言谢。”
阿卿起身,面上挂着浅笑:“应该的,我们一家麻烦您许多,只是我们没什么您能看得上眼的东西?,只能暂且将这恩情铭记在心,将来万死不辞。”
谢白鹭就喜欢这样知恩图报的一家,两方又说了些客套话,阿卿才离开?,回去?后就被吠吠和茶茶给抱住了。
阿卿的容貌确实美丽,但也不是美到人挪不开?眼,但她身上自有一种?温柔包容和坚韧,撼人心弦,难怪能迷住左家那位。
谢白鹭也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互动,嘴角不禁露出姨母笑。
吠吠果?真如同他先前所说的,在阿卿化为原形之后便紧紧抱着她,将脑袋在她肩窝里蹭了又蹭,跟小狗标记地盘似的。
谢白鹭甚至看到吠吠差点就撩开?衣摆,但被阿卿一巴掌拍下了,吠吠便委委屈屈地望着阿卿。
她没有证据,但她怀疑刚刚吠吠是想?撒尿标记。
茶茶从前跟娘亲相依为命,爹在她这里就只是个模糊的符号,但今日她知道了,爹是来跟她抢娘亲的!
她委屈道:“娘亲,我也想?抱抱你,爹挡着我了!”
阿卿便推开?了一点吠吠的脑袋,温柔地将茶茶抱入怀里。
吠吠不满地看着阿卿:“阿卿,从前你都只抱着我的……呜呜呜你不爱我了吗?”
阿卿温柔地看着吠吠,三十七度的嘴里却说出了冰凉的话语:“再跟你女儿争,就走开?。”
吠吠呜咽了一声,果?断变回了原形,以中华田园犬的小体型占据了一点来自阿卿的怀抱。这回阿卿揉着吠吠的狗头,他便满足地哼唧起来。
谢白鹭收回视线,便发觉凌凇不知何时似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一家三口。
她虽然是有让凌凇好?好?学学怎么谈情说爱的想?法,但是他可别学歪了,吠吠变成原形是小巧可爱,他要是变成血魔的样子,那就是可怕了!
凌凇收回视线时划过?谢白鹭,露在外的眼睛微微弯起,似在笑。
谢白鹭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希望他能聪明点!
凌凇的目光却已移开?,若有似无地落在了真心三人那边。
真心还是说动了真意变成原形,这会儿他正?在给真意梳毛,并轻轻地抚摸着真意的脊背。
谢白鹭看了会儿大惊,喂,大庭广众之下啊,摸哪里去?呢!
没一会儿,真心便也变回了原形,缠绕在真意身上,那画面就更加不忍直视了。
真意忽然不满道:“不行?,我才不听你的。”
就目前谢白鹭看到的,植物类的妖变回原形时,可不会说话,想?来是两人惯有的默契,让真意明白了真心想?干什么。
下一刻真意道:“我不会尿在你身上的,你快给我变回去?!”
谢白鹭:“……?”
不是,这画风也太奇怪了吧!她当然还记得真心说过?他和真意的相识,就是真意在大一片的野天胡荽中选中了他,在他身上尿尿,他想?重现当初的相识也算情有可原……可原个屁啦,既然已经?成了妖有了人形,就好?好?当人啊!
真心真意在打闹,真慧翻了个白眼远远躲开?,眼不见为净。
凌凇的目光再次落在谢白鹭身上,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谢白鹭:“……”不要想?了!再想?就要变花市文学了,她拒绝!
她沉默数秒还是出声道:“妖之间的谈情说爱,还是太超前了哈,我们人修甘拜下风。”
她的声音很轻,但她知道凌凇一定能听到,因为凌凇笑了一声。
她忽然怀疑,凌凇该不会是发觉了她的意图,反过?来在调侃她吧?
但这事?她没法验证,只能不去?多想?。
可能是这队伍里明面上有一个元婴,两个金丹,并没有多少不长?眼的来挑衅,接下来的这一路都很平静。
休息时那几个妖的画风也不全是那样不忍直视的。
真心会摘漂亮的花做成花环送给真意,真意会欣然收下,然后两个人一起去?闹真慧,非要等真慧火大把他们的花环给扯烂了才肯罢休。
真心和真意也会安静地依偎在一起,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就静静地看着前方,这时候的他们看起来十分般配,直到真心突然很煞风景地开?口:“真不能再尿一次在我身上吗?”
而吠吠那一家三口,除了狗粮有点多,画风还算正?常。
吠吠在阿卿面前已不是什么元婴妖修,他就像一条癞皮狗,什么都要阿卿帮忙,明明不需要吃饭了,看到阿卿和茶茶在吃果?子,他也非要躺在阿卿腿上,张开?嘴要阿卿喂他,不喂就跟毛毛虫一样扭动身体。
阿卿总是包容他的胡闹,把果?子切开?喂吠吠嘴里,吠吠每一次都要连她手指一起含住,弄得阿卿脸都红了才故意吧唧嘴放开?。
茶茶看着自己爹娘的撒狗粮也是捂着脸做出不敢多看的样子,偏又张开?手指从缝里偷看,看得津津有味。
当阿卿起身时,吠吠也会跟连体婴似的贴在阿卿身侧,阿卿去?哪里他跟去?哪里,脑袋还靠在阿卿肩头,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阿卿若骂他一句,他马上会红着眼哭唧唧,说自己是多么爱她,她不要烦他不要不要他。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谢白鹭看得有些眼热,当初她要是穿越后也能有这样的“舔狗”,那日子该多惬意啊。哄人而已,可比没日没夜地逃命舒服多了。
先前谢白鹭说吠吠他们是为了保证阿卿化形前的安全,才会跟着他们,如今阿卿已经?化形,吠吠一家还跟着他们,但凌凇既然没再提,谢白鹭自然不会说起这事?。
他们这一支奇怪的队伍,经?过?了十数天的跋涉,终于在这一日,回到了当初谢白鹭初穿越之地。
当时跟谢白鹭一起躺着的尸体早都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好?心人安葬了,还是被动物妖兽叼走吃掉了。
但地面上的鲜血尚在,依然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凌凇准确地站在了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谢白鹭,提剑准备杀她的位置。
谢白鹭这回不是站在他对面,而是站在了他身旁。
两人都没有出声。
其余妖都在远处待着,吠吠软骨头似的靠在阿卿身上,奇怪道:“茶茶,他们为何要把女儿葬在这里?”
茶茶摇头:“我也不知道,主人没说过?。”
阿卿推了推吠吠,让他站直,低声道:“所有人都有各自缅怀的方法,咱们不必多言。”
真心三人只是肃穆地看着谢白鹭和凌凇,这一刻他们终于再一次意识了谢橙死去?的事?实。
真心红着眼睛道:“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谢橙竟然就这么死了。先前她明明那么多危险的情况下都还能活着。”
真意点点头,哽咽着说:“凡人不是相信投胎转世吗?我希望谢橙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真慧回想?起跟谢橙相处的点点滴滴,似讥讽又似感慨:“她那样的人,不管投胎到什么人家,都不会过?得太差。”
在几个妖的注视下,凌凇以灵力“挖”出一个大坑,将储物袋中的危玲尸身取出放入。
经?过?某种?特殊处理的危玲还是谢白鹭死时的样子,神?色平静,像是早就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看到危玲一点点被泥土盖上,谢白鹭心中也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是她的开?始,也是她一个阶段的结束。借用危玲身体时,她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小命拼搏,而如今,她拥有了自己的身体,也不用再像过?去?一样紧绷。
凌凇将最后一抔土盖上了危玲的脸。
他有数年的记忆里都是谢白鹭现如今这张脸,因而对于她换了个模样,他并无别扭之处。
在彻底将这具尸身埋葬之后,他有种?过?去?已经?过?去?,未来的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感觉。
就像他和谢白鹭。
就像曾围绕在他身边的阴谋。
最后谢白鹭没有给危玲立碑,怕有人还以为这里面会陪葬了什么好?东西?而把墓都给挖了。
她再最后看了眼那已经?恢复平整的地面,才笑着问?凌凇:“谢道友,如今你的爱侣都安葬了,那接下来我们可是该分道扬镳了?”
凌凇浅笑:“可以啊。”
见凌凇回答得这样干脆,谢白鹭心中疑惑,但随即明白了,她确实可以走,假如她不在乎还被凌凇用神?识印记标记着的真慧的话。
只不过?,先前她是毫无办法,只能被凌凇威胁,但今日却不是。
因为多了吠吠这个变数。
单从修为上来说,吠吠的修为比凌凇高,他可以抹除凌凇的神?识印记。以她对吠吠一家的恩情来说,帮这点小忙是应该的吧。
那接下来她唯一要做的事?,便是拖住凌凇。
凌凇不是表现得喜欢她吗?那么就让她看看,他能有多喜欢,有没有喜欢到打不还手的地步。
谢白鹭忽然抬手握住凌凇的手,在他惊诧看来时,她的碧落已唤出,同时扬声道:“真慧,找吠吠!”
真慧既能护着真心和真意这两个小傻子周全,脑子自然是有的,哪怕谢白鹭的话如此简洁,他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眼看着两人就要再次刀剑相向,真慧立即拉上真心和真意,并出声让吠吠一家跟自己走。
吠吠一家本还在看着安葬人的伤感一幕,哪想?到画风突变,但因谢白鹭的恩情,他们并未多问?便随着真慧离开?。
茶茶察觉到这大概就是离别了,很是不舍地一直望着谢白鹭。
而这时的谢白鹭,碧落的剑刃正?跟噬殇的撞击在一起。
凌凇眼中的焦躁恼怒怎么都压不住,他不怕那几个妖离开?,他在意的始终是谢白鹭总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与?他刀剑相向。
谢白鹭笑道:“你不是问?我,是不是还在意当初你追杀我的事?吗?让我也杀你一次,我就告诉你答案,可好??”
凌凇那双黑亮的眸子逐渐被兴味填满,此时周围已没有其他人,他抬手取下面具,露出那张尚且有一些鳞甲覆盖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被你杀过??”他也笑,这张英俊的脸哪怕覆盖了鳞甲,依然邪肆动人。
谢白鹭先前只以为凌凇戴面具是为了遮掩容貌,此刻才知他这副模样一旦暴露,不管认不认得他是凌凇的人,都会恐慌。
只是愣神?片刻,谢白鹭便嗤笑出声,只以单音节表达嘲讽:“哦?”
她什么时候杀过?,她怎么不记得?难不成他把这鳞甲覆面也算成她的过?错?
凌凇垂眸,狭长?双眸里蕴满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兴奋:“我拥有血魔血脉的事?,你怕是早知道了吧。而每一次激发血脉,我都会离彻底成为毫无神?智的怪物更近一步。”
谢白鹭笑容微敛。
他继续说,笑得好?像他在说的不是他自己的性命攸关之事?:“我以为你死那日,我本可以先离开?的,但我没有,我等着那几个分神?到来。你知道是为何么?”
谢白鹭回忆起了当时她以龟息诀藏于水下时看到的那一幕。从前她不是没有看到过?凌凇血脉激发的样子,只是红眼睛,皮肤并无变化,可那时,他却几乎全身都是鳞甲,血脉激发的程度明显更深了。
似是不需要谢白鹭的回答,凌凇轻轻抬手,抚上她的面颊,轻笑:“因为你死了。”
对当时刚出秘境的他来说,谢白鹭是他的一切,但她死了,他的一切乐趣都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所以往常他会克制自己的血魔血脉,但那一天连这最重要的事?都不再重要。
若是换成如今的他,或许他不会做到这地步,但这并不妨碍他将此事?拿出来说给谢白鹭听。
他从不是只会默默为旁人做什么的人,他做的事?,就要让她知道。
谢白鹭当时哪怕还在原地,却也不知凌凇的心态,如今听他这样说,也不知真假。
但她偏向于是真的,因为当时他刚从秘境里出来,以他在那些循环时间里每一次都原谅了她的“背叛”的情感,确实会因为她的死而自暴自弃。
因为她死了,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她对他来说最重要。
她知道他的潜台词,心中生出些许的涟漪,但很快便被理智压下去?。
即便当时当地他是那样的情感,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改变不了过?去?,改变不了她曾在他的追杀下受到的一切精神?折磨。
谢白鹭轻飘飘又显冷酷道:“是么?可那时动手的不是我,而且我在场,看到的可是你压着那些分神?打。”
哪怕有自暴自弃的成分,但当时的情况,他想?逃离就一定逃得掉吗?他激发血脉,说到底还是在自保,而且以他当时的情况,不提高血脉激发程度,只怕也逃不脱那些分神?的围堵。
至于如今面上未退的鳞甲,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后遗症罢了,跟被囚禁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卖惨被谢白鹭轻描淡写驳回,凌凇却不甚在意地笑了起来:“原来当时你还在啊。可是想?亲眼见我死在那些分神?手下?”
谢白鹭挑眉:“可惜没看成。”
凌凇不笑了,凝视着谢白鹭这让他在秘境之后总是梦见的容颜,颔首:“那便来吧。”
他低头在谢白鹭唇上轻轻触碰,便随着碧落陡然绽开?的剑气迅速退后。
今日,谢白鹭是金丹中期,而凌凇是金丹巅峰。曾经?,凌凇以金丹中期修为对决过?金丹巅峰的滕安岚,但那时他并不想?认真打,很干脆地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