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by橙与白
橙与白  发于:2025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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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快步来到房间,低声道:“姑娘,有一群人进入客栈了,听他们的口音像是京城人,看穿着非富即贵。”
乔棣棠整理好衣裳,弄了一下头发,道:“吩咐大家,准备离开。”
青儿:“是。”
乔棣棠打开房门从房间里出来,大堂里不复刚刚的安静,有了些人声,她抬手微微掀开帷帽的一角看向楼下,恰好看到一名年轻的男子进入大堂。
那男子身着一袭玄色的衣裳,腰间系着一块白玉,头发束了起来,用一支简单的玉簪别着。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长得颇为英俊。
怕其发现自己,乔棣棠连忙合上了眼前的帷帽,抬步朝着楼下走去。
齐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她一眼就瞧出来这男子的衣裳布料不简单,并非是普通的棉布,而是昂贵的锦衣。那玉虽未看清楚,但成色也不差,最起码能值百两银子。
从京城方向来的,身边一群护卫和道士,身上的贵气逼人,不是诚王殿下还能是谁?
走到楼梯的转角处时,乔棣棠正面对着大堂门口,她抬步继续往下走,走了两步,总觉得身上多了一道视线,她抬眸看向了前方,虽然有帷帽挡着,但她能感觉到诚王殿下正盯着她看。
鱼儿上钩了。
此刻她戴着帷帽,旁人看不清她的真实面貌。
虽不知诚王为何盯着她看,但这却是一件好事。
乔棣棠安心了许多,继续抬步往下走。
这时,一个小伙计端着一托盘饭菜匆匆朝着楼上走去,看到乔棣棠,忙道:“姑娘,借过,借过。”
乔棣棠连忙往旁边退了退,但因楼梯狭窄,伙计端着的托盘又比较大,她怕伙计过不去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次她的身体靠在了楼梯的扶手上。
伙计从她身边挤了过去。
乔棣棠正欲继续往下走,身后的扶手却开始晃动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年久失修的木扶手向下面倒去。乔棣棠也因为站立不稳,朝着楼下摔去。
乔棣棠吓得闭上了眼睛。
她今日的确打算制造一些意外来吸引诚王的注意力,但她想的是一会儿快到一楼时假装崴脚。她没想过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这样摔下去的确能吸引诚王的注意力,只是不知自己是会摔断胳膊还是摔断腿,当真是得不偿失。
乔棣棠已经做好了摔得很惨的心里准备,然而,想像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一条有力的胳膊圈在了她的腰身上,她的身体也被人抱在了怀中。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她双手紧紧圈住了面前的人。鼻间传来了一股陌生的男子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冷冽的雪松味儿,让人觉得冰冷又安心。
那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如常,几个转身后,两人双双落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木头落地的巨大声响。原来,那木质扶手原本只是一部分松懈,虚虚挂在了楼梯上,此刻却是全都掉落下来。
乔棣棠吓得哆嗦了一下,她转头看向了身后,瞧着散落一地的扶手,惊魂未定。
若非有人相救,她怕是先摔在地上,然后又会被这些木头砸伤了。
即便是不死也得断胳膊断腿,将养上几个月才能好。
她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定要好好谢谢她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了救她之人。男人身形极高,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胸口,目光微微向上,是滚动的喉结。
她第一次离一个陌生男子这般近,而眼前之人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微微一颤。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头顶响了起来:“姑娘,你还要抱多久?”
乔棣棠抬眸看向男子。
男人要比她高一个头左右,她需仰头才能看清男子的面容。男子长得极为英俊,正是她刚刚见到的诚王殿下。近看,那一双眼睛如一汪寒潭,深不见底,像是要将人深深地吸进去。
乔棣棠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在想到面前之人极有可能是那位去江南的富商时,她的心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抱着眼前的男子,连忙松开了手,退后一步,道:“抱歉。”
虽然过程和想像中有些许出入,好在最终还是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乔棣棠稳了稳心神,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小女子感激不尽,定会送上厚礼相报。”
她的声音本就有着江南的韵味,说话时又故意放轻了声音,带了几分软糯的声调,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男子却十分冷淡地拒绝:“不必。”
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啧啧,英雄救美啊!”随着声音响起,男子的面容出现在了乔棣棠的眼前。
男子继续说着调侃的话:“子随,人家姑娘刚刚死里逃生,你不好好安慰一下,也太——”
话未说完,男子就看清了被顾闲庭救的美人是谁,顿时声调一变,道:“乔姑娘。”
乔棣棠非常意外,这男子竟然知道她是谁?他又是何人?
她仔细打量了一眼后来出现的男子,男子同样一袭玄色的锦衣,长相十分英俊,气质却和刚刚那名男子完全不同。
她又看了一眼救她的男子。
两个人一个像冰块,一个像流水。
世人皆说诚王是个多情又肆意的性子,不关心国事只爱风花雪月之事。若按照世人的眼光来看,后者才更像是诚王殿下。
在见到后者时,前者微微后退了一步,落于男子半步的位置。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认错人了,怕是后出现的这名男子才是诚王殿下。
那日诚王也在孙记酒楼,他定是见过自己的,所以此刻能认出来她。
乔棣棠迅速整理完思绪,脸上适时地露出来惊讶地神色:“这位公子竟认识我,请问您是?”
这时青儿跑了过来,着急地道:“姑娘,您没事吧?刚刚有没有摔到,有没有被东西砸到?”
青儿越说难着急,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
她刚刚去一楼告知大家可以离开了。按照姑娘的吩咐,她没有立即出来,而是等了一会儿。没想到刚出来就看到楼梯的扶手坏了,接着便是扶手坠地。她听到大家的议论声方知姑娘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吓得赶紧跑了过来。
乔棣棠:“我没事,幸得这位公子相救。”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诚王身侧的男子。
青儿顿时松了一口气,一边哭一边对顾闲庭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顾闲庭没什么反应。
诚王笑着说:“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
青儿看看说话的男子,又看看姑娘的救命恩人,最后看向了他们家姑娘。这里怎么出现了两位贵公子,这二人究竟谁才是诚王殿下?
乔棣棠的目光落在了诚王身上。
诚王:“乔姑娘昨日不还派婢女去过我府上吗?”
乔棣棠眼底流露出来一丝惊讶之色:“您难道是诚——”
话未说完就被诚王打断了。
“对,我就是成家六少爷。”
乔棣棠看出来诚王隐瞒身份之意,立即道:“见过成公子。”
说完,福了福身,
青儿连忙退到了乔棣棠身后,跟着行礼。
这时,掌柜的朝着这边走来,他看也未看诚王和顾闲庭,一双眼睛瞪着乔棣棠,怒斥:“这位姑娘,你是商户,我好心好意收留你,让你暂住片刻,没想到你竟然报复我们,将我们驿站的楼梯弄坏了!”
这事儿本应是驿站的责任。
掌柜的怕乔棣棠找自己的麻烦,又不想出钱修楼梯,故而先过来找她麻烦了。
乔棣棠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她跟在父亲身边做生意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如掌柜的这般无耻的小人倒也不算少。
没等乔棣棠开口,诚王便率先说道:“驿站的楼梯多年没修过了吧?如今坏了,差点摔伤人,你不仅不向这位姑娘赔礼道歉,竟然还倒打一耙,将此事推到这位姑娘身上。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听到这番话,乔棣棠立即转变了想法,从袖中拿出来帕子擦了擦眼泪,低声抽泣起来。
世人皆说诚王殿下最是怜香惜玉,喜欢柔弱的女子,所以她才想过要假装摔倒吸引他的注意力。此刻她若是过于强势解决了此事,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
顾闲庭瞥了乔棣棠一眼,朝着楼梯走去。
见乔棣棠哭了,诚王更加生气,怒斥:“还不赶紧跟这位姑娘道歉!”
掌柜的当然知道是自己的责任,也知道差点摔伤人,见对方只是商户,人又少,所以打算讹她一笔,没想到竟然有人站出来打抱不平。
“这位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人是何身份?”
眼前这位公子虽然长相英俊气度不凡,可他瞧着不像是为官之人,不如先探探底再决定。
诚王被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气笑了。
“你是根据身份的高低来判断对错吗?身份低的就一定有错,身份高的人就一定是对的?”
闻言,乔棣棠看向诚王。
这位诚王殿下虽然花心,但却不失为一个好人。
这与欺骗了罗幕的那位富商不太一样。不过,这只是一件小事,不能单从这一点来排除。
掌柜的忙弓着腰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您的身份,不知该如何称呼。”
诚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看向了在查探楼梯的顾闲庭:“刑部的!”
一旁的护卫也拿出来一个刑部的令牌。
竟……竟然是刑部的。
掌柜的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额头上也渐渐渗出来一层汗。
乔棣棠看了一眼令牌,心中有几分好奇。诚王殿下被皇上安排去了礼部,他若是有令牌的话也当是礼部的才对。
至于刑部……
乔棣棠看向了去查探楼梯的男子。
男子此刻正认真地检查着楼梯,先是看了看扶手的边缘,又去查看了略微有些摇晃的楼梯。认认真真,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五官硬朗,侧脸轮廓清晰。夕阳斜斜的照射进来,他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顾闲庭很快就查完了扶手和楼梯,他拿出来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灰尘。
那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突然,他感觉到一道目光,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乔棣棠迅速垂了眸。
顾闲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朝着诚王这边走来。
诚王:“结果如何?”
顾闲庭先朝着诚王行礼,方道:“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正如大人所料,楼梯之所以会坏是因为年久失修。”
诚王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吓得跪在地上求饶:“求大人饶命!小的不是故意冤枉这位姑娘的,实则是这位姑娘是商户却处心积虑地住在了驿站。而刚刚伙计说这位姑娘碰过扶手,楼梯又恰好在这时坏了,小的才误会姑娘的。”
乔棣棠瞥了青儿一眼,随后又拿起来帕子,哭得更伤心了。
青儿领会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小声道:“分明是掌柜的笑脸将我们迎进来的,我们只说休息一个时辰,掌柜的却说任由我们住,只要付三倍的住宿费就好。你刚刚收了我们十两银子,如今倒成了我们的不对了。”
闻言,诚王懒得再跟这个掌柜的扯皮,一脚踢开了他。
“此事本就是你不对,你竟然还在寻这位姑娘的不是。你必须对这位姑娘赔礼道歉!”
立即有人上前将掌柜的押住了。
掌柜的知道自己今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见大势已去,连忙跟乔棣棠道歉。
若按照乔棣棠的脾气,定要对掌柜的惩治一番,如今却不能如此。
她拿开帕子,抽咽了几声,瓮声瓮气地说道:“也不怪你,你定也没想到眼下的情形,都怪我自己倒霉罢了。”
乔棣棠端的是一副通情达理的大家闺秀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博人好感。
诚王:“乔姑娘真是好脾气,这等刁民委实配不上乔姑娘的善良。”
乔棣棠:“出门在外,混一口饭吃罢了,大家都不容易。”
这番话显得她十分大度,又体谅旁人的不易,更是让诚王高看一眼。诚王觉得眼前这位乔大姑娘善良又柔弱。
这时,顾闲庭突然冷不丁地开口了:“乔姑娘的意思是要放过这个掌柜的,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
那日在孙记酒楼时这位姑娘可是厉害得很,今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乔棣棠顿时语塞。
她抬眸看向顾闲庭,只见顾闲庭正用那一双深邃的黑眸盯着她看。
她怎么觉得顾闲庭有几分针对的意思?
这好像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她刚刚没做什么事,也没多说什么话。
原本热情回应的诚王此刻也突然不出声了。
乔棣棠抬眸看到了诚王的脸色,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又是个小女子,是否要追究掌柜的责任是刑部大人的职责,我都听大人的。”
说话间还不忘用那双漂亮动人的眼睛看向诚王。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配上红通通泛着水光的眼睛,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顾闲庭皱了皱眉。
这姑娘当真是有两副面孔,诚王不在时是一副,在诚王面前又是另外一副。
倒是像极了她的父亲泰平伯。
为官庸碌,最喜攀附权贵。

诚王看看顾闲庭,又看看乔棣棠,打开折扇扇了扇,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乔大姑娘长得多好看啊,是难得的美人。如今她来京城的时日尚浅,若是时间久了,定有不少世家公子为之倾倒。子随怎么就不知怜香惜玉呢!对一个姑娘家这般苛刻作甚!
姑娘都是用来疼的,而不是用来审的。
顾闲庭是自己的好友,乔大姑娘又是尉迟将军的外孙女,如今尉迟将军不再了,多少该照顾一二。总不能因为一个品行有瑕的小人影响了大家的关系。
见二人都不说话,诚王看向一旁的护卫,快速下了决定:“这掌柜的不适合再留在驿站了,你们将他待下去料理此事。”
护卫:“是。”
很快,掌柜的被悄无声息的带下去了。
吩咐完下属,诚王笑着说:“乔姑娘莫要怪子随,子随是刑部官员,遇事难免认真了些。”
乔棣棠立即说道:“臣女怎么会怪大人呢?我这条命都是大人救的,刚刚大人还为我洗清了冤屈,臣女内心十分感激大人。”
虽然她觉得眼前这位刑部官员有些针对她,但她对他的感激却是真情实意的。若非他出手,她今日就惨了。
诚王瞥了一眼好友。
是了。乔大姑娘若是不说的话他险些忘了刚刚好友所为,刚刚侍卫告诉他,在乔大姑娘掉下去之际子随可是立即就飞过去救了她。
想到这里,诚王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兴奋,他哈哈大笑两声,唰的一声合上了折扇,道:“乔姑娘说得对,今日你是该好好谢谢子随。”
乔棣棠看向顾闲庭,郑重地说道:“臣女记住了,回京后定会奉上厚礼。”
诚王点头:“对对,这才对嘛,乔姑娘要亲自送到武昌侯府上才是。”
顾闲庭看向诚王,浓眉皱了起来。
武昌侯府……乔棣棠多年没有归京,这武昌侯府又不在她查询的范围内,故而没有听说过。不过,到时候她可以打听一下。
“好,谨遵大人的命令。”
诚王佯装没看到好友眼底的不赞同,他看了一眼天色,适时地转移话题:“马上就要天黑了,乔姑娘这是准备去哪里?”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已经酉时了,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左右。
乔棣棠:“白山观。”
诚王微微挑眉,快速看了顾闲庭一眼,顾闲庭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诚王:“乔姑娘要去白山观?”
乔棣棠似是没发现诚王眼底的意外,自然地说道:“是啊,来京之前母亲特意嘱托我的。我本想着到了京城就去一趟的,结果京城事务繁杂,这几日才终于闲下来了。”
诚王:“既然大家的目的地一致,不如乔姑娘一会儿随我们一同上路吧,正好路上也有些照应。”
乔棣棠眼底流露出来一丝惊喜:“这么巧,您也要去?”
诚王:“对。”
虽然这就是乔棣棠等在此处的目的,但她还是故意推拒了一番:“劳烦大人挂心,白山观距离此处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如今天黑的晚,应该能在天黑前赶到。”
诚王瞥了一眼乔棣棠身后的几人,道:“你就带了这么几个人,此处又十分荒僻,不如同行。”
之前没遇到也就算了,如今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让乔姑娘一行人单独上路。
乔棣棠犹豫了一下,终于答应下来:“那就多谢大人的好意了。”
诚王:“坐下歇会儿吧。”
乔棣棠:“好。”
几个人坐下来之后,又闲聊了几句关于京城的风土人情。多半都是诚王在问,乔棣棠答,顾闲庭一句话也没说。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一行人出发朝着白山观而去。
一上马车,顾闲庭就对诚王说道:“王爷,那位乔姑娘很有可能故意跟着您来的。”
诚王瞥了好友一眼,脸上笑眯眯的,却没有回答这句话。他盯着好友看了许久,道:“子随,你今日有些不对劲。”
闻言,顾闲庭看向诚王。
诚王仔仔细细打量着顾闲庭,再次确认:“确实很不对劲。”
顾闲庭:“王爷,是那位乔姑娘不对劲。”
诚王:“对,你就是在看到那位乔姑娘之后开始不对劲的。”
顾闲庭剑眉微皱。
诚王:“你何时那般热心肠了,竟会亲自去救一个姑娘。”
顾闲庭没说话。
诚王又道:“那日我问你时你还说不知道乔姑娘的长相,今日却主动去救她。莫不是瞧着她长得漂亮看上她了?”
顾闲庭冷静地指出来一个事实:“乔姑娘倾心之人是王爷。”
诚王摇着折扇,笑着说:“是么?我没看出来。那乔姑娘口口声声说要感谢你,我觉得也不必备厚礼了,直接以身相许算了。”
顾闲庭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那日白山观的道长去王府时乔姑娘身边的丫鬟恰好也在,今日咱们又遇到了乔姑娘,这恐怕不是巧合。”
诚王:“我知道。”
顾闲庭:“乔姑娘屡次让婢女去王府送谢礼,今日又特意来到了白山观,怕是有目的想接近王爷。”
诚王不甚在意。
顾闲庭:“王爷想想那日在孙记酒楼乔姑娘的表现,再看刚刚她的表现,反差太大了。”
诚王:“嗯。”
顾闲庭:“王爷心中有数便好。”
诚王:“你不是已经让人去查乔姑娘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闲庭默认了此事。
他的确让人去打探乔姑娘此番的来意了。
诚王反倒是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子随,你是不对乔姑娘过于关心了?”
顾闲庭顿了顿,将那一点心事压了下去,道:“微臣只是担心王爷的安危。”
诚王:“是吗?接近我的女子有很多,你可不是对每个姑娘都如此。”
顾闲庭沉默了。
他总觉得这位乔姑娘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她似乎有意在接近王爷,又和那些故意接近的女子不太一样。
她若只是想要攀附王爷便罢了,怕就怕她别有目的。
天黑之前,马车停在了白山观。
小道士来到了乔棣棠面前,道:“请问是乔姑娘吗?”
乔棣棠:“正是。”
小道士:“您前日定好的房间在旁边的院子里,请随我来。”
乔棣棠跟诚王和顾闲庭告别,随小道士离开。
看着乔棣棠离去的背影,诚王对顾闲庭道:“乔姑娘也许不是跟着咱们离京的,她早早定好了房间,你误会她了。”
对此,顾闲庭不置可否。
等到了院子里,顾闲庭身边的护卫将打探来的事情告知于他。
诚王看着好友的脸色,问:“如何?”
顾闲庭:“乔姑娘是来祭拜尉迟将军的,白山观里供奉着尉迟将军的牌位。”
诚王脸色顿时一肃:“老将军的牌位竟然在这里。”
顾闲庭:“嗯,那牌位已经供奉了十几年。老将军死后,当时的泰平伯夫人在这里立了牌位,时时来供奉。后来泰平伯夫人与泰平伯和离,离开了京城,就没有人来此处了。”
诚王:“一切都是巧合。”
顾闲庭没回这句话。以他多年在在刑部的经验来看,整件事刻意安排胜过巧合。
诚王见顾闲庭没说话,瞧出来他的顾虑,道:“子随,你还是将目光放在你要查的案子上吧,我想乔姑娘应该没什么恶意。”
顾闲庭:“嗯。”
是否故意,还要再看。
乔棣棠接连祭拜了三日,完成了此次祭拜。
第三日傍晚,她的目光落在了东边的那处院落。
青儿过来低声道:“奴婢这几日一直盯着诚王的院子,王爷每日早上和傍晚喜欢出门,平时都在院子里待着,偶尔会有人去那个院子里。”
乔棣棠想到一人,问:“那位顾大人呢?”
青儿想了想,道:“顾大人很少待在院子里,时常出去。”
乔棣棠:“今日呢?”
青儿:“刚刚奴婢看到他离开了诚王的院子,尚未回来。”
乔棣棠:“走,去找诚王。”
那位顾大人虽然救过她,她也十分感激。只是他出身刑部,那一双眼睛不仅泛着冷意,还像是要将人看透了一般。她去寻诚王的时候最好避着他,免得被他看出来什么了,打草惊蛇。
乔棣棠过去时诚王正在看书,得知她来了,诚王让人将她请了进去。
乔棣棠送来一些山上摘的果子和野菜。
“王爷,这些是我去山上摘的,不值什么,但味道却极好,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尝一尝。”
听到她亲手摘的,诚王有些惊讶。他听闻泰平伯夫人与泰平伯和离之后嫁给了云城有名的富商,家中应该殷实。
“乔姑娘竟然能辨别出来哪些可食,哪些不可食?”
乔棣棠笑着说:“父亲在世时,他和母亲很喜欢带着我和弟弟去外面游玩,我们时常在山里住,自己洗衣做饭。南边的野菜我多半都是识得的,京城这边的我却认得不多,是身边的嬷嬷教我辨别的。”
齐家是商贾,乔家是伯爵府,乔姑娘却十分亲昵地称齐老爷为父亲,可见在其心中身份地位并不是那么重要。
诚王不由地高看了她一眼。
“那也很厉害了,乔姑娘跟本王想的不太一样,不似寻常的姑娘。”
乔棣棠见诚王没有顺着她的话去提及云城,又道:“京城这边对女子束缚不多,云城的姑娘出门都要戴帷帽的,母亲出自京城,受不得束缚,故而喜欢带着我们远离人群去山里。云城那边的山很漂亮的。”
诚王点头:“嗯,本王之前去过,那里的确很美。”
闻言,乔棣棠眼眸微闪,故作轻松问:“王爷去过云城?”
这不过是一句闲聊,诚王也没多想,道:“对,去过几次,前年秋天刚刚去过。”
听到诚王主动提及,乔棣棠那一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前年……秋天……”
那位富商便是前年秋天去的云城。
诚王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道:“是啊,本王记得离开京城时树叶已经枯黄,落了满地,结果到了云城后,树反倒是越发茂密了,像是盛夏一般。”
乔棣棠死死攥紧了袖子里的手,生怕自己会失控。
就在这时,诚王看着乔棣棠的身后,突然说道:“本王说的对不对啊,子随?”
乔棣棠顿时紧张起来,回头看向身后,顾闲庭不知何时回来的,又听到了什么,他那一双如寒潭般的眼睛此刻正盯着她看。
听到诚王问话,顾闲庭挪开了探究的目光,答道:“微臣没在秋日去过云城,不过,按照书中的描述,应是王爷所说的那般。”
不管乔姑娘来此处的目的是什么,有一点应该是可以确定的,她是冲着诚王殿下来的。

见顾闲庭没说什么,乔棣棠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本想趁着顾闲庭不在时探一探诚王的口,没料到他竟提前回来了。
若此刻就放弃的话,又有些不甘心。
她已经在寺中住了四日,若是再住下去难免被人猜疑,泰平伯府的人怕是也会担心她跑了。等到回了京城,她和诚王再想见面就难了,她去查诚王的话也会难上加难。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她总得确认诚王究竟是不是她想找的人。
她缓了缓心神,故作镇定,笑着说:“王爷在云城待了多久?那里风景极好,您有没有去游镜湖,爬青山?”
顾闲庭原本已经挪开目光,听到这话,突然转头看向了乔棣棠。
察觉到顾闲庭探究的眼神,乔棣棠那原本平复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仔细想想,她刚刚那番话就是一句寻常的话,不算是特别刻意。
难不成顾闲庭已经从只言片语中猜到了她的意图?
乔棣棠的指甲都快要嵌进了肉里。
诚王:“没待太久,镜湖倒是去过,青山没来得及爬。”
乔棣棠的目光立即看向诚王。
没待太久又是多久。
顾闲庭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她根本没法继续追问。
昨日诚王问她在京城住的可还习惯,今日她问诚王在云城的情况,不算太过惹人怀疑。可若她问得太过细致,难免让人怀疑她的用意。
那位出身王侯的公子哥一直想要隐藏身份,若诚王真的是她要找的人,一旦诚王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一定不会告诉她实话,而且,她势单力薄,怕是会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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