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by荆棘之歌
荆棘之歌  发于:2025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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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量稍稍有点大,出货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怀榆却摇了摇头:“分一半儿给你吧,还有一半儿给沉星姐行吗?她那边儿外地的路子比较多。”
枣子叔捏着一颗粉色的克郎球看来看去,突然问道:“小榆,你是现在缺分了吗?”
怀榆点点头:“嗯,我想去荒原啊,沉星姐说需要有一辆车。我正在攒分儿呢。”
枣子叔默默放下手里的克郎球。
片刻后,他冷静说道:“车不是那么好买的。”
“一来价格高,二来,都是有实力的才买,比如戍卫军,比如贡献值高的大家族,他们承担得起燃油和维修。”
“三来,军校出来的异能者假如想做探险者,会先跟成熟的探险队磨合,学习。等独当一面了,第一件事也是攒车。”
“灾变这几年,各种任务,当初在花城周边搜索的车子已经没多少流入市场了。”
“你买车,不仅要攒分,还得时时刻刻留意市场——我也会帮忙盯着的,如果分不够,过来找我。”
“荒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但小榆你这么多好东西,实力我是信的……”
他说得认真又诚恳,怀榆难得碰到一个信任自己的,不由喜上眉梢。
一旁的周潜不由痛苦起来——什么能耐?净化还是催生啊?这两个在荒原,到底哪个能有作用?!
本来他才绞尽脑汁让怀榆的心思消停冷却,暂缓脚步——毕竟攒分,又不能引人注目,肯定需要漫长时间的。
这下可好——
他念头才刚转,下一刻,从屋子里却迅速窜出一个中年女人来。
她披头散发,皮肤苍白像是少见阳光,脸上有着深深的疲惫和沧桑。此刻一双眼睛盯着怀榆,一眨不眨:
“要去荒原吗?带上我!我要去找我儿子,我女儿都好几年没回家了,我得说说她。”
她说着,又转头瞪着枣子叔:“你赶紧的。咱去找孩子,你抓紧收拾行李啊!”
一边说着,一边儿又从兜里掏啊掏,掏了半天掏出一张照片来,目光狂热:“你看,你看,我闺女,我儿子,多好看呐!这都多大岁数了也不回家,我还准备给他们介绍对象呢。”
照片仔细过了塑,但尽管如此,也被女人长久用力的捏拽弄出褶皱来。上头一对年轻男女站在那里,穿着雪白的制服,英挺俊秀,笑意温柔。
怀榆鼻头酸酸的。
再看枣子叔,他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此刻伸出胳膊揽住妻子:“我知道,但人家不得准备点儿东西吗?总也要个两三天的——来,你先收拾收拾行李,出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好……好……”
女人揪着衣裳的手缓缓松开,苍白的脸颊上漾出期待的笑意:“那你记得叫我啊……行李带什么呀?咱闺女不爱穿我织的毛衣,我老把线收太紧了……你去给闺女买个新的羊毛衫儿啊。要粉色的,她喜欢粉色。”
“好好好,粉的,都要粉的……”
枣子叔揽着她,慢慢又将她重新带回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空荡荡的店里,怀榆默默叹了口气,和周潜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半晌,周潜摸了摸她的头:“小榆,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如果你轻易就去冒险,深爱你的人也会像她这样。”
“连发疯都是痛苦的。”
怀榆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阵子,枣子叔才出来,看到怀榆正紧张的看着自己,他摆摆手:“没事,她吃了药就好了……”
又看看怀榆什么都打不过的小身板,枣子叔默默叹口气,也不说什么了,只是若无其事地挑拣着篓子里的克郎球:
“这个销往外城确实挺方便,也挺受欢迎的,我这面儿的路子没有沉星广,只要1/3好了。不过,多让我选一些粉色的吧。”
怀榆点点头,将背篓推过去,让枣子叔自己慢慢挑拣了。她和周潜在空荡荡的家居店里晃悠着,假装没听到背后重重的、压抑的只有几声泄露的哭喘声。
等到将面前那一床几何图案的床单上的三角都确定角度了,怀榆才终于听到枣子叔叫她:
“挑好了,来结账吧。这个现在卖的好,我给你开个高价。”
是真的高价。
30分一个的价格,让怀榆都有些心惊肉跳,她有心拒绝,然而枣子叔两眼微红,已经利索地递出了交易手环。
怀榆:……
她只好沉默的收下。
转而想到什么,又转回去500分:“枣子叔,我想在高速口收一些变异的、没人要的肉啊或者是果子之类的,但没有时间去那里蹲守了。”
“能不能麻烦你问问上回给我送货的那大叔,他愿不愿意接这单生意?还是送到老地方就行。”
她估算一下上次的时间:“每天9:00,我会去那里收货的。”
如果有她就搬回来,如果没有,她走一趟也不吃亏。当然,结账这些事就要托在城里更方便的枣子叔了。
这是小事,枣子叔本来自己也经常去蹲守的,于是一口应下:“放心。”
怀榆笑了起来,赶紧又给他留了一堆菜。
这个枣子叔是不拒绝的,反而重新恢复起以前的模样:“行,剩下的茶也放这里,我晚点带给沉星。她估计得赊账了。”
怀榆摆摆手:“没事,早说好了的。”
出了店门,怀榆又苦恼起来:“荒原这么大,我到时候如果找不到他们,那可怎么跟枣子叔说呢?”
又叹了口气:“我做梦梦到挺多的,怎么梦不到他们两个呢?是不是要努努力一直想才能梦到啊?”
而周潜转过头去,只见刚才的家居店二楼窗口,皮肤苍白的女人两手紧握着防盗窗,正痴痴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仿佛什么都明白,又仿佛宁愿沉醉在过去。
周潜顿了顿,伸手推了推怀榆:“走快点,菜太沉了。”
怀榆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好!早知道就应该先卖菜的……”
没想到顺路先遇上枣子叔了。

第223章 重新发芽
怀榆跟周潜继续去卖菜,而在家居店,吃了药后仿佛平静下来的中年女人,也默默下了楼。
恰逢店里有人进来,她将头发挽在耳后,微微笑着:“想看点什么?咱家都是优惠价。”
若是看如今的模样,跟刚才发疯的模样判若两人。
枣子叔默默深吸一口气,已经习惯了这个场景,此刻只默默地烧开水,想来想去,选了粉色的茶团扔进壶里。
热水中渐渐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茶水也渐渐带出了微微的粉色,像是孩子们以前爱喝的那些不健康的勾兑饮料。
家居店里的价格公道,顾客拉扯两句后发现砍不了太多价格来,最终美滋滋收了赠品,这桩交易就算完成了。
而送走客人,女人如幽魂一般慢慢走到茶台边坐下,盯着那杯粉色的茶水发呆。
片刻后,她突然说道:“咱儿子也喜欢喝这个粉色的。”
枣子叔摇摇头:“胡说,咱儿子不爱。你看的那个粉色酒水照片,是他在酒吧拍的。”
“咱闺女给他点的,梦幻啥啥啥的……”
两人絮絮低语,水汽朦胧着眉眼间的痛苦,片刻后,女人突然开口:“给我倒一杯。”
她也想尝尝,孩子们爱的这个粉色,究竟是苦的,还是甜的。
茶水放了一阵,已经没那么烫了,枣子叔闻着氤氲的蔷薇香气,给她倒了一杯。而她端着杯子,一饮而尽,浑身都被热意沁出了汗。
是苦的啊。
微微的苦涩在舌尖酝酿,仿佛将她人生的痛苦也勾了出来,然而却又在这时,自喉咙口涌上一抹淡淡的甜。
这微苦中的淡淡甜意尤其珍贵,让她慢慢品味着,根本舍不得流失。
“怎么样?”枣子叔问着她:“好喝吧?这个团茶我给价高,是因为想让小榆快点攒……”
他截住话语,转而又说道:“另外,这个品质也确实不错,我上次喝了好几种,有些清凉下火,有些暖胃,颜色不同,效果还不一样呢。”
“这回这个粉色的,不知道是个什么功效。”
枣子叔絮絮叨叨,企图多说些话让对方转移心神。
然而片刻后,对面的女人却晃了晃身子,仿佛晕眩一般,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手中玻璃杯哐当一声倒在桌子上,杯底剩下几滴茶水,缓缓流淌。
枣子叔大惊,晃了两下发现人没了意识,赶紧放下还没喝的茶水,背着人就往门外跑!
一边还大声叫着:“三轮车!谁有三轮车?!”
两边街道只隔了一个转弯,周潜正看着怀榆继续纠结游戏机,突然耳朵一动,冲出门去。
没过多大会儿,他又跑了回来:“小榆,你枣子叔他妻子晕倒了,现在找人骑车送过去,我力气大,先去,你待会自己坐公交回吧。”
怀榆还没反应过来:“哎?”
然而周潜却已经瞬间跑远了。看那矫健的身姿,一点不像是装了义肢的。
而这边,怀榆也无心再看游戏机了,转而对唐老板说道:“唐老板,那我也先走啦!菜钱下次给我吧!”
“行!”大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唐老板爽快摆手:“快去吧!”
没有车是真的很不方便。
等怀榆赶到医院时,问了好几位护士才找到已经送进病房的枣子叔家属。
周潜正帮忙抱着对方放在床上,枣子叔在旁边站着,如今看着胳膊还是抖的。
“兄弟,辛苦你了。”他对周潜说道,然后竖起大拇指:“小榆有你这样的哥哥,真不赖。”
而怀榆则走进来,看着病床上神色安静沉缓的女人,小声道:“这是怎么了?”
枣子叔擦了擦头上的汗:“别提了,喝了杯茶,直接晕过去了!我命都要吓没了!”
怀榆:!!!
我命也要吓没了!
“喝茶喝的?!”她也紧张起来。
枣子叔见她这样,反而笑起来:“没事没事,不是你茶水的问题,估计她才吃了药,跟茶水冲到了……医生都说没什么事,像是睡着了……”
话音才落,肩膀却被周潜拍了拍,再顺着对方手指看过去,却见病床上,睡梦中的女人却缓缓勾起了一抹微笑,豆大的泪珠正一颗颗顺着眼角流淌。
三人瞬间静默。
良久,怀榆才悄悄发声:“她看起来……好像很幸福啊。”
是很幸福啊。
中年女人,或者说周云芳。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女儿了。
灾变来了,大家的日子不再好过,活下来也磕磕绊绊的。但她的孩子们争气,很快就有了异能。他们主动报名,去了军校,然后选择加入军队……
最后,在花城的市政大厅,林将军主持了集体葬礼,他们夫妻俩捧回来两枚功勋章。
没有尸体,没有骨灰,连最后的遗物都没有。她甚至……她甚至已经快要记不清孩子的脸了!照片上的那对兄妹看着越来越陌生,每一次她都要用力看,用力看,才能看出自己孩子的影子。
现在就连做梦,她都梦不到孩子清晰的模样了。
但在此刻,左手牵着的,是穿着雪白制服的女儿,她们母女俩长得很像,不过年轻的女孩笑起来,脸颊有酒窝。
右边是自己的儿子,成为异能者后他再次发育,比他爸爸高多了,常年训练使得他的皮肤有些黑,但人还是那样安安静静的。
“妈,你看,这就是荒原……很广袤,很神秘,也很危险的森林啊。我小时候常常幻想我是真正的探险家,可能在雨林中遇见大蟒蛇……”
“傻子。”弟弟嗤笑着她:“现在的探险者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像我,我就想威风凛凛,让很多很多人记住我!妈,你会记住我吗?”
“喂!臭老弟,想挨打是不是?”
两人闹腾起来。
周云芳含着泪水,眼神温柔地看着孩子,微微笑了起来:“记得呢。都记得,还有很多人都记得……国家说有纪念碑,你们的名字,都在上面。”
姐弟俩笑了起来:“那,妈妈,你也要记住我们呀!把我们种在树下。我们是在树下死去的,就让我们在土壤里重新发芽吧。”

好漫长,好幸福的梦啊。
儿子女儿都在身边,四周是绿油油的丛林,像是他们俩带着自己去爬山,一切都那么平常,又那么幸福。
幸福到、即使如今醒来,她也不觉得遗憾了。
睁开眼睛虚虚盯着天花板,往常痛苦的、蒙昧的、残酷到只能像疯子一样生活的世界,如今已经又是一片宁静祥和。
就好像孩子们从未离去,只是像往常一样去远处上学罢了。
她微微侧头,手背上扎着针,透明的输液管里正缓缓往下淌落药水。而身侧的男人正坐在凳子上,手肘架在膝盖上,巴掌撑住脸,头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极了。
终于又一次点头后,他身子猛的一颤惊醒过来,下意识抬头先看看吊瓶,发现仍有很多后,这才松了口气。再一转头,却见妻子正躺在床上静静看着自己。
“你醒了?”
他激动起来:“怪我怪我!明知道你刚吃了药,不该给你喝茶的。老话都讲了茶叶解药性,这肯定是冲突上了,医院也没检查出来什么……”
不修边幅的男人眼圈儿有点儿红:“你可吓死我了,!要不是小榆他哥劲儿大,扛着你就往外跑,我骑三轮车都骑不动……”
说着说着,眼泪差点出来了:“我腿发抖呢。”
“云芳啊,就剩咱俩了,咱俩好好的……”语音带着哽咽,枣子叔低下头去,不想叫她看到再受刺激。
“我知道。”周云芳打断他的话,贴着胶布的手缓缓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李子召,就剩我们俩了,日子也要好好的过。”
她露出幸福的笑意来:“我梦到孩子们了,他们没受苦,我们也不能再苦下去了。”
“孩子们说喜欢栀子花,开花热热闹闹的,还香喷喷的……你去买一棵吧,我也喜欢。”
而在另一间病房,沉星也终于收拾东西准备出院了。
说来也真是巧合,他们就是不想再跑一趟医院,所以才把克郎球都托付给枣子叔。结果辗转来去,人还是到了医院。
只不过身上如今除了背篓,那是什么都没了,东西还得等沉星回头自己去取。
看到怀榆过来,她还笑道:“正好,还想跟你说想收一批菜干,不知你接不接单呢。”
本来开车直接去怀榆家里也行,但她想起蔷薇走廊,总有点不太敢——毕竟命是自己的啊!
此刻见到怀榆就格外开心。
怀榆见就她一个,不由好奇:“芬达他们呢?”
“今天军校初选拔,我让他们几个过去了。”
“那菜干要什么啊?”她好奇问道。
“挺多的。”沉星掏出随身的笔记本:“适合外带的方便食品——比如烘干晒干的蔬菜,方便保存的腌菜酱菜,如果你有渠道的话,好多肉干我们也收的。”
沉星要的这些并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芬达他们如果进入学校,她得给他们多备些吃的。
一个个都才十几岁,正是长身体且能吃的时候,再加上异能消耗,恐怕学校里份额内的那些东西只够不饿肚子。
从怀榆这里多收一些,也是她这个做大姐的一点心意。
另外,跟【百赵补贴】公司合作,她自己也得准备些——在这之外,说不定还能给怀榆拉个稳定的生意。
毕竟,探险者们有钱且舍得花钱,做起买卖来比一般居民要爽快的多。
怀榆想了想:“没问题!不过我的东西品质可能稍高一些,价格也会贵些。”
“我知道!”沉星笑了起来:“赵飞彦下周就要去荒原了,我刚好也修复好了,随队磨合。”
“等这次回来,收入应该就差不多了——麻烦你先趁这段时间提前准备着吧。”
“就算这次生意没谈成,我保证,随着秋冬大部分植物进入成熟期,还有降温后的迟钝,荒原的人也会越来越多的。”
“不会让你把食物砸手上的。”
怀榆倒一点儿不怕这个,反正现在每天除了收拾菜也不需要做别的,这门生意应该挺有赚头。
她果断点头,直接答应了。
“具体价格,等我到时候送样品再来谈吧。”
“不过……沉星姐,你一个人跟他们一个公司的人去荒原,能行吗?”
“能。”沉星自信点头:“我的土系异能在荒原各处都用的上,更何况还要跟他分成,队伍里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不少,他们没必要盯着我。”
“放心吧。”
她看起来还是那个自信满满的沉星,怀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等到两人分别,怀榆准备再去看看枣子叔的妻子,路上还有点担忧:“那个克郎球,我是不是不应该卖呀?”
周潜也皱着眉:“我记得他挑的最多的是粉色的——粉色用的什么药材?”
怀榆低头:“没用什么药材,粉色用的是蔷薇花瓣。”
周潜脚步顿住了:“蔷薇花瓣?蔷薇走廊的那个?”
“对啊……”怀榆说着有点心虚:“它每天开那么多花,花瓣风一吹就散了,多可惜啊……我就多收了几筐给克太郎。”
“但是!”怀榆对克太郎还是很有信心的!
“克太郎没说有问题,肯定是没问题的!它那么好,才不会做害人的东西!”
周潜不由无语:“有些东西不害人,但万一药性相冲呢?”
“人家喝一杯茶就直接晕倒了,万一真的是蔷薇走廊的独特作用呢?”
等一下,蔷薇走廊的杀人方式千奇百怪,它带不带毒的……他们之前没检测出来,但不代表没有啊!
想到这里,两人的步伐不由加快了。
然而走到病房门口,才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头有人柔声说道:“那个粉色的茶,不要轻易卖了,都留着吧——我在梦里,一直能闻到那股茶水里独有的蔷薇的淡香。”
“那个梦,好像是在圆我的遗憾。”
“什么?”这是枣子叔在说话:“你喝了那个茶,做梦很好吗?”
“不,不是……我总感觉,是不是因为喝了那个茶,我才能再一次梦到孩子们?”

门口的怀榆:“……”
她默默缩了缩脑袋,周潜比她听得更清晰,此刻不由又叹了口气——好的,克太郎和蔷薇走廊的秘密融合,现在更怪了。
他不想再偷听,此刻敲了敲门。
房间里的谈话声停了,枣子叔很快招呼他们进来,顺带还准备去医院门口买点东西。但周云芳看了看吊瓶,摇了摇头:
“我没事,别买什么东西了,待会儿输完了直接走吧。”
“那不行呢!”枣子叔有点紧张:“这好端端的突然晕倒,还是得再检查一下。”
怀榆忍不住有点紧张。但是之前周潜连喝带泡带敷的,医院都没查出来什么,她又很快放下心来。
而周云芳摇了摇头:“我这几年里,从来没这样清醒过。”
她眼神平稳的看着枣子叔:“我不会再发疯了——我要等我的栀子花长大,我们一家热热闹闹的。”
枣子叔看着她清亮的眼睛,此刻也不由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嘀咕起来:“种啥都行,但栀子花可不是孩子。”
这下子,轮到周云芳笑了,一边笑,一边又有豆大的泪珠一颗颗顺着眼角滑落:“我的孩子在纪念碑,在烈士墓地,我知道他们睡在哪里。”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后半辈子,该跟着眼前仅剩的家人一起,好好的过了。
怀榆看着他们两人,此刻犹犹豫豫:“枣子叔,那个团茶……”
这话一说,原本沉浸在伤怀的夫妻两人却瞬间警惕起来:“小榆,你说什么团茶?那个我们还没喝呢,下回再有记得还拿过来啊。”
他们说的万分诚恳,仿佛真有这么回事儿。
顿了顿又补充道:“别的颜色我都尝过,都挺好的,就那个粉色的不好喝,粉色的以后不要卖了吧。”
怀榆:……
再看看周潜,却见他也是明显放松下来,而后拍了拍枣子叔的肩膀:
“嗯,粉色的下次不卖了。这回多出来的,麻烦你挑拣好,看着处理吧。”
病房里4人说着煞有其事的话,秘密自然融入,如雪花入水,顷刻间就没了痕迹。
挤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怀榆叹了口气:“是不是以后蔷薇花瓣都不能用了?”
“也不一定。”周潜想了想:“枣子叔这个事也有可能是巧合,今晚我们俩要不也尝尝吧?”
怀榆下意识就摇头!
她才不要!做人是有底线的,克太郎的嘴就是她的底线!
周潜瞪她一眼:“难道我就没底线吗?”
怀榆想了想,认真说道:“可周潜哥你的底线,早就在救命的时候就没了呀——要不还是你试吧。”
“你,枣子叔,枣子阿姨,你们三个人做样本也够了。”
周潜:“……”
为了这个家,他真是操碎了心。
但,不得不说,内心也在不断动摇。
因为,既然枣子叔的妻子可以梦到几年前死去的孩子,那……周宁呢?
他会梦到周宁吗?
周潜默默捏紧拳头,抱有希望,却又不敢希望。
因着这个插曲,原本还想去附近金元市场采购些东西的,也就这么放弃了。
而怀榆今天又没有买到渔网,干脆把地笼翻出来,再一次净化好一大块的面饼,企图捕捉那条仍旧不见踪影的大黑鱼。
真的,没法再拖了,荷叶都长出来好多片了,花苞也亭亭玉立的,再不找鱼,她的荷塘养鱼梦就碎得更彻底了!
而此刻,周潜正坐在怀榆家的客厅,面前桌子上是一个巨大的罐子,里头装了五颜六色的克郎球,深深浅浅,好像收集起来的斑斓美梦。
他在里头挑出粉色的一颗来,心绪繁杂如一团猫玩过的乱线,勉强忍住急迫感,这才又听怀榆在外面喊起来:
“要不去看看狂彪吧?怎么一直没动静儿呢?”
“顺便再多带几根竹竿来插门口地里吧,我回头晒菜的时候要牵绳子的。”
周潜想起狂彪的恋情,本就复杂的心绪更是一凉,但如今太阳还没落山呢,想喝茶入梦他怕影响效果,只好决定给自己找点活儿干。
转到屋后,炽烈的太阳仍旧照在绿油油的向日葵上。
一天不见,那脸盆大的花朵仿佛又长大一圈儿,无害的花瓣在风中微微晃动着,完全看不出来花瓣连同整个花盘在昨天都会自己调整角度,反射阳光来把狂彪烧得斑斑驳驳。
而如今,跟向日葵拉开距离的竹子们,最前排的竹竿都隐约有了烧灼的黑色痕迹,别提要么干枯蜷缩,要么直接烧出洞来的可怜叶片……
周潜嘴角翘了翘,而后又赶紧往下压,见大崽二崽带着鸡仔们若无其事的在边儿上扒拉着草地,又感受一下狂彪难得的安静,到底没忍住乐了起来。
“那个……狂彪,你还好吗?”
这波狂彪受的是肉体伤害,而小葵受的是精神伤害,说不上哪个更严重,但谁让狂彪长嘴了呢?
狂彪晃了晃竹林,纷纷扬扬的竹叶如同翻飞破碎的心,自头顶上方簌簌而落,很快就把千疮百孔的躯体砸到了周潜头上,肩膀,胳膊……
它没说话,可这种表现又胜过千言万语。
周潜盯着一旁仍旧高高高高的向日葵,忍不住朝它默默竖起了大拇指——没能力的时候隐忍着,有了能力立刻出手,怀榆读的诗还真没错,这向日葵真就是天生的战士。
小葵虽然不能说话,但隐约也是有点感知情绪的。此刻身上的大叶片冲着周潜晃了晃,头顶的大脸盘子越发熠熠生辉。
而狂彪一言不发,周潜却还有任务在身呢!
此刻看着面前好几棵有着焦黑痕迹的竹子,不由叹了口气:“这样看也实在不够好看啊——狂彪,你还疼吗?不疼的话,这几根竹子给我吧,地方腾出来你再长长。”
狂彪如今不仅失恋,还惨遭暗恋对象的暴打,区区几根竹子,又怎抵得过它的悲伤呢?
它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一句,感受着大崽二崽尖利的嘴戳在根部,竹子哗啦一声缓缓倒下,仿佛它已经不会再爱的心……

第226章 周潜的梦
狂彪既然不会再爱了,大崽二崽戳竹子就更加没有阻碍。他们如今已经会戳竹枝了,虽然精准度做不到整根竹子直溜溜削干净枝杈,但周潜想要的竹竿,那是轻轻松松就拖回去一捆。
等架子搭好,塑料绳系上,怀榆已经安排好了晚饭,顺带打算好明天要做的菜干,咸菜之类的。
这波澜起伏的一天,到底还是过去了。
而回到自己家里,周潜拿出那颗粉色的克郎球,犹豫片刻,还是泡进了杯中。
他尽可能避免自己去回想克太郎嚼着一堆碎絮絮的模样,而是等茶水没那么烫后,将古怪的粉色液体一饮而尽。
入口微苦,微涩。
再呼出气来,口腔中都带着淡淡的蔷薇花香。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感觉了。
周潜在暮色中静静坐了一会儿,然而什么都没感觉到。此刻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哪有这么神奇呢?
下一刻,脚步开始绵软起来,眼前的场景也跟着旋转,然后……
“砰”。
太阳很大。
屋子很旧,很平凡。
周潜恍恍惚惚站在这里,一时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过去的家。明明这栋老旧的居民楼,早在灾变开始的第四个月,就被整面墙的爬山虎占据,撕裂。
六楼的阳台都被硬生生拉拽掉,他后来负责带人清扫整个小区,对这种情形再了解不过。
“哥!”
有人从阳台探出头来:“你放假回来啦?刚好刚好!外头通报说植物变异,尽量不要在家中种植……但是我的兰花很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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