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脸红了起来,大约是觉得有些丢人,此刻艰难的手撑住地面,企图坐起,又嘶嘶哈哈呲牙咧嘴,显然细皮嫩肉的估计青紫不少。
年轻怀榆站了起来,丛林的光线并不好,但怀榆仿佛能透过对方的视线看到她的模样——
秀气的眉毛,灵动的丹凤眼,略有些瘦的脸颊,皮肤微黑还带点粗糙,颧骨处有几颗晒斑。
虽然瘦,但伸出胳膊时,小臂明显有肌肉绷起:
“来,我扶着你吧。能起来吗?”
对方犹豫一瞬:“我怕把你带倒了。”
对面的女孩子却笑了起来:“我天天往山上跑,力气比你强多了。来,地上有虫子,快点起来吧!”
“虫子”大约触动了他的神经,下一刻,热烫的手掌搭住了她的手臂。
第197章 我就要哭【求月票】
天气渐渐炎热,周潜现在每天五点钟起床来挖菜园,然而今天锄头刚挥起,突然听到怀榆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声音——
“啊啊啊啊!!!”
他握着锄头站在那里,总觉得这声音不像是害怕,反而像是无能狂怒。
片刻后,又听到屋子里隐约传来枕头捶动的闷闷声响——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灾变后能做防御军的身体素质和五感都有细微的提升。
这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
他放下锄头,犹豫着走了过来,然后敲了敲房门:“小榆?”
片刻后,屋子里响起各种响亮的声音,然后房门被重重打开,咣当一声撞到墙上。
而怀榆披头散发,苍白的脸颊带着微微的红晕,整个人都仿佛在向外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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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潜不由沉默了。
睡个觉还能把自己气成这样,也挺稀奇的。
他来了兴趣:“怎么,梦里满汉全席没进嘴吗?”
“不。”
怀榆的幽怨和愤怒交织,说起话来都阴气森森:“我脏了。”
周潜:“???”
这话他可不太敢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到底怎么了?”
却见怀榆崩溃地抓住头发,此刻又同样绝望的看着他:“怎么办?怎么办?我梦到我那个前男友了!他真的叫吴越!”
这下子,周潜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而怀榆仿佛是找到了发泄的树洞,此刻连串的话语从她口中流淌:
“我真没想到!我以前是造了什么孽呀,怎么进山摘个蘑菇,想挣点儿钱还能遇上这号人?”
“还有我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都穷到摘蘑菇挣钱了还有心思谈恋爱搞对象,那不得先致富吗?”
“不不不,不能是我没出息!是对方臭不要脸,苦心积虑!”
“我那么温柔善良又大方又自强不息,倒八辈子血霉才碰上这样的前男友,现在脸都丢完了,以后再不能抬起头了!”
她想起梦中的情景,此刻都气个半死。
而周潜犹豫半天,小心发问:“你们……你梦里……他对你……你刚才说脏了,是……”
怀榆更抓狂了:“他拉了我的手!他不要脸!”
周潜:……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他长长松了口气,随后哭笑不得:“什么年代了?拉个手算什么?”
“不是啊!”
怀榆伸出手掌来对着晨曦的光反复打量:“我这可是劳动人民的手,梦里头被他一拽,好像都挣不到钱了。”
周潜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但怀榆看起来真的很生气,他于是又抬抬下巴:“展开说说。”
展开说说也就那么回事。
年仅18岁,高中毕业就没上学的女孩照例进山摘点蘑菇,打算去市场摆摊挣点外快,结果在山上意外碰到了刚刚大一跟朋友们一起约好了爬山的吴越。
对方从山坡上摔了下来,但偏偏他走的这条路没有和同学一起,所以被她扶着,一瘸一拐费了老大的劲才成功下山去。
怀榆说起这个就生气:“原来我以前不叫榆钱儿,而是多余的余!”
准确来说,是怀玉。
但在孤儿院长大过于早熟的她,略大一点就自己改名字叫怀余了——被退领两次,不是多余是什么?
又哪里是什么玉?
每一对来孤儿院选中她的夫妻都温言软语,甜蜜相哄,发誓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以后她就有家了。
怀榆在梦中看着这一切,她相信对方说这话时是真心的。
但没过多久,他们就意外拥有自己的孩子。
从怀孕开始,家里格格不入的外人就越发多余了。
第一户人家说:“工作那么忙,你还怀着孕,等明年还有个小的要照顾,家里还留着她干什么?正是上学的年龄,回头学校一堆的事儿,哪儿顾得过来呀?”
另一户人家说:“这养孩子,尤其不是亲生的,就是难做。”
“养的好了,人家觉得是你应该的。稍微有点儿不如意,就说果然不是亲生的——你看,我不就今天忘记给孩子送伞了吗?她至于淋着雨跑回来吗?”
“你不知道,家属院儿里都在说我……这小小年纪,心眼儿还不少。”
“退回去吧……”
怀榆想起梦中那些片段闪回的过往,此刻就忍不住鼻头发酸,眼圈都红了。
周潜原本正耐心听着她讲述梦中的细节,可还没说两句,只提了个名字,对方眼里就已经汪出一泓眼泪来。
下一刻,泪珠就啪嗒嗒落下了。
“哎,你这……你哭什么啊?”
大老爷们儿手上还沾着泥土呢,这会儿举着双手,束手无策。
怀榆却已经一头扎进他怀里,呜呜咽咽,热烫的泪水迅速浸透了夏日的衣衫,声音也闷闷的:
“我……我哭她呜呜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我一点儿不流眼泪的,受委屈了都不流的……”
“但我就是想流眼泪呀……我真的好想哭呜呜呜……”
她两手拽着周潜的衣裳,眼泪已经浸透了大片,而周潜犹豫片刻,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来:
“你……你这不是正哭着么?”
怀榆顿了顿,哭得更大声了:
“我就要哭!受委屈了就应该哭出来!”
“这世界上只有自己会心疼自己,不哭出来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我管别人听着难不难受,会不会不自在,我就要哭!”
她放着狠话,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怀榆知道,她在替曾经的那个她哭。
而周潜看了看不小心粘在怀榆头顶的泥巴,此刻清了清嗓子:“那没事,你哭吧,哭谁都行——眼泪还多吗?要不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怀榆:“……”
片刻后,她拿手背擦了擦眼泪,又吸了吸鼻涕,这才站定身子埋怨道:“你真是的,我可怜我自己你还要煞风景……”
都哭不下去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道她为什么要谈恋爱了。”
因为她需要一个家,而那个臭男人跟她说,会给她一个家。
第198章 更气了【求月票】
因为梦中的情景,怀榆一整天都不太开心,浑身的怨气纵横。周潜毫不怀疑,假如此刻吴越出现,她真的要让家里的能动的一切都冲上前去!
别的不说,断胳膊断腿是要的。
但,谢天谢地,交通不便,吴将军也不会来他们这小小花城。
此刻被安排今天要再挖一亩地的周潜叹口气,郁闷的挥动锄头,一边盯着正在扦插红薯藤的怀榆:
“既然都是做梦,你干嘛不大胆一点直接梦林将军呢?”
偏要梦一个晦气的人,搞得如今太阳出老高了,他也不敢放下锄头回去。
选择蔷薇公馆2号区,他还以为自己有了一个有丰富物产的好邻居。现在看来,分明是对方得到了一个有劲儿且任劳任怨的长工。
周潜唏嘘着,顺手又拿锄头把磕了一下自己的腿:
“老实点儿,再藏泥巴,我明天就用保鲜膜把你们包住。”
不仅藏,藏的还越发高端了。
昨天洗澡时愣没冲下什么泥土来,结果夜里睡熟了,被吸收的干巴巴的泥巴从缝隙里簌簌掉落,早上起来,床上一片尘土。
周潜满心郁闷。
而怀榆却拎着满筐的红薯藤,也郁闷道:“我怎么知道?难道是我不想梦林雪风吗?”
梦大崽二崽克太郎狂彪枣子叔唐老板都可以!
反正不能是晦气男!
想到这里,她干脆又抓着一把红薯藤碎碎念叨:
“求求了,今晚换个人梦吧!换一个换一个!”
周潜:……
“难道你不想通过梦境知道自己的过去吗?”
“虽然前男友很讨厌,但总该晓得发生了什么吧?”
怀榆疯狂摇头:“天底下的事发生都是有道理的。”
“我既然已经忘记了那些事,那肯定也是有道理的。”
她讲起这些话来很是理所当然,仿佛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三观。
而不巧的是,从她醒来到现在,遇到的不管是林雪风还是枣子叔,又或者沉星……都是这种三观。
以至于到如今她信念越发坚定,三观已彻底成型了,如今说起这些话来都理所当然。
“而且就从我的个人感觉来看,以前肯定不开心。不开心的记忆留着干嘛?让自己的人生雪上加霜吗?我才不要。”
“再说了,分手了有什么好惦记的,不就那几个理由吗?”
“我变心了,他变心了。”
她看着才十六七岁的模样,讲起感情来还头头是道,周潜越听越想笑。
“我要是变心了,那肯定是他的问题。”
“他要是变心了,就可能会对不起我……反正人都这么晦气了,更讨厌也就那样了。”
“懒得再多想了。”
行吧,不多想也挺好的,人不多想,少生烦恼。
周潜才刚这么想着,就听怀榆又突然问他:
“假如下次吴越来这里,狂彪和大崽二崽打配合,你们能一起把他手打断吗?”
她问得很是恳切,听这个武力搭配仿佛已经在脑海中走过一遭,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周潜都有些无语。
且不说凭他这副模样能不能打得过如今的戍卫官,就说大崽二崽和狂彪,吴越真的这么轻而易举被打败,他又凭的什么当上戍卫官的?
周潜想来想去,真怕怀榆瞅准机会自己动手,于是努力打消她的念头:
“你不是说分都分了,不再多想吗?又何必耿耿于怀,打断人家的手。”
怀榆却摇头:“因为他在梦里很讨厌啊!”
梦里怀余费了那么大功夫把他搀扶到山脚下,自己的蘑菇都没摘到。结果对方长得斯斯文文又俊秀,就拿那张脸哄她,耽误了一上午的时间不说,中午说要感谢她,却等同学来了一起吃顿饭……
这就没了!
怀榆好气啊!
她分明是缺钱的,明眼人都看得到!不缺钱,哪个十几岁的女孩儿清晨自己一个人上山采蘑菇摘野菜啊!
那可是野外!
天天奔波的脸都晒黑了。
可就因为不好意思直说,对方就这么含糊算是道过谢了!
她郁闷地对周潜说道:“我看起来很像那种不把钱当回事的吗?他就算觉得直接给个300、500的侮辱人了,那买个礼物总行吧?”
“黄金也行啊,卖出去也方便!”
“我连扶带搀扛着他半个身子,下山可是走了两个小时!”
“我的时间不值钱吗?”
怀榆眉头紧皱,恶狠狠得出结论:“死抠,死装!”
周潜:……
他本来是有些话想说的,但想来想去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闭嘴。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到:“可能……梦是连续剧,真正的谢礼在以后?”
怀榆才不吃这一套呢:“不是吧?不是吧?我就算不是个救命人也帮过忙的吧。”
“就这个给谢礼之前还要画个饼等一等吗?”
周潜哭笑不得:“行了行了,这么气就别想了,你就当是做好事不图回报了。”
“我图的!”
怀榆着急起来:“我要是有条件,那我可以每天都做好事,不求回报。”
“可梦里的我没有啊!又没有钱,又什么都没有,为了救人还耽误半天挣钱的功夫。哪有资格去什么都不图啊?”
“再不图,单独请吃一顿大餐也是行的吧?”
结果呢?
梦里头的怀余真是高风亮节,把人搀扶到山下的饭店,一会儿去张罗买药,一会儿还帮人家收拾伤口,倒水买饭。
而年轻的吴越呢,只会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说什么【谢谢你】【辛苦了】【多亏有你】……
钱都没掏一分!
怀榆又气又难过:“笨蛋。”
而最让人生气的是,梦里的她打算分别时,对方才不好意思的掏出手机,给的不是付款码,而是微信号!
白净俊秀的脸上漾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而年轻的怀余终于出息了一次,话说出口,问的是:
“今天买药87,水和早饭15。能结一下吗?”
对于怀榆来说,这本来是挺开心的一件事,但看到对方脸上错愕又羞窘的神色,她真的又更气了!
但气也没法子,这是在梦里,她看到的是过去。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吴越脸红起来:“对不起,我忘记了——那,你能加我好友吗?”
与此同时,帝都的吴越也陷入了一片焦头烂额中。
他如今的身份,可以避免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烦恼。但唯独最致命的那个,解决不了。
再看看手环,上头余额显示尤其刺目——
贡献分:28
呵,28分!别说是戍卫官,就是最普通的百姓,此刻兜里都不止这些分数!
但这一切,他连埋怨都找不到人。
因为疯狂花分的是他的亲妈,没有分就去借的也是亲妈。之前生活没有走上正轨,花分的地方不多,还算能支撑。
自从全国上下开始平稳,各处交易市场雨后春笋一般,他妈终于也开始享受挥霍且被人追捧的感觉……
然后,欲壑难填。
他揉了揉眉心,考虑着要不要再接一趟荒原的任务,到时候有高额补贴和奖金,多少能够维持生活。
至于拦着他妈……
吴越苦笑。
要是能拦下来,他早就拦了。可如今争吵怒骂无果后,他妈的段位也提高了。
每次一提这件事,当妈的就默默垂泪,并发誓再不这样花了。
可没过两天又故态复萌,然后就会声泪俱下的在他面前反省,又接着讲述年轻时吃下的苦,养育孩子时的艰辛,还有因为穷困遭遇的羞辱……
吴越实在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往复循环,不了了之。
可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成为笑话的。
而与贡献分相比,戍卫军内部开始选拔戍卫令做副指挥这件事,反而不值一提了。
任谁也不知道,此刻承担着所有戍卫军未来的人,此刻正在办公室琢磨如何挣分……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扣响。
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只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
“进。”
果不其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清秀灵动的白羽。
对方穿着戍卫军的白色制服,原本就玲珑有致的身材越发动人,笑起来更是如春风拂面……
这是个跟怀余截然不同的年轻女孩子。
只是,吴越此刻实在没心情来感受这一切,但对方到底是个女孩子,他于是勉强压制住心绪,柔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白羽微笑起来,满怀信赖的看着他:
“吴将军,你觉得我的能力怎么样?”
吴越心头一动。
平心而论,白羽的能力相当不错。
同为木系异能者,她的异能变异值并没有高的很出色,可在娴熟运用方面却远胜旁人。
小到催生指定草木,大到瞬间荆棘齐发,通通都表现得很出色。
可以说,哪怕是戍卫军里,对方跟那些成名多时的异能者相比,缺的也只是足够多的作战经验罢了。
而对方来到队伍里短短两个月,如今已经出过五次外勤,做过两次探索荒原的任务了。
只是……
吴越微笑起来:到底是女孩子,心思柔软,连自己有没有能力都需要别人的肯定。
如果没有他们家跟自家那些贡献分借还来回的交往,他此刻一定会更欣赏对方的。
邻居家的王阿姨大约是想让他在工作中多照顾一下白羽,对自己亲妈借钱那是来者不拒。以至于最近这个月的账单节节攀升,高到连他都要喘不上气的地步。
可想要埋怨对方,每次说起来甚至都不要他还,只是一片为人父母尽可能为孩子打算的心。
这叫他又怎么埋怨得起来呢?
脑海中思绪万千,但吴越却最终只是悄悄叹了口气,而后对着白羽笑道:
“很出色。在整个精英队里都相当出色。”
白羽笑了起来。
她脸颊微红,眼睛也亮晶晶的,仿佛因为他的肯定而越发开心。
而后站在那里,满怀期待的说道:
“那,戍卫令的推荐表,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嗯?”吴越一愣。
却见对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我不是一心想要当官,只是这个戍卫令总共五人,每个人权限都很大。你又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名利,如果到时候别人上任,连个关心、我的意思是,你连个心腹都没有,工作很难开展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的梦想很远大。”
她声音轻轻的,脸颊似乎是羞涩的越发泛红,此刻又复杂的看了一眼吴越:
“所以……我也想得到这个竞争机会。”
“只是我还是个新人,资格上有些欠缺。听说戍卫军有推荐的权限,能够让人直接进入复试……”
她声音轻轻地:“我……可以吗?”
吴越的神色复杂起来。
只能说,不愧是大家庭出身的女孩儿,哪怕心不在此,但也能随处看到名利场,是他这种平民出身的人所欠缺的敏锐。
而对方说的有道理。
以前林雪风在的时候,从没听说还要有什么戍卫令辅助。而如今轮到自己,不巧的是全国各处百废待兴,大大小小的变异事件都需要处理,这才显得他左右支绌,难以为继……
果然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想到这里,他干脆接过白羽手中的推荐表,稍看了两眼后就签下名字,然后盖下印章:
“去吧,好好表现,对自己自信一点,你的能力很强的。”
推荐表只能推荐资历不足的人直升复试,但复试不仅有作战能力考核,文化考核还有政治方面的考量……
而白羽小女生思维,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盖个章帮她一把也没什么。
大不了落选后若是对方悄悄的哭,自己稍费些心安抚罢了。
吴越想起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没有心腹,确实很麻烦。
但这并不是他能力不足,而是现如今队里的人都是跟着林雪风一起并肩作战的人,总爱拿他比较。
但,林雪风已经从容去荒原赴死。
而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所以,如今上下不太服气的局面,吴越也颇为头痛。
而此刻,他也只能递出那张表,说出那样一番话,其实内心倒颇希望能爆个冷门,让她这样资历浅的年轻女孩儿竞争上岗。
这么一来,五名副指挥里,多少有一个是完全站在他这边的。
白羽“嗯”了一声,重重点头!
推开房门时,门外秘书室的三人抬起头来,默契的跟她对了个眼神。
白羽有些高兴,却又有些难过。
吴越的能力强,立过功,所以林将军退役后他接任戍卫官,其实大家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并没有这样抗拒。
他上任之后,之前表现的一切都在崩塌,以至于如今不服者众。
而他感觉到了,却没有任何团结的举措和安排……
战时,人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他能带着大家锐意进取,勇往直前,也能号召所有人,关键任务听指挥。
而等到和平过渡期,人们需要一个更温和,更平缓,却也同样拥有号召力的领导。
可惜,吴越让大家失望了。
白羽跟秘书们对着眼神,大家眼里,其实都不是真正的欣喜。
身为戍卫官,手下最该倚重的三名秘书不是嫡系,他不做安排。却也不肯委以重任,上任数月对方困守在办公室充当文员……
要在灾变六年多么努力,才能在如今成为戍卫官的政务秘书?
若非如此,她一个初来乍到的防御军,哪怕能力够强,可队伍里最不缺的就是强者,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对方的追随呢?
白羽站在廊下,此刻盯着推荐表看了看,唇边涌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来。
假如林将军还在……
她推门出去,训练场上,有最近结交的人来小声问道:“办成了吗?”
白羽苦涩道:“成了。”
但她宁愿没成。
林将军在时,戍卫军共有十八名戍卫长,其中七名女戍卫长,也同样是奔赴前线从不推诿。
而林将军退役后两个多月,她们的外勤任务平均每人只有一个。
因为吴将军会说:“大家照顾一下女同志,这个任务有一定危险性,让xx去吧。”
如果戍卫长自己争取,那么队伍里一定会安排另一位戍卫长。
体贴吗?
不,像是侮辱。
戍卫军的任务体系是为了保证战时最大效率运转,因此上层戍卫长的任务是由戍卫官直接安排。而如今,大家只觉得糟心。
白羽也很糟心。
每当她走进吴将军的办公室,内心都要充斥起激荡的梦想,她眼中会灼灼生辉,藏不住对权力的欲望。
因为那看起来实在太好得到了。
而她的心又因为“容易获得”感到愤怒,她脸上带着笑,可脸颊却要被愤怒冲的晕红。
但这甚至不用掩饰,因为对方根本看不懂她浑身充斥的权力欲望,“女人”两个字是她最大的标签。
而如今,上头准备分散权力,另立戍卫令充做副指挥,实不相瞒,大伙儿除了踊跃争取外,还都松了口气。
这两个多月以来,不光女戍卫长觉得难受,男人也觉得难受啊!
一起出任务可以,但水火异能一同安排出去——两人同行,战斗力却只能看做一人。
吴越只看到了他们合作时立下的赫赫战功,却没想过这战功中的某些异能引导,是需要一个更强大的催发者的。
总之,白羽长舒一口气:“大家都努力吧!”
而对方苦笑一声:“我的推荐信到现在没签呢!”
虽然作战能力差了白羽一些,但他的指挥协调能力尤其出色,可林将军走后,自己好像压根没有用武之地……
“没关系,”白羽眼中斗志昂扬:“既然上头已经开始安排副指挥了,他们肯定也察觉出了问题——我们的机会的到了!”
她目光灼灼,眼中充斥着想成为强者的火焰:“走,你之前提的木火协同,我找人一起练练!”
怀榆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中午时分,她终于长出一口气,大发慈悲跟周潜说:“这些红薯藤插完了,下午我要催生土豆了,周潜哥哥,你辛苦了,赶紧休息吧。”
一边还又说道:“你真是的,怎么都不怕晒啊?那么热都不休息——中午吃肉吗?我炖干野鸡肉吧!”
周潜:……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他能说什么啊。
但有鸡肉啊!
所以他还是笑着说道:“挖这点儿地方,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先回去洗个澡,待会儿过来吃饭。”
今天的午饭是土豆焖鸡。
土豆是催生过后才挖出来的,一个个比得上怀榆的两个拳头,都快要拱出地面了。
而一旦催芽放置几天后再去催生,它长大的就不是个头,而是土豆芽了。
野鸡是之前晒的香辣鸡肉干,没有冰箱的情况下,这个就是最完美的储存状态了。只不过再拿来焖土豆的话,肉质可能不是那么软嫩。
但,对于周潜和怀榆来说,一个很少能吃到基本没有变异值的东西,一个很少能吃到肉,两人捧着大碗埋头狂干,这样也十分满足。
不过话说回来……
“你如果带林雪风回来,是不是打算狠狠打脸吴越啊?”
怀榆愣了愣,片刻后懊恼起来:“我怎么没想到!”
但随后她又摇了摇头:“还是算啦!吴越都是戍卫官了,林雪风还不知道身体好不好呢,不争这些了,活着就行啊!”
不讲前男友时,她又一派天真烂漫。
但这种天真和荒原的赴死者一起,又带着血淋淋的残忍。
周潜真怕她一时冲动,此刻只能提前打预防针:“你知道荒原不是随便就能进去的吧?”
外围是有重重守卫的。
除非有探险者资格证,又或者像他们有任务在身,否则都不会放行——毕竟每年不知死活跃跃欲试企图挑战荒原的人实在太多了,而如今国家经不起这样的人口浪费。
若非如此,林雪风也不至于雨夜打算从蔷薇走廊绕行。
怀榆点头,伸了个懒腰:“我知道啊,等我要进的时候再说嘛。肯定有方法的。”
她想想蔷薇走廊,此刻很是自信。
周潜顿了顿,又问:“那你知道变异值一旦突破临界点,人……基本是救不回来的吧?”
怀榆又点了点头:“知道。”
“但周潜哥,你太悲观啦!人生来就需要希望的,大胆想,林雪风那么厉害,万一能活呢?”
“毕竟灾变到现在才只有六年,一切已知的事实,都需要更长时间来确定的。”
大概只有没经受过绝望的人,才会说出这样充满希望的话。